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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董妮 -【黑暗帝國之二】情纏四季 [打印本頁]

作者: 子凡    時間: 2007-9-19 05:46 PM     標題: 董妮 -【黑暗帝國之二】情纏四季

電話那端充滿磁性、恍若天籟的勾魂嗓音便教他「一聽鍾情」;再見到聲音的主人──
雖然她因修車而身上沾了油污,但是那渾然天成的誘人氣質、爽直善良的性格,喔……
風浩天已被全然吸引住,再也移不開眼了。他當下決定要追求她,娶她回家做老婆!
天啊!這人肯定是哪根筋接錯了,不然怎麼老是不正經、淨賴著她說些噁心的話?
但……他小鹿般無辜澄澈的眼瞳、看似純真無害的笑臉,在在都讓她難以拒絕他的懇求。
不過,他說要追求她……這有可能嗎?從小到大,她可是從沒有一絲異性緣的,
更何況,她的愛車如癡,是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忍受的啊!他究竟是愛上她哪一點呢?

[ 本帖最後由 fantasyagain 於 2008-8-10 03:33 AM 編輯 ]
作者: 子凡    時間: 2007-9-19 05:47 PM     標題: 序幕

  夏日情懷

我是曲韻--一個平凡的修車技師。

  也有人叫我是"黑手"--但不管名稱為何我喜愛修車的心始終不曾改。

  我喜歡汽車熱愛汽車的心可比盛夏天空中的日陽那麼純然火熱。

  我以為這輩子汽車都會是我心目中的最愛。

  作夢也想不到-有一天居然會出現一個男人讓我愛他跟愛汽車一樣。

  不-或者我對他的愛比起汽車更加深切、綿長也說不定。

  其實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我從來沒談過戀愛,畢竟不是每一個男人都能接受一個成天泡在車堆裡、滿身油污的女人.所以他會喜歡我我覺得很奇怪。他不覺得我很沒有女人味嗎?他不覺得帶我出去很丟臉嗎?他不覺得我是個低下的工人階級嗎?

  我真的是很懷疑、很懷疑。

  至今我仍然搞不清楚他為何愛我?

  但我們還是在那個夏天相遇了,在我的修車廠裡一個熱得人恨不能剝下一層皮的酷暑日,他突然出現,撩起我的怒火直衝天際,差點兒讓天上多出一顆火球。

  然而這般火也在我的心版上烙下了一條人影,一條永難抹滅的人影。

  一切的開始就在那個夏天--
作者: 子凡    時間: 2007-9-19 05:47 PM     標題: 第一章

  天氣是定以把人烤昏的熱!

  隨便在地上潑灑一瓢水,不到三分鐘就給熾熱的驕陽蒸發得無影無蹤了。

  這種時候最大的享受莫過於端上一碗刨冰,龜縮在冷氣房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直"夏眠"到涼爽的秋風吹遍大地為止。

  不過那得是有錢又有閒的人才得享的清福。至於天生勞碌命的人,比如風浩天,他一向只有對著刨冰流口水的分兒。

  尤其自從兩年前他偉大的主子--"黑暗帝國"裡人稱"御皇"的司辰寰結婚生子變成一個標準的居家男人、天天高唱"爸爸回家吃晚飯"後,他的生活更一下子掉進了地獄的深淵。

  缺少了司展寰優質的工作能力,他常常得一個人身肩十來人的工作量,並且不准抱怨--因為賣命是孤家寡人的天職而享受天倫之樂則是升格為父親的男人所應享的權利。

  沒天理啊、沒天理!

  "黑暗帝國"又不是他祖宗創建的,正統的後代子孫都不做事了,憑什麼盡壓搾他這吃人"頭路"的小員工?

  "這世上的公理正義都跑哪兒去了……唔"喃喃不絕的抱怨叫一記響頭給打斷了。風浩天撫著額哀怨地望向無惰無義的上司兼好友。

  正在跟老婆通愛情熱線的司辰寰以手搗住話筒警告性地瞪他一眼。"安靜一點兒好不好?你沒看兒我正跟月兒講電話嗎?"就是看見了、也聽見了,他才要抗議啊!風浩天翻了個白眼。

  說起這司辰寰,簡直卑鄙、無恥、下流到了極點,結婚兩年,蜜月就去了五次,仗著有他當替死鬼,堆到天花板的工作量只要交代一聲他這個可憐、卑微的小小"帝國之宰"就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地扛下來處理完畢。

  "老天爺啊!您沒了眼嗎?看您忠誠的信徒如此被欺負您怎麼不大發一下慈悲心解救……唔!"又一記響頭打斷了風浩天哭天搶地的哀叫。

  司辰寰已經跟谷月確定了第六次蜜月旅行的地點,正揮舞著手上的行動電話準備塞進風浩天嘴裡。

  "你想試試這支電話是不是真的防水、防震又防泥嗎?"吸吸鼻子,風浩天露出了一張怨婦臉。「你沒良心啊,御皇!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枉我跟了你十幾年,結果呢?你現在日子過得舒服了就想拋棄我--"聽風浩天說話鮮少有人不腦神經衰弱的。他一張嘴除了蓋天蓋地外,還擅長東拉西扯胡言亂語。此刻司辰寰就非常地後悔"黑暗帝國"裡的成員沒有千萬、也有百萬,他幹麼誰不選,偏挑了這個"瘋子天」當左右手?

  "我不管!」為了躲避堆積如山的工作,風浩天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

  "我絕對不會讓你拋棄我的,御皇。有道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既已是你的人了,不論你到哪裡,我都誓死相隨到底。""誰要帶你去度蜜月?」想破壞他的家庭幸福?別說門兒了,窗兒都沒有!"我告訴你……"鈴--一陣電話鈴響打斷了司辰寰的話。他望了電話一眼,再看看風浩天。

  風浩天也抬頭看他,濃淡適中的劍眉微挑,充滿孩子氣的娃娃臉露出一抹天真無邪的笑容。"御皇,您的電話。""下星期我就要去夏威夷度蜜月了,現在再接工作肯定也做不完,還得移交給你反而麻煩!不如一開始就由你去做!全權交由你自責,我這是為了你好。"虧他說得出這種話!到底有沒有一點兒廉恥心啊?風浩天瞠目結舌,半晌發不出一個音。

  "你還不接電話?"司展寰確實沒有絲毫的愧疚之心,逕自催著他接電話。

  撇撇嘴,風浩天起身準備離開辦公室,離這只只會欺員他的惡鬼越遠越好。

  "這兒是御皇你的辦公室,電話是找御皇你的,屬下不敢逾矩,這就告退,再見。""回來!」司辰寰喊住他的腳步。"既然你知道在這裡我是老大,我說的話你敢不聽?"風浩天涼涼地吹了聲口哨。他是不想聽這種無情主子說廢話啊!

  "我叫你接電話你就接,再不接就辦你個'以下犯上'的罪名。"權勢是幹什麼用的?當然是拿來欺壓良善的嘍!

  風浩天憤恨不平地踏著重重的腳步走回來,嘴裡嘀嘀咕咕個不停。"太不公平了!同樣是人,為什麼人家冬游、夏游、春遊……一年四季都在玩樂,只有我,一大到晚做牛做馬也做不完?"說著,他哀怨地瞪了響個不停的電話一眼,心不甘惰不願地拿起話筒,惡狠狠吼了聲:"喂!這裡是閻羅殿,目前冤魂人數八百一十人,想申請第八百一十一號者……咦?什麼?"就見風浩天瞼部的表情迅速轉變,乍喜還憂、又驚又樂的,比萬花筒更有看頭。

  一會兒後,他點點頭,輕笑了聲。"是的!我知道了。"掛斷電話他直睜著一雙古怪的眼眸望向司辰寰。

  司辰寰正悠閒地喝著咖啡笑睨他。"不服氣的話你也可以去結婚啊!只要你結了婚,所有的福利比照本人:一年四趟蜜月旅行,不必加班津貼照領。怎麼樣?我這主子夠意思吧?"風浩天突然雙眼發亮地看著他。"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司辰寰愣了下,雖然懷疑他興奮過頭的表情,但卻不信這鎮日瘋瘋癲癲的下屬能這麼快就找到未來的另一半。

  "當然,我是什麼身份會誆你嗎?""御皇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風浩天咧開一嘴閃閃發亮的白牙,邊走邊跳著離開辦公室。

  "搞什麼鬼?"司辰寰望著他的背影,不知為何心頭涼颼颼的。

  風浩天手裡甩著一串鑰匙、口裡吹著"我現在要出征"的調子走進一家由鐵皮搭蓋而成的修車廠。

  蒸騰的熱氣和著一股濃濃的汽油味兒迎面而來,逼出他滿身的大汗。

  他最怕熱了,氣溫一超過二十八度他就會開始喘氣,而這家又悶又小的修車廠,預估裡頭的溫度沒有三十五最少也有三十四度。

  天哪!他快熱暈了。

  換作平常,他早逃也似地離開這裡,找家最近的便利商店吹冷氣兼消暑了。可今兒個他不僅沒逃,反而毫不猶豫地往熱源方向走去。

  不是他的腦袋被熱壞了、而是--方才在司辰寰辦公室裡接的那通電話正對他散發出無與倫此的誘惑,吸引他一步一步往前進。

  電話是修車廠老闆打的,為的是通知司辰寰,他的車已經保養好了,隨時可以來開走。

  但內容不是重點,讓風浩天眼巴巴地趕來修車廠的,是那老闆的聲音--低沉溫柔、充滿磁性,一入耳就彷彿有千百隻羽毛正搔撓著著他,引得人骨頭都酥了。

  他沒聽過這麼迷人的聲音,至今心頭仍醉得暈陶陶的;如果多數人是一見鍾情的話,那麼他肯定是對那個聲音'一聽鍾情'了。

  無論如何他都想一睹能發出如此美妙、宛如天籟般聲音的人,因此連稟告司辰寰一聲都不曾,他便私下來到了修車廠。

  "有人在嗎?老闆在不在?"偌大的廠區裡只有東一輛、西一輛汽車隨處停放竟然連一名技師也沒有,讓風浩天不禁懷疑司辰寰是不是跟他一樣被修車廠老闆的聲音給迷住了,否則怎會放著正統的修車廠不去、偏把車送來這古怪的地方?

  "來了!"一個低柔且透明澄澈得如銀月碎片的聲音驀地響起。

  風浩天如遭電亟,難以自持地抱緊了雙臂。"天哪!怎麼會有這麼好聽的聲音?而且實音比由電話筒裡傳出來的聲音更加迷人三分……不行了,我快暈了、暈了……"地閉上眼,整個人陶醉在這陣誘人的頻率中,沒發覺聲音的主人已然來到他身後。

  "有事嗎?"勾魂奪魄的天籟之音吹進他耳畔,風浩夭只覺腿一軟,差點跌了個四腳朝天。

  "喂!"聲音的主人趕緊攙住他虛軟下滑的身子。

  "哈啾、哈啾……"一陣濃得嗆鼻的機油味兒鑽進風浩天鼻端,他忍不住撇開頭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呃……這位先生,"那迷人的聲音再度響起。"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給醫生看一下?」

  風浩天揉著發紅的鼻子搖搖頭。"我這輩子還沒有比現在更舒服過。"如此悅耳的聲音,光聽就恍似飲下神仙酒,通體舒暢了起來。"你可不可以再多說幾句話給我聽?""啊!"她低呼一聲,以為遇到了神經病。

  "該死!"他笑得像個跌進酒缸裡的醉漢。"居然連驚呼都這麼好聽,把我的魂魄都給勾走了。"似是察覺了他的老不正經,她用力推開他,讓他跟地上的灰塵一塊兒瘋癲去。

  "先生,如果沒事麻煩你出去,別妨礙我做生意,否則我要報警了。""咦?"風浩天坐在地上對她眨著眼,這才看清楚這位美聲主人的模樣兒。她生得高挑瘦長,身材不算好,甚至有些平板得難辨雌雄;她臉上沾滿油污,乍看之下並不吸引人,但那兩片溫潤粉紅的唇瓣所勾起的線條卻十足地性感,足以鎖住每一道男人的視線。比如他,就被深深地誘惑住,再也移不開眼了。

  他那種凝注的眼神令她十分不自在,下意識地躲著他的探詢口。"先生,我想我得請你出去了。""為什麼?"他放低聲量,可憐兮兮地縮著肩膀。「明明是你叫我來的,怎麼又說我妨礙你做生意?""我叫你來的?"她可不記得曾經打電話到精神病院去過。

  他用力地點了點頭。"喂!這裡是閻羅殿,目前冤魂人數八百一十人……"他還沒說完,她便顫著手指指著他的臉。"你你你……你是那個……""可不正是我嘍!"風浩天拍拍屁股笑著站了起來。

  "神經病!"她突然大吼。

  他迅速垮下了嘴角。"我叫風浩天,我不介意你叫我'瘋子天',但請別喊我'神經病',那三個字很沒有美感,你知道嗎?"她驀然無語,一個要人家叫他'瘋子天'的人還不是神經病嗎?

  風浩天逕自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名片,並且當場在姓名底下添上幾個大字。

  "你看!"他邊寫邊給她瞧自個兒的大作。"我本名風浩天,別號'瘋子天'你可以叫我阿天、小天、浩天、天天,甚至……""風先生,"她簡單一句話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我帶你去牽車。"然後她要打電話給司夫人,請她告訴她老公,下回要來拿車拜託派個正常點兒的人過來,她討厭跟瘋子打交道。

  她是個沒啥耐性的小天使。風浩大站在原地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眸凝望她。

  "風先生,"她甩甩頭,被他如孩子般專注的視線弄得渾身不自在。"走啊!你不走,我怎麼帶你去拿車。"不過她也是個軟心腸的好好小姐。風浩天決定對她採取哀兵政策。

  "名片。"他好可憐、好可憐地看著自己手上那張寫滿他別號的名片。

  她不禁低頭長歎一聲,挫敗地接過他的名片,咬牙說了句:"謝謝。"果然她正如他所預料的直爽、善良,也許還有些兒暴躁。他垂下眼瞼,藏住一絲狡黠,喜孜孜地對她伸長了手。

  "幹麼?"她看了他的手掌一眼。又直又長的智慧線直抵手腕理應是個天賦聰明的傢伙,怎會像個瘋子似地沒半點兒正經?

  "名片。""我已經拿了。"她沒好氣地甩動手上的名片,發誓待會兒非拿它去餵垃圾桶不可。

  "你不跟我交換名片嗎?"他又露出一副小狗般無辜可憐的表情,確定這法子對付得了她。

  是很不想跟他交換名片啊!名片上有她的姓名、電話,萬一這瘋子得了她的資料,一天到晚來騷擾她,那她該怎麼辦?

  可瞧眼下這情況,不達成他的心願,事情大概是無法善了了。她兩度長歎口氣。今天是黑煞日嗎?怎麼倒楣事一件接著一件來個沒完?

  早上才有一個瘋女人跑來指著她的鼻子大罵'狐狸精',並叫她不准勾引她的男朋友……對她用'勾引'這個字眼耶!

  拜託一下好不好?這世上有哪個男人會看上一個成天在車堆裡打滾、渾身上下沾滿油污,既不美艷、又不溫柔的修車女?

  不是她自貶,活了二十七年、她還沒被男人追求過,低落的行情直比西下的夕陽更加黯淡無望,她有什麼資格去勾引人家的男朋友?

  偏偏那個瘋女人怎麼都不信她的話,硬是跟她吵了兩個多小時。

  結果好不容易擺脫一顆大魔星,這個姓風的邪星又尋上門。看來她得去改運了!否則早晚被這群凶神惡煞氣飛了小命。

  "唉!"無奈長歎又長歎,她認命地從牛仔褲口袋裡抽出一張名片遞給他。"哪,名片。"風浩天喜不自勝地接過名片,目光就再也離不開那張小小的紙片了。"曲韻,原來你叫曲韻啊!難怪你的聲音這麼好聽,真是人如其名,我……""風先生,你是來牽車的吧?"耐性耗盡,曲韻漂亮的柳葉眉倒成了八字形。

  "我知道啊!"他頷首,一雙濕潤的小鹿眼圓圓地大睜著。"那你怎麼還不帶我去牽車?"曲韻狠狠地倒抽了日涼氣。風浩天若不是客人,她一定會掐死他,絕對會!

  "請這邊走。"她踏著重重的腳步領他走到一輛蓮花跑車旁。

  為了慶祝自己第一次出擊成功,風浩天站在她身後吹口哨,曲調是"妹妹背著洋娃娃"。

  她渾身抽搐,忍了好久才沒將拳頭揮上他那張看似無害、其實可惡到極點的娃娃臉。

  "你可以試開看看,若有問題我現場幫你調整。""不必了,我相信你的技術。"況且車子若有問題才好啊,他可以乘機再來找她,嘻!

  曲韻還想說些什麼,但風浩天已經一個閃身滑進車裡,轉動車鑰匙。跑車發出轟隆隆的引擎聲,接著就見他朝曲韻揮揮手,大聲唱起了歌,是十幾年前轟動台港的港劇"楚留香"的主題曲。

  "千山我獨行,不必相送--"他百分之百肯定這刺激夠讓她記住他,好久、好久。

  目'瞪'跑車囂張地吐出一長串白煙離去,她氣得咬牙切齒,終於忍不住拾起了一支螺絲起子丟向跑車離去的方向。

  "白癡才會送你,永遠不准再來了!"
作者: 子凡    時間: 2007-9-19 05:48 PM     標題: 第二章

  確定不會再有人來打擾她修車了,曲韻的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微微彎起唇角,她笑瞇了眼來回撫著每一輛被送進「曲家修車廠」待修的車子,含情的柔嗓發出像是春風拂過林梢般美妙的聲音。

  「對小起喔!剛才太生氣了,忍不住大吼大叫,有沒有嚇著『你們』啊?」

  她自幼即與汽車為伍。父母尚在世時家中做的是進口車生意,但她卻對修車更有興趣,將每一輛被送進廠裡整修的車子當成心愛的寶貝般疼惜愛寵。

  大學時她執意就讀機械系,雖曾遭到家人反對,但幾年下來不論修車是多麼辛苦的職業,她始終不改其志,愛車愛入了骨。

  行過一輛飛雅特,那柔和的頻率像極了情人的愛撫。「我很快就會杷『你』修好的保證『你』再上路時,仍是好漢一條。」

  也許有人會覺得對一輛車子說話是件沒腦子的蠢事,但假若人類能與大自然間的動植物溝通這事兒已被承認,她想不出為何她不能試著去「瞭解」一輛車。

  「下午『你』的主人就會來帶『你』回去了,要好好保重喔!」停在一輛愛快羅密歐前,她小手流連輕撫著引擎蓋。

  她是愛死車子了,在她的眼裡、心裡除了汽車之外,別無其他。呃……她的兩個弟妹也在掛念的範圍之內啦,但她最愛的還是汽車。

  這世上也唯有車子能令她思思唸唸、永難忘懷……唔!不知為何,一張可惡至極的娃娃臉驀地閃過腦海,可不正是那叫氣死人不償命的瘋子天。

  曲韻緊緊咬著下唇,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突然想起他。會不會是受刺激過頭了?

  「但願,」她低聲祈禱。「我這輩子永遠永遠都不會再見到那個瘋子天了。」

  風浩天當然不可能預知曲韻的心思,他口裡吹著「愛如潮水」的曲調,興奮地瞇細了一雙精亮深邃的黑眸。

  「決定了!我要追求曲韻。」他一掌拍在方向盤上,大聲宣佈。

  曲韻,她真是個與眾不同的小寶貝,一般女人多以花或珠寶來裝飾自己,獨她偏愛拿機油和灰塵來化妝。

  但外在的髒污一點兒也掩不住她如珍珠般柔和、不刺眼的光華,她是恁般特殊的存在著,引人心喜、而不給人壓力。 原就對她迷人的嗓音「一聽鍾情」,見著她後,她一張怡人的俏臉更在他心頭悄悄紮下了根。她粉潤濡濕的唇上揚成自然的菱角形,看起來好性感,不知嘗起來的味道如伺?

  她的眼不大,若以現代人喜歡雙眼皮的俏麗大眼來看,她細長的丹鳳眼無疑是遜色許多;可他卻極欣賞她眼底的光彩,那是一種對人生充滿希望、樂觀又開朗的火花。

  不過最最令他著迷的還是她的聲音,低低柔柔、充滿磁性,平常聽就夠醉人了,一旦上了床……他感覺到下腹部有一陣火熱的賁起。光是想像她在床上甜膩勾魂的呻吟,他就差點兒受不了地噴鼻血了,若能追求到她,他一定會成為全天下最『性』福的男人……

  「啊!」幻想太過,他居然沒注意到由巷子裡衝出來的高中女生。「該死!」低咒一聲,他飛快地轉動方向盤,並且踩下煞車。

  剛大修完畢的蓮花跑車在衝上安全島、撞倒一株行道樹後停了下來。

  風浩天趕緊下車察看那位倒在地上的少女。

  「小姐你……」才想伸出手扶起那少女,打斜街裡忽地衝出一名少年,比他更快地截走了女孩。

  「小靈,你怎麼了?」少年抱著少女又哭又叫。「是你!你撞到我妹妹了。你說該怎麼辦?」

  「對不起。」雖然少女突然衝出車道有錯,但風浩天自承沒專心開車也得負一部分責任。

  「一句『對不起』就沒事了嗎?」少年指著他破口大罵。「我妹妹被你撞傷了,我要你賠醫藥費。」

  醫藥費?風浩天眉一挑。不會吧?不要求上醫院檢查,反而先討起賠償金來了……難不成是樁蓄意詐欺的假車禍?

  「賠醫藥費當然沒問題。」他扮出了一張「天真蠢蠢」的臉。「我這就送你妹妹去醫院,看是要做檢查、吃藥、開刀或是事後的療養,只要是醫生說的,不論得花多少錢,我願負全責。」

  「不必了。」少年斷然拒絕他的提議。「你只要給我錢,我自會送妹妹上醫院。」

  確定了!風浩天在肚裡笑抽了腸。居然有人敢騙到他頭上來,不曉得他除了『瘋子天』外-還有一個綽號叫『騙王』嗎?

  「不行,讓兩個小孩子單獨上醫院萬一被騙了怎麼辦?我認識很多大醫院的院長,像是長庚、榮總、亞東……隨便你挑,我送你妹妹去,絕對讓她住最好的病房、接受最好的治療。」

  每聽見一間醫院名稱,少年的臉就白上一分。「我們不習慣上那些大醫院的,你給我錢,我再送我妹妹到我們熟悉的診所看。」

  「診所!」風浩天眉頭、鼻子全都皺了起來。「那種小地方做得來妥善的治療嗎?」他用力拍了拍少年的肩。「你不必為我省錢啦!只要我打通電話,不論多少錢,兄弟們都會幫我籌到的,所以找們還是去大醫院看比較好。」

  「兄弟?」少年吞了吞口水。「你……請問這位先生,你到底是做什麼的?」

  風浩天瞇起了眼,詭譎的異芒在裡頭閃爍。「你問這個做什麼?想報警嗎?」

  少年、還有他懷中理應昏迷不醒的少女同時發起抖來。

  「當當……當然不是啦!」少年結結巴巴地說著。「無緣無故我怎會想報警呢?我只是好奇,不知這位大哥是做什麼營生的,怎會認識這麼多大醫院院長?」

  「哦!原來你是在擔心這個啊!」他磨了磨一口可以去拍牙膏廣口的森森白牙。「在還沒去綠島前我是什麼都做啦,所以認識了很多人。不過剛回來嘛!我還在考慮接下來要做些什麼才好。」

  媽呀!他們真的惹到不能惹的黑道大哥了!還是剛從綠島放出來的大哥大大呢!少年和少女不約而同地跳起來,-下子就跑了個無影無蹤。

  「哈哈哈……」風浩天抱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來。「唉喲,好可愛的小孩子,別跑嘛!多玩一會兒啊!做啥兒跑這麼快呢?」他只是剛去綠島擺平一件case回來這也值得大驚小怪?

  風浩天一點兒都不為了誤導人家而感到愧疚,相反地他玩得可樂了。尤其在看到司辰寰的蓮花跑車又撞出一個大凹洞後,他笑得更開心了。

  「韻兒、韻兒、小韻兒……」唱著不成調的歌,他不曉得多高興能夠再把車子開回曲韻的修車廠。

  這表示他們緣分不淺,她是注定成為他的人了。

  耳邊傳來「總有一天等到你」的口哨聲曲韻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立敬禮了。

  「不會吧?小瘟神不是走了嗎?」輕聲嘀咕著的同時,她戰戰兢兢地回過頭。「啊--」驚喉卡再喉嚨裡,憋得她俏臉一陣青、一陣白的。

  「小韻兒,你怎麼了?」風浩天衝過來拍撫著她的背。

  曲韻一個閃身躲過他的手。「風先生……」

  「浩天!」他的語氣嚴肅到令人打心底發毛。

  「可是……」她不想跟他這麼親近啊!

  不給她討價還價的空間,他斷然說道:「沒有可是。」但下一秒,他又涎著笑臉附上她耳畔。「或者你喜歡,也可以叫我小天、天天、浩浩……」

  「浩天,」為免他說出更多噁心話,翻攪出她胃裡的隔夜飯,她決定從善如流。「你怎麼又回來了?」

  他臉色變了幾變,突然把上揚的唇角給拉垮了。「我我我……我……」

  聽他「我」了半天也「我」不出個所以然來,曲韻沒耐性地蹙起了黛眉。「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扁著嘴,手指向修車廠門口。

  曲韻疑惑地走出去察看,下一瞬間她發出一聲尖叫。「啊--車子、車子、車子……」

  聽她的嗓音有越來越高亢的趨勢,風浩天毫不猶豫地掄起拳頭,在自個兒額上狠狠揍了一拳。

  隨即就見曲韻踏著火氣十足的腳步沖日他面前。「車子怎麼會變成這樣?」可惡的臭瘋子,居然把她才修好的車子給撞壞了,他若沒有一個夠完美的藉口,她絕饒不了他!

  「我撞車了。」他楚楚可憐地說著。

  「廢話!」她翻了個白眼。「白癡也看得出來。」而且車子被撞得很慘。怎麼他竟沒事兒呢?太可惜了!她壞心地想。

  「好痛……」他眨眨眼,眼眶裡有水霧在浮動。

  他居然在吸鼻子,害她……害她一雙拳頭就這麼定在他胸前,揍不下去。

  「為什麼會撞車?」她縮回拳頭插在腰上瞪著他。

  他摸著額頭,像只被遺棄的小狗,以著好無辜、好無辜的眸光望向她,害她不知不覺又把聲音放柔了。

  「你不是才把車子開出去,怎麼就撞車了?」曲韻沒好氣地問。

  他決定已經磨夠她的耐性了,這才緩緩開口。「我才開上馬路沒多久,一個高中生突然從巷子裡衝出來,為了閃避她,我不得不……」他頓了下,大掌來回摩娑著她的臂膀。「我很抱歉,你費了那麼大的工夫修理它,我卻粗心大意地又撞壞了它,對不起,你罵我吧!」

  只覺有一股電流竄過背脊,曲韻尷尬地閃身避開他的撫觸,倉皇地退離他一大步。實在是不習慣與男人太過接近啊!

  風浩天假裝沒發覺她的不自在,逕將自己看似天真單純、實則鬼靈精怪的娃娃臉湊近她面前。「小韻,你不罵我嗎?你罵我吧!這樣我的良心才能好過一些。」

  他擺出一副受害者、可憐兮兮的表情對付她,叫她怎麼罵得出口?

  「算啦!」她再避開他一步。「你也不是故意的,天有不測風雲嘛!意外什麼時候要發生,豈是人力所能控制。」

  「小韻兒,你真是太好了!」他喜出望外地摟住她。

  「等一下。」她跳離他一大步,方才心思全放在車子上所以沒聽清楚--她幾時多了個噁心巴拉的綽號?「你叫我什麼?」

  「小韻兒啊!」他的語氣是如此地理所當然。

  曲韻氣得眼冒紅火。「誰准你叫我『小韻兒』的?」

  「難道你要我叫你阿韻?」毫無預警地,他的嗓音倏然拔高。「不會吧?叫「阿韻」很聳耶!」

  被他的尖嗓嚇了一跳,一時間,她忘了如何說話。

  「我覺得小韻兒好聽多了,我堅持拒絕叫你『阿韻』,因為那兩個字會損了你的氣質,像你這麼美麗的女人,我認為……」當風浩天在滔滔不絕地發言的時候就算是天崩地裂也阻止不了他,更何況是口才不怎麼俐落的曲韻了。

  十分鐘後,她的堅持終於崩潰。「隨便你吧!你愛叫什麼就叫什麼。」她投降了。

  風浩天咧開嘴、露出兩排閃閃發亮的白牙,那種叫人打心底發寒的奇詭笑容又浮上他臉龐。

  曲韻暗暗嚥下一大口唾沫,有種錯覺,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一尾砧板上的魚,除了任人宰割外,別無選擇。

  「你別再笑了好不好?」

  他張開嘴、瞪大眼,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我的笑容很醜嗎?」

  「問題不在這裡!」就算他的笑容帥翻天了,會嚇到人就很恐怖。

  「那為什麼你不喜歡我笑?」

  太離譜了,他的雙眼竟然閃耀著瀲灩波光!「我沒有不喜歡……唉!」她長歎一聲,似乎被他吃定了。「你喜歡笑就笑吧!」

  「真的?」應她要求,他的笑容越發燦爛,但那幽渺難辨的詭異氣息也隨之洶湧而來。

  曲韻轉過身,偷偷地又打了個寒顫。

  「小韻兒。」毫無預警地,他附上她耳畔輕聲呢喃著。

  「哇!」她大吃一驚,猛地跳了起來。「你幹什麼?」他的氣息噴在她耳畔,噁心死了!

  他嘻嘻笑著。「你不要這麼敏感嘛!我不過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說話就說話,不要嬉皮笑臉的。」她的生活中一直只有機械,在那個無機質的世界裡,凡事自有定律,但那些規則全然無法用在與風浩天的相處上;他是個非常奇特的存在,一個早上下來都快把她給嚇瘋了。

  「我追你好不好? 」

  他的話一出口恍似一顆原子彈在修車廠裡爆炸!教曲韻愣在原地,連眨眼都忘了。

  「哈羅!回魂了。」他笑嘻嘻地捧起她震愣的臉龐。「我喜歡你,小韻兒,我們來交往吧!」

  無視她一臉的油污,他細碎的吻逐一落上她前額,雙頰、鼻尖就是略過了那兩片微微張著、緋櫻似的紅唇。

  然後他伸手點了點她微顫的唇。「這個地方暫且保留,等你答應做我女朋友時,我再來享用。」

  她嚇呆了,別說拒絕他的吻,就連自個兒姓啥、名誰都忘光了。

  「車子就交給你啦!晚上我再來接你去約會,拜拜!」他擺擺手,瀟灑地吹著「我的未來不是夢」離去。

  修車廠裡獨留曲韻,依舊像尊雕像似地呆站在原地。

  直過了十分鐘,一種麻煩罩頂的感覺才緩緩在她心頭浮起。

  活在沒有男人的世界裡整整二十七年,呃……這樣說或許有點兒小失誤,事實上在二十五歲時她曾有過一次婚約,是父母為她訂下的政策婚姻,但在父母雙雙亡故、曲家的進口車生意一落千丈後,對方就主動放話說要解除婚約了;所以風浩天還是這輩子第一個對她提出追求的男人。但……怎麼會是這種瘋子?

  天哪!是她前輩子作孽太多,還是他出門忘了帶眼睛?她這一身油污他也喜歡?而且見面第一天就強勢地吻遍了她的瞼,獨略過她的唇!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怪胎啊?她煩惱地抱著頭。

  一陣熱風吹過,她卻打心底發起寒來,盛夏的七月天,鐵皮搭的屋子明明熱得足以蒸熟包子,為何她卻覺得好冷……

  那是種好像不小心招惹上妖魔鬼怪的寒意,在她的身體裡一遍又一遍地造亂,逼得她就算想要忽略,也忽略不了。
作者: 子凡    時間: 2007-9-19 05:48 PM     標題: 第三章

  他是真的要追她呢!凝望風浩天的側臉,曲韻心頭有一種陌生的悸動。他雖不是個帥勁十足的男人,但天生的一張娃娃瞼卻非常地賞心悅目;他們認識才一天,但她已記不清自己幾度敗在他"天真無邪"的表情下被耍得團團轉了。

  他霸道的行徑堪稱人神共憤,可悲慘的是,這世上絕無哪個狠心人士捨得在他無辜眼神的注視下惹他傷"。

  而他的舉止態度則處處顯示了居上位者的恢宏氣度;在他給她的名片中,他的頭銜是"帝國企業總經理"。

  令人詫異的高職位!而這樣了不起的男人居然會看上她?為什麼?他不覺得她一點兒女人味也沒有嗎?

  而且第一次約會就帶她來這裡--"虹之俱樂部"。她聽說過這間私人俱樂部,傳聞它的入會審查非常嚴謹,但從沒人知道他們審查的標準是什麼。

  在這裡,人們不關心他人的職業、身世、財富、性別、年齡--任何外在條件都不會影響俱樂部會員純粹的交往方式。

  因為這樣的別出心裁,反而引來無數達官貴人、富商巨賈要求入會,期望在俱樂部裡盡拋世俗壓力,暢然地放鬆自己。

  想不到風浩天居然帶她--一個平凡無奇的修車女--來到這樣高級的地方。

  站在俱樂部門口,曲韻想像裡頭的紳士淑女,衣香鬢影,香氛滿室……她喉嚨一陣緊縮,差點兒吐出腹裡的膽汁。

  "走啊!"風浩天推著她往前行。

  曲韻搖頭。她才不想進去這種高級俱樂部,讓自己的穿著和身上的機油味兒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呢!

  但風浩天卻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手下一個用力,硬將她給攬進了俱樂部裡。

  一踏進宏偉壯闊的檜木大門,曲韻整個人都呆了--這就是"虹之俱樂部"嗎?沒有金碧輝煌的佈置,也沒有閃耀動人的霓虹燈綵,只是一逕兒的平凡樸素,就像一個……溫暖的家。

  "喜歡這裡嗎?"他領著她走過一座沙坑,輕聲問道。

  只見老老少少七、八個男女在在沙坑裡堆著沙堡。他們身上的衣著不是巴黎一流的訂做服,便是香奈兒、凡賽斯等名牌,但大家卻毫不在乎地任泥沙污了滿身,只將乾淨澄澈留在他們燦爛的笑臉上。

  曲韻不知不覺抽出了藏在口袋裡的雙手。長年與機油為伍讓她的手留下了難以抹滅的污漬;她不後悔選擇修車做為終生職業,但在外頭,尢其是參加一些上流宴會、被那些自視高人一等的傢伙取笑時,心中難免受傷,因此養成了一出門便將雙手往口袋裡藏的習慣。

  可是在這裡,一個像家一樣溫暖的地方,身旁伴著灑脫不羈的風浩天,她也莫名地不願掩藏任何東西,只想表現出最自然的自我。

  "喜歡。"她發自內心地感激他的體貼。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這裡。"他洋洋得意地說。

  她忍不住斜睨他一眼,雖然惱他的自作主張,可卻又抗拒不了這種霸道的溫柔。

  "我是喜歡這裡,可我討厭極了被人強迫著約會。""唉呀!結局完美就好,何苦斤斤計較於過程呢!""你不是被強迫的那個人,你當然可以這麼說。"他輕佻的五官盡斂,可憐兮兮地扁著嘴。"你真這麼不喜歡跟我約會嗎?為了安排這場約會我可是費盡苦心,又打電話、又求人的,好不容易才在俱樂部裡訂到一間包廂……""OK!」她舉高雙手,反正是敵不過他的死皮賴臉,不如早早投降,省得麻煩。"我喜歡跟你約會,但可以請你……""喜歡就好啦!"見目的已達,他的霸道又展現出來了;風浩天強硬地攬住她的肩,擁著她走進一間包廂。"你平常修車那麼累,也該放自己一個假,輕鬆一下了。"他追女人可不是隨隨便便來的,上午看中她後,一整個下午他把她祖宗十八代、連同她的興趣、喜好全查得一清二楚。

  曲父是個白手起家的商人,做進口車代理生意。他在世時家境尚好,但生性忠直,不懂得商場上的陰險狡詐,因此在曲家父母雙雙意外過世後,曲家的生意便被有心人士一一鯨吞蠶食到僅剩一間破落的修車廠了。

  虧得曲韻自幼對汽車便有濃厚的興趣,磨練出一身傲人的修車技藝,因此才撐住了這間小修車廠。

  但她也遺傳了父親的正直、不擅經營,因此工作雖順,卻始終無法賺取更多的金錢以改善曲家陷入窘境的財務狀況。

  風浩天估計過,依曲韻這種直來直往、不懂得拐彎的經營方式,她能再保有修車廠兩年算是極限了,接下來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最後一點家業敗盡。

  而曲韻的弟弟妹妹,曲風和曲靈,因他們年紀尚小,連高中都還沒畢業,是不可能幫忙分擔家計的。

  所以壓在曲韻身上的擔子真有如千斤磐石那般沉重!

  當風浩天看完這份報告後,心頭真有說不出的酸楚,合該被人捧在手心中呵護的女孩怎會受了這麼多的苦?

  因此他才會選中"虹之俱樂部"做為他們第一次約會的地點,希望俱樂部裡的舒適輕鬆可以削減她所承受的壓力,為她帶來快樂。

  只是風浩天沒想到,外人眼中的壓力,卻未必是曲韻心底的厭事,因為她是真心喜歡汽車的。與車子為伍的她只覺快樂,一點兒也不感到疲累,所以不管風浩天的立意再美,她始終感受不到。

  "可是我還有工作沒做完啊!你這樣把我拖出來,明天客戶要來拿車,我卻沒能將車修好,你叫我怎麼……唔--"比老太婆的裹腳布還綿長的抱怨乍停,她忙碌的嘴巴裡被塞進了一塊糖心鮑魚。

  他滿意地享受著難得的耳根清靜,嘻嘻笑著。"明天的事明天再煩嘛!這菜要是涼了就不好吃嘍!"她瞪大眼,努力咀嚼了半天,總算將嘴裡的鮑魚嚥下,才想跟他抗議,一匙金瓜米粉又塞滿她的嘴。

  他笑咪咪地獻著慇勤。"好吃吧!金瓜香甜、米粉Q軟,簡直是人間美味。"她的舌頭在嘴巴裡攪動著。說實話,這裡的菜做得還真不錯,但她還是沒忘記工作,畢竟修車是她的命。

  "光吃菜很渴吧?喝一口飲料。"他完全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她的嘴巴一得空,他立刻往裡頭塞東西。

  曲韻喝下一口紅色的飲料,眉毛立刻跳了兩下。"這……唔--"他又剝了一隻檸檬蝦送進她嘴裡。

  她搖頭想拒絕,可下一瞬間,一筷子炒三鮮便進了嘴,然後接下來是一杯冰冰涼涼的梅酒、香烤鳳螺、奶油局蟹、澎湖絲瓜……-直到她終於受不了地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你夠了沒?"他圓瞠的大眼裡盛載了滿滿的詫異。非關於她的突然發飆,而是……天哪!她的臉好紅,渾似深秋時分絕艷奪目的楓葉。還有她的聲音,他沒聽過如此魔魅誘人的聲音,彷彿情人的呢喃吹拂在耳邊,徹底酥麻了他的……

  不滿他的默然無語,曲韻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襟。"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他鼻端嗅進一絲酒味--當然,酒是他餵她的,但都是一此沒啥兒酒精成分的水果酒,這也能醉人嗎?

  但她下一句話卻證實了他心底不安的揣測。

  "你怎麼可以灌我酒?你不知道我不能喝酒嗎?"不是不會喝,而是不能喝?這可怪了。風浩天好奇問道:"小韻兒,你的酒量很差嗎?""哼!我的酒量好得很,千杯不'倒'。"她喝酒從未醉倒過,只是常常會控制不住做出一些奇怪的舉動罷了!

  千杯不倒?挺怪異的形容詞,他有些小好奇。

  "既然你的酒量那麼好,為什麼不能喝?"他瞧她口齒清晰、舉止敏捷,不像一般喝醉酒的人啊!不過嗓音柔了八度,動作粗魯了十分,這樣的酒品還不算太差嘛!

  "白癡,酒會誤事你不知道嗎?"他皺了皺眉,喝了酒就愛罵人是不好,但也不至於誤大事吧?這種小癖好他可以……"等一下,小韻兒,你的手在幹麼?""解你的扣子啊!笨蛋!」她又罵。

  "為什麼要解我扣子?"還脫他襯衫……難不成這才是她不能喝酒的原因?三杯黃湯下肚她就愛脫人衣服?!

  "因為我很熱,智障。"她很熱脫他衣服就能涼快嗎?奇怪的理論!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忙碌的小手。"小韻兒,就算你把我剝光了,你的體溫還是不會降低的!""你當我是傻子啊?我當然知道脫你衣服我也不會變得比較涼爽。""那你為什麼要脫我衣服?""因為我不喜歡只有自己脫光,所以你得陪著我一起脫才行。了不了?傻瓜。"意思是先脫他的,然後她自己再脫嘍?風浩天用力搖了搖頭,很困難地才搖掉滿腦子的綺思麗想。

  "小韻兒,你知不知道一男一女關在一個房間裡、又脫光衣服會發生什麼事?"她突然停下扯他皮帶的動作。"會發生什麼事?""我會突然變成大野狼把你吃下肚。"她忽爾放聲大笑。"那我就先吃了你!""什麼?"他大吃一驚,還來不及反應,她窈窕的身軀已然撲上他,將他壓倒在地。

  "我要吃了你。"她雙眼閃著可怕的光彩。

  風浩天楞了下,打出生以來第一次受到如此驚嚇。"你……你不會是玩真的吧?"向來如蛇般滑溜俐落的舌頭一回打結了。

  "混蛋!"她敲了他一記響頭。"我像是光說不練的人嗎?"就是不像才可怕啊!"小韻兒,你要不要……呃!再考慮一下?"他怕她酒醒後會愧疚而死。

  "不用再考慮了,我說要吃你就要吃你。"清醒時她正直善良,甚至有些糊塗與遲鈍;可一旦喝了酒,她立刻變了個人似地暴躁、莽撞禁不起一點兒刺激。

  "喂!小韻兒……"不……不會吧!她脫完他的長褲,還想脫他的內褲。

  "閉嘴!再囉嗦小心我揍你。"她的拳頭是沒落下,但她一口編貝似的玉齒卻咬上了他的胸肌。

  "哇!"不是痛,但卻劇烈地刺激了他全身感官。

  "硬硬的。"咬還不過癮,她更進一步伸出舌頭舔了兩下。

  "唔……嗯!"火熱的巖漿霎時在他心底爆發。"小韻兒,這是你自找的,可別怨我喔!"他一個翻身反而將她壓下了地。

  "討厭!」她不滿地捶著他。"你是什麼東西,敢在我上面?走開!"不理會她發酒瘋,他俯身吻住了她滿口的髒話,並迅速卸下她全身的衣物。

  粗糙的大掌沿著她凹凸有致的曲線滑行;因為長年的勞動,她的身軀結實而平滑,蘊藏在那片麥黃色肌膚底下的勁道幾乎勾去了他全副的心神。

  他的身子繃得幾乎爆炸,雖然迫不及待但仍是動作輕柔地分開她的雙腿。

  "小韻,做我的女人吧!我會好好愛你的……"這一邊,他情話說得正甜。

  那一廂,她的嘴巴才得空,成串髒話又溜了出夾。"混帳!你休想佔我便宜,小心我閹了你,還不快滾……"他身子一顫,差點兒被那篇謾罵嚇得未起兵就先丟盔棄甲投降了。"小韻……""叫魂啊?我還沒死哪,叫叫叫,叫什麼叫?"她反手一拳打在他的臀部上。"我警告你喔!你再不滾離我的身體我就剁剁剁,把你剁成肉醬,做人肉叉燒包去。"她的暴力已經傾向變態的界線了。

  風浩天哭笑不得地搖搖頭,雖愛慘她柔美低沉的聲音,可對那張芳郁小嘴裡吐出來的謾罵卻敬謝不敏。

  他俯下身,用力吻住她的唇,發誓在她酒醒前,絕不再讓她的嘴巴有得空的時候。

  當然她的手、她的腳、她全身上下,他也不會放任其空閒不用,讓她有餘力對他做出暴力行為。

  她得幫他滅火,用她的所有來澆熄他體內被她挑起的奔騰慾火……

  沉悶、沉悶、沉悶……無限沉悶充塞在車內、將所有的思緒都down到了最低點。

  曲韻不停地扭著十指,愧疚得直想找條河溺斃以謝天下。

  很久很久,以前家人就警告過她,出門在外絕不可以喝酒;並非擔心她喝醉了會受人欺,而是不想她再製造更多的受害者了。

  她的身體對於酒精有一種奇怪的演繹能力,一旦酒類下肚,她不會醉死或醉暈,但全身的暴力因子卻會如出閘的猛虎般威武不可擋。

  因此,在她輝煌的喝酒紀錄中,她扁過飆車族;揍過偷襲夜歸婦女的大色狼;幫警察追捕銀行搶匪,卻害的那搶匪進監牢前先住了一個月的醫院;她還K跑了大學四年中唯一對她表現出興趣的學長,想當然而,從此她為名遠播,再無人膽敢追求她了。條條罪行罄竹難書、所以她被嚴格規定禁止碰觸任何與酒精有關的東西,連點酒精燈都不行。誰知努力維持了四年,卻在昨夜破了功,甚至,她的暴力行為還更上一層樓--她強姦了一個男人。

  嗚!叫她死後怎麼有臉去見曲家列祖列宗喔?乾脆消失算了……

  風浩天將車停在修車廠門口,曲韻一家三口就住在這間由鐵皮搭建而成的修車廠中一隅。

  任引擎繼續運轉以吹送怡人的冷氣,他偷瞥一眼駕駛座旁臉色灰敗的女人,暗自頭痛不已。她肯定恨死他了,居然第一次約會就吃了她。不過他還是得解釋清楚,他絕對不是故意灌醉她、佔她便宜,昨夜的一切純屬意外,連他自己都很詫異事惰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咳!"清了清喉嚨,他收斂起輕佻、狂邪本色,努力思考著解釋的話語。"小韻,我……""對不起。"她突然兩手掩面截了他的話尾。

  他大吃一驚,差點兒吞掉自己的舌頭。"你說什麼?""對不起。"她幾近哀嚎地說。"關於昨晚,我很抱歉。"無數個問號浮在他臉上。她跟他道歉?在他吃了她之後,她沒送他一巴掌,反而給了他一句"對不起"?

  "我……"她此刻的心情有如臨上斷頭台前的死刑犯。"我會對你負責的。""負責?"他終於藏不住驚訝,大叫了出來。

  她頹然地垮卜雙肩。"我知道昨晚都是我不好,我……我一喝酒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所以……總之,你說吧!你要我怎麼負責都行。"一絲狡黠浮上風浩天的眼。這情況有些詭譎,他得小心應付才行。

  "昨晚你喝醉了,怪不得你。"他試探性地說道。

  "不是這樣的!"曲韻再度哀嚎出聲。"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我只是……一喝了酒,我控制行為的能力就會消失,變得……有些暴力……"在他逗人的目光下,她訥訥地改口。"呃,好吧!不是有些,是非常暴力和粗魯。酒精會讓我變得愛罵人、打人和……強迫人,所以……對不起。"原來如此!垮下唇角,風浩天藏住心底的得意,任無助佈滿臉龐。

  "昨夜……你脫我衣裳。""我知道。"她豈止脫他衣服,她還剝了他的褲子呢!

  "可是昨夜是我先餵你酒的,我也有不對的地方,雖然我本意只是想讓你吃得快樂,但……"他無辜的樣子看起來真是該死的可憐到極點了。"我闖禍了對不對?"曲韻原本也想跟他算這筆'餵酒'之帳的,但他都主動提出了,況且他又不是故意的,她難道還能砍了他?

  無奈長歎一聲,她擺擺手。"算了,不知者不罪。"風浩天撇開頭,偷偷嘿笑兩聲。這就是他厲害的地方,先認罪再以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騙取她的同情心,還怕她的人和心不手到擒來嗎?

  "既然你不怪我,那我也不氣你了,不過……"他紅著臉,不好意思地搓著雙手。"我當然不敢逼你立刻笞應嫁給我,但我們既已發生關係,你就委屈一點兒做我的女朋友,我們交往一段時間,若你覺得我還不錯,我們就結婚好不好?"她向來清澄宛如秋日天空的雙眸瞬間蒙上一層灰濛濛的烏雲。"你的要求就只有這樣?""太多了嗎?"他問得小心。

  她搖頭。"為什麼你會想要追我?"男人不是都喜歡溫柔美麗的女孩子嗎?像她一天到晚只知泡在車堆裡,渾身上下除了機油味還是只有機油味,既不美艷、也不溫柔,他怎會看中她?

  "當然是因為我喜歡你啊!"這麼簡單的問題還需要問嗎?

  "但我除了會修車外,其他一點優點也沒有啊!這樣你還喜歡我?"風浩天二度被她嚇得張口結舌。這小妮子未免太沒自覺了吧?她不知道她其實有一張非常引人注目的臉嗎?也許不美,卻十足地討喜;尤其她性感的紅唇和充滿磁性的低柔嗓音,簡直是男性殺手。

  根據他對她的調查,光顧她修車廠的客戶起碼有一半是為著她獨特惑人的魅力而來的,而她居然認為自己一點優點也沒有!?

  他為那些默默欣賞她、總在暗地裡幫助她、卻沒勇氣放手追求的男人感到悲哀,因為不管他們為曲韻做了多少事,只要他們不將話挑明了說、不使些強硬手段將她奪到手,她一輩子也不會察覺到別人對她的心意。

  而他慶幸自己長了一張厚臉皮、擁有凡人無法擋的輕狂性格;管她現在是不是喜歡他,總之埋頭去追就對了。

  不過以她的遲鈍,他猜測最少得花上一年的時間才能敲開那顆硬實的芳心;但以她的純潔與善良,他亦深信當她心底愛的花朵為他綻放時,那必是天底下最美麗的景象。

  "會修車就是一項優點啦,這世上會修車的女人很少耶!"他笑道。

  兩抹紅霞倏忽棲上她雙頰,心頭不期然地怦怦直跳。這世上居然也有人會欣賞修車女!她覺得好高興,獲得肯定的感覺好好。

  "謝謝。"風浩天動作迅速地拉起她的手。"與其跟我道謝,我更希望你答應做我的女朋友。""嗯……"她低垂螓首,難得地流露出小女兒嬌態。"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得好,不過……我想我們可以試試。"聞言,風浩天情難自禁地抬起她的下巴,正想吻上她的唇。

  咚咚咚--一陣擊窗聲乍然響起。

  曲韻回頭一看,兩張八分相似的臉龐正趴在車窗邊望著她。"小風、小靈!"風浩天按下車窗,同一時間,三聲大小不一的抽氣聲一起響起。

  他調查過曲韻,知道她底下尚有一弟一妹,但報告中並沒有曲風和曲靈的照片,誰想得到他們居然是昨日搞假車禍準備騙他錢的那對高中生!

  呵!一抹陰森詭譎的冷笑迅速浮上風浩天的臉,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指的大概就是這種狀況吧?簡直是有趣極了!

  "小韻他們是……"他故做不知地問。

  "喔!"曲韻猛地自這場尷尬的情境中回過神來。"我忘了跟你介紹,他們是我弟弟曲風,今年高二;妹妹曲靈,就讀高一。""你們好。"風浩天打開車門與曲韻連袂下了車,面對曲風和曲靈,他嘴巴笑得都快咧到耳朵旁了。「我是你們大姊的男朋友,我叫風浩天,以後還要請你們多多指教。""男朋友!"曲風和曲靈同聲驚喊。不會吧!這個破壞了他們賺取生活費以貼補老是處於虧損狀態中的修車廠、比狐狸還要狡猾的賊胚竟是大姊的男友!這怎麼可以?"大姊--"曲韻縮了縮肩膀。"我知道這很突然,但是……"風浩天輕環住她纖細的柳腰給她依靠。"我很愛你們大姊,我發誓會好好照顧她,當然,也會'照顧你們'希望你們能試著接受我。"他說到那句"照顧你們"時,語氣幽森得渾似惡魔的低喃。

  曲風和曲靈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喉嚨緊縮得除了點頭表示同意外,半點聲音也吭不出來。

  風浩天繼續對他們露出撒旦一般的微笑。"你們應該也會祝福我和小韻吧?"曲風和曲靈拚命地點頭。識時務者為俊傑,橫豎先過了這關,有事以後再說。

  風浩天滿意地將威嚇十足的目光自曲風和曲靈身上移開,眼角瞥見他們在壓力乍除下,腳軟得需要互相扶持才能站得筆直。

  他轉向曲韻,在她頰上落下一記輕吻。"你的弟弟、妹妹真好,肯支持我們的戀情,相信我們的未來定是一片光明。"是這樣嗎?曲韻訝異地微張著小嘴,任風浩天大大方方地攬著她走進她的屋子,像個主人般哄她坐下、倒茶給她喝,還說要放水給她洗澡。

  這應該是她的家吧?她心思單純地看著他在這裡如魚得水般地悠遊自在,徹底忘了門口兩個癱軟如泥的同胞手足。

  曲風和曲靈到現在都還沒力氣走進家門。太可怕了!那個男人他是哪層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臉上明明笑得很開心,但眼底的冷意卻足以凍斃方圓十裡所有生物。只有神經大條如曲韻才會錯把惡魔當天使,還高高興興地送上自己當祭品。

  "怎麼辦?"曲風擔心曲韻這回是引狼入室了。

  "除了見機行事,還能怎辦?"曲靈拍著胸口,真被風浩天給嚇死了,明天一定得去收收驚。

  "也只能這樣了。"曲風不滿地沉下聲音。"憑那個大混帳也想追大姊?看我不整死他才怪!""絕對要讓他好看!"曲家兩兄妹是打定主意要棒打鴛鴦了。

  可憐的風浩天,進港未先拜碼頭,又囂張地惹起了眾怒,注定他的戀情得波折重重。

  涼秋情轉天氣開始轉涼,躍過一個酷熱的夏季後,時序進入了舒爽的秋天,而我也從一個不識情滋味的女孩蛻變成一個沉溺在愛河中的女人。

  戀愛!真是不可思議,我居然也會談戀愛。

  但這絕對不是因為我突然開開竅,而是他實在是太好了。

  他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值得珍愛的女人,雖然我還是不清楚他愛我的原因,但我確信他是真的喜歡我。

  因為他是那麼自然地接受了我的一切,好與壞、對與錯、優點與缺點,只要是屬於我的他無一不歡喜。

  所以就在這個秋天,我決定了我的終生伴侶,那就是他,一個瘋瘋癲癲、不正不經、卻愛我入骨的男人。

  但我還沒告訴他,因為我還找不到開口的時機。究竟要到何時才算時候到了?我也不曉得,我想……我還得努力找找。
作者: 子凡    時間: 2007-9-19 05:49 PM     標題: 第四章

  時序輪轉,風浩天介入曲家的生活也有三個月了,但曲風和曲靈還是不喜歡他。

  除了第一次見面留下的惡劣印象之外,風浩天老愛拿假車禍的事欺壓他們,也是令曲風和曲靈對他大表反感的原因。

  雖然他對曲韻真的是很好,好到無話可說,但是已忍無可忍的曲風和曲靈還是決定連手反擊,將這個不受歡迎的未來姊夫給掃地出門去。

  搶先出招的是曲靈;趁著曲韻在廚房裡忙著做晚餐,她穿了一件幾乎罩不住胸部的小可愛、一條露出半條大腿的短褲偎到風浩天身邊。

  "風大哥。"盈盈淺笑,媚波流轉,雖稱不上風情萬種,卻流露出特屬於少女的青春俏美。

  "嗯?"正在幫曲韻的修車廠做財務分析的風浩天沒多花一分精神在曲靈身上,只輕輕地哼了聲表示回答。

  在學校裡被眾人捧成校花的曲靈哪經得起如此忽略?她故做無知地將雪白大腿壓上他的腳。

  "風大哥,我聽姊說你是哈佛大學畢業的高材生!那高中數學應該難不倒你吧?"如蘭似馨的熱氣拂向他耳畔。

  乳臭未乾的小女孩也想對他施展美人計!風浩天好氣又好笑地抬起一隻眼望向她,熱切的遊戲情緒在胸膛裡流竄。

  曲靈不自覺地嚥下一大口唾沫。他明明沒做出什麼奇怪舉動,為何她心底卻直發毛?

  確定下馬威落足了,風浩天淡淡地開口:"有什麼問題說吧?"搓了下手臂上直欲造反的雞皮疙瘩,曲靈使勁兒壓下心頭的不安。"我也快升高三了嘛!再一年半就得參加大考,所以想請風大哥給我補習一下。"而只要在補習期間他稍微碰著她一點兒冰肌雪膚,她就有理由要求大姊甩掉他了。

  "沒問題。"風浩天爽快地跳入陷阱中。

  "那走吧!"曲靈拉著他。

  "去哪裡?""我房間啊!"就是要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才好栽他個啞口無言嘛!"在房間裡讀書沒人騷擾才能專心呀!""說的也是。」他跟著她起身。"不過我得先跟小韻說一聲。""不必啦!我早跟大姊報備過了。""是嗎?」但他還是執意往廚房走。"可還是再跟她說一聲比較好。"曲靈拿他沒轍,只得由著他去。"隨便吧!"風浩天走到廚房門口,曲韻正在裡頭揮汗如雨地跟一堆蔬果魚肉奮戰。

  他走過去在她頰邊印上一記輕吻。"小靈要我幫她考上大學,我決定給她一場嚴苛的試煉,保證她上台大。你覺得怎麼樣?"此話一出,曲韻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廚房門日的曲靈已經被嚇掉了下巴。

  這無賴,她汁麼時候要求他幫她考上大學啦?他想藉機整她嗎?太可惡了!

  "大姊,我……"曲靈正想反駁。

  曲韻已興奮地回吻上風浩天的頰。"真的嗎?浩天,小靈一定考得上?""只要經由我的調教,別說台大,她要留學劍橋、哈佛都沒問題。""那小風明年也要考了,你可不可以順便教教他?"曲韻毫無所覺地將弟妹推進了煉獄。

  "當然沒問題。"標準的惡魔微笑在風浩天唇邊緩緩漾開。

  門邊的曲靈白眼一翻昏過去了。

  在曲家,用完晚餐後的時間是情人間的浪漫時光。

  不過風浩天總嫌曲韻有些小沒情趣就是了,因為她就算與他約會,心裡還是念念不忘她的寶貝車子。

  今天也是一樣,她一雙眼在修車廠裡十來部汽車間轉個不停,在他身上的注意力頂多兩成。

  "小韻。"他低喟口氣,伸手摟住她的腰。"別再看車了,看看我嘛!"故意用撒嬌的口吻,因為知道她心軟。

  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曲韻附上他耳畔低喃。"對不起喔!我是惡習難改。"他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她低柔魔魅的聲音在他體內燃起了一把火。"小韻,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好喜歡你的聲音。""滑嘴!」她輕笑了聲。"剛才你測試過小風和小靈的能力了,覺得如何?他們考得上嗎?"他將臉埋進她的秀髮中,先偷偷地悶笑兩聲,再故作正經地回道:"沒問題,只要有我在他們絕對可以考上好學校,成為人上人。"因為他一定會喂曲風和曲靈吃得苦中苦嘛!

  "那我就放心了。"爸媽死後她一人身兼父職與母職,若不能教好曲風和曲靈,叫她如何對得起九泉之下的父母?

  "凡事有我給你靠著,你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吧!"他輕吻上她白皙柔嫩的耳垂。

  "唔!」曲韻不由自主地扭動著身子。"別,浩天,我身上髒……""我不覺得啊!"在他眼中,她就像一朵盛開在太陽下的向日葵,也許難免沾染風沙,不若溫室裡的花朵乾淨,但卻自然得舒人心神,正合他的脾胃。

  "你總是這樣說。"她癱軟在他懷中,雖然還是不明白他為向會對一個平凡無奇的修車女動心,但已不再懷疑他的真心。

  "因為這是我的心裡話。"他親吻著她纖細的脖頸,將她壓靠在一輛BMW的引擎蓋上。

  "啊!浩天……"她的呻吟甘甜如蜜,點點滴滴滲入他心坎。

  風浩天覺得全身的骨頭都要酥化在她醉人的嬌吟中了。

  "小韻,你的聲音實在是迷死人了。""討厭!"她兩手掩住燒紅的嬌顏,卻遮不住那冒著騰騰熱氣的通紅耳垂。

  "唉呀,你這樣我就聽不清楚你的聲音了。"他的舌頭在她的十指上流連徘徊,企圖解放她更多甜膩嬌媚的呻吟。

  "不要啦!」她悶哼,喃喃不清的,卻更彰顯誘惑的韻味兒。

  "不要吻手?」他壞心眼地逗弄她。"那吻別的地方好了。"迅雷不及掩耳地,他伸手解開了她的衣襟,露出兩朵嬌美憐人的紅花。

  "啊!"她大吃一驚,倉皇地推開他,手忙腳亂地扣著衣襟。"我們還沒結婚,不可以做超過接吻以上的事。""又不是第一次。""上回是意外,不算。"男人可以任意發洩,不需顧慮到後果問題,但女人可不行,萬一懷孕了怎麼辦?她可不想當未婚媽媽。

  "小道德家。"他含笑地輕啐一聲,見著不安浮上她的眼,他用力地擁抱她一下。"偏我就愛道德家。"眸中的憂慮褪盡,曲韻唇角揚起一朵嬌羞的笑花。"對不起,我不是不喜歡你只是……我怕若不小心懷孕了就不好。""不想要我的孩子?"想那"黑暗帝國"裡有無數的女子企圖懷得他的孩子,以綁他進禮堂唯獨他最愛的女人卻不要,多奇怪啊?

  "不是不要,是不想用孩子綁住你,那對你、對我、對孩子都不公平。"她坦率的眼神宛如天邊的銀月,皎潔明亮。

  他心頭一動,又是一股濃稠的愛意湧上心田。"我知道了,我不會強迫你的,不過……再吻一次好不好?"她嬌羞地低下頭,訥訥不能成言。

  他興奮地抬起她的下巴,熾熱如火的吻瞬間印上她柔軟芳郁的唇--吻是激烈的,像是傾盡了無數的真心與熱情,直欲將心底所有的愛戀都奉獻給對方。

  他不停吻飲她唇腔裡的甘蜜,用力吸吮她的舌。聽見她那酥化人心的嬌吟逸出,他幾乎忍不住要將她壓倒,當場要了她。

  "韻兒,我的韻兒……"戲弄夠了她的舌,他輕舔著她的上唇。

  她學他送上丁香,在他的唇上游移,以為這一吻會持續到天長地久。

  鈴--一陣電話鈴響不識相地插了進來。

  風浩天不滿地挑了下眉,不想理它。他在舔完她的上唇後,淘氣地又吮上了她的下唇,那豐滿的滋味差點讓他緊繃的身體爆炸。

  "唔……"她鼻間哼出蜜糖般甜膩的呻吟,嬌軀耐不住慾火地在他懷裡蠕動。"風……浩天……啊……"該死!他在心裡低咒一聲,身體繃得好痛,再不趕緊將她娶進門,他早晚見閻王,死因是--慾求不滿。

  鈴--電話鈴聲不死心地催促著。

  曲韻輕輕地捶了捶他的胸膛。"電話……""別管它。"就算滅不了慾火,吻吻她藉此削弱一點兒火苗總可以吧!

  她也很不想管,但電話鈴聲實在大吵了,吵得她無法全心投入他的熱吻中。

  "不行啦!"她拉拉他的衣袖。"萬一是客戶怎麼辦?"事關曲家一家三口的生計,他不得不鬆手,但口中仍不甘願地怨道:"不識相的電話,看我砸了它。""別鬧了。"她邊拍著熱得冒煙的雙頰邊進屋裡接電話。

  風浩天在修車廠裡等著她。

  那通電話講了將近十分鐘,他無聊地在修車廠裡左逛右逛。突然一輛十分眼熟的賓士映入眼簾。

  風浩天繞到車後,仔細看了看賓士的車牌號碼。"86XX!"他整個人跳了起來。"又是這傢伙!"這輛車已經是這個月第八度送修了,如果裡頭零件真爛到這種地步,不早該淘汰換新了,反而一天到晚送修,這車主有毛病啊?

  這時,曲韻講完電話走了過來。

  "講完了?"風浩天對她招招手。

  她點頭。"是一個客戶,明天要來拿車。"她走到身邊,也看見了他正在看的賓士。"咦,就是這輛車的主人。""喔?"他溫和的聲音莫名高了三度。"這輛車好像時常送修?""對啊!"唇邊含笑,她愛憐地撫著賓土造型氣派的車身。"其實這車子性能很好,不過車主常常要出差,所以他總在出差前將車子送來讓我檢查看看,確定無誤後,他再開車上路。""免費檢查?""我是想啦!不過車主人很好,每回都堅持付帳,所以並非免費。""一個月請你幫忙檢查八次車,而且次次付帳?"這不擺明了醉翁之意不在"車"?

  沒發覺風浩天心底的酸風醋海,曲韻兀自笑得開心。"是啊!他出手很大方的,人又豪爽,每回來拿車都還帶一些出差禮品來送我,真是個難得的好客戶。"廢話!男人想追女人的時候,什麼好事做不出來?風浩天氣得咬牙切齒。

  "而你從不懷疑他的好是否別有居心?"她愣了下。"趙先主會有什麼居心?""他想追你啊!"他忍不住大叫,差點兒麼罵她"笨蛋"了。

  她錯愕得更厲害了,整個人呆得像根木頭似的。

  霎時,風浩天心裡的醋海翻騰成巨浪。"喂,你該不會也對那個姓趙的有意思吧?"她大眼眨了眨,驀地放聲大笑。"拜託!浩天,你當人人都跟你一樣沒眼光嗎?"這會兒換他瞠目結舌了。"什麼意思?""意思是,除了你之外,不可能有人看上我的。"她篤定地說。

  他翻個白眼,險些兒昏倒。"我說曲大小姐,你未免太看不起自己了吧?""我說的是實話,從小到大,除了你主動追求過我外,從來也沒男人追過我。"更可怕的是,她語氣中毫無自卑,只有一派認真。

  "你不是曾訂過婚?"難道她的未婚夫從未對她展開追求行動?

  "你怎麼知道?""聽說的。"他隨口瞎掰道。當然不可能告訴她,他調查過她。

  "喔!"而她也天真地信了他的話。"那場婚約是雙方父母談妥的政策婚姻,哪用得著追求這種伎倆?況且我家破產後,對方就迫不及待地解除婚約了,可見我那位無緣的未婚夫一點也不愛我。所以你說,是不是很奇怪,你居然會看上我?"奇怪的不是那個男人,是她才對。風浩天長歎一聲。"相信我,韻兒你的條件真的很好,模樣兒清秀、人又坦率開朗,是男人們心目中最佳的妻子人選。所以我敢斷定,你那位姓趙的客戶絕對不是無緣無故將車送來給你檢查,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追你。"淡淡的紅潮渲染上她的臉,她揚起了唇角。"我當然相信你的話,'情人眼裡出西施'嘛!你喜歡我,自然看我樣樣都好。但也請你相信我,我的行情沒那麼好,除了你之外,不會有男人看上找的。"他幾乎想哀嚎了。她的神經到底是粗到什麼地步啊?

  曲韻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安啦!你女朋友安全得很,連色狼都沒勾過一隻,你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吧!""嘿嘿嘿!"相對於她的不自覺,風浩天可是一肚子苦水。"好吧!就算你說的都對,但我還是要你答應我一件事。""什麼?""告訴姓趙的,你已經名花有主了。""就這樣?"見他點頭,她爽快地彈了下手指。"沒問題,他明天來拿車時我就告訴他。""明天他什麼時候來拿車?""上午九點。""嗯!"他頷首表示瞭解。如她這等沒神經,他說再多也是白搭,不如讓她自個兒親自體會,她自身的魅力會對男人造成多麼可怕的影響;吃過一次虧之後她的警覺心應該會高一點兒。

  當然!他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她吃虧受欺負的,他一定會在暗地裡保護著她。
作者: 子凡    時間: 2007-9-19 05:50 PM     標題: 第五章

  一顆小小的頭顱在引擎蓋下轉動,纖細伶俐的十指迅速撥弄著裡頭的電線、水箱和煞車線。在挑出一根出了毛病的電線時,她興奮地在上頭落下一吻。

  「終於找到『你』了,我可愛的寶貝。」顧不得滿手的油污,她隨意抹了下額上的汗珠,性感的紅唇勾出一抹傾倒眾生的甜美笑容。

  也只有在修車的時候,曲韻才會有這種愉悅而滿足的感覺,彷彿找著了這一生該佇足的所在。

  她喜歡車,真的是好喜歡、好喜歡,因此在修車時,她最討厭受人打擾了。但世間事豈能盡如人意,尤其她是開修車廠的,怎可能全心沉溺於汽車中,不顧上門的客戶。

  「趙先生!你來拿車啊?」放下換了一半的電線,她走過去請進一名西裝筆挺、鼻樑上架著一副細框眼鏡的斯文男子。「請進,車子在這裡,我檢查過了都沒問題。」

  趙大伸跟著她走到賓士旁,沒看車子一眼,只顧著送上一份在台中買的鳳梨酥為禮。

  「謝謝你,曲小姐,這是我前兩天到台口中出差時買的,送給你吃。」

  曲韻望了禮盒一眼,想起昨晚風浩天的警告。可能嗎?趙大伸對她的好全是為了要追求她?

  「謝謝你,趙先生。」她伸手接過禮盒,隨口說道:「你要不要試一下車?雖然昨晚我男明友已經試過,確定沒問題。」

  曲韻手中的禮盒突然消失了,轉同趙大伸懷裡。「你有男朋友了?」

  她望著乍然一空的雙手,一陣好笑湧上心頭。「我有男朋友很奇怪嗎?」

  「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還一天到晚接受我的禮物,你想欺騙我的感情嗎?」天大的指控驀地壓下。

  曲韻只覺啼笑皆非。「趙先生,我以為你是站在朋友的立場才送我東西,你從未說過要追我吧?那又何來欺騙感情之說?」想不到真給風浩天說中了,趙大伸是為了追求她才一天到晚將車子往這裡送。可是……她有什麼好,趙大伸竟會看上她?

  「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他用力一掌拍在車窗上,看得曲韻一陣心疼,好想大喊:車子也是會痛的,請好好愛護它們好嗎?

  趙大伸破口大罵。「若不是想追你,你以為會有人把車送來你這間破修車廠修嗎?來這裡的人全都是想追你的,否則誰會相信一個女人的手藝?」

  他的話像是一道驚雷劈進她體內,震得身子搖搖欲墜。「胡說!才……才沒那回事,我的技藝很好,大家都知道……」她想辯駁,但不知為何,說出來的話連自己的心都說服不了。

  「哼!就算你的技藝還可以,但女人弄的東西靠得住嗎?從這裡出去的車子十有八九都還要另外送正統修車廠檢修的。」趙大伸是那種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就想毀滅的男人。

  是這樣嗎?她不敢相信最自豪的修車技藝在外人眼中根本是彫蟲小技;而她的修車廠之所以博得下去,全是靠一張臉皮掙來的?

  一股濃稠的苦澀盤據上心頭,有說不出的失望與無力。

  「不行!」趙大伸一步步逼近她,扭曲的五官哪還見得著昔日的斯文?

  「我在你身上花了這麼多錢,又送了你那麼多禮物,豈容得你說一句有男朋友就算了?」

  曲韻毫無所覺地呆立原地,脆弱的心迷失在一片無助的森林中。半輩子的認知就在短短的五分鐘內被摧毀殆盡,趙大伸一席話否定-叫過去所有的努力。她不想相信這樣的殘酷,但事實擺在眼前……接下來呢?失去了努力的目標,往後她的人生該往哪個方向走?

  這一瞬間,支撐她辛勤工作、愉悅生活的動力全部消失了。

  趁著她錯愕失神之際,趙大伸雙臂圈住了她的腰桿。

  「你想幹什麼?」她的心神被一股噁心欲嘔的氣味自九重天外拉了回來。

  「我在你身上投資了這麼多,不上一次怎麼回得了本?」脫下了斯文的外皮,這趙大伸不過是只禽獸。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她使勁兒拍打他的手。「放開我!否則我對你不客氣了。」該死的,一切都離了譜!水霧在她眼眶中打轉,就算是父母過世留下她和曲風、曲靈時她也沒這麼慌亂過;但此時此刻她真是無助得想要掉淚。

  「不客氣?」趙大伸獰笑。「你拿什麼對我不客氣呢?」

  「我!」一個冷肅的聲音猛地插了進來,下一秒鐘,趙大伸的身體已經飛了出去。

  然後,曲韻發現自己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中。

  「浩天……」驚詫地看著他,她咬著唇,強忍的淚在確定危機盡除後,如雨般紛紛墜下。

  「別怕、別怕,有我在沒人可以傷害你的。」風浩天安慰地將她擁進了懷裡,殺氣騰騰的雙眼狠狠瞪向委靡在牆角的趙大伸。

  她不是怕,向來樂觀地以為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她有什麼好怕的?

  她是迷失了,在自以為完美的面紗被揭開後,她看清了現實的殘酷--一個女人,不管她再怎麼喜歡車、在汽車上花費多少心思,只要她是個女人,她的手藝就永遠得不到大眾的肯定。

  在這間修車廠裡,每一輛車她都曾愛若珍寶,傾盡心力去修理、去維護,她以為自己做得很好、但事實呢?

  這些車子在被開回家後,居然還得進某個男人開的修車廠裡徹底整修一遍!而她的心意根本全被丟進大海裡,連點兒渣渣和不剩了……

  悲哀的感覺化成一道天羅地網緊緊束縛住她,她無力地想消失在空氣中,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了。

  「你是誰,竟敢壞我的好事?」飛跌到牆角下的趙大伸扶著牆壁,顫巍巍地爬了起來。

  「我是曲韻的男朋友。」瞪著欺負他心愛女人的男人,風浩天唇邊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如果你所謂的『好事』是指侵犯我的女朋友,姓趙的,我保證會讓你非常後悔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你以為你隨便威脅幾句我就會聽你的?」想起自己花在曲韻身上的鈔票,趙大伸就心痛得什麼也管不著了。

  「不信你盡可試試。」風浩天舉高右手,在他面前握緊了拳頭,那肌肉糾結的手臂和手指格格作響的聲音將趙大伸臉上的血色全給嚇飛了。

  趙大伸抖著手,不由自主地撫上方才被揍了一拳的胸膛。該死的,怎麼越來越痛了?這惡棍不會打斷了他的肋骨吧?

  風浩天嘲謔地揚起了眉。「不必摸了,我沒打斷你的肋骨,不過……」他磨了磨牙,可怕的殺意如箭般射向趙大伸。「下一拳我就不敢保證了。」

  空氣中幾乎可以聽見趙大伸越來越急亂的心跳聲,他的臉已經變得比紙還要白了。

  風浩天抬腳,一個前踢,凌厲的勁風刮上趙大伸的臉。

  「啊--」趙大伸雙手遮著眼睛放聲大叫,以為自己要被踢死了。

  「閉嘴!」風浩天踢出的飛腿堪堪定在趙大伸的鼻尖。「還不滾!想試試你這條小命經得起我幾拳幾腿嗎?」

  趙大伸頭搖得像要斷掉,連百萬賓士都不要了,手腳並用地爬出了修車廠。

  「現在你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多大了吧?」礙事者終於走了,風浩天開始將清算的對象轉向懷中的曲韻。

  早在趙大伸踏入修車廠時,他就埋伏在暗處了,沒立刻出出現逐討人厭的蒼蠅是希望給曲韻一點小小的教訓,讓她別再沒神經地以為自己沒啥魅力.以為除了他之外不會有男人看上她。她應該多一點兒自信心,並且學會與心懷不軌的男人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曲韻咬著下唇,明亮的水眸裡蕩漾著苦澀。不管她的魅力有多少,即便能迷死天下間的男人又如何?不過是一張面皮罷了,有啥值得誇讚的?

  而相反的,她生命中最大的興趣,花下最多心思去研習的技藝,她最希望得到他人認同的東西,卻無一人看得上眼。

  為什麼會這樣?她覺得好累,連看到廠區內的車子都感到討厭。若那些上門的客戶壓根兒不信任她的手藝,那把車開回去嘛!她再也不想修車了,連碰一下車子都不想……

  「小韻,」他溫柔地拭去她頰旁得殘淚。「別胡思亂想了,那個趙大伸我料他也不敢再來,以後你對男人要多點兒警覺心,知道嗎?」

  她無力地搖頭,將整個身子偎進他懷裡。「扶我進屋好不好?」往昔最令她愉悅的車子,如今卻壓迫著她的神經,再不遠離這些車子,她就要窒息了。

  「你是真的嚇到了喔?」沒發現她的失常,風浩天只當她是讓自己無遠弗屆的魅力給駭到了。「那你休息吧!中午我會去買飯盒,再提回來跟你一起吃。」他輕笑一聲打橫抱起她。

  她無言地頷首。只要能徹底遠離車子,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將她抱入客廳,輕放在沙發上,他問:「要不要倒杯水給你?」

  她搖了搖頭。「你去忙你的吧!中午見。」

  「那就中午見了。」風浩天傾身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他很開心,相信曲韻在察覺她自己的魅力後,會更有自信、散發出更迷人的韻味兒。

  但他不知道,就在這一天,她在發現自己其實很有異性緣的同時也封閉了一顆愛車的心。

  此後一個禮拜,曲韻沒動手修過一輛車。

  原本營運就不佳的修車廠如今更形蕭條了,倒閉之日近在眼前。

  而身上不再沾滿油污的曲韻更奇異地失去了她迷人的光華,美妙的聲音不再具有蠱惑人心的魔魅,她變成了一個有點兒清秀的平凡女子。

  風浩天是直到半個月後,才發現他心愛的女人改變了。

  她會溫柔地笑、並且跟男人保持距離;以往為人所詬病的大刺剌個性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多數女子都有的矜持與婉約。

  很多人都說曲韻變得有女人味多了。他深感同意,也欣賞她的轉變,但心底深處的某一隅卻覺不妥,因為……她眸中的光彩似乎不見了,一層悲傷的烏雲將她整個人籠罩得黯然失色。

  「發什麼呆?」司辰寰一巴掌拍在風浩天背上,差點兒將他拍得飛去跟地面接吻。

  用力挺了挺腰,維持住平衡,風浩天撇嘴道:「我在想御皇是否也是被曲韻誘人的嗓音所迷,才將車子送往曲家修車廠修理的登徒子之一?」

  司辰寰用力搗住他的嘴,拖著他走出辦公室,進入電梯裡。

  「要死了你!在總部裡胡說八道要是閒話傳進月兒耳裡、惹她生氣,看我怎麼整你?」

  「幾時風流成性的御皇也成了『妻管嚴』一族?」他謔笑,邊捺下電梯鈕。

  「什麼『妻管嚴』?憑月兒那種風一吹就跑的纖瘦體形,我會怕她?」司辰寰輕佻了下劍眉。「不過是愛她,捨不得她傷心難過,所以處處讓著她、體貼她罷了!」

  「只要體貼和謙讓就能哄夫人開心了?」他難得地不發毒語,真誠問道。

  司辰寰連眨了好幾下眼睛。「讓我猜猜,我們鼎鼎有名的帝國之宰--瘋子天是不是墜入情網了?」

  風浩天臉色一變。電梯適時地當了一聲,到達了一樓,他快一步走出電梯,朝大樓外走去。

  「沒的事,御皇別瞎猜。」所謂「整人者、人恆整之」;以前司辰寰新婚熱戀時他搞了不少大小破懷,因此規在怕死了被整回去,他說什麼也不能承認自己正在戀愛,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嘿嘿嘿……」司辰寰賊笑個不停,風浩天的表現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他確定他是戀愛了,而且戀得很不順。「要不要求我啊?你求我,我就當你的愛惰顧問,包管你馬到成功。」

  這害死人不償命的司辰寰會這麼好心?他才不信咧!風浩天忙轉回來,半顆腦袋倚上司辰寰肩膀、手指曖昧地在他胸前劃著圈圈,欲藉此轉移他的注意力。「唉喲!御皇想變心也別牽拖到我身上嘛!我對御皇的心,日月可表,今生今世只愛你一人,又怎麼可能變節去跟別人談戀愛呢?」

  「是嗎?」司辰寰拍了拍他的頰。兩個人都沒發現大樓門口,一張青春的少年瞼龐已然風雲變色。

  風浩天忙直起身子,高舉右手。「天地為證。」證明我不過是胡扯罷了。

  畢竟上天也沒有禁止人們吹牛啊!

  司辰寰撇嘴,又是一陣嘿嘿冷笑,笑得風浩天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直往上冒。

  「那個……御皇啊!沒事我先走了,明天見。」腳步一轉,他溜得比飛還快。

  「浩天。」司辰寰突然正經八百地喊了聲。

  前頭風浩天雙腳一個打結,差點摔個五體投地。太可怕了.司辰寰居然叫他的名字耶!慘了,慘了,他怕見不著明天的太陽了。

  「這女人嘛……不同得女人有不同的風韻,你要試著去欣賞,並且接受她們,偶爾還要支持她們;萬萬不可企圖改變她們,因為她們只要一變,光彩自然就不同了,原先吸引你的獨特也跟著消失,這樣對你或對她都不是件好事。」司辰寰是不瞭解風浩天的感情問題啦!可依照他過來人的經驗,他很清楚像他們這樣指揮慣人的男人都太習慣事事照著自己的想法進行,欠缺妥協;這用在事業上也許不差,但在愛情裡絕對是個禁忌。

  風浩天愣了下,隨即繼續往前走,腦海裡轉著司辰寰的話--

  曲韻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光芒盡失的?

  回顧這一星期的點點滴滴,她的失常就從不再成日與車為伍、弄得滿身油污起,她逐漸黯淡失色了。

  而她為何會突然間遠離車子?突地,一個畫面閃過他的腦海--啊!難不成是因為那件事?

  在他的刻意安排下,發生了趙大伸事件,令她驚覺了自己的魅力,同時也喪失了修車的信心。

  她愛車如狂,人盡皆知,長久致力於汽車研究中,使得修車不只是她的工作,儼然已成為她的興趣與人生目標。如今乍然失去一切,也難怪她要悲傷了。

  但他要怎麼做才能救回她的笑容與光彩?

  一個主意在心底成了形。既然是他犯的錯,那缺失自得由他來補,他不會放任她無止盡地墜落下去的。

  而另一邊,曲風飛也似地衝回家裡。

  「小靈。」門也不敲一聲,他像枝鋼箭直射曲靈房間。

  「要死啦!你不會敲一門啊?」正在換衣服的曲靈兜頭賞了他一顆大枕頭。

  「對不起,我……」話說到一半,他愣了下,指著曲靈床上的行李訝問:「你收拾行李幹什麼?」

  「離家出走。」已換好衣服的曲靈走過去提起行李就想離開。

  「等一下啦!」曲風擋在她面前。「你幹麼離家出走?」

  「不走,難不成留在這裡被人整死啊?」想起那死沒良心的風浩天她就作嘔,也不想想她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少女是多麼地嬌弱,居然假借補習之名,天天虐待她,要她跑五千、游八百、仰臥起坐、青蛙跳更是一樣也不少;說什麼要為人上人得先吃得苦中苦,否則怎經得起大考的摧殘?聽他在鬼扯,分明故意整人!

  「不必走了啦!」曲風眉飛色舞地說。「我發現了一項風浩天的大秘密,只要以這一點威脅他,保證他再也不敢招惹我們,說不定害可以將他當成傭人使喚呢!」

  曲靈睨他一眼,不大相信哥哥的話。「什麼秘密?說來聽聽。」這一問,曲風立刻紅了臉。

  曲靈心中大感有趣。「喂,你快說啊!你到底發現了什麼?」

  「那個……」曲風支支吾吾的。「風浩天其實……」

  「怎麼樣啦?」曲靈最沒耐性了。

  「唉呀!他是個同性戀啦!」

  「同性戀?」曲靈撇撇嘴。「你瘋了?他一天到晚吃大姊豆腐,說他是同性戀誰相信?」

  「真的啦!我親眼看見的。而且,他的情人……」想起司辰寰如撒旦一般俊美的臉龐,曲風的瞼更紅了。「我沒有看過比那個人長得更好看的人,他真的是好俊、好俊,我若是風浩天,恐怕也會喜歡他。」

  美人最忌諱別人在她面前提到誰長得漂亮了!曲靈非常不以為意地撇撇嘴。「會有我好看嗎?」

  曲風看了妹妹一眼。「小靈,在學校裡,你確實是最漂亮的,但跟那個人比起來,你連他的一半都及不上。他有一種特殊的氣質叫人一見就會愛上他。」

  「我才不信呢!這世上哪可能有這麼好看的男人!」那全天下的女人不都要去撞牆了?「況且風浩天的情人若真這麼優,他何苦再來追大姊?」

  「煙霧彈啊!你不懂嗎?他們同志最怕被人揭穿身份了,總是無所不用其極地掩藏自己的性癖;風浩天一定也是如此,才會刻意去追求大姊做擋箭牌。」

  「真有這種事?」

  曲風點頭如搗蒜。「相信我,我不會騙你啦!」

  曲靈雖不大相信,但風浩天的整人手段實在大恐怖了!她再也忍受不了,遂決定賭賭看。「好吧,我就信你這一回,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曲風陰陰地一笑。「那還用說,當然是煽風點火、挑撥離間嘍!」

  曲靈緊跟著露出一抹冷笑。「而最後就是棒打鴛鴦,將風浩天永遠驅逐出我們的生活圈。」

  「沒錯。」一男一女兩個惡魔互擊一掌,仰天大笑。「等著瞧吧!風浩天你的報應臨頭了,哈哈哈……」
作者: 子凡    時間: 2007-9-19 05:50 PM     標題: 第六章

  今天是曲風和曲靈學校的園遊會,因為兩人的班級都是擺攤賣吃食的,所以他們各自從家裡帶了一堆鍋碗瓢盆去學校。

  那些東西都既龐大又笨重,光靠兩個人當然提不動,因此放棄修車,天天晾在家裡發霉的曲韻就成了最好的搬運工。

  早上,曲韻和弟妹分工合作將東西提到學校;傍晚,園遊會落幕後,她自然也得去幫忙提回家。

  三姊弟難得有單獨相處的時光,曲風和曲靈對視一眼,自不會放棄這個在風浩天背後說他壞話的機會。

  「姊,你跟風大哥現在怎麼樣了?」曲靈搶先探問。

  曲韻帶著些許茫然微聳肩。「就跟以前一樣啊!哪有怎麼樣?」

  「你要跟他結婚嗎?」曲風插口問。

  曲韻側了個身,遠遠避開一輛停放在路邊的轎車,兩眉間浮現淡淡的鬱悶。

  「不知道,沒想那麼多。」

  「怎麼會沒想?」曲靈氣急敗壞的,實在受不了大姊的沒神經。

  「懶得想。」放棄修車後時間乍然空出一堆,雖然她也想將日子過得精采可期,卻無奈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致,只想躺在床上,當一隻無用的超級大米蟲。

  曲風拍拍曲靈的肩,要冷靜一點兒,由他來開口。「姐,你最近好像都沒在修車喔?」

  曲靈用力拉了下他的衣袖,白他一眼。他們要揭的是風浩天的底,干修車什麼事?

  曲韻輕蹙了下黛眉。「我已經決定賣掉修車廠,再也不修車了。」

  「你不是最愛修車的嗎?怎麼突然改啦?」曲靈大叫。

  「是為了風浩天?他不喜歡你修車?」曲風探問。

  曲韻頓了頓腳步。「與浩天無關啦!」氣悶的語氣裡充滿了濃濃的無力。

  曲風和曲靈對視一眼。看這惰形,要說大姊的改變與風浩天無關那才有鬼呢!

  「姊,我覺得風浩天根本不值得你為他如此犧牲。」曲風說道。

  曲靈更在一旁扇風點火。「對啊!風浩天不過是一個爛男人,你不必為了他放棄修車啦!」

  「是我自己不想再修車,跟浩天有什麼關係?」曲韻沒好氣地道。

  「大家都知道你最喜歡修車了,怎麼可能說放棄就放棄?一定是風浩天逼你的。」曲風不滿極了。

  「我只是厭了,才想換個新工作,你們不要什麼事都歸罪到浩天身上去。」怒氣燒紅了曲韻的臉。

  「大姊,拜託你清醒一點兒,別被男人沖昏頭了,風浩天不值得的。」曲靈更在她的怒火上添加熱油。「風浩天是個同性戀,他追你純粹是為了避人耳目,他不是真心的,你快甩了他吧!」

  曲韻給妹妹一個白眼當是回答。若說像風浩天那種一見女人就『性』致勃勃的男人是同性戀,打死她也不信!

  「是真的。」曲風跳腳道。「我親眼看見的,他跟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摟得像根麻花似的,要說多親密就有多親密,他還說對那個男人水不變心呢!風浩天絕對是個同性戀。」

  「是是是!」曲韻腳跟一轉,走向另一條小路。曲家修車廠和曲風的學校間有一座小公園,本來是不准行人穿越的,但今天曲韻己經沒耐性去繞上一大段路回家了,遂選擇這條穿過草坪的捷徑。

  「大姊!」曲靈氣嘟了嘴。「你怎麼就是不肯相信我們的話呢?」

  叫她怎麼相信?跟風浩天交往的人是她,對他的火熱摯情她心裡清楚得很。若非她的理性堪稱一流,依照風浩天那種一天到晚『性』致高昂的情況,他們早奉子成婚了,哪還會在這裡浪費時間談戀愛?

  「大姊,小靈。」走在最後的曲風突然拉住前方兩位姊妹的衣角。

  「幹麼啦?」曲靈不耐煩地回瞪他一眼。

  曲韻瞠日結舌地望著前方一群形跡鬼祟的男人正圍成一個圈,不知在交換些什麼東西?

  曲靈也發現了不對勁。「搞什麼鬼?」她低罵。

  一股不祥的預感猛地敲進曲韻的心。「快走。」她推著弟妹往來路跑去。但,已經來不及了。曲韻他們的行蹤被發現,那群男人迅速地將他們給包圍了起來。

  「你們想幹什麼?」曲風飛快擋在曲韻和曲靈的身前,怒瞪著殺氣騰騰的男人們。

  「媽的,不是說這時候不會有人來嗎?」一個像是領頭的人低聲詛咒了句。

  曲韻悄悄地握緊了一隻平底鍋,準備待會兒若開打時可以用來護身。

  「公園是公眾場合,人人都可以來,你們憑什麼圍住我們不准我們走?」

  「你們破壞了我們的好事還想走?」領頭人厲聲說道。

  「好事?」曲韻謔笑了聲。「我看是罪行才對吧!否則為什麼怕人看?」

  「臭女人,你果然看到了。」領頭人狠狠瞪了她一眼,向手下們比了個手勢。

  霎時,十來個男人紛紛掏出了懷裡的武器,有西瓜刀、扁鑽、鐵棍等,一步步向他們逼近了過來。

  「大姊,你把他們惹火了。「曲風哀嚎一聲。

  「就算我低聲下氣,他們也不見得會放過我們的!」這些男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貨;一大群圍在公園裡,又怕人看,十成十是在幹壞事。不巧她和小風、小靈撞見了犯罪現場,他們要肯放他姊弟三人安然離去那才叫奇跡咧!

  看著越靠越近的男人們,曲風再度長歎。「大姊,我擋著他們,你和小靈先走,立刻去報警,知道嗎?」

  「不!」曲韻斷然拒絕小弟的提議。「應該是我擋著他們,你和小靈去報警才對。」

  「不要,你們不走,我也不走。」曲靈倔強地說。

  「你們誰也別想走。」領頭人一聲令下,所有的男人全攻了過去。

  曲風氣極敗壞地嚷道:「大姊,小靈,拜託你們別在這種時候跟我爭好嗎?」

  「誰跟你爭了?」曲韻橫身,平底鍋敲退了一枝球棒。「我是大姊,我說了算,叫你們走、你們就快走。」

  見不慣曲家三姊弟的強出頭,領頭人手上的西瓜刀迅雷不及掩耳地朝曲家三姊弟劈了過來。「你們誰也走不了啦!」

  「危險!」曲韻趕緊拉開曲風,並將曲靈護在身後。

  「大姊--」曲風、曲靈同聲驚喊。

  曲韻瞠圓了雙目,眼看著利刃就要劃上她的臉,但她已經避無可避了--

  砰--千鈞一髮之際,一個蘋果派突然砸在領頭人臉上,將他擊退了三步,同時也解了曲韻破相之危。

  瞬間,打鬥中的眾人停下了動作,為這天外飛來的蘋果派大吃一驚。曲家三姊弟不約而同地往派飛來的方向望去。「浩天(風浩天)!」他們同時叫道。

  「哈羅!」風哈天笑咪咪地踱了過來。「好熱鬧呀!給不給人插一腳啊?」明明他就笑得像個純真無邪的男孩,但隨著他腳步一步一步逼近,包圍著曲韻和曲風的男人們卻不由自主地直往後退。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這個娃娃臉、滿面笑容的男人會造成大家如此大的心理壓力,但他的出現確實讓一面倒的惰況徹底改變了。

  「浩天你怎麼來了?」曲韻焦急地揮著手。「別再走過來了,你快跑啊!」

  「不行。」他幾個大步走到她身邊,大手一撈將她擁進懷裡,食指在她眼前晃動著。「我若沒把你帶回去,有人會砍了我的。」

  「啊?你在說什麼?」怎麼她都聽不懂?

  風浩天旁若無人地與她調笑。「我說,你幫我調整的那輛車子,被我一個朋友借開一次後,他就天天纏著要我介紹你給他認識,他要請你進他的車隊。「曲韻推開他,退了一步。「你在唬我?」在她已經認清事實的現在,他還想用那種話騙她是不可能的了。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那朋友已經在你家等著了。」他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曲韻卻開始感到了疑惑。可能嗎?這世上還是有人能超越性別、認同她的修車技藝?「你說的是什麼車隊?」

  「方程式賽車……」話未竟,他眼角驀地瞄到她右手臂上的一條血痕。「他們傷的?」帶笑的聲音在一瞬間變得比冰還要冷。

  原本就已經被風浩天詭譎的氣勢給微微駭住的眾人,此刻更加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曲韻瞄了眼手上那不足三公分的小傷。「大概不小心擦到的吧?」她渾不在意地抹掉傷口上的血。

  風浩夭放開曲韻,陰森冷酷的眸光一一掃過場中諸男人。「誰幹的好事?」

  男人們彼此對看了半晌。方才一場大混戰,打得亂七八糟,誰能分辨得出那種小擦傷是何人下的手?

  「不說嗎?」森森冷笑硬擠出風浩天齒縫。

  好像有一桶冰水從她頭頂澆下,曲韻猛打一個寒顫,她沒見過風浩天這麼可怕的表惰。「浩天……別這樣。」她輕扯了扯他的衣袖,他陰狠的表情叫她好不安。

  風浩天氣壞了,全身沐浴在怒火中。他非好好教訓這群膽敢傷害曲韻的傢伙一頓不可,誰來勸都沒用!

  冷冷地揮開曲韻的手,他兩片薄唇輕啟,吐出一串冰珠子。「既然沒人敢承認,那你們就每個人留下三根肋骨和一條腿做為報償好了。」

  那群男人就算再孬,好歹也混過幾日黑道,豈能被短短幾句話給威脅了?

  尤其是那個領頭人,向來作威作福慣了,更無法容忍風浩天在他面前托大。

  「想要老子的肋骨,有本事你儘管來,就怕你肋骨要不到,反而賠上一條小命。」

  「是嗎?「風浩天對他露出一朵足以凍斃方圓十裡生物的冷笑。「那就試試看吧!」

  「吧」字才落,他一拳揍向領頭人的胸膛,速度快得讓人連眨眼的時間都來不及,空氣中清楚傳遞著骨碎的聲音。風浩天一記鐵拳就打斷了領頭人的肋骨。

  霎時間公園裡一片靜寂。風浩天不過小小活動了下筋骨,男人們便知遇上了敵手;可以一拳打斷人家肋骨的人,這世上可不多。眼見領頭人被一拳擺平在地,再也站不起身,男人們開始騷動了起來。

  風浩天撥了撥散亂在額前的劉海,一張單純無害的娃娃臉看起來是恁地可愛,但他眼裡的冷肅卻像來自地獄的鬼火。

  曲韻上前一步,想勸風浩天消氣,卻被曲風和曲靈一把給拉住了。「大姊你不想活啦?」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風浩天已經火到想殺人了,而他確實也有那本事;此刻妄想阻止他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條,要命的最好有多遠閃多遠去。

  「可是……」拳腳無眼,就算風浩天再厲害,以一敵十還是很危險啊!曲韻著實放心不下。

  但一拳擺平領頭人的風浩天卻還沒打過癮。「怎麼?不打了嗎?」他眼底燃著冷酷的殺意,緩緩逼近那群男人。「行兇途中被發現,不殺人滅口的話,對你們很不利喔!」

  幾個男人對視了一眼,他們雖然很怕風浩大的拳頭,但一想到搞砸任務後得受的嚴懲,那還不如跟風浩天鬥一鬥,或者還有一線生機!

  「喝--」狂喝聲此起彼落,十來個男人先後攻向風浩天。

  「浩天!」曲韻擔憂地想要加入戰局幫助心上人退敵。

  風浩天突然不正不經地對她眨著眼。「小韻兒,你在擔心我嗎?」

  她愣了下,猛地發現一支鐵棍正欲敲上他背脊,嚇得她脫口驚喊:「你的背後,浩天。」

  風浩天一個飛踢踹飛了妄想偷襲他的人,再面對曲韻,他臉上掛著可笑的表清。「太感動了,小韻,今天才知道你原來這麼愛我!我也愛你,小韻,我愛你!」

  曲韻滑了一下,差點兒昏倒。這傢伙一點兒判別事惰輕重緩急的能力都沒有嗎?十來個壞人一起圍攻他,她都怏急死了,他還有心情尋她開心?可惡!

  但其實是她當局者迷了,旁觀看戲的曲風和曲靈都很清楚地看出風浩天與這些男人間的實力差距,他耍這些男人根本就是游刃有餘。

  「別去,大姊。」曲風拉住了曲韻,和曲靈一起沉迷於風浩天俐落可怕的招式中。

  碎骨聲一直沒斷過,發起火來的風浩天簡直比催命閻羅還可怕。

  他壓根兒沒打算讓這群男人全身而退;膽敢欺負曲韻,他只要他們每人一條腿和三根肋骨還算便宜了。

  「可是……」曲韻大約也發現了風浩天的厲害,但掛心愛人的安危是每一個陷入愛河裡的女人都會做的事啊!「浩天!」

  聽見她的聲音,風浩天揚起手,送了一記飛吻給她。「寶貝,再等我五分鐘,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五分鐘!可能嗎?曲家三姊弟面面相覷。

  「小心點兒,浩天。」曲韻終是放心不下。

  「沒問題。」他大笑,以一記迴旋踢結束了這場歷時不足五分鐘的爭鬥。

  當最後一名流氓倒下時,曲風、曲靈好奇地衝過去察看,每一個壞蛋的右腿都斷了,而助骨……約莫也是斷裂三根,一根不多,一根不少。

  他們看風浩天的眼光在一這一瞬間由不屑轉變成崇拜。這傢伙到底是何方神聖,身手竟是恁般了得!

  「大姊能夠交上這種英雄人物真是了不起啊!「這是曲家兩兄妹的共同想法。

  「我一定要拜風大哥做師父。」曲風說。

  曲靈沒答腔,卻把一雙眼變成『心』字形,光彩萬千的眸光成縷成束不停射向風浩天……

  剛結束一場打鬥的風浩天,莫名打了個寒戰,不知怎地,有一種陰魂纏身的感覺。

  曲韻跑到他身邊,嬌顏上還有一絲未褪的焦慮。「浩天你沒事吧?」她將他從頭到腳檢查一遍。

  他回眸看她,嘴角迅速垮下,一絲狡黠在眼中流轉。「怎麼辦?」

  「什麼東西怎麼辦?」她以為他傷著了,一張臉白得像十二月的雪。

  他手足無措地低著頭。「我告訴你要五分鐘解決他們的、結果……」那張臉無辜到叫人想揍他一拳。「我四分鐘就把他們解決了,你會不會生氣?」

  曲韻的回答是送他一記堅實的肘拐。「討厭!你想嚇死我嗎?」

  「哈哈哈……」風浩天大笑地將她擁進懷裡,安慰的輕吻印上她鼻尖。「放心吧!這種膿包再多來十個我也不放在眼裡。」

  「自大!」斜睨他一眼,她嬌軀軟軟地倚進他胸膛。只要他沒事,其他的也就不必多計較了。

  「這是自信,不是自大,請你搞清楚。」風浩天攬著她往回家的路上走。

  「知道你嘴巴厲害,我說不過你,不想跟你說了。」曲韻輕哼了聲。

  「我的嘴巴不只說話厲害,其他方面也同樣了不起,你想不想試試啊?」

  「不想。」她撇開頭,實在受不了他的老不正經。

  他涎著一張嬉皮笑臉貼近她。「可是我很想試耶,試……」

  「什麼試?」一個洋腔洋調的破國語突地插入他們中間。

  「你怎麼來了?」風浩天皺眉。「我不是叫你在修車廠裡等我嗎?」還真會挑時間來破壞他的好事,可惡!

  「好久,等不到,出來找。」一個滿頭灰髮的外國人對著他比手劃腳。

  風浩天搖頭一歎。」史密斯,你來台灣也有十年了,國語還是一樣爛,虧你還當過教授呢!簡直誤人子弟。」

  「教授,英文,不用國語,而且討厭教了。」史密斯可是世界上鼎鼎有名的機械天才,T大能請到他當客座教授就夠光榮了,誰還敢去苛求他的國語?

  風浩天不想再跟他的破國語夾纏不清,不耐地揮揮手。「算了,反正你的國語已經沒救了,不說也罷。我給你介紹一個人。」他將曲韻往前推。」你一直想找的,調整我車子的修車好手,曲韻。」

  曲韻一直看著史密斯,半晌後尖聲驚喊:「史密斯教授!」

  史密斯興奮地跑過來拉著她的手又叫又跳。「哈!小瘋子,我就知道。好久找你,找不到,瘋子天幫我找到,太好了。」

  「你是……小瘋子?」風浩天常聽史密斯說,他有一個學生愛車成癡,調整車子地技術一把罩,因為她太迷汽車了,所以學校裡的人都叫她「小瘋子」。想不到這個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小瘋子」居然是曲韻!

  她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那是教授和同學瞎起哄的,我沒那麼瘋呢!」

  「不不不!」風浩天連連搖頭。「你是小瘋子,我是瘋子天,這豈不注定了咱倆是一對兒?」

  「瘋子天說瘋話。」史密斯兩手一攤,擺出一張迷惑不解的臉。「小瘋子,不理他,來幫我。」

  「教授,你是希望我幫你什麼?」

  「到我的車隊,一起賽車,我們拿冠軍。」史密斯離開學校後便玩起賽車了。也一直惦著他最得意的學生曲韻,老想著找她一起進車隊,無奈時隔多年,曲韻又搬了家,讓他找了許久,不意竟在風浩天的牽線之下重新相遇了。

  「我進賽車隊?」一個女人進賽車隊做技師,可能嗎?

  「對,來幫我,小瘋子一定行。」

  這話如果換成別人來說,曲韻是斷然不可能相信的。但今天對她說「一定行」的是她的恩師,而且與她一樣愛車成癡--只要是與車子有關,史密斯是從來不說謊的。

  他令她想起了記憶中的年少輕狂;讀書時誰管你是男、是女,只要有實力、夠努力就能拿到最好的分數。

  曾經消滅的熱情重新在曲韻心底燃起。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有能力,但畢業多年,教授依然不曾遺忘她,不辭辛苦前來找她進車隊,看在教授的面子上,她怎能不再試一遍?

  」小瘋子、小瘋子,」史密斯拉拉她的衣袖。「賽車很好玩,FT車隊是最棒,你來,不後悔。」

  曲韻微抿了下唇。是啊!不後悔。失敗算什麼?她的人生不是用來求成功的,但求一個--不悔。

  「教授,你要認為我可以的話,我絕對幫你?」

  「耶!」史密斯歡呼,一手勾上曲韻的肩。「小瘋子幫我,一起拿冠軍。」

  「喂!」風浩天整張臉脹紅又轉青。這該死的史密斯,一隻大賤手居然敢輕薄地的女朋友,該死、該死、該死--

  若非看在曲韻眼底消失許久的光彩又重新點燃,他著實捨不得澆滅它們,否則早就砍了史密斯那只肥豬手燉湯去了。

  可惡!他的心快被醋給淹死了啦!

  隆冬情變我以為這個冬天將會是我們結婚最好的時機,想不到我錯了。

  我們不僅無法結婚,恐怕連繼續交往下去都不可能。

  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我不明白。

  我問呼呼狂嘯、帶過陣陣寒意的北風,卻只得來身凍人的冰冷,沒有答案。

  這時我才明瞭,原來愛情不只是兩人相愛就可以的,得要顧慮、憂心的事清還有好多好多。

  因此為了顧全大局,我不得不離開他,離開這個我生命中最愛的男人。

  分離造成心碎,而我的生命也因為這個選擇而陷入了永遠的隆冬之中;在沒有大陽、沒有溫暖的日子裡,只有與他相戀的回憶是支撐我活下去的原動力。

  可是我捨不得啊!有誰能告訴我,我該拿這份椎心刺骨的思念怎麼辦?
作者: 子凡    時間: 2007-9-19 05:51 PM     標題: 第七章

  人真是善變!當風浩天敲開曲家大門,迎面而來兩張笑盈盈,喜不自勝的臉孔時,他心中頓生感慨。

  想當初,也不過是三、四個月前,他每回上曲家追求曲韻時,總要跟她倆個弟妹,曲風、曲靈鬥上一陣法,才能順利邀得美人出遊。

  曾幾何時,他們對他的態度變了,不再充滿厭惡與敵意,反而親密得叫人起雞皮疙瘩。就算他曾救過他們一次,他們的反應也太極端了吧?

  唉!風浩天暗暗吐出一口大氣。真懷念以前針鋒相對的日子,他好喜歡整他們的。

  「快進來,風大哥。」曲靈親親熱熱地拉著地進門。「外頭很冷吧?氣象說有冷鋒來襲,才十一月底耶,天氣就這麼冷,這要到了十二月該怎麼辦?出門不是要圍棉被了?」

  風浩天不說話,只回她一瞼的冷漠。

  「風大哥!」曲靈心下一片忐忑。她又做錯什麼惹他生氣了嗎?

  風浩天面無表惰地伸手解起西裝外套的扣子。

  「風大哥,你……你在幹什麼?」曲靈語音中有著清晰可聞的顫抖,雖然她確實對這位心目中大英雄的身體充滿好奇,但她畢竟未成年啊!他這樣……唉喲!她好期待……不,她好害羞,可是又好想看,但……不能看不過……天哪!她快精神分裂了!

  風浩天維持他一派的酷帥模樣,慢條斯理地脫下西裝,拉高裡頭的襯衫。「喏,你看。」

  「風大哥,你要我看什……」曲靈一張青春俏臉艷紅轉為詫然。「報紙!你怎麼在襯衫裡頭塞報紙?」

  「報紙保暖、擋風、透氣、又不悶熱,這世上再沒什麼東西能比它更實惠、御寒了!」他一本正經地穿好襯衫,套回西裝。「有了它,就算下雪、結冰我也不怕。」

  曲靈張大嘴,目送他昂首闊步地走過玄關進大廳。

  半晌後,一陣吱吱咯咯的笑聲逸出她齒縫。「拜託,風大哥--」這個冷面笑匠,先是把她嚇得半死,又羞得她差點兒鑽地洞,結果他居然只是想告訴她報紙的御寒效果很好……天哪!他實在是太幽默風趣了,害她笑得肚子都疼起來了。

  風浩天走進客廳後,看見沙發上一黑、一灰兩顆頭顱靠得幾乎碰在一起。

  剛整過人的得意笑臉驀地垮下,他一手拎起灰色頭顱主人的領子。「史密斯,你又來幹什麼?」

  「放手,浩天!」黑色頭顱的主人,也就是曲韻忙將她可憐的老師拯救出風浩天的魔爪。「教授跟我正在討論去年在裡昂,FT車隊馬失前蹄的原因,你別誤會了。」她眼中燃著熱愛生命的光彩,數月前因趙大伸的打擊而起的頹喪已不復見。在史密斯的鼓勵下,她重拾信心經營起修車廠,至於加入賽車隊的事,她想等弟妹們都成年、能夠自立後再說。

  「是極、是極。」史密斯點頭如搗蒜。

  「那也不必靠得這麼近啊!鼻子跟鼻子都貼在一起了。」風浩天氣得直噴火。

  偏史密斯又不識相地添了句:「嘴巴沒在一起呀!」

  「你很想跟小韻嘴巴碰嘴巴嗎?」風浩天咬牙。

  曲韻一聽他冷得凍人心骨的聲音,便知有人打翻醋罈子了,若不小心安撫,只怕妒火就要燒了她可憐、破落的家。

  「我們怎麼可能嘴巴碰嘴巴嘔,那是只有跟你才做的事啊!」

  想不到她說的人沒臉紅,風浩天這大男人卻流露出難得一見的羞赧神態。

  「我喜歡你專屬於我的感覺,不過這種話等我們在房間裡,你再私下說給我聽,我會更高興。」

  曲韻踮起腳尖,在他臉頰印上一記輕吻。「那有什麼問題?」

  風浩天開心地揚起嘴角,再給史密斯一記警告性的眼神。「這次就饒了你,下回再讓我看見你跟小韻靠那麼近,小心我把你丟出去。」要不是看在史密斯能鼓舞曲韻,而她確實也因昔日恩師的出現而變得生氣勃勃,他早把史帝斯給扔到南極去跟企鵝作伴了,哪還容得了史密斯在這裡礙人眼?

  「不近、不近。」史密斯連連搖手,與風浩天和曲韻交往數月,他已瞭解他的醋勁有多大,一個弄不好,恐怕不只被丟出去、連頭都保不住了。

  「哼!」再瞪他一眼後,風浩天柔情萬千地摟住曲韻的腰。「這麼冷的天吃熱包子最合適了,我特地帶了材料過來,待會兒做湯包給你吃。」他高舉中的塑尼袋給她看。

  「湯包!」曲韻雙眼亮了起來。風浩天做的湯包最好吃了,不僅皮薄餡兒多,那濃稠鮮美的湯汁更是叫人口水直流。

  風浩天在她額上、鼻尖、櫻唇,分別落下一記輕吻。「你們繼續討論吧!湯包做好後我再叫你,不過……」眼光一轉離曲韻,裡頭的柔情立刻變為嚴厲。「史密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你懂吧?千萬別給我揍你的機會。」

  「不挨揍,我懂。」史密斯退了一步,越來越後悔交上這麼一個重色輕友的朋友,太大不幸了。

  風浩天再拍拍曲韻的肩,轉身走進廚房。

  「風大哥。」曲靈特地換了一套性感貼身的洋裝跟在風浩天身後進廚房。

  「嗯?」他忙著弄麵粉,沒空欣賞她的精心打扮。

  曲靈在他身邊磨蹭了半晌,見得不到他半分的注意力,慍惱地在他背上一拍。「你可不可以分點兒心神看看我。」

  他轉頭瞄了她一眼。正值青春的年輕少女,擁有不必上妝就自然粉嫩透明的雙頰,和尚在發育中的窈窕身軀。嚴格說來,曲靈還算是個令人眼睛一亮的美少女,但比起曲韻獨特的氣質還差一點點就是了。

  「身材不錯。」他涼涼丟下一句,又轉頭弄他的麵粉了。

  曲靈得意地更是挺高了胸部。「我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嘛!身材自然好。」尤其絕對比她大姊好上一百倍。

  「是嗎?」他漫應了聲,心思還是專注在麵粉上,彷彿那些平凡無奇的白色粉末比她更具魅力。

  年輕氣盛的美少女不覺有些不滿。「風大哥,你不覺得我很漂亮嗎?」

  「還好。」這是事實,帝國裡比她更美的女人有一堆,他對容貌的美醜早已麻痺,如今欣賞的是氣質,唯有與眾不同的風韻方能吸引他全部的注意。

  「還好!?」曲靈的聲音起碼尖了八度。「大姊長那樣你說她很漂亮,我這樣你居然說還好,你的審美觀有問題啊?」

  風浩天放下麵粉回頭上上下下瞄了她一眼。「在我眼裡,小韻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誰也比不上她。」

  曲靈做了個噁心的表情。「拜託,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惡不惡啊?」

  「所以我從不在小韻面前說啊!」易言之,他捨不得曲韻噁心,至於曲靈就無所謂了。

  明知不對,可是曲靈還是忍不住嫉妒起曲韻,有一個如風浩天這般出類拔萃、瀟灑不凡的男人珍愛她。

  但她同時也感到好奇,大姊到底有哪一點值得風浩天這般真心真意。記憶中,老是與汽車為伍、成天弄得髒兮兮的大姊是沒啥男人緣的,連她的前任未婚夫羅光義都常嫌帶一個渾身油污的女人出去很丟臉,為何風浩天卻一點兒感覺也沒有?

  「風大哥,你為什麼喜歡大姊?」

  「很多理由啊!」風浩天又轉回去切蔬菜、拌肉泥了。「小韻的聲音很好聽,氣質與眾不同,睥氣又好,修車的手藝一級棒……最重要的是,她是我的『小韻』,我自然喜歡她嘍!」

  曲靈每聽一樣就翻一下白眼。大姊的聲音低低的,換在男人身上也許不錯,但她是個女人耶!女人的嗓音應該嬌嗔軟甜,那才好聽嘛!再說到氣質,大姊身上除了機油味,半點兒女人味也沒有,哪有什麼氣質可言?而且她的脾氣也不算好,不過她人很直,直到不懂得與人計較長短,才顯得沒脾氣。至於修車的手藝……

  「風大哥,你不在乎大姊是個修車的嗎?」

  風浩天把拌好的內餡送進冰箱裡稍做冷凍。「她修車不錯啊!」

  「她老是在車堆裡弄得髒兮兮的,一身機油味兒,這樣還不錯?」

  「我對香水過敏。」換句話說,他非常欣賞曲韻身上的機油味。

  曲靈一顆心莫名地直往下沉,說不出的酸楚在胸膛裡發酵。為什麼風浩天只鍾情於大姊?她的條件並不比大姊差啊!可惡--

  抹著不停浮上眼眶的水霧,她轉身衝出廚房,在廚房門口撞見了曲風。

  「走開啦!」她用力推開擋路的曲風。

  但曲風卻拉住她的手。「風大哥是大姊的。」

  曲靈愣了下。「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可他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啊!年輕少女沉迷於英雄救美的浪漫情懷,誰能說她錯?

  「那你就不該再妄想。」

  曲靈抿了抿唇。「關你什麼事?」

  「我不想看到姊妹相殘的事惰在曲家發生。」曲風語氣嚴厲。

  「我沒有那麼蠢好不好?」閃過煩人的兄長,曲靈直往自己的房間跑去,期間還不斷在口裡嘀咕著:「走著瞧吧!風大哥,總有一天我一定會長成比大姊更有魅力的女人,到時你就後悔莫及了。」

  是氣話,但她真的很難過。身為一校之花,她向來是備受寵愛的,難免也養成眼高於頂的驕氣。難得看上一名男子,他有著一張純潔無辜的娃娃臉、幽默風趣的談吐、博大精深的知識和一身深不可測的好功夫,簡直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偏偏他卻是屬於自家大姊的,叫她只能看得著卻摸不著,怎不令人悲傷?

  她好喜歡他的,可是不行、不行、不行……嗚嗚嗚……

  曲靈離開,曲風跟進,他想跟風浩天談談,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避免這場姊妹同爭一夫的慘劇發生。

  廚房裡,風浩天坐在餐桌旁,口裡哼著「愛你一生一世」的曲調,一邊笑咪咪地為曲韻做著美味可口的湯包。

  曲風差點兒看呆了,原來不只陷人情網中的女人會變漂亮,全心全意愛上一個女人的男人也會變得非常搶眼出眾。

  他不怪曲靈會傾心於風浩天,因為他真的是個很棒的男人,他家大姊一定是燒了幾十輩子的好香才能釣中這樣一個好男人。

  「風大哥,」他走近他身邊。「你又來做點心給大姊吃啊?」

  風浩天抬頭睨了他一眼。「當然,身為一個新好男人,怎能不懂廚事?」他說得好驕傲。

  「你懂廚事?」曲風疑問。「那怎麼沒看過你煮飯做菜?」

  風浩大撇撇嘴。「君子遠庖廚,我是君子,所以我不煮飯做菜。」

  這是什麼理由啊?曲風好笑道:「那你還進廚房做點心?」

  「那不一樣。」而真正的不同點就在於他會做點心,卻不會煮飯做菜。

  「請問是哪裡不一樣?」

  「點心和飯菜不論功能、念法、文字……全都不一樣。」就在他強辭奪理時,一陣電話鈴響搶去了他的注意力。「少在這邊囉嗦,去接電話啦!」他推著曲風。

  「我?」曲風搖頭又聳肩,卻還是乖乖地走出去接電話了。」大姊就在客廳讓她接就好了嘛。做啥非要我去接不可?」

  風浩天涼涼地回道:「小韻一跟人談起車子,就會渾然忘我,她不會有心思接電話的。還是勞煩你的腳勤快點兒跑一趟吧!」

  「你還真瞭解大姊喔!」曲風咕咕噥噥地走過去接起電話。「喂……」下一瞬間,他驚愕的大喊聲響徹雲霄。」大姊,不好了,是羅光義--」

  羅光義!風浩天猛地站起,撞倒了餐桌,才包好準備進蒸籠的湯包散了一地。

  但他沒心思理那些東西,三步並做兩步衝出廚房。羅光義這名字他聽過,可不正是曲韻那無緣的前未婚夫?他們不是解除婚約了嗎?他現在打電話來又想做什麼?

  「小韻!」他跑到曲韻身邊,她已經掛斷電話了。

  「浩天。」曲韻的神色沒有比他鎮定上多少。

  「你和羅光義不是解除婚約了?他還打電話給你做什麼?」不安讓風浩天失去了平時的冷靜。

  她點頭。「是啊!所以我也覺得很奇怪,可是……你怎麼知道我前未婚夫的名字叫羅光義?」

  他調查的,這事兒不能讓她知道。「你告訴我的。你忘啦?」他瞎掰道。

  「是嗎?」她向來大而化之,也記不清楚那麼許多了。

  「羅光義在電話裡說了什麼?」

  「他叫我不准再逃,他要來找我。」她頭上可以很明顯地看到一片疑雲。「奇怪!他為什度說我在逃避?我一直在這裡沒逃啊!」

  風浩天心中的不安旋成颶風。難不成羅光義和曲韻的解除婚約不是當事人願意的,而是經由旁人操縱?如今羅光義尋上門了,他比他更有資格得到曲韻,因為他們之間曾定下名分,而他與曲韻卻連戒指都沒交換過一枚。

  不行!越想越氣悶,顧不得廳裡還有兩名看戲者,風浩天拉著曲韻進臥房並反手鎖上房門。

  「浩天!」曲韻疑惑地望著他。「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

  「小韻,」他用力握住她的手。「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老實回答我,知道嗎?」

  她怔仲地點點頭,雖不知他想問什麼,卻能體會出他的認真。

  「如果,我是說如果,羅光義想找你再續前緣,你會跟他復合嗎?」

  她愣了下,隨即蹙起黛眉。「我已經有你了,為什麼要跟他復合?」

  他咬牙,語氣中有著無限的懊惱。「畢竟你們曾經訂過親。」

  「那親又不是我自願訂的。」她撇嘴。「一段政策婚姻,你以為我會念念不忘嗎?」

  「小韻!」他鬆口氣,伸手摟住她。「你知道我好愛、好愛你嗎?我不能沒有你。」

  她頰邊浮著艷紅的彩霞。「你每天都說,說不膩啊?」

  「不膩。」他低下頭,溫柔地自住她的耳垂,悄聲吐著愛語。「我還想對你說一輩子呢!怎麼會膩?」

  「貧嘴!」她在他懷裡輕顫。

  他勾起她的下巴,印上熱情如火的一吻。

  「唔……」她發出一記酥人心魂的呻吟。

  惹得他更迫不及待地將舌頭伸進她柔軟的唇腔裡,輕觸她那比雙唇更為柔軟的炙熱小舌,不停地又吸又纏。

  曲韻受不了這樣的火熱纏綿,掙扎著想逃。

  但風浩天卻更加用力摟緊她,將她小巧的丁香吸吮得近乎麻痺後,他才依依不捨地離開她。

  曲韻癱軟在他懷中,已沒力氣說話,只能睜著一雙情慾嫣然的水眸瞅著他。

  瞧見她迷離的眸光和那紅唇上鮮嫩的吻痕,他體內的血液又起一陣騷動,若非尚有正事待辦,他一定會立刻將她壓在床上,徹徹底底要她一回。

  「小韻,羅光義有沒有說什麼時候要來找你?」

  她無力地搖頭,別說羅光義沒提了,就算他說了,以她此刻慾火焚身的情況,連自己姓啥名誰都快忘了,哪還記得羅光義說了些什麼?

  「如果羅光義來找你,你要立刻通知我喔!」他誓死捍衛自己的所有物,絕不准有心人士企圖染指。

  「嗯!」她輕哼了聲,嗓音柔媚惑人。

  他終也忍不住,低下頭再給她一記濃烈的熱吻。
作者: 子凡    時間: 2007-9-19 05:51 PM     標題: 第八章

  羅光義!

  這個名字消失在她的生命中已長達一年,曲韻以為今生今世都不會再聽到他的消息了,想不到他會主動打電話找她。

  時至今日,羅光義到底還找她幹什麼?

  唉!心頭充滿無奈,她實在不擅長應忖像羅光義那種人,他……

  「呀--」一陣裂帛似的尖叫倏忽響起。

  曲韻機伶伶地打個寒顫,不必回頭,光聽那催魂也似的魔音就知道來的人非羅光義莫屬。

  「你在幹什麼?小韻!」成串的大驚小怪轟得曲韻頭皮直發麻。

  撫額長歎一聲,她認命地轉過頭來。眼前的羅光義仍然是一身經年不變的白西裝、白皮鞋、白領巾……渾身上下白得纖塵不染,也白得刺人眼目。

  「正如你所見,我在修車。」

  「修車?」羅光義戴著雪白絲質手套的手指無力地按在太陽穴上。「你居然在修車?我的天,媽媽說得不錯,小韻,你實在……你把自己弄成這樣是存心丟我的臉嗎?」

  」我不偷不搶、憑自己的勞力賺錢,哪裡丟臉了?」雖然受不了他,但待客之道她仍懂,還是走進屋裡倒了杯水給他,順便給風浩天撥個電話;他交代過,羅光義來訪時他一定要在場。「喏,喝水。」

  羅光義偵測性的眼光從她沾滿油污的臉、廉價骯髒的T恤、掃向她端著紙杯的手--那裝水的紙杯一看就知道是便宜貨。

  他搖了搖頭,自口袋裡抽出一條白色絲絹掩住口鼻。「那麼髒,我不喝。」

  曲韻輕聳肩,早知他有潔癖,也不在意,逕自將紙杯裡的水一口喝乾。

  羅光義皺眉看著她。「小韻,你真是越來越沒氣質了。」

  「是嗎?」話不投機半句多,她不想再理他,拾起螺絲起子又逕自鑽回車堆裡。她其實沒變過,只是以前喝水多用水晶杯,現在改成紙杯,這樣就變成沒氣質了,可笑!

  羅光義頗不贊同地望了她半晌。「小韻,我不准你再經營這間爛修車廠了,就像媽媽說的,修車只會磨損你的氣質,將你變成一個粗魯的低下女子,我要你立刻賣了它。」

  聞言,曲韻愣了-下,連歎息的力氣都沒有了。

  羅光義確實曾是她的未婚夫,但曲父去世,曲家進口車生意破產後,羅家就單方面解除她和羅光義間的婚約了,如今他有什麼立場來要求她賣掉修車廠?

  羅光義自顧自地大放厥辭。「這件事就交給我吧!我會負責幫你找買主,然後……」

  終於再也受不了他的自私無禮,曲韻不悅地截去他的話尾。「我不會賣掉修車廠的,光義。」

  羅光義大吃一驚。「為什麼?難不成你結婚後仍想繼續修車?」

  她理所當然地點頭,反正風浩天又不反對她修車,她想不出為何婚後不能繼續經營修車廠。

  「不行!」羅光義白著臉大叫。「我絕不允許我老婆做這種低三下四的工作。」

  「你老婆?」不會吧?聽他的口氣,好像仍將她當成他的未婚妻似的,可他們不是早解除婚約了嗎?「你老婆怎麼樣都與我無關吧?我們已經解除婚約了。」她提醒他。

  「我知道,媽媽說以你現在的惰況根本配不上我,要我另外找更適合的女孩子結婚,可是我喜歡你,我願意屈就。」

  但她不願意啊!想起要跟像羅光義這種潔癖、神經質兼戀母情結的男人結婚,她就直冒冷汗,況且羅家還有一位慈禧太後--勢利又刻薄的羅老夫人呢!她還沒活夠,不想這麼快就將自己投進十八層地獄裡。

  「你明知這是不可能的,光義。」

  「為什麼?莫非在你心中,這間破修車廠比我還重要?」羅光義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你知不知道你塚破產後,我為你奔走了多久?可你連電話都沒來一通就悄悄搬了家,害我四處找你,整整找了一年。如今你還這樣待我?」

  「我是沒有打電話,不過……」她垂下目光,掩飾裡頭的嘲諷。「你何不去問問你母親,我是如何去通知你的?」她親自上門卻被人趕了出來。曲家未破產時,羅老夫人每日見了她就「好侄女」叫個不停,結果財盡情也斷,那日,羅老夫人當著下人的面賞了她一花瓶的水,還罵她別妄想攀龍附鳳了,因為烏鴉就算去掉那一身黑毛,仍是變不了鳳凰的。

  羅光義為難地看著她。「小韻,你不能怪媽媽,她全是為了我好才這樣對你的。」

  多自私的論調啊,把人的自尊放在地上踩還有道理!曲韻撇開頭,不想再理他。

  羅光義約莫也察覺了她的不悅,遂放柔了聲量勸她。

  「小韻,我喜歡你,從讀書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我不在乎你家現在已經沒錢了,只要能夠娶你,我願意放棄政策聯姻、一舉壯大羅氏企業的好方法,憑實力一步一步打拚起,難道你就不能為了我,放棄修車?」

  太可笑了!想不到現代人的價值觀竟扭曲至此,憑實力打拚變成了一種犧牲?她搖搖頭。「對不起,光義,修車不僅是我的工作,更是我的興趣,我不會放棄它的。」

  養成習慣的羅光義聽不進拒絕,怒道:「你就這麼想丟我的面子嗎?你老是弄得渾身汽油味兒,我怎麼把你介紹給我的朋友認識?」

  她驀然抬頭,清亮的明眸裡兩簇火花炯炯發亮。「如果你認為我丟了你的臉,何不乾脆遵照你母親的指示解除我們之間的婚約?」

  羅光義手中的絲質手絹不停按壓著額上頻頻冒出的汗滴。「我不是那麼無情的男人,畢竟我們相識一場,我不會因為你家沒錢就拋棄你。不過我希望你好好想想,為了一間破修車廠與我爭執,到底值不值得?」

  「不必想了,我不會放棄修車的,況且我現在已有一位論及婚嫁的男朋友,我們的婚約就如你母親所言的,解除了。」

  羅光義定定地望了她一眼,優越的笑容蕩在唇邊。「我不會相信你的謊言的,小韻,看看你這一身,除了寬宏大量如,我這世上絕不會有第二個男人看上你的。我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考慮清楚,過了這個村,可沒那個店了。」

  他居然敢這麼說?!曲韻目送他故作高雅的忸怩背影離去,真想拿地上的千斤頂丟他,「王八蛋--」她破口大罵,氣得整張臉都脹紅了。

  「怎麼罵人啦?」風浩天怡然自得的嗓音由遠而近,緩緩飄進了修車廠。

  「浩天!」曲韻迫不及待地衝出門外,將他迎了進來。「你怎麼這麼遲才到?」害她被欺負得這麼慘,可惡!

  「小韻!」他長長地哀了一聲。「一接到你的電話我就飛車趕來了耶!途中還甩掉了兩台警車,你還嫌我慢?」

  就是不夠快嘛!他要早來個三分鐘就能幫她反駁羅光義那句「她沒人愛」的渾話了。讓姓羅的知道,她不僅有人愛,而且還魅力十足地釣上了一個出類拔萃的好男人呢!

  無視於她身上的油污,風浩天愛憐地將她摟進懷裡,大掌輕撫著柔嫩的粉頰:「對不起,來遲了,下回我會更快一點,好嗎?」

  她不好意思地揪著他的西裝遮羞。「你沒錯啦!是我在遷怒,應該由我說對不起才對。開車還是以安全為第一考量,千萬別貪快。」

  他微笑地頷首,四下張望了-會兒。「咦!你電話裡不是說羅光義來了,人呢?」

  「走了!」她沒好氣地哼了聲。「那混蛋……」她委屈地在他懷裡將羅光義好好告上了一狀。

  「他敢這麼說你?」風浩天愛笑的唇冷肅地抿了起來。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像火雞一樣尖銳可怕的聲音突然在這小小的修車廠裡爆開。

  風浩天以為撞鬼了,漂亮的劍眉連抖了幾下。

  但他還是沒有放開曲韻,因為發現她在聽見那個恐怖的尖嗓後,整個身體就不由自主地繃緊了。他不喜歡除了他自己外,尚有其他人能影響她如此之深。

  「你們還不給我分開?」火雞嗓繼續咆哮。

  曲韻朝天翻了個白眼。天吶!怎會去了一個魔星、又來一個煞星?她認命地暫離風浩天懷抱,轉過身子望向一名年近五旬,卻生著一副刻薄形貌的老婦--她就是羅光義的母親,勢利又無情的羅老夫人。

  風浩天一見來人就討厭。她居然令他心愛的曲韻露出那種憤怒、無奈又悲傷的眼神,分明欠修理!

  他淘氣地轉了轉小鹿般濕潤、清純的眼,天真的話語出了口。「請問這位阿婆,您有什麼事嗎?」

  此話一出,場中三人立刻有兩個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半晌後火雞嗓繼續損害聽覺神經。「你……你叫我什麼?」

  「阿婆啊!」風浩天的語氣就像三歲小孩那樣無辜。

  「阿婆!」火雞叫正式升格為暴龍吼。「我還不到五十歲,你敢叫我阿婆?」

  他歪著頭困惑在臉上形成烏雲。「不是阿婆嗎?」

  「當然不是!」十足義正辭嚴的聲明。

  風浩天兩指交插一彈。「我懂了!您不是阿婆。」

  「我看起來像嗎?」面對帥哥的微笑,連羅老夫人這等厲害人物都不覺升起了女性的溫柔。

  他搖了搖頭。「您不像阿婆,比較像……」確定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他笑咪咪地續道:「老阿婆。」

  噗哧!曲韻再也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羅老夫人太小看風浩天了,那傢伙一張嘴死的都能說成活的,又愛裝傻充愣、胡說八道。跟他說話,沒被氣死的叫聖人,被氣死的叫正常人。

  「阿韻,」拿風浩天沒轍,羅老夫人將氣出在曲韻身上。「你真是越來越沒教養,我壞疑你爸媽不是意外死的,也許是你被氣死的也說不定!」

  曲韻俏臉轉紅又轉青。

  風浩天發現身畔的佳人正微微地輕顫著,一股怒火悄悄在心頭燃起。

  「哇,原來老阿婆會通靈啊!還能夠查明死者的真正死因,難怪您身後跟了這麼多鬼魂。」

  羅老夫人下意識地轉過頭瞄了一眼。「我身後哪有什麼鬼魂?」

  「您不是靈媒嗎?怎麼會看不見?」風浩天故意壓低聲音製造出陰森詭譎的氣氛。

  羅老夫人打了個寒顫。「你、你少胡說八道,我不會信你的。」

  「您不信可以問小韻啊!打您一踏入修車廠,氣溫就驟降了兩度,全是因為您!」他還裝模作樣地縮起了肩膀。「您身上的陰氣簡直比冷鋒的威力還要強。」

  羅老夫人不禁後退了一小步。她其實不信鬼神,但不知為何風浩天那種說話的口吻,以及他表現出來的肢體動作就是令她感到渾身不自在。

  「這樣好了,我拿溫度計給您看,這裡本來的溫度最少十二,但現在一定不到十度。」他說得跟真的一樣,惹得羅老夫人更是疑神疑鬼,坐立難安起來。

  「不必了。」她揮揮手,又退了兩步,那瘦巴巴、卻戴滿寶石戒指的鳥爪手指抖顫地指著曲韻。「阿韻,我是看在你父母跟我們羅塚一向交好的分上才勸你,女孩子要自重,不過我想你是聽不進去了。但以你現在這種樣子是絕對沒資格進我們羅家大門的,而我更不可能要一個不乾不淨、貪慕虛榮的女人做媳婦。我勸你最好識相點兒,別再跟我們光義糾纏不清,否則我不會再輕易放過你的!」她一邊說,一邊退,說完人也離開了修車廠。

  曲韻咬著牙,強忍住在眼眶中打轉的淚。人情冷暖,一年前她早嘗透了,以為心不會再疼,怎知重來一遍,傷害還是去不掉。

  風浩天大手一伸,將她攬進懷裡,手指梳刷過她俏麗的短髮,一陣麻癢在指間蔓延,勾引出他心頭濃濃的疼惜。

  「為了一個不懂你的好的人傷心,不值得。」

  倚在他的胸膛上,耳邊傳來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她眸中的淚終於禁不住墜落。「我真的好嗎?」今天一天,她被兩個人傷得好深好重。

  「好到我想將你掬在掌中、放在心底,珍藏一世。」抬起她的下巴,他輕如鴻毛的吻柔柔地印上她的唇。

  像是一朵雲絮在她唇間嬉戲,勾動她的心也跟著翩翩起舞。情不自禁地,她伸長了手臂,勾住他的脖頸,芳唇微啟,引入他多情浪漫的舌。

  她唇裡的芳香一旦鑽入鼻端,他再也守不住紳士態度,用力抱住她的腰,讓她的柔軟徹底服貼在他身上。

  他的力道壓得她險險喘不過氣來,但這種甜蜜的負荷卻是她樂意忍受的。

  「浩天,我們結婚吧!」她已確定這一生她只想伴在他身邊,沒有其他人了。

  風浩天瞪大了眼。「下一回請把求婚的權利留給我好嗎?」

  瞧他那又喜又驚的模樣,她不由輕笑出聲。「如果果你願意與我分手,再和好的話,我也願意再給你一次求婚的機會。」

  他懲罰性地使勁兒吸了她的唇一下,瞧見它們如花朵似艷艷紅紅地綻開了,他笑著晃晃她的肩。「你想都別想我答應你的求婚。」

  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猛然瞠圓了眸。「婚後我要繼續修車哦!」

  他兩手一攤。「我也不以為我趕得走史密斯那個纏人精,你愛修車便修吧!不過不准再任意接受別人的禮物,也得對男人多點兒戒心,知道嗎?」

  「你以為我見過鬼還不怕黑嗎?」她早被那個趙大伸給教乖了。

  「我擔心嘛!我老婆這麼有魅力,萬一被別人搶走了,留下我孤苦零丁怎麼辦?」他撒賴的工夫堪稱一流。

  「等結了婚,變成黃瞼婆後,我就什麼魅力也沒有了。」

  「那得等幾十年啊?」他皺了皺鼻。

  她忍不住吃吃笑了起來。「你不用拐彎抹角說我青春永駐,稍微有點兒腦子的人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哈哈哈……」他搔搔頭笑了。「被你聽出來了?」

  「跟你交往半年多了,要還弄不清楚你說話的方式,不早被你拐去賣了!」

  「我才捨不得呢!」他笑著又親了她柔嫩的頰一口,然後搖搖頭。「不行!我瞧你啊,是怎麼看怎麼秀色可餐,要我放任自個兒如花似玉的老婆混在男人堆裡修車,我無論如何是放心不下的,非盡快將你變成黃瞼婆不可。」

  她愛嗔地睨了他一眼。「難不成你想毀我容?」

  「你以為我在娶鬼妻啊?」他謔笑,眼底眉間儘是一片邪氣。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撲通、撲通狂跳了起來。「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他忽地攔腰抱起她來。「說鬼主意多難聽,不過是讓你盡快懷孕罷了!」

  「什麼?」她驚叫,但更令人愕異的是,他居然沒抱她進屋,反而……打開一扇車門將她放在一輛加長型凱迪拉克裡。「喂,你別亂來喔!」

  「我怎麼能亂來?他邪笑,也跟著鑽進車廂,關上車門,手指解起她的衣衫。

  「這還不叫亂來,那什麼才叫亂來?」她閉上眼哀嚎。

  「有什麼關係?小風和小靈還沒放學,這裡又四下無人,很適合不是嗎?」

  「這是在車子裡耶!哪裡適合了……唔--」她的胸乳被他含入口中,引得她體內的慾火控制不住地竄燃。

  「偶爾換點兒花樣才刺激嘛!是不?」他的嘴忙著挑逗她的胸,他的手當然也不會空下來,它們也同時巧妙地伸進她的底褲愛撫上她女性的柔軟。

  「唔……啊……」曲韻被刺激得一時喪失了說話的能力,只能不停輾轉嬌吟。

  「好可愛啊!小韻。」他逗她。

  這會兒他愛語說得再多也沒用了。「浩天--」想不到他當真想在車裡做,拜託,饒了她吧!
作者: 子凡    時間: 2007-9-19 05:52 PM     標題: 第九章

  夜正濃,更是人們好夢正酣的時候。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倏地劃破了四周的寂靜--

  風浩天拉高被子蓋住耳朵。吵死了,三更半夜的,哪個沒品沒德的混帳膽敢打電話來擾他清夢?

  他才不想接那種無聊的電話,但打電話的人卻不死心地任電話鈴聲響過了十分鐘,正往第十一分鐘邁進。

  「可惡!」他低咒一聲,當是被打敗了。

  掀開被子,給寒冬中的冷意凍出了一身雞皮疙瘩,風浩天更加不滿地瞪著吵死人的電話。

  「看我怎麼整你。」陰陰一笑他伸手接起了電話。「台北市立殯儀館你好,現在是我們的休息時間,若需要我們的服務,請……小風!」怎想得到打電話的人居然是曲風,而且還聽得見曲靈在他身旁哭。「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這麼晚打電話給我?你們在哭嗎?」

  「風大哥!」電話那頭傳來曲風、曲靈兩兄妹的哭聲。」你快來啊,警察要把大姊捉走了,你快來啊……」

  警察要捉曲韻,這是怎麼一回事?風浩天一個箭步跳下床鋪,邊講電話、邊著衣。「別哭,慢慢地將事惰的來龍去脈告訴我。」

  話筒裡清楚傳來曲風吸鼻子的聲音。「羅光義他媽媽……死了,在公園被殺死了,他們說是大姊殺的……風大哥,大姊不會殺人的,你要救救她啊……」

  那個老太婆被殺死了,就在公園裡?是曲家附近那座公園嗎?無緣無故為什麼會被殺死?而懷疑的焦點又為何會對上曲韻?恁多疑點他得一一解開才行。

  著好衣,他對著電話傳過去一句安慰的話語。「小風、小靈,別怕,我這就過去,一定會救你們大姊的。」

  掛斷電話,他邊走邊打手機,將司辰寰從被窩裡挖起來,得拿到」御皇」或「皇帝」的口諭才能出動「黑暗帚國」的搜查部隊和律師團。

  目前「皇帝」因感情糾紛而宣告失蹤中,因此他現在唯一能找的只有「御皇」了。

  他相信曲韻不是那種會殺人的女人,她天性裡的直率和善良令她做不出那極殘忍的事,因此他非得將整件罪案查個水落石出,還她一個清白不可。

  風浩天馬不停蹄地奔走了一夜,總算小有成果。他得到警方的調查報告,也察探過了犯罪現場。

  羅老夫人是在曲家附近的小公園裡被害的,屍身經過了一日夜,才被一名喝醉酒的上班族給發現並報警處理。而因為羅家的家世不凡,警方立刻將之列為重大刑案調查。

  在追查的過程中,羅家的親朋好友皆有志一同地說,羅老夫人生前溫婉純良,唯一結下的冤仇只有曲韻,因為她貪圖羅家財產,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教老夫人給識穿了,兩人從此交惡。

  風浩天低啐一聲。那個老太婆見鬼的溫婉純良,她根本是個背信忘義之徒!但有這樣的證言他也不意外,人性本是如此,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無。加之以曲韻家無恆產、又無背景,人人只當她是個修車的,便看低了她的人格,這在現實社會中時常可見。但是,只要有他在,就絕不容許有人欺負曲韻。

  清晨八點,「黑暗帝國」裡的律師團已集結完畢,風浩天要求他們先設法將曲韻保釋出來。

  至於搜查部隊,他給他們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調查三個月前在公園內圍堵曲家三姊弟那群男人的來歷。

  他沒有證據可以證明羅老夫人的死與那群男人有關,只是一種直覺,羅老夫人的陳屍處當日那群男人聚集的地點太一致了。

  而且根據法醫的驗屍報告,羅老夫人是在十二月三號、星期五傍晚六、七點間被殺身亡的。他記得曲家三姊弟被圍的日期是在九月三日星期五、下午六點半。

  兩件事都發生在星期五傍晚六點到七點間,很巧是不?

  雖已事隔三月,但風浩天生性多疑,對於任何過於巧合、偶然的事他都非查個一清二楚,否則無法解惑。

  將所有的事情都大略處理完畢後,越帶著曲風和曲靈前往警局保人。

  「風大哥,大姊真的會沒事嗎?」曲靈紅著眼眶問。儘管在她心中,風浩天是無所不能的,但這是樁殺人案件呢!往常只能在電視新聞看見的東西乍然搬入現實,即便處理者是自己最崇拜的英雄,她還是忍不住心中如火的憂心。

  「我不會讓小韻出事的。」沒有多餘的解釋,可風浩天的語氣硬是比鐵石還要堅實。

  曲靈低下頭,抽噎兩聲,暗自決定,只要大姊沒事,她再也不妄想倒追風浩天了。

  風浩天拍拍她的頭頂。「放心吧!律師告訴我,因為沒有決定性的證據,所以要保小韻出來是沒問題的。」

  曲風突然伸手輕扯著他的衣袖。「風大哥,為什麼警局門口圍了這麼多人?」他是男孩子,不該害怕,可一看見警局門口那堆爭先恐後的人群,他背部就禁不住竄過一陣惡寒。

  「該死!」風浩天低咒一聲。圍在警局門前的是一群記者,他們該不會是來採訪羅老夫人遇害案件的吧!「小風,小靈,你們先回車上等我。」

  「為什麼?我們不能去見大姊嗎?」曲靈又哭了。

  當然不能!媒體若有心炒作新聞,什麼狗屁倒灶的事掰不出來?曲風、曲靈都還小,風浩天不希望他們成為下一波謠言的受害者。

  「不是,因為那邊太混亂了,我怕人擠人,大夥兒擠散了就麻煩了,所以你們先到車上等,我接了小韻立刻回來。」他胡亂編著安慰人的話。

  曲靈安心一笑,她相信了。

  但曲風卻偷偷拉著風浩天的手。「那個……不會出事吧?」

  風浩天揚起了眉。「我的女人就交給我來操心吧!至於你的妹妹……」

  「我會看著小靈。」曲風說完,牽著曲靈走回車裡。

  風浩天則邊走向警局、邊撥電話。現在不只得調出一「黑暗帝國」名下所屬的律師團和搜查部隊了,他還需要三名保鑣貼身保護曲家三姊弟,連帶著公關媒體也要出動,想辦法壓下紛擾的流言,希望能將傷害減到最低。

  「他媽的!」一句髒話忍不住脫口而出,不是為了事情麻煩難處理,憑他「帝國之宰」的身份,這世上還真沒多少事能難得了他;他氣的是新聞媒體居然來得這麼踴躍、這麼快,一定是有個無聊份子在興風作浪!要讓他揪出那幕後主使者,非將那人剝皮醃罐頭不可!

  冷汗像春季的梅雨般落個不停,叫曲韻擦濕了一條又一條的手絹。

  一直以為自己夠堅強,怎麼知道防護網卻薄如蟬翼,給外力輕輕一碰便碎成漫天飛舞的彩花了。

  一入警局,她的心就不再屬於自己,而是被人無倩地揉捏在手中,揪扯出一陣陣椎心刺肺的刺疼。她不懂,她分明什麼都沒做,為何這些人就是不肯相信她。

  冗長的疲累審問摧折了她的心神,一分鐘好像一世紀那麼長,就連風浩天僱請的律師前來保釋她成功,那一道道充滿譴責、輕蔑、唾棄的視線還是不肯放過她地緊隨著。

  究竟要到什麼時候寸能擺脫這一切?她覺得好累、好累。

  身子像爛泥一樣動彈不得、眼皮重如鉛錘,她整個人都被掏空了,不知何時會崩垮在這當中。

  「小韻……」

  有人在叫她,是誰呢?困難地抬了下眼,眼前閃過一條白色的身影,有點兒面熟,但她混沌的腦子裡卻已分辨不出來者為何人了。

  「曲小姐,保釋手續辦好了,可以走了。」是「黑暗帝國」的專屬律師。

  這一晚,曲韻已聽過地的聲音不下百次,每回他都在為她辯解、教導她如何保護自己的權利,他是個好人;她很想照他的話做,站起來,走出警局,可不行,她的腳沒力氣,她甚至連說話的能力都消失了,又怎麼走得動呢?

  「小韻……」白色的身影繼續在曲韻面前晃蕩,並且叨叨唸唸地說個不停。她痛苦地閉上眼。為什麼不讓她清靜?為什麼不讓她休息?為什麼她什麼都沒做卻得受這種罪?為什麼……

  「曲小姐。」律師欲伸手扶她。

  突然--

  「小韻!」風浩天終於排開外頭的記者來到曲韻跟前了。

  她雙眼眨了眨,迷失的神智在風浩天的嗓音催促中,緩緩回了神。「浩天……」

  老天!她怎麼虛弱得像是一朵雨中花?風浩大不由一陣鼻酸。「我來了,別怕,我一定會想辦法還你一個清白的。」

  忽然間,她迷茫的視界逐漸清晰了起來。她看到前方的三個男人,一個身著咖啡色西裝,俊俏的五官下藏著嚴謹的氣質,這應該是那位律師先生;至於先前那道白色的身影,會這樣渾身雪白的只有羅光義。

  她無助的目光最後定在第三個男人身上--眼皮下蓄積著淡淡的青色,形容疲憊、卻依舊瀟灑不凡的風浩天。

  他終於來救她了!「浩天……」她像個孩子似地對他張開了雙臂。

  風浩天再也忍不住、心疼地將她摟進懷中。「你受苦了,小韻。」

  她哽咽著哭倒在他的胸膛。「我沒有……我沒殺人……他們都不相信我……」

  「我知道,我相信,!我一定會查出事惰真相,還你一個清白的。」他不停地吻著她臉上的淚,沒發現身後兩道陰冷的目光像蛇義樣狠狠盯住他們不放。

  「浩天、浩天、浩天……」彷彿他的名是她的救贖,她不停呼喚著,一遍又一遍。

  羅光義憤怒地瞪他們一眼,拂袖而去。

  律師拍拍風浩天的肩,暗示他該走了。

  風浩天微頷首,牽起曲韻的手。「小風和小靈還在外頭等著呢!其他的事我們回家再說好不好?」

  「小風、小靈!」瞬間她露出畏怯的神色。

  「別擔心。」他加大了握著她手的勁道,給她一股強而有力的勇氣。「他們都相信你的清白,我們大夥兒都相信你。」

  她抿抿唇,用力壓下心頭的苦澀,邁著虛弱的步子與他一同走出警察局。

  風浩天疑惑地瞇細了眼。怪了,原先圍在門口的記者群怎麼都不見了?回去了嗎?還是……莫名地心頭一陣不安。

  當他們走到停車場,目睹眼前的景象,曲韻終於忍不住地昏倒在風浩天的臂彎中。

  因為那群可怕的記者不僅沒走,還團團包圍住了曲風和曲靈,一個個比針還要尖銳的問題不停地刺傷曲家三姊弟的心。

  「你們家真的很窮嗎?」

  「羅老夫人的死確定只有曲韻一人參與,還是你們姊弟三人都有份兒?」

  「你們的大姊為了錢財而殺人,現在你們的心情如?」

  風浩天氣得渾身發抖。這是什麼鬼問題?法官都還沒判曲韻有罪,這些記者們就自以為是青天大老爺了?今天他若不給他們一個教訓,他「風浩天」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楊律師,」他招呼身旁「黑暗帝國」的專屬律師。「這些人的話你都聽見了?我決定告他們誹謗,連同他們所屬的媒體,你看著辦吧!」

  「私人?」楊律師挑眉問。

  「你說呢?」笑意自風浩天臉上褪盡,代之而起的是一股弒血寒氣。「我老婆和她的家人都是自己人,對於妄想挑戰帝國權威的人通常我們都是如何處理,你就比照辦理吧!」話畢,他抱起昏迷的曲韻,不客氣地排開記者群,大張的護衛網同時買向了曲風和曲靈。在他的強勢下,一行四人順利地離開了警局。

  留下的殘局就全數交給楊律師,風浩天一點兒都不擔心,因為楊嘯是出了名的冷血無情,只要誰敢把到「黑暗帝國」頭上,最保險的退路是自個兒去買條繩子上吊去,否則生不如死的滋味就有得嘗了。

  咬牙忍住心底的激動,曲韻痛心地看著她最寶貝的修車廠被人丟滿了垃圾,扔了一地臭雞蛋。

  是誰?是誰幹的好事?為什麼要這樣傷害她?她做錯了什麼?得受到如此多的委屈?

  她好想吶喊、好想痛哭,可是……

  風浩天安慰性地將她攬進懷裡。「別難過,不會再有第二次了,我保證。」

  她全身因為情緒的激烈波動而顫抖,卻仍是強忍著心酸溫言道:「我知道你會幫我,我不會難過的。」她拚命告訴自已,她必須堅強,已經給週遭的人添太多麻煩了,絕不能再繼續依賴下去。

  「對,小韻,我勇敢的小韻兒。」他鼓勵的吻輕印上她前額。「我會加緊腳步盡快查出命案真相,好還你一個清白,到時就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了。」他指著這些刻意破壞她家園的惡劣行為。

  「嗯!」她深吸日氣壓下心頭的淒楚。「不過你查案歸查案,也要好好保重身體,知道嗎?最近你瘦了好多,眼眶也黑了,你好幾天沒睡啦?」

  「哪有?我每天都睡得很好呢!」他撇開頭,不讓她看清眼底的血絲。唉!真是年紀大了!想當初,十幾歲的時候初進「黑暗帝國」,常常為了一件任務一熬夜就一、兩個星期,也不見半絲黑眼圈上臉,現在居然只熬三天就被發覺了,簡直遜到沒臉見人了。

  她深情款款地拉起他的手。「別為了我累壞自己,我會心疼的。」

  「不會、不會……」他顧左右而言他地指著佈滿修車廠的垃圾。「我來幫你掃吧!趕緊收拾一下,我請你吃晚……」一句話未完,他的行動電話尖銳地響了起來。

  風浩天回她一抹尷尬的笑容。「對不起,我接一下電話。」他走離她身邊。

  曲韻知道那通電話一定不簡單,否則他不會瞞她,不過他做事向有深意,因此她不會多問。

  半晌後,風浩天一臉凝重地走回來。「對不起,小韻,公司有些事等著我處理,今天不能陪你吃晚飯了。」想不到命案調查到最後,竟與跨國幫派牽連上關係,他可得小心處理,莫把平常百姓牽扯進去才行。

  「沒關係,你忙你的吧!明兒見。」她不想放他走,一個人的感覺好無助、好空虛,但她不能太自私,只能勉強笑著送他出修車廠。

  風浩天回身指著修車廠裡滿地的垃圾。「這種事我不會讓它再發生第二次了。」他會讓人看清楚,並徹底解決做出此等惡事的混帳。

  「謝謝。」她垂下眼瞼,不敢讓他瞧見她眼底的波光。

  直到他昂藏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她的視界內,無助的淚再也忍不住地滑了下來。曲韻兩手環胸,無聲地啜泣了起來。

  風浩天是很厲害,近乎無所不能了。直到發生了羅老夫人被殺命案,她才正視到自己交了一位多麼了不起的男朋友。

  因為他,警局的人不敢再任意拘提她;因為他,各報章雜誌對這樁殺人案多以一篇小短文帶過,沒人再敢來煩她和她的家人挖新聞;因為他,她就算名列頭號嫌疑犯,還是能安穩地坐在家中,而不需住進看守所。

  她承認風浩天確能翻天覆地,她也深信他終有一天能洗清她的罪名,還她一個清白。

  但那又如何?他們可以對抗一切,卻避不開「人言可畏」這四個字。

  打命案發生後,曲家的人一出門就被人指指點點的。曲風老是帶傷回家,她看得出來他是被打的,因為他有一個殺人嫌疑犯大姊,所以在學校他就算被人欺負了,老師也不幫他。

  而曲靈,她已經三天沒上學了,她自個兒的說法是身體不舒服。

  但曲韻知道,曲靈不舒服的不是身體而是她的心;在學校她也受到了不比曲風輕的壓力,她一個女孩子承受不住,因此拒絕上學。

  這全是她害的!曲韻掩著臉,無聲的淚濕了滿腮,也濕了她的衣襟。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儘管曲風和曲靈都不怪她,但這種日子好難過、好難熬啊!她快崩潰了。

  她懷疑自己還能撐多久一天、一個星期,還是一個月?不!她不想撐、也撐不下去了,她無法眼睜睜地看著曲風和曲靈未來漫長的人生盡毀於這場謠言風暴中,可是她能做什麼呢?

  「怎麼辦?我到底應該怎麼辦……」她泣喊。

  「我來教你該怎麼辦。」一個陰冷的聲音驀地在她背後響起。

  曲韻猛然轉過頭去。「羅光義,你來做什麼?」她聽風浩天說過了,最先將羅老夫人的死與她牽扯上關係,並對外發佈八卦新聞的就是羅家人。那他現在又來做什麼?看她好戲嗎?

  「我來救你。」羅光義定定地望著她。那一日在警局裡,親眼看見她投進另一個男人懷中,他才驚覺自己有多不甘心失去她!他要奪回她,不擇手段地奪回她,所以他放出了流言;哪怕那姓風的男人有多厲害、只手能遮天,但人力豈能擋得住如濤天巨浪般的流言,曲韻早晚會被擊垮,而不得不回到他身邊尋求庇護。

  「救我?」曲韻冷笑。把她害得這麼慘的人會救她?她才不信。

  「沒錯。」羅光義用力執起她的手。「只要你嫁給我。」

  「你明知我有男朋友了。」她不悅地甩開他的手。

  」那又如何?你以為發生了這種事,他塚人還會接受你嗎?而你就算嫁了他,謠言還是不會消失,污點將跟隨你和你弟妹一生。你真願意看到這種結果?」

  不!她不要這種結果。即便不顧自己,她也得考慮到不能讓曲風和曲靈清白乾淨的人生被染黑。

  怎麼辦?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失色的容顏像一朵凋零的花,無助得惹人心憐。

  羅光義進一步逼她。「你只能嫁給我,以事實證明我們的交往並未遭受我母親的阻礙,甚至我們的感清亦未曾因此命案而受損,屆時謠言不攻自破,你和你弟妹們也就不會再受苦了。」

  「住口,不要再說了。」她掩住耳朵,無助的淚紛下如雨。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小韻,要嘛你就嫁我,要嘛你就放在曲家毀於一旦!」

  「我不要聽,你走開、走開……」

  「你想把你弟妹的人生都給毀了嗎?小韻。」

  「不--」她哭倒在地,破碎地心再也湊不回原狀。

  「只有我能救你了,小韻,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

  她搖著頭,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落個不停。她不想嫁羅光義,她根本不愛他;這一生,她唯一想嫁的只有風浩天,可是……她還有得選擇嗎?

  也許她可以等命案偵破的那一天,只要殺人兇手被捉到,證明了她的清白,謠言也就自然消散了。

  可那還得等多久?她熬得下去嗎?曲風和曲靈撐得住嗎?他們會不會就這樣帶著崩潰的身心離世而無人聞問。

  老天!她到底該如何是好?

  嗚嗚嗚……泣聲不絕,點點滴滴都是哀怨,她哭碎了心腸、哭飛了神智、也哭去了希望。漫漫天地間僅剩無助層層疊疊包圍住她,彷彿。她被這整個世界給拋棄了……

  初春情濃有人說:黑暗總會過去,光明勢必到來。

  本來我是不信的,但此刻,在這個生氣勃勃、百花競艷的春日裡,我度過了生命中的寒冬,再次迎接了人生中的溫暖。我不得不信了。

  在這個金碧輝煌的結婚禮堂裡,站在我身邊的男人是我心目中最摯愛的他,世上還有什麼能比這更幸福?

  我決定不再問為什麼。

  因為答案、原因、理由……這些東西再也不能惑亂我的心。

  抬頭凝望暖暖的春陽,如今我只在乎一件事--

  該如何保護好這份得來不易的幸福,直到永遠。

  這將是我今生唯一的課題,而我亦深信,有他伴在我身邊,這一課我將學得很快樂、很開心。
作者: 子凡    時間: 2007-9-19 05:52 PM     標題: 第十章

  時間是對抗悲傷的最佳良藥,但有些東西卻是無論經過多久的時間,也不會淡去的。比如烙在人生上的污點就是一樣。

  距離羅老夫人被害、曲韻慘遭懷疑為殺人兇手已過了兩個月。天氣由窒人的酷寒轉變為稍帶涼意的初春。太陽暖暖地掛在天空,給烏雲遍佈的曲家帶來了些許光明。

  曲韻拿著掃把、雞毛撣子開始整理起塚務。好久沒有這麼輕鬆了,在風浩天說過不會讓她家遭殃後,在修車廠裡丟垃圾、扔雞蛋,打破她家玻璃的事就再也不曾發生了。

  到現在除了偶爾出門會遭到一些白眼、聽聞些許流言唾罵外,日子已經漸漸恢復平常,曲風和曲靈也都順利上學了。她期待洗清罪名的那一天,一切能夠雨過天青。

  她口裡哼著歌謠,打開曲風的房門。她的弟弟雖是個男孩子,但房間倒是收拾得井井有條。曲韻手拿雞毛撣子一一撣去他書桌、床頭櫃上的灰塵,移動的腳步輕快而放鬆。

  「咦?什麼東西壓在床墊!」那突起的一角引發她的好奇心,忍不住翻起床墊察看。「這小子,該不會學人看A片吧?」

  抽出來的突起物是一本小冊子,是介紹推甄、保送進大學的資料。

  「想不到小風的成績這麼好,可以由學校直接推甄進--」興奮的語調在曲韻一見下頭的字時,便卡在喉嚨裡。

  這項推甄不比尋常,它是免試、由學校及眾老師發函推薦成績優秀、品性一流的學生進大學。品評非常嚴格,曲風本來也在名單內,但卻在臨推甄前一個月被剔除了;負責推甄的老師對於剔除他的理由各有不同,主要是:家庭因素。

  含蓄點兒的寫法是曲風家庭不清白,直接的原因則是,學校不推甄家有殺人嫌犯的學生入學。

  雞毛撣子從曲韻手中滑落,她丟掉那本推甄手冊跑到曲靈的房間去,翻箱倒櫃地找出了一本日記,撬開日記上的鎖,她見著了一篇篇血淚,裡頭記載了曲靈在這段時間裡受到從學校、老師,以及同學的各式各樣迫害。

  她本來是班長,因為家有殺人嫌犯而遭撤換;演講的代表權被奪;獎學金被取消;甚至班上有人丟東西,老師也查都不查地第一個就去翻她書包,翻不到東西還賴是她藏起來了……

  天哪!這是個什麼世界?這是個什麼世界……

  「啊--」悲憤不平的嘶吼磨出喉頭,她哭不出來,一滴淚也沒有,心中所存的儘是對這世界的抗議。

  不公平啊!這世間還有一點兒公理嗎?他們明明什麼都沒做,為何要遭受如此迫害?

  她是清白的,可是誰肯相信她?

  她的弟妹從來沒有怪過她,所有的苦都默默承受,但這樣的痛他們還得忍多久?

  現在曲風和曲靈都還在就學,現實的冷酷就如此殘害著他們,待他們進入社會後呢?那些公司行號會不會也以此為理由拒絕他們?而有一天他們終究會長大、戀愛、結婚,萬一他們的另一半也嫌棄他們有個殺人嫌犯大姊……

  她不敢再想下去,厄運像是一座沒有出路的迷宮,已然困死他們三人了。沒有未來、沒有希望,也沒有光明……她和曲風、曲靈的人生都只剩下一片虛無。

  「或許下地獄還比較幸福呢!」曲韻絕望地冷笑。

  就在這一天,她的身心一起墜落到無盡的深淵。

  「搞什麼鬼?」才到修車廠門口,羅光義就聽見一聲淒厲的尖叫自屋裡傳出。「難不成是遭小偷了?我就說這種破地方住不得吧!」

  掏出隨身攜帶的白色絲絹掩住口鼻,他小心翼翼地避開修車廠裡那堆一見就知不乾淨的修車工具,不讓點滴灰塵沾上他一身的純白無瑕。

  「小韻,」走進曲家大門,他開始尋找那個發出可怕叫聲的女人。「你在哪裡?」

  尋遍了這間窄小到連他家大廳都不如的破屋,總算在曲靈房裡找到了曲韻。

  羅光義帶著不悅地輕撇嘴。「你人在這兒怎麼不出個聲啊?」

  曲韻沒聽見他說話,茫然的神智沉浸在她可憐的弟妹所受的委屈裡。墜落到絕望的盡頭後,她心頭的哀傷被一股恨火給燃盡。什麼也沒做的曲風和曲靈為何會落到這般淒慘的地步?是誰把他們害成這樣的?是誰……

  「喂?」羅光義喚了她幾聲後,發現她的神魂不知飄遊到第幾重天去了,便順手抽去她手中的日記。「看什麼束西看到呆了?」他好奇地閱讀著曲靈的心情記事,越看唇邊的弧度越揚越快活。

  自從母親死後,羅家的一切就全由他掌管了,初嘗權力的滋味,讓他的生活幾乎是呼風喚雨般地無所不能。

  唯一不能順遂他心願的只有曲韻。她遲遲不肯笞應他的求婚。他曾想過不顧她的意願直接綁了她進禮堂了事,但有風浩大在,那傢伙恍他所想的更難對付,害他不得不收斂行徑,只能在暗地裡以一些小規模的迫害逼她點頭。

  就這樣匆匆兩個月過去,他都快以為自己要抱憾終生了,想不到他的小傑作終於出現功效。

  「小韻!」用力地搖晃她,他以著最粗魯的行為拉日她迷離的神智。

  她呆滯的眼珠子轉了兩轉,羅光義的臉孔映入眼簾。「你又來幹什麼?」

  他揚揚手中的日記本。

  「你怎麼可以……」她努力想搶回曲靈的日記。「還給我。」

  羅光義也乾脆地將日記丟還給她。「我以為這樣的結果正是你想要的,怎麼你還會看到發呆?」

  曲韻小心地收好日記,回瞪著他。「你是什麼意思?」

  「忘了我告訴你的嗎?」他冷笑。「只要你嫁給我,所有的謠言都會不攻自破,你的嫌疑會被洗清,社會上的人自然不會再用異樣的眼光看待你和你的弟妹。」

  她咬牙,終於知道這卑鄙的傢伙是來對她落井下石的。「我的清白不必你擔心,浩天自會幫我處理。」

  「當然,只要他捉得到殺害我母親的真兇,你的清白自得以證明,但實際上有這麼容易嗎?在警局裡,近十年來未破的懸案堆如山高,通常一件案子若不能在兩、三個月內破案,就代表它再無破案之期了。而我母親的死距離現在已經兩個月了。你也等了那傢伙六十天,你還想等多久?十年?還是二十年?好吧!就算你等得,你的弟妹可以等嗎?再過個十年,他們的人生也算毀了。」

  豆大的冷汗冒出她額頭,羅光義的每一句話都正好刺入她心坎,切割出一道又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

  她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曲風和曲靈的人生因這無聊的理出而盡毀,可是她能做什麼?嫁給羅光義就可以解決一切?

  看出她眼裡的動搖,羅光義得意地進一步逼她。「在這個現實的社會裡,學校已經算是比較單純的地方了,可你弟妹依然受到此等對待,你能想像等他們離開學校、步入社會後將遇到什麼樣的事嗎?」

  雙手環胸,卻牙齒顫得嘎嘎作響,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她最害怕的。

  「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麼做才能將傷害減到最低。」

  她咬著下唇,將唇咬出了血,破裂的唇瓣正如她破碎的心。再也沒有選擇的餘地了,是不是?

  砰--一記強大的甩門聲震出了她心底更深切的不安。丟下羅光義,她顛顛倒倒地跑出曲靈房間,才入客廳,就見一條身影好快閃過她身邊。

  「小風?」還不到放學時間吧?他怎麼回來了?

  「呃!大姊。」曲風迅速將手中的東西藏往背後。「我不大舒服,所以申請早退,我要去睡一會兒,你不要吵我。」他說話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緊緊蹙起的眉宇間夾藏著濃濃的憤怒與不甘。

  雖然曲風藏得很快,但曲韻還是看見了他手裡拿的是一件運動衣,一件被割得殘破的運動衣。她胸口像被狠狠揍上一拳。

  「嗯!你去睡吧!吃晚飯時我再叫你。」強顏歡笑目送弟弟回房,曲韻頭也不回地撂下一串冰珠子。「羅光義,我答應跟你結婚。」只要這樣晦暗的日子不再來、只要曲風和曲靈能得回他們光輝燦曬的人生,別說跟羅光義結婚了,要她嫁個死人她都願意。

  碩大的銀月高掛天邊,溫馨的光華映照出人間的圓滿,幸福灑遍天下,唯獨漏了曲韻一人。獨行於暗夜的街道上,她依著手中的地圖,來到了天母風浩天的家。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他家,恐怕也是最後一次了。上午,她已經答應了羅光義的求婚,所以今夜她是來跟風浩天談分手的。

  走進大樓,每踏一步就把她的心摔碎一分,好痛、好痛,但她卻連一滴淚都流不出來。

  是習慣了嗎?那為何不讓她也慣於承受心疼的痛楚?

  進入電梯。風浩天住在最高的十八層裡,搭乘電梯得要幾分鐘?

  突然,她又後悔地走出電梯,步向樓梯。即便多拖一分鐘也好,她希望多享受風浩天女友這個身份一些時間。

  他的溫柔、他的風趣、他的幽默、他的深惰……他的千般好處一一在她心頭重現她咀嚼著、品味著,將它們用火烙在心版最深處。就算有一天,她成為羅家婦後,那些個美好她依然不願放棄。

  而如果這世上真有來生,她願意帶著這份悲戀重新轉世,哪怕得再花一生的時間,她也要尋回他,以補足這顆缺了一角的心。

  再長的路也有走到的一天,當她回味完他的好,風浩天的家也近在眼前了。

  不能再猶豫了。她深吸口氣,伸手按下電鈴。一分鐘後,有人前來應了門。

  「小韻!」風浩天帶著驚喜攬她進門。「有沒有找很久?你想來怎麼不打通電話給我呢?我可以去接你!」

  她低下頭,不敢看他。「臨時起意的。」

  「哦?」他苦笑,發現她眼底的無奈與淒然,心頭一陣不安。「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去去就來。」

  曲韻頷首坐在沙發上等著他。半晌後,一群人魚貫走出他家門,他們走過她身邊時都很溫柔地跟她打招呼,令飽嘗世惰冷暖的她體內升起一股火熱。

  因為曲韻的來訪,風浩天匆匆結束了與帝國內人員的會談,讓他們先行離去。

  他進廚房倒了一杯果汁來到她身邊。「你有話跟我說?」

  她盯著那扇被打開、又闔上的大門。「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沒關係。」那會議原本就是為了她而開的,他已約略查出殺害羅老夫人的真兇是誰了,現在欠缺的是一套完美的捉賊方法,不過他終會想到的。「現在你最重要,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她接過果汁輕啜一口,低下頭。「我希望你抱我。」

  風浩天愣了下,卻沒有追根究柢,只是如她所願地勾起她的下巴,綿密的吻輕如鴻毛,溫柔印上她的唇。

  那滋味是冰涼的、還帶著些微苦澀,在在反映出她心底的痛。她伸手勾住他的頸子,嬌軀倚進他懷裡。這也是最後一次了。

  他打橫抱起她走進臥室,將她放在床上。

  他的床是水床,軟硬適中、十足地舒適。曲韻的身軀在床上彈跳了兩下,最後重重地沉入了羽絨被中。

  風浩天站在床邊卸下全身的衣衫。

  她用最崇敬的目光膜拜著他頑長精壯的軀體。

  脫完衣服,他轉頭看著她,眼底深處有一小簇火苗,襯得他透悟人心的眸更加璀璨明亮。

  他是看穿了她的來意嗎?曲韻不覺有些心驚,她坐起身,慌亂地脫去身上的衣物。

  她瘦了些,但還是一樣的健美,是他心自中最性感的女神……風浩天迫不及待地張開雙臂將她擁進懷裡,急切地愛撫她窈窕的曲線。

  「唔……」火在她心中點燃了,但卻是一股冰焰,將她灼燒得又冷又痛。

  他吻著她的唇,大張的眼瞬也不瞬地瞅著她瞧。

  那灼灼如華的目光像是一條長鞭,狠狠地打在她心頭,令她倉皇地移開了眼,不敢再與他對視。

  「為什麼來?」他愛撫著她胸前的艷蕊,冷靜的語調一點兒都不像是個陷入情慾中的男人。

  聞言她身子僵了一下,圓睜的眼裡沒有焦距。「我來告訴你,我要結婚了。」

  「跟誰?」他的吻沿著她的胸來到下腹,在她的肚臍間打轉。

  「羅光義。」話一出口,她體內的火熄了,只剩下冰,又沉、又重、又冷。

  「原因?」他輕舔著她大腿內部的敏感地帶。

  「因為……」緩緩訴著曲風和曲靈所受到的迫害,她再也忍不住地雙手掩臉,任那消失許久的淚奔流而下。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他一邊親吻著她女性的柔軟,陰冷的語調變得更加深沉。「你不信我有能力還你清白?」

  「我信……」她哽咽,不懂為什麼同樣一張嘴,以前能帶給她絕美如天堂般的快感,現在卻只剩下針一般的刺痛。「可是我等不了那許久了,小風、小靈也沒時間再等下去。」

  「所以你要嫁羅光義?」他手指愛撫她的動作柔若雲絮,但那向來熱情開朗的眸底卻意外地載滿了直逼幽冥鬼火的恐怖光采。

  一股惡寒自曲韻腳底竄遍全身。她不認識這樣的風浩天,她心中摯愛的情人不是這樣的。

  「夠了!」她低喊。「我沒有選擇的餘地,沒有……你明不明白?」可惡,她不要最後的溫存了,這只會破壞她對他美好的回憶,她不要!「住手--」

  第一次無視於她的要求,風浩天以壓倒性的力量使她屈服。「我不會住手的,你在來這裡之前沒有想過我會因此而生氣嗎?」

  她點頭、又搖頭,已崩潰在絕望的淚水中,無法言語了。

  「曲韻,你實在是太令我生氣了。」不顧她的拒絕,他一個挺腰進入了她體內。

  「唔!」她咬牙忍住一聲痛哼。他認為這全是她的錯,所以要她補償,是不?好,沒關係,她還,不論他要求多少,她都還給他……

  沒有溫柔、沒有深情、只有絕對的力量與磅薄的怒火,他激烈地與她結合。

  氣的不只是她,還有自己;是他做得不夠多,才會讓她對他的信任產生了動搖。他只想到讓人去保護曲家三姐弟的安全,卻忽略了他們心底的傷同樣需要呵護。這項失誤更讓他心頭的怒火飆漲到最高點。

  在他的衝刺中,她的血脈一點一滴為絕望所佔滿。她以為他會原諒她的,是她太自私,怨不得他,但為什麼她的心好痛、好痛、痛得她快要發瘋了?將自己深埋在她體內,風浩天從中汲取了她心底對他深藏的愛戀,他更恨自己,為什麼愛得不夠周全?為什麼愛得不夠妥善?為什麼愛得不夠深切……種種失誤,若換在出任務上,他怕不早死了八百遍了;他能在「黑暗帝國」裡存活到現在,並擁有今天的地位,不正因為他夠小心、夠謹慎嗎?

  但在談愛上,他遺忘了這項要件,以至於傷害了心中最摯愛的人。是他的錯,全都是他的錯;他該給自己一個狠狠的、深刻心底、融進骨髓裡的教訓才是。

  然後,他才會懂得如何珍惜一段得來不易的真情。

  一場冗長的愛戀、兩番不同的心惰,曲韻從頭到尾將瞼埋在羽絨被中,任奔流的淚濕了一床。而風浩天在離開她的身體後,沒再看她一眼。

  「你去結婚吧!不過你記住,你是永遠離不開我的。」他轉身進浴室,心底已寫下了一長串復仇大計。

  從殺害羅老夫人的真兇、到以卑鄙手段迫害曲韻一家子的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風浩天,他的綽號叫「瘋子天」,一天到晚瘋瘋癲癲、笑口長開的「帝國之宰」幾乎是不發火的。但那不代表他心頭沒有火氣,而這一回,他是真的惱了,殺意和嗜血的殘忍在他眼底流轉。

  要先拿誰來開刀呢?風浩天看著鏡子,裡頭映照出他的臉。第一個該受懲罰的人是他,因為他傷了曲韻。

  一拳擊碎鏡子,任玻璃割傷了手,鮮血流出--他看到血,整個人突然光亮了起來,像是一尊浴血而生的魔王,正準備去尋找第二號犧牲者。
作者: 子凡    時間: 2007-9-19 05:53 PM     標題: 第十一章

  不笑的「帝國之宰」好可怕!

  這是目前「黑暗帝國」裡所有人一致的想法。以前風浩天鎮日瘋瘋癲癲、愛鬧愛笑,整得大夥兒求爺爺、告奶奶時,帝國裡無人不在求神拜佛時祈求上蒼保佑讓他們的頂頭上司稍微正常一點兒。只要風浩天能有言行一如凡人的一天,他們願意茹素一月,以謝神恩。

  可如今風浩天「正常」了,他已經三天沒有整人、也沒有亂開玩笑,反而把帝國裡的人全嚇了個半死。

  一干去收了驚、心頭還是上忐忑不安的下屬終於群聚到了司辰寰辦公室。

  「御皇,您不能想想辦法嗎?」

  「帝國之宰身上的殺氣好大,盆栽放在他旁邊都會自動枯萎,我們實在受不了了。」

  「那算什麼?昨天我老婆抱著女兒來找我,不過行經帝國之宰身邊,我女兒就被嚇得哭了起來,直哭到今早我出門時都還沒停呢!」

  「你女兒只是哭,又不會死人;我心臟不好,前天不過不小心跟帝國之宰對上一眼,就差點兒得送醫急救,要再被多嚇兩次,我這條老命鐵定不保。御皇啊!求求您,快讓帝國之宰恢復原狀吧!」

  司辰寰笑嘻嘻地從電腦螢幕中抬起頭來。「放心、放心,他再嚇你們也沒多久了,你們就再忍耐一下嘛!」

  一干受害者面面相覷「御皇」的話好可怕,什麼再嚇沒多久了,難不成風浩天已命小久矣?

  剛才自承心臟有毛病的人率先開了口。「呃……那個御皇……我們是希望帝國之宰恢復成以前的樣子,不想他……哎!發生事情,所以……總之,帝國之宰不會有危險吧?」

  司辰寰眨眨眼。「你們想到哪兒去了?」他大笑。「憑瘋子天的本事,你們該擔心的是他的對手有危險,至於他,我怕就算閻羅王親自來拘提也不一定捉得走他喔!」

  「可是您說……」

  砰!好大一記踹門聲駭得至司辰寰辦公室哭訴的眾人,差點兒手牽手一塊兒上西天遊樂去,至於死因——當然是嚇死嘍!

  風浩天殺氣騰騰地闖了進來,劈頭就是一句:「我要去香港。」

  「再見。」司辰寰對他揮揮手,早料到他忍不了多久。

  「我要你的專機。」

  「請便。」

  「還要一支突擊隊,配備完整攻堅武器。」

  司辰寰兩手一攤。「不必客氣,想要什麼儘管拿。」

  這麼好說話?風浩天瞇細了眼,疑惑在眼簾間隱現。

  司辰寰大笑地高舉雙手。「疑心別這麼大,我偶爾也會有艮心發現的時候吧?」

  「我不知道御皇您也有那玩意兒?」風浩天冷諷。

  「剛從焚化爐裡撿回來,還熱著,你要不要摸摸看?」

  風浩天轉身往外走,他現在沒心情跟司辰寰耍嘴皮。

  而風浩天前腳一走,司辰寰後腳也跟著溜了。他得趁風浩天還沒搞定曲韻之前先帶老婆七度蜜月去,不然等風浩天一結了婚,必會要求比照他婚後的福利:—年四趟蜜月旅行,不必加班,津貼照領。屆時……哇!司辰寰不敢想像被堆如山高的工作壓死的慘況,那一定是非常、非常可憐。

  沉重的腳步聲迴盪在長長的走廊上,風浩天週身的殺意濃烈到叫人退避三捨。

  花了兩個月的時間調查、搜證,他終於找出了殺害羅老夫人的真兇。但這件命案卻非常複雜,別說台灣警察辦不了,就算國際刑警親自出動也不一定搞得定。

  事情得由半年前說起,去年九月三號星期五,曲韻和她的弟妹在住家附近的公園裡被一群男人給圍住,幸得他解救,一行三人才平安無事。

  但那群男人卻非普通人,他們是香港「龍門」的人。自九七年香港回歸大陸後,因為大陸黑槍猖獗,香港的黑道幫派紛紛投人黑槍走私的行列中;「龍門」正是裡頭組織最完整、勢力最龐大的一個幫派,而它主要的買方就是台灣的「青幫」。

  而每月的第一個星期五、傍晚六點二十五分就是他們交易的日子,交易地點正是曲家附近的公園。

  曲韻三姊弟那日會遭圍困,正因為他們闖進了人家黑槍買賣的現場,如果沒有他的及時出現,恐怕他們姊弟三人早被砍成十八塊,封入水泥裡毀屍滅跡了。

  但羅老夫人就沒這麼好運了,她闖進公園那一天,沒有第二個「風浩天」出手相救,因此不幸被殺人滅口了。

  這就是那件命案的真相,與曲韻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但她卻成了整件事最大的受害者。這是誰的錯?

  風浩天思前想後,最後決定「龍門」、「青幫」都該死,他要一舉滅了這兩個組織。

  因為「龍門」是動手殺人的那一方,所以就先拿它來開刀;緊接著是「青幫」;接下來是在暗地裡放出謠言,陷曲韻一家人於水深火熱之中的羅光義;甚至是收了羅光義的錢,而刪除曲風保送資格,及在課堂上以小偷罪名誣蔑曲靈的校長、老師們……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誰教他們要惹惱瘋子呢?

  他是鼎鼎有名的「瘋子天」,瘋子報起仇來是既恐怖又殘忍的。

  她是個白癡,是不?

  曲韻望著鏡中的自己,蒼白的容顏裡沒有一絲身為新嫁娘的喜氣,只沾染了滿滿的憔悴與心傷。

  她終於要嫁給羅光義了,只等著行完禮,她便成為羅家婦。

  但她的眼裡、心底卻全是風浩天的影子;直到這一刻她才瞭解真愛是無可代替的,哪怕時光流轉、現實摧磨,「真誠的愛」永不改變。

  可現在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大姊!」在趕走了化妝師、媒人後,曲風和曲靈鎖上了休息室的門,直衝她面前。

  「你不是喜歡風大哥,那為什麼要嫁羅光義?」一個禮拜前曲韻告訴他們她要嫁羅光義時,曲靈還以為她在開玩笑,想不到婚禮真的要舉行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她被弄迷糊了。

  「是因為這個嗎?」曲風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

  「什麼東西?」曲靈一把搶了過去,攤開一看。「咦?哥,你的保送資格恢復了?」

  「大姊,是羅光義告訴你,只要你嫁給他,他就保證恢復我的保送資格嗎?」

  曲靈聞言色變。「大姊,你不會這麼傻吧?」

  曲韻默然無言。是癡?還是傻?這種事豈能用三言兩語說得盡?她是難過得與風浩天分手,但她絕不後悔嫁羅光義,因為這樁婚姻挽救了她弟妹們光燦明亮的人生。

  曲風拿過曲靈手中的推甄資格證明書,三兩下撕碎了它。

  「哥!」曲靈不敢相信,這麼好的機會曲風會放棄。

  「沒有它我也能憑自己的實力考上大學。」他雙手插在日袋裡。「況且,打從一開始我就不想到學校推薦的大學就讀,我想讀的是法律,不是企管。」

  雖然不是很瞭解哥哥的想法,但曲靈卻為此而高興。「姊,既然哥都不領羅光義的情了,那你也可以不必嫁了,我們回家嘛!」

  拖著長長的白紗下擺,曲韻走過去,拾起被曲風撕碎了一地的推甄資格證明書。

  「小風、小靈,你們知道嗎?自從我答應嫁羅光義後,出門就再也沒有被瞪過、罵過、羞辱過了。「

  曲風和曲靈不約而同地低下頭。那種備受歧視的日子他們也熬過,期間的痛苦實非筆墨可以形容。好不容易,週遭人看待他們的眼光稍稍放鬆了,不再那麼嚴苛。本以為是時間沖淡了一切,現在才知……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在曲韻允下羅光義的求婚後,那些逼得他們喘不過氣來的惡意立刻消散得無影無蹤,曲韻不是呆子,約略也猜到了他們以前會過得這麼苦是誰害的。

  但知道又如何?沒有人可以長期在那種壓迫中生活,遲早不是發瘋、就是妥協;而如果她的妥協可以換來弟妹們的完整,那麼她認為這樁交易劃算、可以做。

  「那風大哥怎麼辦?」曲靈吸著漸漸泛紅的鼻子。

  「他會找到比我更好的女人的。」虛弱的話語一落,曲韻傷痕纍纍的心頭再度淌下艷紅的血滴。「總有一天,他會忘記我的。」

  「那你呢?姊,你該怎麼辦?」心疼和憤怒同時在曲風心底交雜,既憐大姊的無奈,更氣自己的無力。

  「我……」她曾經光彩如天上日陽的眸子如今只剩一片死灰。」就當一切回到原點,我不曾遇過風浩天,我的未婚夫自始至終都是羅光義。」

  「風大哥肯放棄?」曲風懷疑。

  她的心被狠狠撕裂成兩半。那一夜,風浩天說過她永遠也別想離開他但他卻自顧自地走離她身邊、走進浴室、走出她的生命!期間,不管她在心裡如何地懇求,他始終不曾回頭一顧。

  「大姊,我們不能再等一等嗎?」曲靈急著拉住她的紗裙。「我們把所有的事都告訴風大哥,他一定會想出辦法幫我們的。」

  濃稠的苦澀在曲韻體內潺流。如果可以的話,她也想等,但……小風今年要畢業了,萬一因為她的事而影響他的就學,那該怎麼辦?小靈升上三年級後,面對的考驗勢必增多,她受得住嗎?

  而更重要的一點是,自命案發生以來,她的修車廠就呈現半結束狀態,再沒有生意上門了,他們的經濟陷入了絕境。

  雖然史密斯教授一直力邀她正式加入FT車隊,但她聽說賽車界的審查資格也是很嚴厲的,她不想因為自己的因素而損了車隊的名聲,因此予以婉拒了。

  種種問題累積在一起,讓她除了投降於羅光義的詭計外,再無其他辦法了。

  「大姊……」曲風還想勸她。

  「別說了。」曲韻揮手打斷他的話。「行禮的時間到了,現在才想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曲風和曲靈同時流下淚來。「大姊……」

  曲韻搖搖頭走過去打開休息室大門。一旦踏出這裡,她的人生就完全不一樣了……

  走出休息室,轉個彎兒就是禮堂了。

  曲韻可以看見那裡擠滿了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都有,只是……聚集了百來人的禮堂裡為什麼一點兒磬音也沒有?

  她跨出顛躓的一步,驀然發現不只聲音消失了,連影像也一起蒸發於她的視界中。

  她可以感覺到有一個人走過來牽起了她的手,他就站在她身邊,可為何她卻看不清楚他的臉孔?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這一刻,時間、畫面、人物……世間的一切對她再無任何意義。

  她腦海中播閃過一幕又一幕風浩天的喜怒哀樂、愛恨癡嗔。

  他們初會於電話線中,他對她的聲音「一聽鍾情」;第一次見面,她覺得他討厭死了,嬉皮笑臉、不正不經的,分明痞子一個。可是那一晚,頭一回約會他們就上床了,進度比坐火箭還快;但離奇的是,自那次後,他們有好幾個月都只談純純的戀愛,除了牽牽小手、接點兒小吻,沒多碰對方一下……

  「呵!」她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與他的戀惰是酸甜苦辣兼具的,但不管是何滋味,都值得她細細拾綴,珍藏心底,然後在她生命中的每一段時刻,重新播放,一遍又一遍。

  她想,她這一輩子是永遠忘不了他了;她會一直沉浸在對他的回憶中,直到生命終了。

  這代表什麼?她快瘋了嗎?

  現實中的一切不論冷暖,她都再也無法感受;也再察覺不到時光的流轉,唯一的知覺是對風浩天的回憶。

  聽說,—個人若只知沉浸於自個兒的思緒中,無法面對現實,就代表她的精神生病了。而這說法若屬事實,那麼她一定是生病了,而且病得很沉、很沉……因為她居然又聽到風浩天的口哨聲了,那曲調是「ILOVEYOUFOREVER」。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那混合著青草與陽光的氣味是風浩天所專屬的。

  她的眼睛有一抹強光射進,她的瞳孔中央開始浮現一條白色的身影,白西裝、白領巾、白襯衫,配白皮鞋,標準羅光義式的打扮,但……這回鑲在上頭的卻是風浩天的臉。

  「啊!我一定是瘋了。」她聽到風浩天、聞到風浩天、看到風浩天,她覺得好幸福啊!明知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但她情願沉淪也不想去分辨真假。

  突然那個像極風浩天的男人附上了她的耳朵,輕咬上她耳垂,說道:我說過你永遠也別想離開我的。」

  她猛然一驚。這男人怎曉得這句話?是她在作夢嗎?這是她已經瘋到為幻象所控制!

  她的手驀地一緊,中指被套上了一隻戒指。然後,她的頭紗被掀了開來,兩片火熱的唇吻上她的嘴。

  好燙!熱到她的嘴唇都要燒起來了。這是風浩天式的親吻啊!為什麼羅光義……

  她詫然瞪圓了雙眸,迎上兩隻深黝的黑瞳——那比黑夜還要闇黑、比日陽還要明亮,比火熱、比冰冷,融合了全世界矛盾之最的眼,除了風浩天外,還有誰有?

  這麼看來,她不是在作夢、她也沒瘋,風浩天是真真實實地出現在她與羅光義的婚禮中,取代了新郎跟她成親。

  老天!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風浩天狡黠地眨眨眼。「新郎不站在新娘旁邊,要在哪裡?。

  「不,我的意思是……我們已經結束了啊!那一晚……」她以為他的絕然離去就代表了復合無望,但他……他的心思也未免改變得太快了吧!

  「誰說我們結束的?我們永遠也不會結束。」那一夜放她走,是他給他倆一個深切的教訓,莫要因為愛得順利就輕言分手,愛是要小心呵護,一生珍惜的。

  如今,歷經相思的折磨,他相信不只是他,她也一樣,對於這段情,他們會更加努力去經營。

  當然依照「帝國之宰」的鬼才,他行事是不可能單為一個原因的,放她走的第二個理由是:他要在一個最戲劇化的場合裡向全台灣、全世界洗刷她的嫌疑,還她一個清白。而有什麼場合能比婚禮更合適的?

  「別再說了。」他伸出一指點住她的唇。「待會兒我叫你趴下,就要立刻趴下,知道嗎?」

  她怎麼可能知道?他神神秘秘的誰能摸得清他的心思?

  風浩天忽爾揚唇一笑,笑容陰森冰冷、詭譎難測。

  曲韻心裡浮現「可怕」兩個斗大的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那種笑法,笑得人心底發毛,笑得人毛骨悚然笑得……天!她不敢看了。
作者: 子凡    時間: 2007-9-19 05:54 PM     標題: 第十二章

  砰砰砰……

  此起彼落的槍炮聲炸翻了一室的寧靜,原本喜氣洋洋的結婚禮堂霎時陷入一陣可怕的漩渦中。

  「趴下!」風浩天抱著曲韻躲進一張長桌下。「在我叫你之前不准出來,知道嗎?」

  她如果還知道怎麼出來,她就跟他姓。曲韻目瞪日呆地仰望週遭的東西在如雨紛飛般的子彈襲擊下紛扭爆烈、粉碎。而那些打扮得正式華麗前來參加她婚禮的賓客們,卻人手一槍地俐落反擊著突如其來的攻擊。

  但這些都不夠離奇,真止叫人不敢置信的是,在這場莫不其妙的混亂槍戰中竟有無數新聞記者或持相機、或扛攝影機,拚命地獵取著這難得一見的「結婚戰爭」。

  天哪!誰來告訴她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可上天賜給她的驚嚇卻還沒完;她拚命地揉眼,卻還是看清了在槍林彈雨中最矯健的那條身影竟然是——風浩天。

  早知他擁有一身好武藝,但萬萬想不到他居然還是個神射手。老天,這怎麼可能?台灣可不比美國,一般人是不可能拿得到槍的,他這一身好槍法究竟是打哪兒學來的?

  「風浩天!你以為挑了「龍門」之後,還能全身而退嗎?只要「龍門」的人不死絕,你就準備被追殺一輩子吧!」這是闖進禮堂開槍的那一群人撂下的警告。

  風浩天冷笑。這群笨蛋,他們以為自己是如何逃出「黑暗帝國」全面圍剿「龍門」的包圍網的?

  是因為他故意剪破了網,挑出幾尾小魚兒加以誘導,來台灣演出這場「真相大白」的好戲。

  既然羅光義可以運用媒體、謠言的力量逼得曲韻無路可走、不得不答應下嫁。那他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選中了羅光義大肆張羅的結婚禮堂做為曲韻一家重新立足於社會的起始,讓「龍門」的漏網之魚們在此上演一場熱鬧滾滾的槍戰,再招呼成群的記看前來看好戲。

  他會在這裡證明誰是殺害羅老夫人的真兇,不必一天,曲韻清白的消息將沸沸揚揚傳遍全國。羅光義費了兩個月在曲家種下的惡果,他要在一日內將之根除。

  「要將「龍門」斬草除根還不簡單?」不過一句話的時間「龍門」的剩餘成員又倒了兩個。「只要你們死絕了,誰還能來追殺我?」

  二十來尾漏網之魚,不過十分鐘,已被清除的僅剩三人。

  「為什麼?風浩天,「龍門」與你向無冤仇,為何要將我們趕盡殺絕?」終於有一條漏網之魚發出不平之嗚了。

  機會來了!迅速收斂起眼底的狡黠,風浩天擺出一副正義使者的模樣。

  「『龍門』在台灣為非作歹,走私軍火、挑起幫派鬥爭、又犯下公園裡羅家老婦被殺命案……條條大罪、罄竹難書,這樣一個十惡不赦的組織,難道不該挑了它?」

  他這番義正辭嚴是嚇傻了「龍門」的人,但也激起了十幾雙白眼;那些與他並肩作戰的戰友們表面上是國際刑警派來追捕逃犯的,實際上他們也為「黑暗帝國」效命,對於「帝國之宰」以整人為樂趣、以遊戲為人生目的的個性知之甚詳。

  所以風浩天的演講不僅無法感動他們,反而還有害人笑死之嫌。

  「咳、咳……」風浩天輕咳兩聲,狡狐似的視線警告著眾人:誰敢拆他的台,就準備買架火箭逃到月球上去吧!杏則要給他逮到,保證要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氣氛霎時嚴肅了下來,每個人都逼出了一股無懈可擊的英雄氣概,連眼珠子都不敢轉動一下,將那三尾漏網之魚嚇得腳都軟了。

  「你不要胡說八道亂栽贓,我們是有賣槍,也跟一些台灣幫派起了衝突,但哪有殺什麼羅家老婦?」

  風浩天提醒他們。「去年十二月三號星期五……」

  「啊!那個臭老太婆!」終於有一尾漏網之魚想起來了。

  「你們敢說那名老婦不是你們殺的?」

  三尾漏網之魚面面相覷。「那件事是個意外,那個臭老太婆在公園裡看到我們圍在一起,就問我們要不要賺外快?她給了我們一桶汽油,要我們去燒了公園附近一家修車廠,豪哥……呃!他在香港被捉了;豪哥本來答應了,但要先收訂金,那個老太婆就嘀嘀咕咕說什麼我們收費太貴一看就知道是群上不了檯面的痞子、值不了這麼多錢,結果惹惱了豪哥,一氣之下推了她一把,她自己撞死的,不是我們殺的。」

  這可真是大大出了風浩天意料之外。「原來那個老太婆不是撞見你們的交易現場才被殺人滅口的?」

  「我們早就不在那座公園交易了。打去年九月柄哥在公園裡莫名其妙被揍了一頓,住了一個月醫院後,我們就改地方交易了,但偶爾還是會去那座公園休息。不過那個老太婆真的不是我們殺的。」

  嗤嗤嗤!—陣詭笑在風浩天肚子裡發酵,想不到事惰真相比他查到的還要有趣。羅家老太婆想僱人放火燒了曲韻的修車廠,結果卻自食惡果賠上了性命!而羅光義則不擇手段向曲韻逼婚,兩母子正合了他劇本裡大惡人的角色。

  接下來他會像個果報之神,為這場「風浩天復仇記」劃下最完美的句點。

  「這三個人就交給你們了。」事實已明,他沒興趣余這些漏網之魚攪和了,將他們交給同行的夥伴後,他走回長桌下扶出他美麗的新娘。「小韻,事情已經結束了,我們可以走啦!」

  「的確!」曲韻冷靜的聲音有些異於平常的恐怖。「我們是該離開這裡,找個隱密的地方。」

  「對!「他笑容燦爛得像是著天盛開的花朵。「而且要安靜、浪漫、唯美,以度過我們人生中僅只一次的洞房之夜。」

  「沒錯!」她逕自往前走,口裡低聲咕噥個不停。」但在你的安靜、浪漫、唯美之前,你得先還我一個解釋。」

  古人說:人生有四大樂事,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

  倘若洞房花燭夜真是一大樂事,那麼風浩天就懂了,為伺他的洞房夜竟過得如此痛苦?

  「小韻,今天是我們結婚的大好日子耶!」而她居然在這間他精心準備的新房裡審問他?審問耶!有沒有天理?

  「錯!」曲韻毫不留惰地咬他一口。「事實上我們早就分手了、今天是我和羅光義結婚的大好日子。」

  「誰說我們分手的?」

  「我去跟你提分手的時候,你也沒反對,不出聲就代表默認。」

  「哪有這種事?」

  「我說有就有。」她用力揮揮手,像是把他當成蒼蠅一樣在趕。「但這不是重點,我要問你的是,為什麼你會出現在結婚典禮上?羅光義呢?他怎會無緣無故失蹤了?」

  被他脫光衣服、捆起來、塞進儲藏櫃裡,當然就失蹤嘍!但這話兒風浩天可不敢當她的面說,曲韻看似爽朗、遲鈍,實則有她纖細、敏感的一面,讓她發現他如此對待她的前未婚夫,她不發飆才怪。

  「小韻,難道你到現在還念念不忘羅光義?」

  「少跟我來那套顧左右而言他。」換在初交往時,也許會被他這副「天真蠢蠢」的模樣給騙了,但現在,她太瞭解他「扮豬吃老虎」的個性,才不會輕易上當受騙。「老實說吧!你究竟搞了什麼鬼?」

  他摸摸鼻子。「小韻,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

  「你吃『自助餐』去吧!」她作勢往外走。「我要跟你離婚!」

  「離婚?」他差點兒讓自己的口水給嗆死。「我們才結婚一天耶!」

  「那你說不說呢?」

  風浩天往後一躺,把自己摔在床鋪上。「說就說嘍!羅光義被我綁起來,我就代替他做新郎了。」

  「為什麼這麼做?」

  「你這話就問得有些可笑了;有哪個男人會眼睜睜將自己心愛的女人拱手讓人?」

  他還是愛她的嗎?所以才做了這些事?她才燃起的氣焰不覺又被他的柔情給掩滅了些許。

  見她強硬的態度有些軟化了,他坐起身,試著去拉她的手。「小韻?」

  「那場槍戰是怎麼一回事?我沒想到你的槍法居然這麼好。」她沒有拒絕,緩緩地被他拉進了懷裡。

  「對不起,我沒有告訴你,我其實是『黑暗帝國』的一員。」他概略地為她解釋了帝國的來源、組織與構造。

  她聽得瞠目結舌,震驚不已。「這麼說來那天……你沒挽留我是為了想撇開我,獨自去調查『龍門』的事?」抖顫的語調裡有一絲幾不可見的小火苗在閃動。他去做這麼危險的事居然沒有告訴她,這個該死的混帳!

  風浩天乖覺地發現了她的情緒變化,各式各樣的辯解之辭開始在腦海裡流轉。

  「不是這樣的!那一晚……我又傷心、又生氣所以……呃!我以為沒注意到你的難處是我的錯,我決心懲罰自己,強逼自己一個禮拜不見你,以磨人的相思之苦深深刻印下這次的教訓。」

  「哦?」明知他在瞎掰,但女人就是受不了甜言蜜語,尤其是出自心愛的男人之口,更叫人硬不起心腸。

  「真的!」風浩天高舉右手作發誓狀。

  她又心軟了。可惡!咬一咬牙,她讓自己癱軟在他懷中。「那『龍門』是個怎樣的組織?真的是他們殺死羅老夫人的嗎?」

  「在禮堂上,你聽到他們說的啦!羅老夫人的死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我真想不到她會這麼恨我?小時候我常去她家玩,她對我很好的。」

  「也許是財迷心竅吧!在調查羅老夫人死因時,我順便查過羅家的底,在羅光義找上你前,羅老夫人正積極安排羅光義與某部長千金的婚事。羅家除了想稱霸商場外,更想進軍政界這就是所謂的人心不足蛇吞象。」

  曲韻低垂螓首,長喟出一口無奈的大氣。「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值得嗎?」

  「值不值得就看各人心中的評價了。」風浩天輕吻著曲韻粉嫩的頰。「一切都已經過去別再想了。」

  「嗯!」她偏頭回應他的吻,臉上儘是一副如釋重員的輕鬆。「對了,浩天,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何要特地安排一場槍戰?」

  她終於又喚他的名兒了!風浩天知道風暴已然過去,興奮不已地摟住她不足盈握的纖腰,牙齒輕咬她柔軟的耳垂。

  「一個一個去解釋你的無辜太浪費時間了嘛!所以我就想,陷你們一家於水深火熱之境的既是新聞媒體,那就讓他們來洗刷你們的清白嘍!因此安排了那場槍戰。不過你放心,事前我可做了萬全的準備,你看到那些假裝賓客卻身手不凡的人,全是國際刑警中的精英,當然,他們也是帝國中的一員啦!」

  她愛嬌地回摟住他的腰。「這次就算了,但以後再有這種事要預先告訴我喔!別讓我擔心好嗎?」

  他手下一個用力,將她轉壓在床上,柔如雲絮的吻在她臉上徘徊流連。

  「不會了,再也不會讓你為我擔心了,我保證。」

  「浩天!」她伸長手,勾下他的頸子,緋櫻似的紅唇印上他的嘴。

  一股針般銳利的激情同時滾過他們的背脊。

  「新婚快樂。」她帶著魔魅氣息的嗓音輕飄入他耳畔。

  風浩天覺得整個人都燒了起來。「天哪,小韻,我愛死你的聲音了。」

  「只有聲音?」低低的嗔嗓裡有一種特別的誘惑。

  風浩天深吸口氣!壓下體內險些爆發的火山。「你的全部我都愛。」

  「是嗎?」她眨眨眼。「我不信耶!證明給我看。」

  「哦——」他發出一聲低吼,終於理智盡滅了。」小韻!」迫不及待卸去全身的衣衫,他低下頭,毫不留情地吮住她胸前的蓓蕾。

  隨著風浩天或吸、或咬、或舔她胸前的紅花,她的呼吸逐漸急速,仰頭發出一記銷魂的嬌吟。「啊……」

  他渾身一顫,感覺體內奔騰的情潮捲起一陣濤天巨浪,霎時淹沒了他。挑逗她胸前紅花的手迅速下滑,在她平坦性感的小腹上嬉戲著。

  她拱起身子,緋紅的嬌顏似要滴出血來。當他的舌頭在她的肚臍上、大腿內側游移時,她只能張大嘴,不停喘息著。

  「浩天……」受不了了,她快被他逗瘋了。

  「嗯?」他陶醉地品嚐著她結實誘人的身軀。

  「浩天!」他就不能快一點兒嗎?她都快崩潰了。

  但她的身軀實在是太美麗了,誘得他深深沉醉不願醒。在吻遍她的前方後,他將她翻了個身,開始品味著纖美的雪背。

  從不知道背部的神經也這麼敏感,她在床上掙扎著,卻又捨不得逃開。

  一股針刺般的麻癢在心頭騷動著,將她的情慾不停往上推,但就是不肯將她推上最高峰。

  「啊!」當風浩天的唇沿著她的背下滑到她豐美挺悄的臀部時,她大吃一驚挺起了身子。

  想不到風浩天卻趁這時候由背後與她合為一體——

  「呃……」這姿勢是第一次嘗試,好奇怪但卻迷得她暈頭轉向,幾乎忘了今夕是何夕。

  但風浩天卻還不肯放過她,他健壯的胸膛微貼著她纖柔的背,大掌伸到她前面按摩著她胸前的花朵,將她推上了一座又一座的高峰,無止盡地,與她共飲那至樂的美酒。

  「小韻、小韻、小韻……」

  一陣嘈雜的聲音將曲韻從絕美的夢境中吵醒。「我好累,讓我再多睡一會兒啦!」兩手搗住耳朵,她龜縮進棉被。

  「快起來啊!」風浩天抽去她的被子,將她抱坐進懷裡。

  「拜託,我好困呢!」雖然已經坐起來了,但她還是在他懷裡「釣魚」。

  「小韻!」他以指撐開她沉重的眼皮。「清醒一點兒,你不想看自己冤屈洗清的那一幕嗎?」

  「冤枉洗清?」儘管眼睛被撐開了,但她含糊的語氣裡還是飽含睡意。

  「快看。」風浩天不停地搖晃著她的肩,希望能將一些清醒搖進她身體。

  「快看,記者還訪問小風和小靈呢!」

  「小風、小靈!」這兩個名字像兩道驚雷劈進她體內,再大的睡意都消失了。「記者為什麼要訪問小風和小靈?」

  「當然是問他們對你洗清冤屈有何感想嘍?」這也是他安排的,曲韻被冤枉這段時間,曲風和曲靈也吃了不少苦,是該還他們一個公道的時候了。

  「嗚嗚嗚……」曲韻突然吸起鼻子。因為曲風和曲靈正對著全國觀眾發表宣言: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水遠堅信大姊不會殺人……

  兩個正值青舂的少年在經歷過這場變故後,各自以不同的方式長大了;曲風更形成熟穩重,曲靈也脫去了驕氣。

  但最令曲韻感動的是他們眼底的堅強,只要秉持著信心、勇敢向前,相信日後不論他們遇到何種挫折都不會被打敗的。

  風浩天微笑地輕拭著她的淚。「雨過天青是件值得開心的事,你怎麼反而哭了呢?」

  「喜極而泣嘛!」她嘟起嘴。「你沒聽過嗎?」

  「沒有。」他笑吻她高嘟的紅唇。

  電視螢光幕上正播放著曲韻慘遭誣蔑、備受委屈的故事,她被塑造成悲劇英雄,獲得無數人的憐憫與支持。

  但那不是最重要的,真止要緊的是,他們的感惰在經歷了一番風雨後,此刻正掙脫陰霾、幻化成璀璨的虹彩,高掛天空,揮灑著眩麗的顏色,那嬌妍的姿態是他們最美的未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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