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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朱輕 - 娘子要和離【單】 [打印本頁]

作者: 丫不    時間: 2018-6-28 01:18 PM     標題: 朱輕 - 娘子要和離【單】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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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女人的挑逗,男人那股勁兒,沒有盡興哪會干休;
男人的撩撥,女人那傻氣兒,想逃下床哪有機會。 

當初荊楚墨對妻子一見鍾情,於是他厚著臉皮敲銳王府的大門,
厚著臉皮跟銳王爺求親。一個小副將敢上門求親,
沒有被銳王爺當場打死,已經算他厲害了。
誰知,求親遭拒後,荊楚墨竟拿著軍功,厚著臉皮求皇上賜婚,
當年為了求娶李韻凝,他那股子死纏爛打的勁兒, 全京城誰不嘆為觀止。
更讓人驚掉下巴的是, 他還真的娶到了李韻凝。
只是婚後聚少離多, 京中流言漸起,大將軍荊楚墨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駐守邊關多年,身邊沒個女人怎麼行?
李韻凝自認是個妒婦,忍不了夫君納妾, 索性親自送了和離書到邊關休夫。
但她忘了, 荊楚墨猶如一頭下山的狼,凶猛得嚇人,
而今又素了一年多,她這麼送上門,哪這麼簡單放她下床。

【出版日期】2017/12/15

【出版社名稱】喵喵屋

【書系及編號】臉紅紅系列BR9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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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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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丫不    時間: 2018-6-28 01:18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6-21 07:51 PM 編輯

【第一章】

  金秋八月,將軍府,後花園。

  將軍夫人李韻凝躺在假山最高處的玲瓏臺上曬太陽,臺上鋪著厚厚的、最柔軟的羊絨毯子,四角的芙蓉花香爐裡點著她最愛的熏香,粉色薄紗的帳子隨著微風輕輕飛舞。

  陽光溫暖,曬得她昏昏欲睡。天上的白雲也懶洋洋的,半天都不肯動上一動。邊關的天空,也是這般高、這般藍嗎?

  李韻凝無聊地翻了個身,悠悠地吐了一口氣。不,那個沒良心的說過,邊關的天更高、更藍,雄鷹在天上翱翔來去,蒼涼又宏闊。

  二十日了,那沒良心的一封信也沒有回,這可是成親六年來從未有過的事情。起初她還擔心是不是邊關形勢不好,戰事吃緊,害她三四天都沒睡好。後來實在是擔心得不行,她親自跑到宮裡,拐彎抹角地問了皇帝哥哥,確定邊關一切安好,他也安好,才放下心來。

  從宮裡回來後,她又生氣了。既然一切都好好的,為何他不肯及時回信?哼,他若是再不回信,她一定跟他翻臉,再也不要理他了。不,即使他回信了,她也不要理他了,她要過四十天再回他,讓他也著急著急。

  李韻凝不高興地翻了個身,又想想,欸,四十天是不是太久了?萬一他也學著四十天才回信怎麼辦?罷了、罷了,她還是大度一點,三十天再回他信吧,回太快了,好像她很念著他似的。三十天,既讓他知道她生氣了,也讓他明白她也不是那麼想念他的,隨便他愛回不回。

  李韻凝胡思亂想了一陣,漸漸放下了心裡的不快,迷迷糊糊地睡去。

  夢裡,李韻凝見到了那個沒良心的,她不理他,他卻厚著臉皮貼過來,抱著她說著讓人臉紅心跳的肉麻話。她生氣,想掙脫,卻渾身沒勁,被他緊緊地圈在懷裡。他的身上帶著邊關蒼涼冷風的味道,讓她覺得有些冷,忍不住縮了縮肩膀。

  一雙小胖手將她腳邊的薄毯拉起,笨拙地拉過來蓋在她的身上,然後繼續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雙手撐著下巴望著她出神,一張團子臉上滿是心事。

  荊華璋是李韻凝和荊楚墨唯一的孩子,如今已經五歲,生得雪團似的,十分漂亮,人都說他長得像他娘,個性卻隨他爹,穩重、懂事得超出了他的年紀應有的。

  荊華璋剛剛下學,便跑來找他娘了。吭哧吭哧地爬上了玲瓏臺,見娘親似乎睡著了,他便放輕了呼吸,慢慢走過去,學著他爹的模樣,坐在床邊看她睡著的樣子發呆。不過,他到底是小孩子,坐了一會,加上被太陽一曬,便有些犯睏,於是,他輕手輕腳地爬上床,與李韻凝頭靠頭,安安心心地睡了。

  李韻凝迷迷糊糊的,感覺身邊多了個人,她伸手摸了摸,確定是自己的寶貝兒子,於是一把將他摟入懷裡,蹭了蹭他柔軟的頭髮,繼續睡覺。等兩個人睡醒,已經過了午時。

  李韻凝醒過來後,她睜開眼睛,便看見寶貝兒子趴在身邊,雙手撐著下巴看著她,滿腹心事的樣子像個小大人。她笑著捏了捏荊華璋的臉蛋,軟綿綿地問他,「華華,你下學了啊?」

  荊華璋不滿地皺著眉頭,「娘親,爹爹說過,兒子已經五歲了,不能再叫兒子華華,娘您怎麼又忘記了?」他覺得自己已經長大,得用大名了。

  李韻凝撇撇嘴,不滿地道:「你爹爹都把我們忘記了,你還記著他的話啊?」

  荊華璋抿著嘴搖頭,「爹爹才不會忘記我們。」

  李韻凝仰面躺著,望著天空悠悠嘆氣,「你爹爹這麼久也不寫信給咱們,恐怕是把咱們都拋到腦後了。」

  荊華璋先是難過了一下,然後忽然眼睛一亮,「娘親,不如我們去邊關找爹爹吧。」

  李韻凝吃了一驚,然後大搖其頭,「不妥、不妥,邊關遠在千里之外,且路上又不太平,怎麼去啊?」

  荊華璋似乎很滿意自己這個靈光一閃的主意,他的雙眼亮晶晶的,拍手笑道:「娘親,咱們坐馬車去,再請外祖父調一隊府兵護送我們就好了啊。」

  李韻凝有些心動,但是一想到要走那麼遠,她就覺得害怕。

  俗話說,在家千般好,出門一日難,往年回老家,要嘛有父王在,要嘛有他在,如今父王身子不大好,不能出遠門,他又不在,她實在是沒有勇氣跑那麼遠。而且,據說邊關那邊很亂,那邊的韃靼人不知禮數,殺人如麻,非常可怕。

  越想越覺得害怕,李韻凝趕緊搖了搖頭,「邊關太亂,我們不能去。」

  荊華璋十分想念爹爹,就捉住娘親的袖子搖來搖去,「娘親,兒子聽說邊關那邊自打爹爹駐紮以後,已經平穩了許多,韃靼人已經不敢來了。」

  李韻凝只是搖頭。其實她也想去的,但還是害怕獨自去那麼遠的地方。

  荊華璋拉著她的手搖晃,眼巴巴地望著她,「娘親,我們去找爹爹吧。」

  「不去、不去,太遠了。」

  「去吧、去吧,一點也不遠。」

  「千里之外啊,很遠了。你別鬧了,快回去讀書吧,乖乖的啊。」

  「可是華華想去,華華已經快一年都沒見著爹爹了。」

  母子倆正打著語言官司,貼身伺候李韻凝的丫鬟碧草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仰著頭看了看,聽見他們的聲音,揚聲大叫:「夫人、小公子,將軍來信了!」

  李韻凝母子頓時停了下來,相視一眼,開心得眉毛都要飛起來了。

  「拿上來。」李韻凝頓時覺得心跳加快,臉蛋紅紅的,菱唇彎彎的,大眼睛還水汪汪的,好像裝了一片清澈的湖泊。

  「快拿上來、拿上來、拿上來!」荊華璋跑到欄杆處,朝下面一疊聲地叫道。

  碧草用手遮了遮陽光,笑咪咪地應了聲是,跑進了假山山洞,沿著臺階快速地往上爬。

  荊華璋守在出口,急得小臉通紅,漆黑如墨的眼睛裡彷彿有星星在閃耀。但是,等碧草出現時,他已經板起小臉,儼然是個小大人的樣子了。

  碧草行了禮,雙手將信奉上,荊華璋接過信,轉身遞給娘親,漂亮的眼睛快速掃了一眼信封上熟悉的字跡,嘴角的笑意掩飾不住。

  李韻凝拿著信仔細地看了幾遍,確定是那個沒良心的字,忍不住露出甜蜜的笑意來。她拿起小刀,細心地將信封裁開,取出信,展開,攬著兒子一起讀了起來。

  碧草笑著侍立在旁,悄悄擦了擦汗。夫人這些日子為什麼不開心,她都看在眼裡,所以一接到信便立刻飛奔送來,直到看到夫人的笑容,她才安心地大口大口喘著氣。

  依然是兩頁信紙,字體蒼勁、鋒銳,彷彿他手裡的刀劍,劍意縱橫,氣勢非凡。李韻凝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辨認,讀得十分仔細,兩頁紙的信,她看了許久,才依依不捨地收起來,折好,重新放回信封,讓碧草拿去放好。

  荊華璋坐在李韻凝旁邊,笑道:「娘親,爹爹又立功了。」

  李韻凝笑著點頭,「嗯。」她的夫君就是這般厲害,全天下誰都比不上。

  「走,娘給你做好吃的去。」

  荊華璋笑咪咪地點頭,牽著她的手慢慢地下了假山,往凝香園走去。

  ◎             ◎             ◎

  又過了幾日,便是李韻凝的母妃銳王妃的生辰。

  生日前夕,李韻凝又收到了荊楚墨快馬加鞭隨軍報送回來的信,厚厚的一封信。李韻凝十分好奇,他寫了什麼,居然那麼厚?結果打開一看,讓她哭笑不得,原來裡面是一疊銀票,加起來足有一萬兩,說是戰事吃緊,他來不及準備生辰禮物,只能送點銀子聊表心意,讓她儘管花,務必要讓母妃開心。

  尋常人家一年也就十來兩銀子的收入,一萬兩夠人幾輩子花的了,他這樣鋪張、浪費,若是給皇帝哥哥知道了,又得囉嗦半天了。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李韻凝心裡還是很開心的。既然他這麼說了,她就好好給母妃熱鬧一回吧。相熟的幾個小姐妹也許久沒見面了,不如都請了來聚聚。

  銳王妃生辰前幾日,李韻凝便帶著兒子荊華璋回了銳王府。

  今年銳王爺的身子不太好,銳王妃便提前回絕了要來祝壽的王公貴族等,只留了幾個至親的小輩聚聚。

  但是李韻凝愛熱鬧,就把京城裡最好的廚子和戲班都叫來了。銳王爺很賞臉地陪著妻子、女兒和外孫們看了一回戲,就去了外院。李韻凝就和幾個要好的姐妹們在後院裡玩樂了起來。

  小姐妹們最喜歡銳王府的後花園,於是攜手去逛後花園。而李韻凝喝多了酒,走了沒多遠便稱累了,要歇會。附近便有一座暖閣,她便去了暖閣休息。

  睡得迷迷糊糊的,李韻凝聽到一陣爭執,她翻了個身,抓了軟枕壓著腦袋,想將那爭執的聲音關在外面。然而,外面的聲音更大了些,蒼蠅似的讓人煩躁,伺候的人也不知道跑哪裡玩去了,李韻凝被迫醒了過來。

  李韻凝臭著臉坐起來,正打算推開窗戶罵幾句……

  「妳為什麼要阻止我告訴她?」一個女聲沙沙的,像是好友杜氏的聲音。李韻凝清醒了一些,她頓了頓,沒有馬上開窗。

  暖閣建在一丈多高的高臺上,後面是山,兩邊是階梯,前面是一排花樹,花樹的前面是一條僕人們抄近路踩出來的隱蔽小徑,平常也沒人走。此刻,她的好姐妹蔣氏與杜氏正躲在花樹下爭吵。

  杜氏道:「不行,我可不能瞞著凝兒,妳別攔我。」

  「妳糊塗啊?凝兒和荊楚墨之間不能出任何問題,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蔣氏急得跺腳。

  杜氏怒道:「荊楚墨在外頭養了個女人,都已經堂而皇之地住進了若峰鎮的將軍府了,若是生了孩子,妳讓凝兒怎麼辦?不行,我一定得告訴凝兒,無論如何,也要教她心裡有底,免得將來打她個措手不及。」

  「凝兒和荊楚墨,那是皇上賜的婚!凝兒什麼脾性妳不知道?她必不能忍的。但這御賜的婚姻豈是兒戲?哎,妳也不想想後果……」蔣氏拉著杜氏不肯放手。

  暖閣裡的李韻凝頓時呆若木雞。

  蔣氏要攔,杜氏要走,兩個人拉拉扯扯地出了小徑,迎面撞見了銳王妃,兩人嚇了一大跳,尷尬地行了禮,然後妳看看我,我看看妳,都有點不知所措,也不知道剛才兩人的對話有沒有被王妃聽到?

  銳王妃掐了一朵花,聞了聞,然後淺淺地笑了一笑,道:「妳們兩個這裡做什麼?害我們好找。廚房燉了燕窩,要不要試試?」

  兩人連忙點頭,「多謝王妃。」

  銳王妃笑著牽了兩人的手,「走,咱們去暖閣,凝兒在那裡呢。」

  「好。」杜氏、蔣氏遲疑了一會。李韻凝原來就在這暖閣上休息?此時此刻兩人也不知道到底是盼望她已經聽到,還是沒有聽到的好。

  銳王妃才領著杜氏、蔣氏進了暖閣,就看到李韻凝打著呵欠從裡頭出來了。

  「醒來又餓了。母妃,可有什麼好吃的?」李韻凝拉著銳王妃的袖子搖來搖去。

  銳王妃笑罵:「成日裡吃了睡、睡了吃的,比宮裡貴太妃養的兔子還懶。」

  眾人都笑了起來。

  銳王妃和李韻凝表面上都看不出什麼,陪著眾人一直玩到傍晚。

  最後曲終人散,當銳王妃開始送客的時候,杜氏還是不死心,故意落在最後,想告訴李韻凝關於荊楚墨的事情。只是,杜氏剛要開口,便被藉口找東西的蔣氏給攔住了,蔣氏硬是將她拽走。

  ◎             ◎             ◎

  回到後院,銳王妃屏退下人,拉著李韻凝嘆了口氣,「妳都聽見了?」

  李韻凝點點頭,眼眶紅紅的。

  銳王妃連忙將她摟到懷裡安慰,「也許是個誤會,諒他荊楚墨也沒這個膽!放心,待會我就跟妳父王說說,讓他派人去邊疆看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母妃,我想自己去,我要親眼看看他是不是真做了對不起我的事……」

  「不行、不行,太遠了,路上也不太平。」銳王妃捨不得自己的寶貝女兒勞苦奔波,邊境那麼亂,她不放心。

  李韻凝沉默了一會,道:「我必須去一趟,若是他真納了妾,我便與他和離。若是誤會,正好去看看他。華華這幾日一直鬧著想見爹爹,他也快一年沒見著他爹爹了。」

  銳王妃愁眉不展。她唯一的寶貝女兒當初要嫁給荊楚墨時,她就不同意的。荊楚墨當時只是一名副將,若非王爺和皇帝雙雙保證,她是絕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荊楚墨出身微寒,雖然他自己很上進,但是,她就是覺得他不配凝兒。不過放眼整個京城,她瞧得上的女婿也沒兩個。

  罷了、罷了,如今扯這些舊帳都沒有意義,還是處理眼前的事情比較重要。

  「母妃,您就讓我去吧,不弄清楚這件事,女兒……寢食難安。」李韻凝難過地說道。

  銳王夫婦一生只有這麼一個女兒,不免愛她如命。見平時總是快快活活的女兒這樣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銳王妃只覺得心如刀割。

  「妳想去,那便去。妳父王和皇上那邊,母妃給妳處理好,妳自回去好好準備準備出門的事情。只一點妳要記著,萬一那個臭小子真做了對不起妳的事,妳千萬別和他鬧,只裝作不知,回來以後告訴母妃,母妃給妳出氣!」

  李韻凝撲進了銳王妃懷裡,嗚咽地說了聲:「多謝母妃。」

  銳王妃嘆氣,心中著實擔心。

  回到將軍府,李韻凝把自己關在內室,悄悄哭了一場。等聽到有人敲門,她才收了聲,擦了擦眼淚收拾了一回,方才裝作沒事人一樣起身去開門。

  荊華璋仰起頭,甜甜地笑著喚了她,「娘。」

  李韻凝的眼睛腫腫的,但是見到兒子的那一刻,她的心又暖了過來,她牽著他進屋坐下,沙啞著嗓子問道:「華華想不想去見爹爹?」

  荊華璋連忙點頭,「想!想死了。娘,我們真的要去邊關嗎?」他的眼睛亮得像星星,純淨又透亮,讓人的心頓時變得溫柔無比。

  「是真的,你好好想想要給爹爹帶什麼禮物。」

  荊華璋開心得跳了起來,大聲笑道:「哦哦哦哦哦,要見爹爹了。」

  過了兩日,李韻凝的心情平靜了些,她安慰自己,荊楚墨應該不會瞞著她納妾的。不過,她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

  這些天京中流言漸起,都在傳大將軍荊楚墨在邊疆討了個兩頭大的平妻,還說荊楚墨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又駐守邊關多年,身邊沒個女人怎麼行?

  李韻凝不願意相信,可是……哎,她和荊楚墨是年輕夫妻,他常年累月的不在她身邊,有時候她也想呢,換了是他,恐怕只有更想的吧?所以,儘管她不願意相信,可那些流言蜚語還是變成了一根刺,讓她一想心就疼。

  「沒良心的壞蛋!」李韻凝憤憤不平地罵了一句。

  千里之外的邊關重地若峰鎮,荊楚墨正在跟幾個下屬將領講解沙盤上的地形、地貌,以及他初步擬定的作戰策略。忽然,他覺得鼻子有點癢,結結實實地打了兩個噴嚏。

  下屬鄭海生遞上乾淨的巾帕,關切地道:「將軍?」將軍已經有兩日未曾闔眼了,之前又鑽到雪山裡待了一段時間,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有點吃不消了,大約是受涼了吧?

  荊楚墨擺擺手,「無妨,繼續。」他根本沒當回事,指著一處地方繼續同下屬們講解。
作者: 丫不    時間: 2018-6-28 01:18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6-21 09:15 PM 編輯

【第二章】

  等李韻凝和兒子荊華璋來到邊關時,已經是一個多月後了。

  進入邊境地界,王府的士兵們都提高了戒備,生怕出一點岔子。然而事實證明,他們多慮了,邊境比他們想像的要和平許多,邊民雖窮困,卻並不兇悍,對他們這種風塵僕僕的外地來客也沒有過多的好奇心,似乎司空見慣了一般。

  李韻凝十分好奇,命侍衛前去打聽。

  很快,侍衛便回來說,這一切可多虧了自家的大將軍荊楚墨。自打荊楚墨鎮守此處以後,短短五年之內便打了七次勝仗,把韃靼人澈底趕出關外去了。如今大將軍親自鎮守虎嘯關,關內的百姓們才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那侍衛一邊說,一邊將一隻藤編籃子奉上,「百姓聽說我們是將軍府的人,特地送給夫人的。他們說荊大將軍如同他們的再生父母,將軍府的人是他們的親人,希望夫人不要嫌棄東西粗鄙。」

  李韻凝看了看,是一籃子酣商的新鮮瓜果,色鮮亮,香撲鼻,讓人食慾頓開。

  「賞。」李韻凝的心情非常好,笑咪咪地吩咐道。

  馬車繼續前行,丫鬟用小刀將瓜果削皮,然後遞了銀簽子過去,李韻凝母子斯斯文文地吃了起來。

  瓜果多汁而清甜,比京城常吃的那些水果更甘甜味厚,越吃越香。母子倆吃到飽,滿足地放下銀簽子,將剩下的水果賞給了伺候的人。

  「娘親,爹爹真厲害。」荊華璋靠在李韻凝的懷裡,喃喃地道,眼睛亮晶晶的,裡面有一小簇火苗在燃燒,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李韻凝何嘗不是為自家夫君而驕傲,但是,隱隱約約的,她又想起了那些流言,心情頓時跌到谷底。

  「以後我長大了,也要跟爹爹一樣。」荊華璋滿懷憧憬地想像著以後他也能像他爹荊楚墨一樣,鎮守邊關,驅除韃靼人,保護江山百姓,做個響噹噹的英雄。

  李韻凝回過神來,連忙搖頭,「不,華華以後就在京城待著。」

  荊華璋難得地反駁道:「待京城又不能做英雄,我一定要當將軍,當大將軍、大英雄。」

  李韻凝摸了摸他的包包頭,嘆氣,「在京城也能做英雄啊,你爹爹是武英雄,你可以做個文英雄啊,一樣可以報效國家,保護百姓。」

  「可是……」

  車輪轆轆,載著人朝邊境繼續行去。有蒼涼的風吹過來,令繫在馬車上的風鈴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彷彿一曲空靈、悠長的曲子,伴著一眾京城來客穿州過縣去往若峰鎮。

  快到若峰鎮時,李韻凝忽然命令車隊停了下來,在若古鎮暫住,休息幾日再出發。於是,一行人在離若峰鎮八十多里的若古鎮住了下來。

  洗漱沐浴過後,丫鬟端來白粥和點心,伺候李韻凝母子兩人用膳。

  荊華璋吃得很快,吃完後,他放下筷子,一邊擦嘴一邊間李韻凝,「娘親,我們什麼時候出發?」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恨不能插上翅膀,馬上飛到爹爹荊楚墨的身邊去。

  李韻凝卻道,「休息兩日,恢復恢復體力再出發。」

  荊華璋啊了一聲,有些失望,急急地說道:「娘親,兒子不累,我們繼續趕路吧,我想早日見到爹爹。」

  「可娘親累了啊。華華乖,我們再休息兩日就出發,你看看你,都瘦了一圈。」儘管丫鬟和下人們照顧得非常周到,但是,出門在外到底比不得在家裡,兩個人都瘦了不少。

  儘管很想快點見到爹爹,但是荊華璋遷是乖乖地答應了,只是整個人蔫蔫的。李韻凝望著他,暗暗嘆了口氣。

  其實她也想早點去見荊楚墨,可她情怯,心裡也是極度渴望能見到他的,但又害怕他真的藏了個女人在將軍府裡。

  如果真是那樣,她要怎麼應對?直接和離嗎?可是、可是她捨不得呀。這一夜夫妻百日恩,她和荊楚墨做了六年夫妻,一向離多聚少,所以她對他的思念已經形成了習慣。現在讓她只看他一眼,就為個莫名其妙的女人而離開……想想就覺得心裡難受。

  李韻凝咬著唇,心裡恨恨地想道,荊楚墨,你可千萬別真的養了個二房偷偷藏了起來,不然、不然……哎,心裡好難受啊啊啊啊啊!

  其實車隊裡的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宜惠郡主心裡在想些什麼,所以當她說要原地休養兩日的時候,大家也無話可說。

*             *             *

  兩天後,荊華璋早早起床,坐在床邊腳踏上,撐著小臉等李韻凝醒來。等啊等啊,等到他都快睡著了,他娘親才醒來。他精神一震,連忙坐直了身子,「娘,該出發了。」

  李韻凝怔了怔,有一瞬間的茫然,然後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方。

  見兒子一副急切的樣子,她摸了摸他的臉,心裡又下了一萬次的決心,勉強笑道:「好,咱們吃過早飯就出發。」

  可臨到出發時,李韻凝又變卦了,她挑了四個身手最好的侍衛隨行,其它人被留在若古鎮等著,她說想要悄悄過去給荊楚墨一個驚喜。

  實際上,李韻凝是想先私下打聽一下,荊楚墨的將軍府裡到底是個什麼情形,荊楚墨是不是真的把個女人藏在了將軍府裡?以及……萬一她要是真的因為什麼亂七八糟的女人而跟荊楚墨吵架了,她也不想讓京裡來的侍衛看見。

  眾人勸說無效,只得戰戰兢兢地送她和荊華璋離開,個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出一絲岔子,到時候他們全死了都沒法同王爺和王妃交代。

  到了下午,李韻凝終於來到她心心念念過千百次的地方,若峰鎮。她走下馬車,深深地呼吸著若峰鎮的味道。她的夫君在這個地方足足住了五年,這裡有他的氣息,有他的痕跡,是她腦子裡幻想過無數次的場景。

  她仰起頭看天,穹頂一汪碧藍,藍得像要滴出水來,天上沒有一絲白雲,只有偶爾飛過的鳥給宏闊、寂靜的天空帶來一絲生氣。

  將軍府就在眼前,一座質樸的院子,門口有四個著軍服的士兵看守。李韻凝忽然有些緊張起來,一年多了,她就要見到他了。這個時候,什麼女人都被她拋到了腦後,她滿腦子裡只有他,只想見他,只想窩在他的懷裡,感受他有力的擁抱和強烈的男人氣息。

  李韻凝握住荊華璋的手,正準備往將軍府門口走去。然而,斜地裡忽然殺出一頂轎子來,快速地從他們身邊經過,在將軍府門口停下,一個身材玲瓏的小婦人從轎子裡出來,同守門的士兵打了聲招呼,徑直走進了將軍府。

  那小婦人模樣兒標緻,頭上戴著珠釵,穿著華服,行為、打扮與邊境的婦人迥異,像個當家夫人的模樣。李韻凝停下腳步,透過大門,隱隱約約看到有下人從裡面迎了出來,那小婦人還笑盈盈地一邊走,一邊同那些人吩咐著什麼。

  李韻凝的心咯噔了一下。此人與荊楚墨是何關係?為何她可以自由出入將軍府?為何將軍府的下人們對她唯命是從?難道……

  李韻凝曾經聽人說過,大部分外放的官員都會在當地再娶一個妻子,一則是為了排解寂寞,再則是打理府中各項事務,與正房妻子待遇一樣,有些生了兒子的,甚至能與正房太太分庭抗禮。

  而剛才那個大大方方進入了將軍府的小婦人,她容貌秀麗,衣著打扮不俗,一副新婚小妻子的嬌羞模樣。難道她真的是荊楚墨在外面偷偷娶的女人?

  李韻凝只覺得自己熱辣辣的心瞬間被一桶涼水澆透,渾身發寒。

  「娘親,咱們過去問問?」荊華璋仰頭看向娘親,一臉的擔憂。

  李韻凝搖搖頭,想轉身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緩一緩。

  巷子口,一個賣水果的老太太看著李韻凝笑,還同她招手,又用蹩腳的官話同她打招呼:「夫人,買點……水果吃啊。」

  李韻凝本不想理老太太,此時此刻她心裡亂得很,又憋屈得很。

  「你試、試試吧,將軍夫、夫人也……喜歡買、買我的水果。」老太太高傲地說道。她的話說得磕磕巴巴的,還帶著濃重的鄉音,李韻凝仔細聽了半天才聽懂。  

  李韻凝愕然回頭,望著老太太,不敢置信地問道:「將軍夫人?」

  老太太連忙點頭道:「剛剛進去的,就是他他他夫、夫人,愛吃、愛吃我家的水果。」

  老太太口音重,聽著像在說唐夫人?或者湯夫人?又或者是在說……他夫人?李韻凝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將軍夫人也愛吃你家的水果?」

  老太太頓覺眼前的華服美人定會買自己的水果了,便越發賣力地推銷起來,「對對對,將軍府、府,夫、夫人……也、也吃的,不、不貴,甜、甜。」

  李韻凝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果然是娶了別的女人了。所以,他拖著那麼久才回信,是因為他娶了平妻?他怎能如此對她?太過分了,絕不能忍!

  「夫人,買吧……好吃的。」老太繼續賣力地賣她的水果。

  李韻凝看了眼隨行的士兵,「全買下來。」說罷,牽著荊華璋氣呼呼地走出巷子,往鎮外走去。

  「娘,疼。」荊華璋被李韻凝抓痛了,忍不住叫了一聲。

  李韻凝這才從惱怒和震驚中回過神來,她連忙鬆開,蹲下來檢查兒子的手,「對不起,娘抓痛你了。」

  荊華璋挺了挺胸,搖著頭道:「沒關係,一點都不痛。」其實還是有點痛的,不過他看娘親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不想她擔心,於是安慰她道。

  李韻凝點點頭,「我們去軍營找爹爹,好嗎?」荊楚墨是守城大將,白天肯定會待在虎嘯關那邊,大約只有晚上才會回將軍府休息。於是,她打算直奔虎嘯關,親口問問荊楚墨到底是什麼意思。

  「好啊、好啊。」荊華璋是個很懂事的小孩,他知道娘的心情不好,所以娘說什麼,他都一萬個配合,因為他知道,這樣娘的心情會好一點。

  一行人轉身離開若峰鎮,直接往虎嘯關而去。

*             *             *

  將軍府對面的酒樓裡,幾個韃靼人彷彿泥雕木塑的偶人一樣,呆呆地站在窗邊望著李韻凝曾經駐足過的地方。

  剛才那名素服麗人,膚白如玉、柳眉彎彎、鼻若瓊瑤,嬌嫩、飽滿的紅唇緊緊抿著,修長的脖頸膩白得像乳酪,整個人白得發光。

  「查拉干,我是不是眼花了?剛才那個女人是下凡的仙子嗎?」一個小個子韃靼人說。

  查拉干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狠狠吐了口唾沫,道:「不錯啊,小蒙,有眼光!這娘們兒細皮嫩肉的,是個絕色尤物啊,真他娘的美啊。」

  「這女人,美,太美了,要是能摸一摸,就算立時死了也值了啊。」小蒙嘴巴張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查拉乾的眼珠子轉了轉,笑道:「弟弟說得沒錯,呵呵呵呵。兄弟們,咱們這趟出來,什麼也撈不著……這馬上就要出關了,你們說,咱們是不是該帶點什麼回去?」

  幾個韃靼人起鬨,「帶什麼?大哥說啊。」

  小蒙著急忙慌地道:「我什麼都不要,就想要剛才那個女人。」

  幾個人嘿嘿嘿地笑了起來,不懷好意。

  自從大眧國七連勝之後,軍士信心高漲,朝廷有意要一勞永逸,徹底將韃靼人打服,所以近半年來,荊楚墨已經下令讓大昭國內的韃靼人全部滾回韃靼,否則一旦開戰,殺無赦。

  這個命令讓在大眧國內的韃靼人十分憤恨,可迫於荊楚墨的威名,才沒有人敢鬧事。饒是如此,荊楚墨依然擔心韃靼人作亂,於是派了士兵日夜巡邏,保護大昭人的安全。

  因此此次韃靼人撤出大眧國倒是沒有鬧出什麼大亂子,小摩擦倒是時有發生。總歸來說,臨近邊關的幾座重鎮還是很穩定的。

  這幾個韃靼人來大眧國的時日不多,對荊楚墨的威名只聽過,並未親眼見識過,所以才大膽到想劫個人出關。於是,他們悄悄跟在李韻凝的馬車後,準備伺機動手

  出了若峰鎮,走了沒幾里地便是一大片蒼茫的荒地,查無人煙,只有一群一群的烏鴉被驚動得飛起,黑雲似的繞著馬車盤旋來去,鳥羽混合著鳥糞稀稀拉拉地掉下來。

  荊華璋拍了拍車壁,「停一下,我要出恭。」

  於是馬車停了下來,兩個侍衛陪著荊華璋去草叢裡解決問題,兩個侍衛則留下來保護李韻凝,馬車夫下來檢查馬車和馬匹。

  後面有馬蹄聲響起,這證明著有陌生人靠近!

  侍衛頓時警惕起來,右手握住劍柄,凝神屏息,隨時能跳起來殺人。李韻凝將風帽戴上,踮起腳尖往荊華璋所在的方向看去。

  後面的馬匹走得近了,侍衛才發現是那一群騎了快馬的韃靼人,他們立刻請李韻凝先回車上避一避。馬車夫快手快腳地將踩凳從車上拿下來,請李韻凝上車,可李韻凝卻望著荊華璋的方向,十分擔心。

  「夫人,請上車。」侍衛發現那隊韃靼人加快了速度往這邊來,心中警覺,催促李韻凝快些上車,避開這群流竄的韃靼人。

  「華華為何還不回來?」李韻凝擔心荊華璋,不肯獨自上車。

  侍衛不敢再催,只得喑自戒備,將劍抽了出來,護在李韻凝身旁。眼看著韃靼人越來越近,速度也越來越快,侍衛急了,再次催促李韻凝上車。

  李韻凝瞧著荊華璋那邊似乎還沒完事,便道:「再等一等。」

  「查拉干,快看,美人在那裡!」小蒙看見了戴著風帽的李韻凝,驚喜地大叫。

  查拉干也瞧見了,那女人身段裊瘦,那纖細的腰身簡直要人命,若是落在他手上……嘿嘿嘿嘿,那還不讓他快活死了?

  「駕!」查拉干忽然重重抽了馬一鞭,馬吃痛,嘶鳴一聲,狂奔起來。

  一行人衝到李韻凝的馬車旁,將李韻凝等人圍了起來。

  侍衛刷地舉起劍,大聲喝道:「站住!何人來犯?」

  查拉干騎著馬繞著馬車走了一圈,最後停在了李韻凝的面前,笑嘻嘻地盯著她道:「嘖嘖嘖,真是個大美人啊。」

  李韻凝見來人粗野、莽撞,又是蠻子打扮,嚇了一跳,靠在馬車邊上,不知所措侍衛將劍尖指向查拉干,冷冷地道:「滾遠點,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這個娘們我看上了,識相的趁早滾!美人,嘻嘻,跟著大爺我走吧。」查拉干是個袒胸露乳的壯漢,臉上塗滿油彩。他雙眼發光,顫抖著伸出手去,想要掐一把眼前絕色美人的嫩臉,他想蹂躪她,聽她發出讓人瘋狂的呻吟聲。

  「走開!」李韻凝厭惡又覺得噁心,心中又有些害怕,語調軟綿綿的,聲音微微顫抖。

  她的聲音嬌嬌弱弱又帶著一絲絲甜味,與這蒼涼的荒原格格不入,這種綿軟、微甜的腔調,讓查拉乾等人頓時身子酥麻、心頭發癢。查拉干垂涎欲滴,他舔了舔乾涸的嘴唇,感覺渾身都在發癢。

  侍衛怒了,罵了聲狗東西,就持劍撲了上去,兩人頓時交上手。李韻凝心臟狂跳,暗道不好,想上車,又念著荊華璋還在遠處,她不能獨自躲到車上。

  另一名侍衛緊緊守在李韻凝身旁,凝神保護她。而那名動手的侍衛雖然英勇,可終究寡不敵眾,很快便處在了下風。

  另一個侍衛突然悄悄地扔了個東西給馬車夫,馬車夫一愣,很快明白過來,這是個信號煙花筒。他連忙按照侍衛剛剛的暗示,抖著手將信號煙花放了出去。

  煙花發出尖銳的聲音衝向半空,然後炸開,餘燼紛紛揚揚地落下,帶著火石的味道。

  「不好,他們報了位信兒啦,咱們得快。快,兄弟們一起上啊!」韃靼蠻子們大聲嚷嚷了起來。

  李韻凝急了,跺著腳喊了一聲華華,而後先上了車,靠在車門邊上張望。說時遲、那時快,也不知打哪裡衝出了一隊紅衣黑甲的大昭國士兵來,他們行動快捷而迅速,幾個眨眼的工夫,就到了荊華璋那邊。

  「啊,是荊楚墨。」

  「是荊楚墨!」

  「快逃、快逃啊!」

  雜亂的馬蹄聲響起,韃靼人快速地散開,朝四面八方逃竄。

  大將軍荊楚墨曾經嚴令,凡韃靼人在大眧境內作姦犯科,無須審問,直接就地正法。他的命令簡潔而冷血,曾經有韃靼人不信邪,強搶了一名大昭國的老婦人,結果被當場砍了腦袋,從此韃靼人才變得乖了一些。 

  紅衣黑甲的士兵分成兩隊,一隊去追逃跑的韃靼人,一隊衝著李韻凝這邊而來。

  查拉干見狀,心知今日之事已然無法得手,只得恨恨地衝著李韻凝馬車的馬身上抽了一鞭子,然後趁士兵未趕到,奪路狂奔。

  馬車忽然跑起來,李韻凝站立不穩,跌倒在車廂裡,頭撞到車壁,疼得她差點暈過去。

  沒了馬夫控馬,馬撒蹄亂跑,馬車在荒地裡顛簸,李韻凝感覺自己像油鍋裡的天鵝蛋,滾來滾去、翻來覆去、撞來撞去,整個人快要活生生被撞死了。

  忽然,一道深紅色的身影從天而降,落在馬車之上,只聽他幾聲呼哨,馬便逐漸安靜了下來,馬車速度變慢,最後終於停了下來。

  李韻凝被撞得七葷八素,蜷縮在馬車裡動彈不得。

  「車裡的人還活著嗎?」來人問道,噪音威嚴而冷酷,偏偏又熟悉至極。

  李韻凝一呆,眼淚突然刷地就湧上了眼眶……是他,他來了!

  馬車裡的人沒有說話,荊楚墨只得又道:「你的人一會就過來,本將軍要繼續追賊人去,保重。」說罷飛身上了戰馬,準備再去追擊那些膽大妄為的韃靼人。

  「夫君。」

  李韻凝喃喃自語,眼眶一熱,眼淚忍不住就滾落下來,像下雨似的,怎麼都止不住。荊楚墨耳力極好,立刻便聽出來是誰,他震驚地回頭,再次看向馬車。

  「勻勻?」荊楚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一躍跳下了戰馬,上前一把就扯開車簾。這車裡臥著的,可不正是他心心念念、日思夜想、思之欲狂的娘子。

  「勻勻,怎麼是你?」荊楚墨失聲驚乎。

  勻勻是他給她起的小名,全天下只有他這樣喚她。

  聽到熟稔至極的聲音,李韻凝盯著眼前這個她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不敢相信兩個人的久別重逢竟然是這樣一副情形。

  荊楚墨冷峻的臉上滿是疑惑和震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嬌滴滴的愛妻怎麼會出現在這荒涼的邊關?他是不是因為兩天兩夜沒有睡覺而產生了錯覺?他的娘子此刻明明應該在京城懶洋洋地曬著太陽睡覺啊。

  「將軍,還要追嗎?」紅衣黑甲的士兵趕過來,問荊楚墨道。

  荊楚墨怒道:「追,快去追,一個都不準放過!記住,捉活的!」敢對他的女人不敬,他就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後悔。

  「夫君,快去救華華。」李韻凝虛弱地叫道。

  荊楚墨看了一眼身旁候著的士兵,「快去,少一根汗毛,唯你是問!」

  下屬領命而去。

  「勻勻過來」荊楚墨回過頭來衝李韻凝伸出了手。

  一路上的擔驚受怕和戰戰兢兢在這一刻頓時爆發,李韻凝撲到荊楚墨的懷裡,哭了起來,「夫君,那些是什麼人?我、我害怕。」

  不是說城裡已經沒有韃靼人了嗎?可這些歹人分明就是蠻子。她好怕啊,怕自己被蠻子劫走,害怕華華出事,也害怕再也見不到親人和他。一想到這些,李韻凝就後怕不已,渾身都在微微顫抖。

  李韻凝哭得很傷心,荊楚墨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只得輕輕撫摸她的後背,溫言安慰,「好了、好了,沒事了。」
作者: 丫不    時間: 2018-6-28 01:18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6-21 09:37 PM 編輯

【第三章】

  荊華璋被侍衛抱了過來。見了爹爹和娘,他興奮地舉起雙手,沖這邊大聲叫喊:「爹爹、娘親。」

  荊楚墨將兒子舉得高高的轉轉圏,「兒子,我的兒子,你怎麼來了啊?」

  荊華璋興奮得哈哈大笑,「兒子想爹爹了,就來了啊。」

  兩父子玩了好一會才興盡,荊楚墨讓荊華璋騎在自己的肩頭上,帶著他往李韻凝那邊走。而李韻凝則坐在馬車上,含笑望著這對父子玩鬧,心中洋溢著滿滿的幸福和滿足。一路的風塵僕僕、疲倦,以及心裡的苦楚與怨恨皆不見,此時此刻,她心裡、眼裡只有她的夫君和孩子。

  不多時,士兵前來複命,「稟告將軍,那伙韃靼人逃了兩個,其餘人等已經抓獲,請將軍處置。」

  荊楚墨不悅,「怎麼讓人跑了?」

  士兵愧疚萬分地低下頭,道:「是屬下疏忽了,那兩人偷襲成功,趁亂衝出關去了。將軍放心,屬下已經派人追出去了。」

  荊楚墨不開口,渾身散發出冷酷、不悅的氣息,那士兵嚇得腿軟。

  「爹爹,這裡好冷,我們回家吧。」荊華璋似乎感覺到了荊楚墨的冷酷,這讓他覺得陌生和不安,於是開口問道。

  荊楚墨忙斂了氣息,「繼續追。」

  士兵領命而去。

  李韻凝剛想問荊楚墨將軍府裡的事情,尚未來得及開口,荊楚墨便道:「華璋還沒見過軍營吧,想不想去軍營看看?」

  「好啊、好啊。」荊華璋拍著小手笑得十分開懷,「我們去軍營。」

  李韻凝心裡疑惑。去軍營做什麼?她和兒子遠道而來,難道他不應該帶她和兒子回將軍府好生歇一歇嗎?

  不過,剛剛的事情讓李韻凝心有餘悸,去哪裡無所謂,最重要是安安全全地待在他身邊,那既然他說去軍營,那就去軍營吧。

  於是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往虎嘯關軍營那邊去。一隊士兵留下來,幫著車夫整修馬車,一隊士兵則跟在荊楚墨等人後面,遠遠地護衛著。

  走著走著,荊楚墨總感覺不對勁,身後好似多了許多熾熱的眼神,他假裝不知道,然後忽然回頭,果然捉住了幾個反應慢的士兵,只見他們都傻傻地望著李韻凝的背影,眼神裡滿是驚艷和嚮往。

  好小子,敢對他的娘子產生嚮往之意,不想要命了?荊楚墨臉色一沉,冷冷的目光掃過眾人臉上,警告之意十分明顯。士兵們嚇得渾身一激靈,連忙收起了心中的種種旖旎心思,鵪鶉似的縮著。

  荊楚墨終於滿意了,帶著娘子和兒子進了軍營。

  荊楚墨的營帳在半山腰上,是一座簡易的木革房,房頂上蓋著一層油布。這營帳看著著實簡陋,連個簾子都沒有,裡面的東西一覽無遺。一張簡易的床,床上一床薄被、一個枕頭,床邊擺著一個巨木樹樁,樹樁上放著油燈和兩三本舊書,還有一隻茶壺和一隻茶杯,除此以外別無他物。

  「夫君,你就住在這裡?」李韻凝有些不敢置信。她雖知軍營裡苦,但也不知道有這般清苦,這營房只怕比將軍府裡最下等的僕役住得都差。她的男人在外風餐露宿、拚命灑血,而她卻在京城過著安穩、富足的悠閒日子,瞧著他隱藏在骨子裡的一絲風霜,她的心頭陡然便是一酸,心疼得不行。

  荊楚墨見狀,笑道:「也不常住這裡,大部分時候都在將軍府住著,只是有戰事的時候在這裡臨時住幾日。」其實他大部分時候都住在這裡,因為士兵們都住在這裡,他要與他們同甘共苦,而不是一個人躲在舒舒服服的將軍府裡。更何況,溫柔鄉即是英雄塚,住得太舒服,容易懈怠,對上陣殺敵來說,十分不利。

  李韻凝見那木妝靠床的邊緣十分光滑,想來是經常摩挲的緣故,就知他所說的偶爾住住約莫便是安慰她的話了。

  一念及此,李韻凝心裡又高興了些。那個小婦人,即使他娶了,似乎也沒那麼喜歡?

  「啊,小木屋耶。」荊華璋第一次見這麼小小的、簡陋的原木搭成的房子,頓時好奇得不得了。

  荊楚墨將他放下,笑道:「去玩吧。」

  荊華積歡呼著衝了進去,小人兒撲倒在床上,抱著薄被滾來滾去,被子上有爹爹的味道,他好喜歡,覺得特別開心。

  李韻凝笑著搖搖頭。到底是小孩子,眼晴裡看到什麼都覺得好奇、新鮮。

  兩個人並肩站在外面,看荊華璋在裡面皮猴子似的跑來跑去,臉上滿是寵溺的笑容。

  李韻凝忽然感覺手到被捉住,觸感粗糙、滾燙,她的臉頓時一紅,心跳得飛快。

  荊楚墨靠她靠得很近,他低下頭,湊到她的臉邊,閉起眼晴,深地聞了聞她的味道,「勻勻,你這一路……可還順利?」他的聲音有些低,帶著一種勾人的味道。  

  李韻凝有心想質問那個「將軍夫人」是怎麼一回事的,可是、可是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人,又感受到他熟悉的氣息,她只覺得自己的臉滾燙滾燙的,只得害羞地點了點頭,「父王有派人護送我們,一路上都還順利。」就是方才遇見那伙蠻子比較可怕。

  荊楚墨沉下了臉。那伙該死的韃靼人,居然敢打勻勻的主意,他一定要讓那些蠻子後悔自己被生出來!

  「對不住,教你和華華受了驚嚇了。」荊楚墨環住她的腰,溫柔地道歉。

  李韻凝搖搖頭,「是我不該任性,將侍衛們都留在了若古鎮,如果有他們跟著,那蠻子應該就不敢靠近了。」

  「你辛苦了。」軟玉溫香在懷,荊楚墨壓抑了一年多的慾望就要覺醒。

  「啟稟將軍,那個……我什麼都沒看見。」副將鄭海生聽士兵說將軍帶了個漂亮女人和孩子進軍營,他又擔心又好奇,便立刻從城牆上跑了回來,打算好好跟荊楚墨談談這個,軍營裡不能帶進女人的事情。等他跑過來一看,不得了、不得了,兩個人太親密了。於是他尷尬地轉過身,不好意思再看。

  李韻凝十分害羞,連忙從荊楚墨懷裡掙脫出來,走開幾步,假裝在看風景,其實心跳得老快老快的,都快跳出喉嚨了。

  荊楚墨掃了一眼鄭海生,臉上明晃晃地寫著不高興三個字。鄭海生無辜地望著他,一副我也是為了你好的表情。

  兩人你來我往了一會,終於還是鄭海生先打破了這份尷尬,他乾巴巴地笑道:「將軍,這位是……」

  荊楚墨瞟了他一眼,「這就是你家將軍夫人和小公子。」

  鄭海生大吃一驚,目光落在李韻凝的身上,「原來是宜惠郡主。啊,屬下鄭海生,見過郡主。」

  李韻凝噗嗤一笑,宜惠郡主是皇帝哥哥給她的封號,不過她更喜歡別人稱呼她為將軍夫人,「以後你喚我夫人便是。」

  鄭海生又重新向她行禮,「屬下見過夫人,夫人果然美若天仙、氣度雍容。」

  李韻凝被他贊得不好意思,便向荊楚墨道:「我先去看著華華。」說罷,娉婷地走進了小木屋。

  鄭海生傻傻地站著,目送李韻凝進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天下竟有這般美的女子,那一顰一笑一動都美到極致,媚到極致。

  荊楚墨見狀,一巴掌拍在鄭海生的腦袋上,「看什麼看?那是我媳婦兒,想看回去看你媳婦兒小蜜糖去。」他與鄭海生出生入死多年,有著過命的交情,說是親兄弟也差不多了。

  鄭海生回過神來,嘆道:「以前就聽說夫人是京城第一美人,果然如此。」

  荊楚墨笑罵:「你的小蜜糖也不差啊。對了,尋我何事?」

  鄭海生這才想起來此行的目的,他趕緊收回出竅的神魂,整了整心情,開口道:「雖說是夫人,但軍營自古以來就不能留宿女子,將軍是否先送夫人回將軍府安置?」

  荊楚墨想了想,搖頭,「天色已晚,她又受了驚嚇,待過兩日我親自送她回去。另外,今日跟我一道巡邏的人你處理一下,讓他們別亂說話。」

  「是,我這就去辦。」

  送走鄭海生,荊楚墨跟著進了小木屋。

*             *             *

  荊華璋連日奔波,明明很累,卻一點不耐煩的情緒都沒有,每日裡乖乖地陪在李韻凝的身旁。

  —路行來,足有上千里路,他更是沒鬧過一次脾氣,令隨行的人都佩服不已。然而此時,他見著了爹爹,躺在爹爹的床上,聞著爹爹的味道,整個人感覺開心又安穩,很快便感覺睏意來襲,於是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

  李韻凝憐惜地看著兒子,輕手輕腳地為他脫了衣裳、鞋襪,拖了被子過來,仔細地蓋好。

  「華華睡著了?」荊楚墨站在她的身後輕聲問道。

  李韻凝點點頭,「睡著了。」

  兩個人手拉著手,在床邊坐下,看著小糰子似的兒子睡覺,心裡滿滿的。

  下午,鄭海生來覆命,說是已經處理好了。荊楚墨想了想,讓他吩咐廚子,作幾道小菜來,口味記得要盡量淡一些。

  荊華璋已經睡醒,又元氣滿滿、活力四射,「爹爹,我想出去玩。」小木屋他已經玩得差不多了,他還想探索更大、更多的地方。

  鄭海生連忙笑道:「小公子可願隨我去軍營各處轉轉?」

  荊華積立刻興致勃勃,然而他還是忍住了,回頭看向李韻凝,詢問她的意思。

  「別亂跑。」

  荊楚墨笑道:「無妨,全邊關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我這軍營了,鄭海生你好生帶著華璋四處走走。」

  「好的,小公子請跟我來。」

  荊華璋笑道:「娘、爹爹,那兒子去啦。」

  「去吧、去吧,注意安全,別亂跑。」

  沒走出幾步,鄭海生將荊華璋抱起來,讓他騎在自己的肩頭,領著他下山去了。

  屋子裡只剩下荊楚墨和李韻凝兩個人,此時此刻,他們才有空閒打量彼此。

  一年多沒見面了,李韻凝還是一如當年他初見時的模樣,一樣的美,一樣的讓人沉迷。

  而李韻凝發現,荊楚墨似乎更黑了一些,皮膚更粗糙了,黑髮裡隱藏著一星半點的白髮,他瘦了、黒了,也疲憊了一些,唇上的鬍子更長了一些。整個人跟軍營裡的大頭兵一個樣,不修邊幅、粗糙。

  「我現在比你老了許多啊。」荊楚墨淡淡地笑著看她。兩人原本同年,李韻凝甚至比他還大了幾個月,而如今看起來,他比她大了至少十歲。

  李韻凝心頭一酸,眼眸含淚,她搖搖頭道:「你、你還好嗎?」

  「挺好的,就是經常想你,也想兒子。」荊楚墨伸出手,用食指扶去她眼角的淚花,含笑應道。

  他的手很粗糙,磨得她的瞼發紅。

  李韻凝抿了抿唇,有許多話,卻無從說起。荊楚墨捧起她的臉,熾熱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唇上。

  似是感受到了他的念頭,李韻凝腦子一熱,臉紅得像柿子,「我、我……」

  她剛張口想說點什麼來讓自己不那麼緊張,然而,荊楚墨卻低頭封住了她的唇。他的唇火熱而滾燙,她的唇溫軟又香甜。他的氣息急促而躁動,她的氣息緊張而雀躍。

  小別勝新婚,兩個人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見面了,此時一旦見了面,便像那乾草落了火星,迅速燃燒起來。

  荊楚墨本來只是想親親她就好了,然而,真正親到她之後,他的理智和冷靜都跑不見了,他太想她了,想到骨頭縫都疼。她的味道、她的身體、她的氣息,曾經無數次在他的夢裡出現,如今活生生的人就在身邊,他哪裡還忍得住。

  荊楚墨翻身將她壓在床上,狠狠地吻她。

  李韻凝有些害怕,她覺得他好像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似的,她掙扎著想逃。荊楚墨不肯放過她,他撬開她的牙齒,含住她的香舌,吮吸她的甜蜜。李韻凝渾身發熱,軟綿綿的,動彈不得,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被迫承受著他的狂風暴雨。

  不夠,還不夠,遠遠不夠!荊楚墨素了一年多,此刻一旦放開自己,就像一頭下山的狼,兇猛得嚇人。就在李韻凝感覺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他才放過了她。

  荊楚墨抬起頭看著她,嘴角帶著笑,眼晴裡滿是慾望,「勻勻,我想要你了。」

  李韻凝用殘存的一絲理智軟軟地道:「門。」這小木屋沒有門,若是來個人什麼的,她不能見人了。

  原來是害羞啊。荊楚墨輕笑一聲,「放心,這小木屋周圍三百尺不會有一個活人存在。」他相信鄭海生應該已經清場過了。

  李韻凝搖頭,她還是不習慣。這種夫妻之間的閨房之樂應該在私密的地方進行才是,這連門都沒有的小木屋,跟光天化日之下又有何區別?不行,一定不行。

  荊楚墨沒有辦法,他起身,將被子拿去掛在門口,整個小木屋忽然就暗了下來。

  李韻凝從床上坐起來,緊張地望著他,她總感覺今日的他跟往常見到的他不太一樣。往常的他,要溫柔一些,而今日的他,狂野而霸道,像野獸。而現在,她就像落入陷阱的小獸,生死都被他掌握著。 

        李韻凝忽然感覺小木屋裡的空氣很是曖味,她坐立不安,起身想走到外面透透氣,然而,她剛走出兩步,荊楚墨便捉住了她,然後掐住她的腰,再次瘋狂地吻她。他的手順著腰線往下,在她的臀上流連不去。李韻凝渾身發軟,快要站不住了。

  荊楚墨將她抱到床上,掀起她的裙擺,解開褻褲繫繩,將她剝開,露出兩條均勻、細長的腿來。他蹲下來,輕輕摩挲著這雙腿,火熱的唇點點親吻。

  李韻凝覺得羞恥,又覺得刺激,她軟軟地躺在床上,看著昏暗的房頂,任他為所欲為。

  荊楚墨拉開她的雙腿搭在自己肩上,又緊急停下,俯下身問她,「勻勻,可以嗎?」

  李韻凝忽然想到,他對別的女人是不是也這副著急的模樣? 一想到他跟別的女人也這樣、那樣,她頓時覺得沒了興致。

  「這床太硬,我……身子不舒服。」李韻凝望著昏暗的屋頂,忽然變得十分冷漠。

  荊楚墨正心急火燎地想要與她行魚水之歡、夫妻之樂,聽她如此一說,內心有些失望,不過,他還是尊重她,將她的腿放下,然後摟著她躺下,聞著她髮絲的味道暗暗嘆氣。

  勻勻很嬌氣,這樣簡陋的環境,她一定是不習慣的,他知道她一向喜歡舒適、寬敞又安全的環境,稍微有點異常,她就會很緊張,無法全心投入。兩人成親以來,在一起的時間屈指可數,夫妻閨房之樂一開始總是不太順利,後來他摸清了她的習慣之後,兩個人才算如魚得水。

  華璋就是在一次她動情主動之後懷上的,那是一個下雪的早上,他剛剛練劍回來,去浴房沐浴,她迷迷糊糊地往浴房來,偷看他沐浴,然後不知為何,她就忽然動了情,主動與他歡好……那一天,他第一回跟皇上告了假。

  「勻勻,你怎麼忽然想到要來看我?」軟玉在懷卻不能為所欲為,荊楚墨竭力壓抑著自己的慾望,主動提起話題,想轉移注意力。

  李韻凝看著他,沉默不語。那句「你是不是有了別的女人」含在她的舌尖上來回滾了好幾圈,最終還是被她給咽了下去。眼前的他,自有一副坦蕩蕩的光明磊落,那是不是這其中真有什麼誤會呢?罷了,還是等她去了將軍府,把一切搞清楚以後再說吧。

  「華華說他想爹爹了,我就帶他來了。」她輕聲說道。

  荊楚墨有些不滿地問道:「只有兒子想我?」

  李韻凝低下了頭。

  「勻勻,難道你不想我嗎?」荊楚墨親了親她的耳朵,問道。

  李韻凝躲了躲,沒躲掉,他抱得太緊,跟鐵箍似的,她掙了掙,掙不開,索性作罷。忍了又忍,她終是沒忍住,試探地問道:「你一個人在這裡?」

  荊楚墨道:「不然呢,還能是兩個人?」

  李韻凝沒吭聲,心道,說不定就是兩個人呢。

  荊楚墨看她半天沒吭聲,捏了捏她的嫩臉,一邊感受她的香滑、柔軟,一邊問她,「皇上怎麼同意讓你和兒子出京了?」

  他手中握有重兵,又鎮守邊關,隱隱有一方霸主的姿態,而他是無父無母的孤兒,能牽制他的只有他的妻子和兒子。所以,當年皇帝將雄兵虎符交給他時,就拒絕了他要帶妻子一同前往邊關的要求。

  李韻凝默了一默,而後淡淡地道:「皇帝哥哥見你辛苦,一年多沒回京,加上兒子鬧得厲害,便允了。」她沒有提這是自家母妃入宮求來的恩典,而且在護送她的那些侍衛裡,有一半是皇帝哥哥的人。

  荊楚墨的濃眉皺了皺,他感覺事情應該不會這麼簡單。大眧國與韃靼蠻子大戰在即,此時此刻,皇帝卻將他娘子和兒子送到邊關來,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慰勞他?所以一路舟車勞頓的,讓李韻凝不太開心?也對,她是金尊玉貴的王府千金,從小在蜜罐裡泡到大,所有人都把她捧在手心裡呵護著,如珠如寶一樣嬌養大,何曾吃過這種苦頭。

  荊楚墨越想越覺得愧對她。這些年他一直征戰在外,未曾照顧過她,就連她生孩子,他都不在她身邊,教養孩子的重擔也落在她一人身上,她一個從來不操心任何事情的千金,卻要為他操持一切。一想到這些,他頓時心疼得不行。

  「勻勻,這些年你一個人裡裡外外操持,辛苦了。」荊楚墨握著她的手,憐惜地親了親,語氣誠懇又溫柔。

  李韻凝的心一暖,輕輕地嘆了口氣,「家裡丫鬟、婆子多的是,也不算辛苦。」只是經常覺得孤單、寂寞罷了。

  「那父王和母妃的身子還好嗎?我這裡得了幾件韃靼人的稀罕物品,也不知道他們喜不喜歡。」

  「父王、母妃都還好……你得了什麼稀罕物件?快讓我看看。」說起這個,李韻凝頓時來了點興趣,漂亮的杏眼眨啊眨啊,迫不及待地問道。

  荊楚墨暗暗鬆了一口氣,於是順著她感興趣的話題聊了起來。

  聊著聊著,李韻凝便倦了,荊楚墨的身上熱氣重,跟躺在暖坑上似的,讓人不由自主地放鬆,昏昏欲睡。

  她本來還心心念念著,想要找機會問一問他納妾的事情,可他這麼溫溫柔柔地陪著她,還歡歡喜喜、親親密密地和她說話……這種感覺好好啊,所以她捨不得開口詢問,怕壞了她想了這許久的溫存時候。
作者: 丫不    時間: 2018-6-28 01:18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6-21 10:12 PM 編輯

【第四章】

  聊著聊著,李韻凝就睡著了,等她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黃昏時分。

  荊楚墨不在身邊,李韻凝坐起來,發現不知何時床上鋪著虎皮墊子,她身上蓋著的是柔軟的棉被,嶄新、乾淨,就連枕頭都換了鴨絨的。

  巨木樁子上放著一盞九燭燈台,將小木屋照得如同白晝。燈台的下面放著一隻香爐,爐子裡點著安息香,香爐的旁邊則是一隻小炭爐,爐子上坐著一隻茶壺,裡面的水咕嚕咕嚕地響著,熱氣從孔眼裡面鑽出來,隨著風盤旋、飛舞。她正有些口渴,於是起身下床,打算倒點水喝。

  「你醒了。」荊楚墨已經換了一身衣裳,是她給他做的家居常服,寬鬆、舒適,淡雅、清新。然而衣裳看起來還很新,想來是沒怎麼穿過吧。

  見李韻凝打量他身上的衣裳,荊楚墨笑道:「你做的,我一直沒捨得穿。」他一邊說,一邊幫李韻凝倒了杯水,然後放在一盆涼水中放涼,他試了試溫度,覺得差不多了才遞給她。

  「為什麼捨不得?難道衣裳做出來,不是給人穿的嗎?」說著,李韻凝捧著杯子將茶水一飲而盡,又將空杯遞迴給他,「還要。」剛睡醒的她,模樣慵懶、嬌媚,聲音也是嬌滴滴的,教荊楚墨忍不住就有些口乾舌燥。

  他果然又替她斟了一杯茶水遞了過去,「我經常打鬥,若是弄髒了、磨破了,多可惜啊。」

  李韻凝一連喝了三杯,才覺得舒服了。她放下茶盞,大方地說遺「那有什麼,我多給你做幾件就是了。對了,華華呢?」

  荊楚墨笑道:「他不肯回來,要跟鄭海生他們一起玩。」

  李韻凝無奈地嘆氣,「這孩子,一出京,先前的穩重樣子都沒了。」

  荊楚墨親了親她的額頭,道:「他還是個孩子呢,你別擔心。勻勻餓了吧?我讓廚子燉了魚湯,一會就端來。」

  李韻凝奇道:「這裡風沙滿天的,哪裡來的魚?」邊關風沙滿地,莫說魚,就連水都很難見得到,他又是從哪裡弄的魚來?

  荊楚墨笑道:「我著人騎了快馬去明洲買回來的,到廚房的時候還活蹦亂跳的,很新鮮。」他知道她愛吃魚,於是趁她睡著,連忙讓人快馬加鞭去買回來,好讓她一覺醒來就有得吃。

  李韻凝征征一笑,「你這是公為私用。」

  荊楚墨道:「偶爾為之,無妨。」

  正說著話,廚子便在外面稟告,說是將軍要的飯菜和湯都好了,問是不是現在上。

  「上。」

  吃魚的時候,李韻凝發現這魚湯有個特點,沒刺,「為什麼這魚會沒有刺?」

  荊楚墨笑道:「想知道?親親我,我就告訴你。」

  李韻凝臉一紅,低聲道:「不說就算了。」她噘噘嘴,不滿地道。  

  荊楚墨快速低下頭親了她一口,等他開懷大笑時候,她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偷親了。

  「你怎麼這樣啊。」他這樣調皮,她心中反倒有一絲絲甜蜜的感覺,似嗔實喜。

  荊楚墨滿意地笑道:「我怎樣?」

  「你臉皮厚。」一言不合就偷親,全天下就數他臉皮最厚。

  荊楚墨望著她笑,「我若臉皮薄,哪裡能娶到你?」當初他對她一見鍾情,而她眼裡卻一直沒有他的存在,他想讓她看見自己,於是厚著臉皮敲了銳王府的大門,厚著臉皮跟銳王爺求親、搭訕,又厚著臉皮提親。求親遭拒以後,他又厚著臉皮去求了皇上,最終,他才如願抱得美人歸。

  李韻凝哼了哼。可不是,當年他為了求娶她,那股子死纏爛打的勁兒喲,全京城的人都嘆為觀止。

  李韻凝身分尊責,當年荊楚墨一個小副將居然敢上門求親,沒有被銳王爺當場打死,已經算他厲害的了。但是更讓人驚掉下巴的是,他還真的娶到了李韻凝。不只如此,他還讓她乖乖給他生兒育女、操持家務。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他,且後悔沒有他的那份厚臉皮。

  荊楚墨含笑傻傻地望著李韻凝,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讓他沉迷不已。他的勻勻生得真好看啊,怎麼看都看不夠。

  小木屋裡氣氛安然,李韻凝默默地享受著美食,荊楚墨則靜靜地看著她。他在她身邊,她也在他身邊,雖然都沒有開口,但是這種平靜又祥和的氣氛讓人覺得很安心、很舒服。

  李韻凝終於放下筷子,撫了撫肚子。不知道是因為餓了,還是這個廚子的廚藝好,李韻凝覺得這飯菜都很香,她胃口大開,一不小心吃撐了。

  荊楚墨看她胃口不錯,放下心來,滿意地點點頭,「走,帶你去外面走走。」

  李韻凝目望夠了,正想出去走走,透透氣,順便消消食,於是起身著他往外走。

  「等等。」荊楚墨拉著她,從牆上取下她的披風,細心地給她披上,繫好帶子,把風帽拉起來,戴上。他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問題了,方才開口道:「外面風大。」說罷,他拉著她的手,一道出了小木屋。

  小木屋建在半山,山腳下有一座座帳篷整齊排列著,士兵走來走去地巡邏,其它的士兵則在帳篷周邊的空地上鍛鍊。他們打著赤膊,繞著空地跑圈,一邊跑,一邊喊著響亮的號子。雖然已經跑了很久,然而氣勢依然十足,個個精神抖擻、容光煥發,絲毫沒有疲態。

  「為什麼沒有建真正的營房?」李韻凝看了半天,好奇地問道。按說這些士兵駐守虎嘯關已經好幾年,為什麼還要住在帳篷裡,而不是營房裡?

  荊楚墨應道:「建營房費時費力,我大眧國重新佔據虎嘯關才一年多,一則是軍費不足,一則是來不及,索性便先不建了,待將韃靼人徹底趕出去,再建不遲。」

  「可是,住的條件這麼艱苦,他們不會有怨言嗎?」

  荊楚墨笑著點點頭,「勻勻說得很對,不過我認為艱苦的環境更容易讓他們保持戰鬥力,所以沒有著急給他們改善居住條件。」事實證明他的想法是對的,士兵們基本上不會賴床,尤其是冬季,幾乎是號角一吹,他們就起來鍛鍊了。

  李韻凝心道,那是,若是不早點起來鍛鍊,人早被活活凍死了。

  荊楚墨領著李韻凝在軍營里裡走了走,最後兩人來到虎嘯關的城牆上。

  「你看,那就是韃靼人的地方。」荊楚墨指著城牆外面廣泛的土地道:「總有一天,我要讓韃靼人在這城樓下俯首稱臣。」

  此刻,他神情認真而篤定,語氣平靜,彷彿說著一句最平常不過的話一般。而李韻凝卻知道,韃靼人的兇殘和戰鬥力一直非常強悍,輕騎兵尤其厲害,當年韃靼人的祖先僅憑一支幾百人的輕騎兵便衝入虎嘯關,佔領了大昭幾乎半個天下。後來,她父王臨危受命,帶領一群疏於訓練的老弱殘兵與韃靼人正面相抗。

  父王拚死苦戰,把韃靼人逼退到涼州,眼看就要將其趕出大眧,可是父王卻受了傷,差點死掉,傷好之後也無法騎馬和作戰,不得已,大昭只能與韃靼人休戰。

  未能將韃靼人徹底趕出大眧,這是父王一生的遺憾,每每喝醉了,父王都會默默地哭一場,若是當年他不受傷,哪裡能容蠻子在大昭的土地上耀武揚威。

  而荊楚墨則是父王麾下的一員小將,在數次戰鬥中脫穎而出,獲得了父王的賞識。荊楚墨敢拼敢幹,又有腦子,很快便從大頭兵升任校尉,他的軍事才能逐漸凸顯,而這也是當初父王力排眾議要將她嫁給他的原因吧。父王早就看出來,他才是能為大昭趕走韃靼人的將星。

  此時的他,渾身散發著讓人信服和敬仰的光芒,李韻凝望著他的側臉,心中既歡喜又激動,這是她的男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啊。

  「勻勻想不想去韃靼人的草原上看看?」荊楚墨忽然回頭問她。

  李韻凝早聽人說過,韃靼人的革原很美,有開滿野花的小山坡和雪白的綿羊,「想,可是韃靼人……」

  荊楚墨笑道:「有我在,別怕。」

  「好。」李韻凝覺得既害怕又刺激,乖乖隨著荊楚墨下了城牆,上了馬背,從邊門摸了出去。

  出了城門,荊楚墨催動馬揚蹄狂奔,李韻凝緊緊抱著他,整個人貼在他的後背上,感受著風馳電掣的快感。她覺得自己好像飛了起來,禁錮了許久的靈魂彷彿被放了出來,她想大叫、想歡唱。

  「害怕嗎?」荊楚墨捉住她的雙手,回頭問她。

  李韻凝的風帽早被吹落了,她的頭髮順著風肆意飛舞,她的臉上帶著笑容,聽到他的問話,她搖了搖頭,「不害怕。」

  荊楚墨很開心,於是催得更急,馬像飛起來了一般。

  天高,地遠,無人的草原,終於可以任人自由飛翔。不知不覺中,李韻凝的眼淚便流了下來。從小到大,她都被人看得死死的,雖說都是愛她、疼她,但是那些關切疼愛和寵愛像一圈一圈柔軟的繩索,將她緊緊地纏住,她只能在繩索允許的範圍內活動,只要她想超出一點,便立刻會被人以各種理由軟硬兼施地勸回去。

  比如,她曾經喜歡過一個男人,她曾經鼓起勇氣跟他表白,還未等那個男人回應,她便被家人捉了回去,嚴加看守起來。

  她不自由,但是現在,荊楚墨帶著她在廣闊的革地上策馬狂奔,迎面而來的是自由的勁風,天上飄著的是自由的雲,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由的!

  馬跑出了一身汗,荊楚墨便讓馬停了下來,他將李韻凝抱下來,笑道:「勻勻可還好嗎?」

  李韻凝感覺渾身輕飄飄的,雙腿有點發軟,「好。」

  荊楚墨於是解下馬身上的小包袱,拿出一條小毯子來,展開鋪在地上。

  「來。」他躺在毯子上,拍了拍毯子,「躺我身邊。」

  李韻凝四處望了望,綠色的草原上開滿了不知名的各色小花,整片草原像一張巨大的地毯,擁有著最漂亮的花紋。於是她乖乖在荊楚墨的身旁躺下,隨手掐了朵野花玩。

  荊楚墨伸出胳膊給她當枕頭,李韻凝側身躺著,一根一根地拔著野草、野花玩。草汁、花汁沾在指甲和指頭上,染出了奇妙的顏色來。荊楚墨仰面躺著,左手捉了她的頭髮來玩耍,一會繞個圈,一會在自己臉上掃掃。兩個人各玩各的,十分愜意。

  李韻凝玩著玩著,忽然覺得不對勁,荊楚墨越貼越緊,他的手又開始不老實了。她捉住他的手,阻止他繼續往下摸。

  荊楚墨可憐巴巴地在她耳邊道:「勻勻,我難受。」他彷彿在撒嬌,語氣軟軟的,帶著一點可憐巴巴的味道,「給我好不好?我都等了你一年多了。」

  「哪有等一年多。」不是還有別人嗎?

  荊楚墨翻身壓在她的身上,定定地看著她,「糧倉爆滿,再不交糧,要壞了。」

  李韻凝臉通紅,羞澀不已。他、他、他怎麼這麼不要臉?  

  荊楚墨捉了她的手去摸他的小弟弟,硬、燙、粗,很嚇人。李韻凝忙不迭地躲開,心跳得老快。

  荊楚墨俯下身,開始親吻她,他的吻急切而有力,她的雙唇很便腫了。他的呼吸粗重,渾身發燙,整個人像燃燒的火焰,將她也點燃了。她的身體慢慢蘇醒,曾經與他抵死纏綿的感覺似乎又回來了。

  感受到她的反應,荊楚墨興奮起來,他繼續親吻她的脖頸、肩胛骨,然後是飽滿的雙乳。他的手伸到她的衣襟裡去,穿過腰帶,摸向小腹。他粗糙的掌心在她的小腹上打轉,指尖有意無意地觸碰她的私密地帶。

  李韻凝臉紅心跳,呼吸不穩。

  ……
  
  兩人力竭,相擁著躺在草地上。荊楚墨扯過她的披風,將兩人蓋上。

  李韻凝的頭髮全散了,嫩白的臉上滿是紅暈,眼角掛著淚花,額上有細密的汗水,髮絲被汗水沾在臉上。整個人像個粉嫩的瓷娃娃,漂亮得讓人陶醉。這就是他的娘子啊,他怎麼喜歡都不夠。荊楚墨親吻著她的脖頸和後背,她的每一處地方他都很喜歡,每一處地方都讓他沉迷。

*             *             *

  李韻凝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回的小木屋。等李韻凝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玩夠了的荊華璋終於回到了她的身邊,他坐在床邊,一邊玩著鄭海生給他做的竹蜻蜓,一邊等她睡醒。

  看到兒子的時候,李韻凝有些內疚,昨天自打見了荊楚墨,她就把兒子給忘一邊了,真是個不稱職的娘。然而荊華璋似乎並沒有因此不高興,一見到她醒了,立刻眉飛色舞地向她介紹他的新鮮玩意兒,還說要教她怎麼玩。

  李韻凝起身,發現自己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身上也清清爽爽的。是荊楚墨給她換的嗎?李韻凝有些害羞,又有些開心。

  「你爹爹呢?」

  荊華璋道:「爹爹說他要先去忙公務,一會就回來。」

  「哦。」雖然知道他身為一城守將,軍務繁忙是肯定的。但不知為何,李韻凝還是莫名有些失落,她原本以為他會多陪她一會的。罷了、罷了,還是公事重要,虎嘯關不比別處,絲毫大意不得。

  李韻凝起身,發現自己平時梳洗用的用品都在,想著難道是他派人去若古鎮取來的?

  梳洗完畢,李韻凝牽著荊華璋往外走,陪他玩竹蜻蜓。走到外面,她果然發現護送她來邊關的侍衛和丫鬟都來了,此刻正守在小木屋的外面。

  丫發雲芍笑咪咪地迎了上來,「夫人早安。夫人是否要用早膳?」

  李韻凝點點頭道:「端過來吧。」她昨天很累,今天睡久了,又餓了。

  雲芍俏生生地應了,轉身快步往山下的廚房走去。

  到了午時,荊楚墨忽然回來了。他一臉凝重,可在見到李韻凝母子時,立刻斂去了鋒芒,變得溫和了許多,「勻勻,軍營環境艱苦,實在不宜久留,明天你和華璋回京城去吧。」

  李韻凝一怔。他這是在趕她走嗎?明明他昨天還是那樣留戀她、纏著她,今天又變了?還是說,他擔心她知道了他已經私自納妾的事?所以著急忙慌地要將他們母子送回京城?

  李韻凝心頭不舒服,語氣便有些淡淡的,「華華,你捨得離開爹爹嗎?」

  荊華積連忙搖頭,「捨不得,兒子才見到爹爹,不想走。爹爹,我不要回京。」

  李韻凝垂著頭,雙手把玩著腰間拴著的玉珮的穗子。她倒要看看,荊楚墨到底打算怎麼隱瞞納妾的事情。

  荊楚墨猶豫了一會,「既然這樣,那你們先到若古鎮去住著,玩兩日再回去,如何?」

  呵,總之就是不讓她去將軍府,他到底還要藏那人到什麼時候?他就這麼怕自己為難那個人?他就這樣寶貝那個人?李韻凝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將軍府在若峰鎮,我們去將軍府住幾天等你,如何?」

  荊楚墨一臉為難。

  李韻凝抬頭看向他,心裡憋得難受,怒火也止不住地燒,「我堂堂正正的將軍夫人,怎麼竟住不得將軍府?」

  荊楚墨只得皺著眉頭道:「好。」

  荊楚墨親自送了他們母子回了若峰鎮的將軍府,可到了將軍府以後,他卻沒有從大門進去,而是領著他們繞到了後門,直接從後門進了後院。在後院廂房安頓下來之後,他又萬千囑咐他們,「務必不要去前院。」

  「為什麼?」李韻凝終於忍不住問他,他這樣遮遮掩掩的,搞得好像他們母子不能見人似的。她堂堂的將軍夫人,什麼時候進將軍府還得偷偷摸摸的了?

  荊楚墨欲言又止,「只是暫時的,等過幾日再說。後院我加強了人手,你們只要在後院好好待著,不要亂跑就是安全的,乖啊。」

  李韻凝忍不住冷冷地道:「這是將軍府吧?」

  荊楚墨不解她是何意,老老實實地點頭,「是將軍府。」

  「我是你的正房妻子吧?」

  荊楚墨越發糊塗了,「勻勻你這是怎麼了?」

  「沒怎麼,我擔心你在外面待久了,忘了這些事情。」李韻凝見侍衛們都悄悄盯著他們兩人,忽然清醒過來,她不能當眾鬧,這樣兩人的面上都不好看,她希望荊楚墨能主動坦白。

  荊楚墨哭笑不得,他的小娘子今日是怎麼了?說話奇奇怪怪的,態度也奇奇怪怪的,好像有什麼不滿一樣。可是邊關危險,他這麼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希望她能理解他的苦衷。

  「勻勻你和華璋好好休息,我去忙了。」荊楚墨親了親她,然後抱著荊華璋玩了一會,對他囑咐道:「替爹爹好好照顧你娘親。」

  荊華璋挺了挺小胸脯,以稚嫩的聲音大聲道:「爹爹,華璋得令!」他是在學著鄭海生的樣子。

  眾人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荊楚墨揉了揉他的頭髮包包,笑著點了點頭,「不錯,是爹爹的好兒子。」

  荊華璋得了誇獎,十分開心,牽著李韻凝的手道:「娘,您放心,有我在,我保護您。」

  李韻凝彎腰將他抱起來,親了親他的小臉,「好,華華真棒。」

  「叫大名、大名。」

  李韻凝從善如流,連忙改了稱呼,「嗯,華璋,華璋男子漢。走,娘給你做好吃的去。」說罷轉身抱著他便往後院小廚房去,一個眼神都沒有給荊楚墨。

  等李韻凝等人走進了後院,鄭海生立刻上前彙報,「將軍,關內隱藏著的韃靼人餘孽正在聚集著往若峰鎮來,關外的韃靼人也有異動,恐怕他們是打算裡應外合,奪取虎嘯關。」

  荊楚墨濃眉一挑,冷笑一聲,「來得正好!」說罷,他大步流星地去了前院佈置。

  韃靼人已在十三州經營了不少年,荊楚墨雖然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收覆了十三州,將大部分韃靼人殺的殺,趕的趕,但是依然有不少韃靼人換了裝束,混在大昭百姓裡隱藏了起來。這些人表面上已經歸順大昭,他不好直接下令殺,但是留著又是禍害,他原本正愁著這件事,而此時這些韃靼人要主動送上門來,他自然是笑納了。

  「讓你家小蜜糖安排宴會,本將軍要請客,記住務必盛大、隆重。」荊楚墨對鄭海生道。

  鄭海生不解,「將軍,這是何意?」

  「既然韃靼人想要機會,本將軍便給他們一個機會。」一個自投羅網的機會。

  鄭海生想了一會,忽然明白過來,他撫掌大笑,「不錯、不錯,確實是一個好機會,哈哈哈哈,若是韃靼人誤以為咱們關內的守將都在飲酒作樂,定會以為這是個強攻的好機會。咱們將計就計,趁這機會將內外勾結的賊人們一網打盡!」說著,鄭海生又道:「將軍放心,屬下一定將此事辦得漂漂亮亮的。」

  荊楚墨點頭道:「你這幾日就不要回軍營了,只管待在前院好好保護好你的小蜜糖吧,她若有什麼閃失,我也不會放過你。」

  鄭海生立刻雙眼放光,「是,屬下遵命。」

  荊楚墨笑著推了他一把,「滾吧。」突然,荊楚墨又叫了一聲:「等會。」

  鄭海生連忙倒退著回來,「將軍,何事?」

  荊楚墨想了一會道:「去把跟著夫人從京裡來的侍衛頭領叫來。」 
作者: 丫不    時間: 2018-6-28 01:18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6-22 09:38 AM 編輯

【第五章】

  李韻凝和荊華璋住在後院,保護他們母子的三四十個侍衛被荊楚墨調去了前院,他另外調了一隊士兵來,將後院看得密不透風,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荊楚墨這幾日都沒有過來看他們,荊華璋是個活潑的性子,在後院待不住,想要到前院去轉轉,但是卻被攔了回來。

  「外院好像很熱鬧,我想去看看。」荊華璋斯斯文文地解釋了一句。

  「將軍有嚴令,後院的人不得進前院,也不得出府,小公子請回吧。」

  雲芍被他的態度惹怒,冷聲道:「你這是什麼態度?這裡難道不是將軍府?我家小公子就是這將軍府裡的小主人,怎麼,在自己家裡玩,也要你同意不成?」

  那人被她的氣勢嚇得收斂了一些,客氣地道:「對不住,這是大將軍的軍令,違反軍令是要被砍掉腦袋的,還請姑娘不要為難我們。」

  荊華璋何曾被人如此拒絕過,心裡頭登時愁得不行。莫說這個邊境的將軍府本就是他家的,就算是在京城的皇宮裡也沒人敢這樣攔過他。而且,他都跟對方解釋了,只是想去看看而已。可那兵士一直冷著臉,並不多解釋一句。

  荊華璋是個有涵養的小孩子,他心裡有火,又不願意對著個下人發洩,只能憋著一口氣跑回了房間,一個人坐著生悶氣。

  雲芍氣得跺腳,憤憤不平地瞪了那人一眼,然後跟著跑了回來。

  「怎麼了?不開心?誰惹我們家的小男子漢了?」李韻凝正靠在美人榻上打算午休,瞧見他氣鼓鼓地進來便坐著不吭聲,於是笑著問道。

  荊華璋扭過頭,一語不發。

  李韻凝瞧他這樣,像是氣得不輕,於是連忙下榻,走到他身邊,將他摟到懷裡,柔聲哄他,「告訴娘親,誰惹你了?」

  荊華璋硬撐著不吭聲,搖頭,然而,整張臉通紅通紅的,鼻子都紅了。

  「好兒子,告訴娘,是誰欺負你了?娘給你撐腰去!」李韻凝納悶,這將軍府裡還有人敢給她的兒子臉色看?

  荊華璋慢慢的轉頭,望著她,限眶紅紅的,「娘,爹爹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李韻凝嚇了一大跳,連忙問道:「為什麼這麼想?」

  荊華璋大聲說道:「這明明是將軍府,可是我們好像不是這將軍府的主人一樣,哪裡都不能去。爹爹明明就在前院宴請賓客,卻派人看著我們,不教我們去。」

  李韻凝心頭一跳,她眉頭微蹙,回頭看著雲芍,「怎麼回事?」

  雲芍也是滿肚子的火,她氣憤地道:「夫人,我聽將軍府裡下人們這幾天都在議論,說將軍要攜夫人宴請達官貴人。夫人,將軍夫人不是您嗎,既然是為您接風洗塵的,為什麼將軍不來接您去前院?」

  李韻凝沉吟不語。荊華璋見她臉色不好,開始擔心她,自己心裡那點委屈早拋一邊去了。

  「雲芍,你去看看前院到底是怎麼回事。」李韻凝隱約聽到絲竹之聲,原本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照這樣看,她並沒有聽錯,荊楚墨的確是在請客,而身為他的夫人,她並未被邀請出席,那麼陪著他出席的又是誰呢?是他的那個妾?

  李韻凝攥緊了手裡的帕子。哼哼,她李韻凝才是他荊楚墨的正妻吧?他要納妾,怎麼也得她點頭才行。她若是不認那個妾,憑他將那狐媚子寵上天去,那也是無名無份。再說了,如今她就在府裡,他既連宴客也要帶著那個妾,到底置她李韻凝於何種地步?

  「娘,您別生氣,我不去前院了,前院也沒什麼好看的,人那麼多、那麼吵,肯定一點都不好玩。」荊華璋抱著她的胳膊,竟開始安慰起她來。

  李韻凝又心疼又難受,親了親他的額頭,「華璋真乖,娘並沒有生氣。」

  荊華璋想了想,又道:「娘,您教我讀書吧,好多天沒讀書了。」

  李韻凝嘆了口氣,征征一笑,「好。」

  過一會,雲芍回來,臉色越發難看,「夫人,前院今天確實在宴客,而且外頭的人都在傳……說、說這是將軍為夫人擺的接風宴,前來赴宴的客人,大都是將軍的屬下,他們也是帶了女眷來的。夫人,將軍他……」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管住嘴,不要再說話了。」李韻凝閉了閉眼,打斷了雲芍的話,還將她趕了出去。

  雲芍一臉不高興地出去了。

  李韻凝發了一會呆,然後拿起書,沒事人一樣繼續教荊華璋讀書。

  到了晚上,前院那邊的熱鬧掩都掩不住了。李韻凝安頓好荊華瑋歇下,走到廊間,扶著廊柱子朝前院的方向眺望。

  在這寧靜的夜裡,男人們行酒令的吵鬧聲、孩子們的說笑聲,和婦人們喝斥孩童們的叫罵聲顯得格外清晰。李韻凝站得腿都酸了,這才一步一步地挪回了屋裡。她和衣躺在床上,將自己裹成了一個蠶繭。因為她覺得冷,從骨頭縫裡冒出冷氣來。

  其實,她今天一直在等,等荊楚墨來請她,或者給她一個說法。然而什麼都沒有,她好像被荊楚墨遺忘了似的。也許在他心裡,那個小婦人才是他的夫人,所以他不願意她來將軍府,即使她強行來了,他也要把她關在後院,免得打擾到他和那個小婦人。

  而且,為了防止她鬧事,他連她的侍衛都調換了,現在這後院裡的都是他的人,她就算想做點什麼都做不成。所以,他是真的很喜歡那個小婦人吧,他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她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李韻凝狠狠擦去眼晴裡的熱淚,然後起身走到書案前,果斷提筆蘸墨,快速地寫下了一封和離書。寫完,她撲在書案上,壓抑著聲音哭了好久。

  迷迷糊糊的,她似乎聽到外面有打鬧的聲音,她想細細聽清楚的,然而太累了,很快就睡著了。

*             *             *

  第二日,李韻凝讓人請荊楚墨來,她有話要說。誰知道那人乾脆拒絕了,連通傳一聲都不樂意做,直接說將軍很忙,無暇見客。

  所以她居然是客嗎?李韻凝氣得不行,又無可奈何。

  李韻凝只得又等了七八日,可荊楚墨一直都沒有來見她,這簡直太過分了!李韻凝怒了,直接讓雲芍跟那人說她要離開將軍府,請荊楚墨把她的侍衛還給她。

  那兵士聽到這些話,很是吃了一驚,於是跑出去彙報。

  這回荊楚墨來得很快,他身上穿著甲胄,被汗水濕透了的碎髮還沾在額頭上,一副剛從戰場上下來的模樣,「勻勻,你找我?」

  李韻凝冷淡地笑了一下,「不敢,將軍戎馬倥傯,妾身不敢打攪,所以妾身要回京去了,也不知將軍何時才將能妾身的侍衛盡數釋放?」

  荊楚墨明顯吃了一驚,「勻勻怎麼忽然想起要回去了?」

  李韻凝盯著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將軍不是一早盼著妾身早些回去嗎?」

  荊楚墨認真地想了想,點頭,「不錯,勻勻早些回去也好。」

  「那就勞煩將軍了,妾身今日便回。」

  荊楚墨忽然感覺到情況似乎有點不對勁,「今日就走?勻勻在生氣?為什麼?」

  「報!」氣喘噓噓的傳令官從外院飛奔至後院,他神情緊張,渾身上下都被汗濕透,所以沒人敢攔他。傳令官一見荊楚墨就跪下了,「啟稟將軍,韃靼人聯合了漠北族和天狼族的人,已集成了大軍犯向我邊境,鄭將軍請將軍速速趕回軍營!」

  荊楚墨頓時就顧不上李韻凝了,「勻勻,此事明日再說。」說著,他便跟著傳令官急急地離開了。

  李韻凝知道情況緊急,也不敢攔他,只得眼巴巴地看著他大步流星地離開,一顆心忍不住又七上八下了起來。敵軍來犯,他會不會有事啊?想到這裡,她又不想走了,心道說不定真有什麼誤會呢?要不,她再等等?好歹也等他忙完了以後,她再好好問他個清楚、明白?李韻凝心中忍不住再次搖擺了起來。

  想不到當天下午,跟著李韻凝從京城來的侍衛們就來求見,說是將軍的意思,請夫人立刻離開,馬上就走! 

  李韻凝呆住了。荊楚墨什麼意思啊?她剛剛才下定決心要等他打完仗再說,他、他竟然要馬上送她走?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李韻凝搖頭,更加不願意走了。夫妻本是同根生,更何況荊楚墨還是她兒子的爹,如果真是大難臨頭的話,她豈能扔下他不管,獨自逃生?抱歉,要讓她在他危險的時候離開,她李韻凝還真做不到。

  侍衛們急得嘴上快起了一圏嘴泡,紛紛跪在李韻凝面前求她快快離開,可李韻凝只是搖頭,說什麼也不肯走。

  傍晚時分,荊楚墨匆匆趕了回來,他二話不說就讓侍衛們趕緊套好馬車,準備好馬匹,馬上就走。侍衛們頓時亂成了一團,套馬的套馬、搬行李的搬行李……

  李韻凝急道:「是不是敵襲虎嘯關?荊楚墨,我不要走,我要留在這裡!」

  「勻勻聽話,帶著華璋早些回去,相信我,三月之內我便能回京。」荊楚墨語氣溫柔,可態度卻十分堅決,「回去替我向父王、母妃問好,就說待小婿回京後,再承孝他們膝下。」說著,他就把李韻凝給抱了起來,放在了馬車上。

  見他這麼凝重,李韻凝心裡七上八下的,抓著他的袖子問道:「難道這裡這麼危險?既然這樣,不如你與我一同回京?」

  荊楚墨笑笑,卻也不多說話,只是拍了拍她的手,久久地看著她。

  李韻凝心中難過。她當然知道,她的夫君是一城守將,也是一方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他怎麼可能臨陣脫逃呢?可是,她是真的很擔心他啊。

  「將軍、將軍!」

  遠有人大聲呼喊了起來,李韻凝跟著荊楚墨一塊轉頭去看,只見一個美貌的紅衣婦人站在不遠處,正焦急地朝荊楚墨招著手。

  「勻勻一路小心,我會加派人手一路保護你回京,快走吧。」說著,荊楚墨又把兒子荊華璋也抱上了車,。「兒子啊,爹爹不在,你就是家中的男子漢和頂樑柱,好生照顧你娘親,別教她受了 委屈,知道嗎?」

  荊華璋看看遠處那個一直在焦急地喊著將軍、將軍的紅衣婦人,疑惑的道:「爹爹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胡說,你和你娘親都是爹的心頭肉,少一個都不行。只是眼下此處非久留之地,一切都等爹回京以後再說,可好?」荊楚墨說道。

  荊華璋看了娘親一眼,又看了看遠處的那個紅衣婦人,只得委委屈屈地點點頭。

  李韻凝也冷冷地看著那個正在不遠處急得團團轉的紅衣婦人。大難臨頭,他把她這個正妻和兒子送走,倒也是人之敦倫。而那個紅衣婦人就是他的外室吧?哼,他要把妻兒送走,卻留個外室下來,讓那外室與他同生共死?

  李韻凝心痛得簡直好似肺裡扎著一根繡花針,教她覺得連呼吸都疼痛難忍的。可敵襲虎嘯關,這是國難當頭的事,她亦不能在這個緊要關頭上質問他什麼。

  「荊楚墨,我在書房裡留了一封信給你,待你忙完了軍務,再去尋來看看吧。」李韻凝無力地說道。那是一封和離書,既然他根本就不需要她,就連同生共死也要帶著旁的女人,那她算什麼?

  荊楚墨卻不疑有他,他無限依戀地看著妻子,只說了一句:「勻勻千萬等我回去。」

  李韻凝心中難過,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然而她卻賭氣放下了馬車簾子,將他那張她日日夜夜地想了整整一年多的臉給擋住了。呸!沒良心的負心漢,我才不要為了你哭!

  李韻凝嗚嗚地哭了起來,荊華璋緊緊抱住了娘親,「娘親不哭,華華會保護娘親的。」

  車簾子外頭響起了荊楚墨無奈的聲音,「諸位,請好生保護夫人,他日荊某回京之後,再重酬各位。」

  眾侍衛齊齊應下。

  跟著,車隊出發,李韻凝坐在馬車裡,聽到荊楚墨低低地喊了一聲勻勻,竟覺得肝腸寸斷,忍不住抱著兒子大哭了起來。

  車輪轆轆,外頭再也聽不到荊楚墨的聲音了。李韻凝咬著唇,忍不住撩起了車窗簾子朝外看去,她看到荊楚墨大步流星地朝那紅衣婦人走去,而那紅衣婦人亦滿面喜色地上前迎他……李韻凝忍不住氣得又哭了起來。

  急匆匆出京,又急匆匆回京。短短兩個月,李韻凝舟車勞頓,往返千餘里路,等她看到京城高大的城牆時,再也硬撐不住,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任人怎麼喊也喊不醒。

  丫鬟雲芍快急死了,一疊聲地喊著郡主、郡主,可李韻凝就是呼吸尚在,卻雙目緊閉,不省人事。

  荊華璋心中害怕又難受,卻沒像雲芍那樣哭鼻子,他只是將他娘親的頭抱在自己腿上護著,默默地幫她整理頭髮、衣裳。他似乎長大了,一夜之間懂事了許多,也變得越發沉穩了。

  進了城,侍衛駕著馬車往將軍府走,荊華璋忽然開了口,「雲芍,我們不能回將軍府,得回王府去。」

  雲芍的噪子都哭啞了,紅腫著眼晴看他,「小公子,您說什麼?」

  荊華璋解釋道:「我娘病著,回了將軍府,誰照顧她?所以我們得回王府,外祖母能把我娘照顧好。」

  雲芍吃了一驚,呆了一呆,回過神來,連忙按著小公子的吩咐傳令下去。

  李韻凝暈暈沉沉的,也不知自己是怎麼到了娘家的。當她醒來的時候,她躺在昔日娘家的閨房裡,她母妃正坐在床榻邊小小聲地抽泣著。

  李韻凝連忙假裝成沒事人一樣,掙扎著要坐起身,還硬扯出笑容來,「母妃,我、我這是怎麼了?哎,暈馬車暈成這樣,我也是……」

  「我的兒……」銳王妃一把將她扶住,摟到懷裡,泣道:「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出京之時,她的寶貝女兒還是朵粉嫩、嬌弱的花,回京時怎麼就變成了一朵乾花?而且還又憔悴又瘦弱,毫無生氣。

  就連銳王爺見了都心疼得不行,此刻他也顧不得什麼禮數、什麼大防的,這會就站在女兒的房門口,眼巴巴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女兒,一臉的擔憂。

  李韻凝逞強笑了笑,又看了看立於一旁的父王,弱弱地說道:「父王、母妃,我沒事,就是有點累。」

  銳王妃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她嬌滴滴的寶貝啊,怎麼出去一趟就變成這樣了?這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啊?她當初就不應該答應放女兒出京的。看著女兒這副虛弱的樣子,銳王妃心如刀割,可有些話還是得說的。

  銳王妃對外孫荊華璋說道:「華華,前幾天你外祖父得了些好東西,正說要留著給你呢,這會子讓你外祖父陪著你去看看?」

  荊華璋不想去,他想守著娘。

  銳王爺見狀,向荊華璋招了招手,「乖孫孫,來,外公背你去玩。」

  荊華璋有些猶豫,看了看娘親的臉色。李韻凝給了兒子一個安慰的笑容,示意他不要替她擔心。荊華璋這才笑開了,張開雙臂邁著小短腿一蹦一跳地跑了過去,銳王爺蹲下來接著他,將他一把抱起來,舉高高、轉圈圈,果然背著他走了。

  荊華璋笑得十分歡快,清脆、稚嫩的笑聲傳出老遠。

  銳王妃張羅著人伺候女兒沐浴、更衣,等李韻凝洗完頭、洗完澡,又像她小時候那樣,親自給她擦頭髮,還喂她吃東西。

  在母妃面前,李韻凝彷彿又回到了少女時期,她還是那個嬌滴滴,讓人視若珍寶的嬌小姐,所有人都寵著她、慣著她,不讓她受半絲委屈。但是李韻凝沒有胃口,什麼都不想吃,整個人十分疲憊的樣子。

  銳王妃將下人都遣了出去,「告訴王爺一聲,今日我就不回去了,請王爺帶著小公子早些歇息。」

  等下人都離開,銳王妃拉著寶貝閨女的手,嘆氣,「他果真抬個妾進門?」

  他抬進門的,哪裡是什麼妾?那邊的人都叫那女人夫人,李韻凝心裡默默地想道。

  李韻凝本有一肚子的怒火,一路上,她憋著一口氣,就想著見到了母妃以後定要將這天大的委屈告訴給母妃知道,讓母妃狠狠地教訓那個沒良心的。可此刻看到了母妃擔憂的神情,李韻凝卻眼眶一紅,怔愣了許久,最終還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李韻凝點了點頭,「母妃,我想去別院住住,那裡清靜。」實是擔心她的小姐妹們上門來看她,更怕她們哪壺不開提哪壺地問她關於荊楚墨納妾的事。此刻她什麼人都不想見,就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待著。

  銳王妃點點頭道:「京郊的別院重新裝修完畢,明日我帶你去瞧瞧,看看哪裡不喜歡,讓人改。」 
作者: 丫不    時間: 2018-6-28 01:18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6-22 09:36 AM 編輯

【第六章】

  第二日一早,銳王妃便陪著李韻凝母子出了京城,去往京郊的別院。一番打點之後,銳王妃更是傳令下去,只說是李韻凝病了,要靜養,不便見客。於是,別院大門緊閉,一隻蚊子都不放進去。

  銳王爺請了御醫去別院住著,幫李韻凝調養身子。銳王妃也寸步不離地守著李韻凝,一飲一食都親自過問,照顧得無微不至。可李韻凝整日鬱鬱寡歡、不言不動的,每天都窩在房間裡發呆。

  荊華璋這些日子也不去宮裡上學,整日在別院裡跟著侍衛跑來跑去,性子都玩野了些,銳王爺見狀,很是擔心,來找李韻凝,問她是不是讓荊華璋繼續去宮裡上學

  李韻凝猶豫不決,她擔心荊華璋在宮裡也會被人追著問關於荊楚墨的事情,但是她又擔心他進度落下太多,左右為難。

  銳王妃想了想,道:「華華年紀還小,不著急上學,不過功課也不能落下太多,依我看,不如請個先生來家裡慢慢教。」

  銳王爺撫了撫鬍鬚,點頭,「如此甚好。」

  過得幾日,天氣甚好,銳王妃和荊華璋兩人費了許多口舌,終於勸得李韻凝願意出房門。

  李韻凝也不願意一大票人跟著,於是銳王妃讓下人們都遠遠地跟在後面,他們祖孫三人手拉著手,往後院去。

  別院建在半山,後院是一大片桃林,此時樹上結滿桃子,綠葉叢中碩果累累,粉嫩又毛茸茸的桃子若隱若現,山林間芬芳撲鼻。

  李韻凝走得有些累,便在桃樹下的石凳上坐下,呆呆地看著滿樹的桃子發呆。

  荊華璋吵著要吃桃子,銳王妃笑著阻止他,「這是野生的桃樹,結的桃子不好吃。」

  「那外祖母,我摘一個玩可以嗎?」

  銳王妃笑道:「玩自然可以。華華乖,外祖母給你摘一個,說說,想要一個。」

  荊華璋捏著小下巴,仰起頭看了又看,然後忽然限晴一亮,指著一個藏在綠葉裡的大桃子,笑道:「這個,孫兒要這個大的。」

  銳王妃看了一下,「太高了,外祖母搆不著,重選一個吧。」

  荊華璋十分不捨地望著他一眼相中的桃子,小小聲地道:「我就想要這個啊。」

  銳王妃寵溺地笑了笑,然後伸手努力去搆那桃子,然而搆不著,便轉頭吩咐外孫子,「快教你娘親過來幫忙。」

  荊華璋眼晴一亮,連忙小跑到李韻凝的面前,氣喘吁吁地道:「娘親、娘親,快來幫我摘桃子。」
 
 李韻凝呆坐在一旁正想著心事,被兒子一叫,終於回過神來。見了銳王妃與荊華璋興致勃勃的神情,她笑笑,起身牽著荊華璋慢慢往銳王妃那邊走去。

  「娘,就是這個!」荊華璋努力地伸長手臂,指著他最喜歡的那個桃子。

  李韻凝看了一眼,發現這個桃子是這棵桃樹上最大的一個,難怪荊華璋看上了。她踮起腳,指尖從桃子上劃過,還差一點點,她又努力地伸了伸手。

  「娘,加油啊。」荊華璋大聲地叫道。

  李韻凝繼續隨起腳尖去搆那個桃子,再一點點就搆到了。忽然,一隻白皙而纖長的手從旁邊伸過來,捉住桃枝,往下按了按,李韻凝一下子便搆到了。她心頭一喜,連忙捉住桃子,摘了下來。

  李韻凝含笑回頭,剛想道謝,整個人忽然怔住了。碩果累累的桃林中,一白衣男子含笑而立,看向她的眼神脈脈含情,溫柔似水。微風拂過,衣袂飄飄,氣質翩然如仙,讓人見之忘俗。

  李韻凝震驚地望著這人,心跳忽然加快,心似要跳出心房,一個被她深深藏在心底的名字在她口中呼之欲出。男子朝她微微一笑,那俊美的容貌一如少年時候。李韻凝俏臉一紅,連忙轉開了眼睛。

  銳王妃眉眼舒展,含笑招呼道:「查先生來了。」

  查朝熹收回目光,行了,「見過王妃、夫人。」

  「查先生客氣了。」銳王妃笑道,眉目之間滿是欣賞,轉頭又對李韻凝說道:「查先生行蹤不定、四海為家,你父王費了好大的勁才尋訪到他。只為了如今華華也不去上學,就請了查先生過來當夫子。」

  李韻凝的腦海裡一片空白,茫茫然地回了一禮,「查先生好,妾身有禮了。」

  查朝熹頷首,神色莫名地看向她,眉眼之中氤氳著複雜的情緒,教人看不懂。

  「娘親,我要桃子。」荊華璋感覺氣氛怪怪的,他直覺不喜歡這個忽然出現的漂亮男人,於是扯了扯他娘親的袖子,吵著要桃子。

  李韻凝回過神來,忙將桃子遞給他,囑咐道:「只能看看、玩玩,不能吃。」

  荊華璋握著桃子乖乖點頭,「知道了,娘。」

  查朝熹安安靜靜地看著李韻凝,目光凝住在她瘦削的肩膀和側顏上。她瘦了,眉目之間添了許多憂愁,與往日那個活潑潑、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迥然不同。那時候的她,渾然不識愁滋味,活潑、可愛,精力十足,像個小太陽,走到哪裡,哪裡便亮堂堂、熱鬧鬧,有她在的地方,便有歡聲笑語。而如今……

  查朝熹覺得胸口發悶,心底裡莫名燃燒起一股火來,這火一拱一拱的,直往腦子裡衝,一股衝動快要按捺不住。也不知為什麼,他很想將她面上緊蹙著的皺眉用力撫平,好讓她重展笑顏。

  「娘親,這桃子好香啊,華華想吃。」荊華璋悄悄瞟了一眼查朝熹,見查朝熹直愣愣地盯著他的娘親,心裡非常不舒服,於是漂亮的眼睛一瞪,宣誓主權。爹爹要他看好娘親,他不能讓這個漂亮男人再盯著娘親看,雖然他什麼都不懂,但是他直覺不喜歡這個漂亮的男人。

  銳王妃忽然一笑,牽著荊華璋的手,道:「華華想吃桃子?走,跟外祖母走,外祖母那裡有進貢的水蜜桃,又大又香甜,可好吃了。」

  荊華璋連忙搖頭,「我不想吃桃子,我只想陪著娘親。」

  銳王妃看了一眼李韻凝和查朝熹,又問荊華璋道:「你真不吃啊?」

  荊華璋堅決搖頭,一本正經地道:「不吃,我要在這裡陪著我娘,免得她被壞人騙了。」

  銳王妃失笑問道:「壞人?哪裡來的壞人?」

  荊華璋指著查朝熹,氣呼呼地道:「他。」

  銳王妃有些尷尬,解釋道:「他是查先生,外祖父特意給你請的先生:他不是壞人。」

  荊華璋撇撇嘴,十分不以為然,「我自己學就可以了,不用請先生。」

  銳王妃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

  父王竟然請了他來給華華做先生?他竟然也同意了?李韻凝心中頗為吃驚,訝異地看著查朝熹。要知道,查朝熹是大昭國名聞天下的第一才子,皇上曾想請他為太子師,然而他直接拒絕了。他是出了名的個性灑脫、不羈,也不願受任何拘束。不知為何,這次卻願意進府輔導華華這個才啟蒙的小孩子。難道……

  李韻凝連忙搖了搖頭,心中的念頭趕了出去。

  「娘,我們去那邊看看吧。」荊華璋見自己都這麼說了,這個查先生還不知趣地離開,非常不滿,於是拉著李韻凝的手撒嬌,想擺脫這個厚臉皮的查先生。

  李韻凝正有些不知所措,於是對查朝熹歉然一笑,「查先生,實在不好意思。」

  查朝熹征征一笑,道:「請便,無妨。」

  銳王妃道:「凝兒,你領著華華去走走,我同查先生聊聊關於授課的事情。」

  李韻凝望了一眼查朝熹,「好的。」

  李韻凝神思不屬地領著荊華璋在桃林裡漫步,年少時的記憶又重新活了過來。

  那年湖上初遇,船上翩翩少年迎風而立,飄飄若仙,她一見傾心,少女心萌動。後來,她與他數次相遇,幾番交談之後,更為之傾倒。於是她瞞著家裡,寫了一封告白信給他,然後便忐忑不安地等著他的回應。誰知道,那封信寄出以後卻石沉大海,從此以後,她再也沒見過他。

  他一定是看不上她,所以才連一個字的回應都沒有,這讓她很難受,哭了整整一個月才緩過來。再後來,她便被皇上指了婚,嫁給了荊楚墨。至於那封信和那些年少輕狂的往事,便被她埋到了記憶的最深處,不願再想起。 

  李韻凝原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今日一見到他,她還是有些心動,只只是這種心動與當年的心動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哎,物是人非事事休,她與他都已不復當年模樣。

  「娘親,華華不喜歡查先生,華華不想讓他教。」

  李韻凝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她低頭望著兒子,然後摸了摸他的腦袋,溫柔地道:「但是查先生乃大昭第一才子,有了他的教導,華華會比宮裡那些人都厲害。」

  荊華璋想了想,堅持搖頭,「娘親,我不喜歡他,不想看到他,看到他就會學不進去,到時候學得更不好了。」

  李韻凝頓了頓,笑道:「你還是第一次見他,怎麼知道他教得不好?」

  荊華璋嘟起了嘴,悶悶不樂。

  最近李韻凝很不快樂,所以她見不得兒子也不快樂,只得說道:「好吧,你容娘考慮考慮吧。」無論如何,查朝熹的的確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先生,她不太明白自己寶貝兒子為什麼對他有偏見。

  傍晚,用過晚膳,雲芍帶荊華璋去沐浴、洗漱,李韻凝陪著銳王紀在院子裡散步。

  銳王妃幾次欲言又止,走神的李韻凝終於發現了母妃的異常,她不解地問道:「母妃可是有話要說?」

  銳王妃糾結了半晌,方拉著她的手,眼眶一紅,歉然地道:「勻勻,母妃對不起你。」

  李韻凝嚇了一跳,「母妃,您這是怎麼了?」

  銳王妃抹了抹眼淚,嘆氣,「當年你寫給查朝熹的信,被母妃收起來了。」

  彷彿一道驚雷劈下來,李韻凝整個人驚呆了。愣了好一會,她才喃喃問道:「母妃,您在說什麼?」

  銳王妃繼續道:「當時你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家,怎能低聲下氣向男子表白?且他出身好,又有才有貌,追求者甚多,母妃擔心你受傷害,於是將信攔截下來。母妃想著,若是他對你有意,遲早會上王府來的,若是他對你無意,你這封告白信……」哎,當時她是擔心這封信會成為女兒的羞辱,讓她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李韻凝又震驚又氣惱,渾身顛抖,她張了張口,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銳王妃心疼不已,哭道:「是母妃對不住你。後來他來過王府,想要求娶你,但那時候你父王與你皇帝哥哥已經商量好了,賜婚的聖旨都已經擬好。母妃後悔……可也已經來不及了。」

  李韻凝呆若木雞。原來,當初她與他竟是這樣陰差陽錯,錯過了彼此。李韻凝又難過又想笑,一時之間心情激蕩無比。

  「母妃著人打聽過了,這查朝熹一直未曾娶妻,平日裡也不近女色。如今,你既與荊楚墨和離,不妨……」

  「母妃,我雖已寫了和離書與荊楚墨,但我與他畢竟是御賜的婚姻,就是要和離,也得皇帝哥哥同意。更何況,我與查朝熹的的事已經過了這麼久,以後再不必提。」

  李韻凝心中千迴百轉,有生氣、有遺慽、有嘆息,然而,當聽到母妃的話時,她心中登時不舒服起來,於是強行打斷了母妃的話。

  「可是,據說他一直因錯過你之事而耿耿於懷。那年你成親之後,他便縱情山水,拒不回京。而此次你父王給他寫了信,他便立刻從江南趕了回來,可見,他心裡是有你的。」

  李韻凝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吸氣,緩緩搖頭,「母妃不必再說了。」如今的她,只不過是一個棄婦,她與他已如雲泥之別,就讓最美好的一切留在當年吧。

  銳王妃還待勸說,李韻凝道:「母妃,我累了,想休息了。」

  「那好吧。」銳王妃知道此事不能逼她太過,得讓她緩緩。

*             *             *

  第二日,荊華璋被銳王爺親自領著,去了書房聽查朝熹講課。

  一開始荊華璋根本不聽,不是發呆,就是裝睡,再不然就是發出各各種奇怪的聲音,擾亂查朝熹。

  王爺一板起臉要教訓荊華璋,讓他聽話時,荊華璋就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一臉委屈,泫然欲泣,銳王爺立刻又捨不得了。哎,這個小傢伙,打不能打,罵不能罵,教訓也不能教訓,銳王爺糾結死了,想了想,乾脆不管了,一甩袖子離開了書房,將這個難纏的小傢伙丟給了查朝熹。

  查朝熹也不動怒,也不怎麼管荊華璋,只是不許他出書房,只要他在書房,無論他做什麼都聽之、任之,而自己則自顧自地講著課。

  荊華璋一開始跟猴子似的,跑來跑去,鬧騰得不行,後來折騰累了,便倒在椅子上睡覺,再後來,他偶爾會聽查朝熹說幾句,聽著聽著,竟聽了進去。

  查朝熹講課不疾不徐,娓娓道來,跟說書先生似的,講得十分有趣,荊華璋漸漸安靜下來,默不作聲地聽著。

  到了下午,課程結束,荊華璋猶豫了一會,打算繼續不理查朝熹,但打小被李韻凝言傳身教地引導學著的貴族禮儀卻還是讓他匆匆地朝查朝熹行了一禮,這才跑了。

  查朝熹看著和數年前的李韻凝一樣活潑的荊華璋,不由得心裡又是歡喜,又是惆悵,還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竊喜。

  因銳王妃的話,自查朝熹來了之後,李韻凝便將自己關在院子裡,輕易不出門,她要避嫌。

  不過,看著兒子一日連著一日的細微改變,她對查朝熹又充滿了感激。想了想,她就讓丫鬟們多多關照他平時的飲食起居。

  這一日,李韻凝正在檢查荊華璋的字帖,宮裡忽然來了黃門使者,還宣了皇后懿旨,要宣她入宮中覲見,荊華璋隨行。

  李韻凝有些詫異。她小的時候,父王在邊關駐守,母妃隨行,所以她是做為父王唯一的孩子,被那時的皇后,亦是當今的太后宣入宮中,與當時還是太子的皇帝哥哥為伴。所以太后、太妃們,和皇上、皇后都待她極親近,完全把她當成了半個皇族人看待,幾乎不會用這麼正式的法子來宣她入宮。

  李韻凝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換上了郡主大禮服,帶著荊華璋進了宮。

  皇后待李韻凝倒還是一如既往的親切,也閉口不提荊楚墨在邊疆置了一房妾的事。只是,兩人敘了一下,皇上就派人來請李韻凝去御書房。

  李韻凝跟著太監馬公公去了御書房,見過皇上又行了禮,皇上賜坐。

  聊了幾句家常,皇帝拿起奏摺,一邊看,一邊淡淡開口問她,「聽說銳王爺給華華請了名師教導?」

  李韻凝一愣,心想皇上怎麼連這個都知道?她不敢怠慢,連忙說道:「回皇上,確有此事。」

  「華華的夫子是查朝熹?此人任性、曠達,連朕都請不來,不知道銳王爺是用了什麼方法說動了他?」皇帝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

  李韻凝心中一驚,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皇帝看著她的神情,繼續道:「荊楚墨此時正在與韃靼人浴血奮戰,他若是分了心,輕則送命,重則誤國,韻妹妹你覺得呢?」

  李韻凝聽得很清楚,皇帝哥哥這是譬告她,在這種時候不要節外生枝亂來。她只得跪下,說道:「皇上說得是,是韻凝考慮不周。」

  皇帝立刻展顏一笑,「韻妹妹快起來,太子很想念華華,以後你要多帶他進宮來玩。」

  「韻凝知道了,明日便送華華進宮陪太子念書。」

  由宮裡回來,李韻凝想了又想,親自去見了查朝熹,言簡意賅地告訴他,宮裡有旨意,所以她必須要送荊華璋去宮裡讀書的事情。從頭到尾,她一直垂眸看著地下,不敢看他的眼。

  而查朝熹怔怔地望著她,哏神失落又隱忍。最終,他什麼話都沒說,只淡淡地應了聲好。

  半個時辰之後,下人來報,說查先生家中有急事,不能繼續教導小公子,這便告辭了。丫鬟雲芍小心翼翼地問李韻凝,要不要去送送查先生?好歹查先生也盡心盡責地教過小公子一段時間,或者送些束修和盤纏過去?

  李韻凝呆了許久,最後揮了揮手,讓下人下去了。她很想去送送他,但是,理智告訴她不能去。而且查朝熹此人性高潔,她贈予他束修和盤纏,對他來說,只會是羞辱。但是……  

        李韻凝心中著實難受,因為她知道,此次告別,便是真正的生離死別了。

  最終,李韻凝將銳王妃還給她的信拿出來,仔細地讀了兩遍後,哆嗦著手,將那薄薄的信紙付之一炬。

  從第二天起,荊華璋就開始被銳王爺的親信侍衛給護送著,每天往返於宮中,與太子、眾皇子王子們一塊讀書。

  有句話叫作哀大莫過於心死。以前她總覺得說這句話的人矯情,想著,要是心裡有什麼不痛快的,說出來就好,然後再吃點好吃的,看場熱熱鬧鬧的歌舞,還有什麼是過不去的?但現在,她是真的體會到這種哀大莫於過心死的感覺。

  所以她現在什麼也不想說,因為這種感覺太難受,而父王和母妃又太愛她,她不想把這種感覺說出來,讓愛她的人也感到難受。

  銳王妃不清楚李韻凝在邊境到底發生了什麼,心中十分著急。她將李韻凝抱到懷裡,一邊給李韻凝理著頭髮,一邊溫柔地說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凝兒好好跟母妃說說。你小的時候母妃就告訴過你,心裡頭不能總想著壞事,會把身體也熬壞的。」

  李韻凝的眼淚刷地流了出來,她悶悶地嗯了一聲,把頭埋進了她母妃的懷裡。

  「這麼說,他是真在外頭添了人,嗯?他沒跟你說什麼?」

  李韻凝的眼淚掉得更多了。若是荊楚墨主動跟她坦白,求她的原諒,她還覺得好受些,至少說明她這個正妻在他心裡還是有一定份量的。可他什麼都不說,一副急匆匆要送她走,生怕她壞了他好事的樣子。

  荊楚墨讓她覺得她就是個外人,不,她連外人都不如,那時她明明就住在邊疆的將軍府裡,可他卻派人軟禁了她,還讓那個女人出面宴客。他、他簡直就是……對她連基本的尊重都沒有嘛。她的心好痛。

  銳王妃柳眉皺起,頓時惱了。她原本就不太喜歡荊楚墨這個女婿,她總覺得他是一個只會打仗的莽夫,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寶貝千金。當時若不是王爺和皇帝力保,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把凝兒嫁給他的。如今,那個莽夫果然辜負了凝兒。銳王妃後悔不已,當初她就不該心軟,同意了這門親事。

  「哼,一介武夫,娶了我家像嬌花一樣的乖女兒,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居然還在外頭沾花拈草的。乖兒莫怕,咱們與他和離!」銳王妃怒氣衝衝地說道。

  李韻凝軟軟地嗯了一聲,又道:「我已寫了和離書予他。」

  聽到李韻凝的話,銳王妃先是愣了一愣,隨即釋然。她的凝兒隨她,眼裡容不得沙子,她早該想到凝兒會這麼做。

  「離了正好,回來陪陪母妃。你和華華這一去就是兩個多月,我和你父王在家待著,實在冷清。」銳王妃柔聲說道。

  「嗯。」

  銳王妃還想多聊聊天,但李韻凝倦極、累極,斷斷續續應了她幾句,便沉沉睡去。
作者: 丫不    時間: 2018-6-28 01:18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6-22 09:51 AM 編輯

【第七章】

  又過了兩日,李韻凝的好友蔣氏下了帖子過來邀約她去府上參加詩社聚會。想了想,李韻凝決定去,可銳王妃有些擔心她,勸她若是不想去就不要去了。

  李韻凝輕輕搖了搖頭,「母妃不必擔心,我心裡有數。」看皇帝哥哥的意思,她暫時還不能將和離之事公之於眾,為了安撫荊楚墨,穩定邊關戰局,她還得繼續扮演他的妻子。她已經在家裡窩了許久,就算以生病為藉口,也不能再窩著了,她必須出去走走,讓所有人看到她和荊楚墨之間沒有問題。

  「母妃陪你去吧?」銳王妃對這些貴女之間的勾心鬥角十分了解。有些人是真關心你,有些人則是等著看笑話,她不放心女兒一個人去。

  李韻凝抱著銳王妃的胳膊,靠在她的肩頭上,軟綿綿地道:「母妃,我一個人真的沒問題。若是您陪著我去,就算沒問題也會讓人多心的。」

  銳王妃想了想,確實是這麼個理,於是便不再強求,只是去把自己壓箱底的寶貝找出來,準備給她出去聚會用。

  又過了一日,皇帝著人賞賜了一些東西下來,什麼東海的大珍珠、西域的玉石等等,賞賜的藉口是荊楚墨立了功,斬了韃靼人的一個王子。

  銳王妃明白,這是皇帝給李韻凝撐腰來了。只要有了皇帝的態度,那群女人在明面上不敢太過放肆。

  不過,李韻凝去蔣氏府上赴宴的時候,並未太過張揚。她穿戴如以往,並不曾過於隆重或者樸素,也完全看不出她與往日有何區別。旁人猜不透她,三言兩語隱晦地說了幾句,便被她輕輕巧巧地打發了去。

  到後來,蔣氏勸李韻凝吃魚,平曰裡最愛吃魚的李韻凝陡然犯了噁心,吐了一回。眾人徹底懵了。

  回到家裡,雲芍連忙稟告了銳王妃,王妃又喜又驚,有些不知所措。直到請了個知根知底的御醫來,診了半日,才知道原來李韻凝只是傷了脾胃,並不是懷孕。

  銳王妃和李韻凝心裡皆是長長地鬆了口氣。

  李韻凝很清楚,就算她心裡頭再不痛快,可時日這樣長,這日子總得下去不是?於是她索性恢復了原來的交際,時不時地就與京城貴婦們一起聚會消閒,參加詩社、打打葉子牌、聽聽戲、看看歌舞,日子倒也過得很快,一晃半年便過去了。

  這日,荊華璋興衝衝地回到別院,到處找李韻凝。他裡裡外外地跑來跑去,一疊聲地喊著娘親、娘親。

  雲芍跟著他,嚇得小心臟撲通撲通亂跳,生怕他磕著、碰著,不住地叫道:「哎喲,小公子,我的小祖宗,您可跑慢點吧。」

  李韻凝正在收集花瓣,打算學著做蔻丹玩,聽到他的聲音,從樹後走出來,笑道:「華華小心,這麼急急忙忙的,究竟出了什麼事?」她左手裡拿著鑷子,右手臂上掛著真絲做的布袋,袋子裡裝著剛採下的花瓣。

  荊華璋跑得氣喘吁吁、小臉通紅,他怪直跑到李韻凝身邊,「娘、娘。」他仰起頭用漂亮的眼睛望著她,眼睛裡滿是驚喜和興奮的光芒。

  李韻凝將鑷子和布袋交給雲芍,從袖子裡拿出帕子,蹲下來細細地給他擦汗,含笑問道:「為什麼跑這麼快?」

  荊華璋的小胸脯劇烈起伏,他拍了拍胸口,喘氣道:「爹爹要回來了。娘,爹爹要從邊關回來了。」

  李韻凝呆了呆,神情略變了變,她暗暗吸了吸氣,問道:「聽誰說的啊?」

  「太子跟前的洪鐘說的。」

  「嗯?」李韻凝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華璋抓著她的袖子,激動地道:「他們說爹爹要班師回朝了。」

  荊楚墨?他、他真的要回來了?可是,以前他若要回,總要到年節才回,在京裡待不上一個月就得走。但現在是九月,他怎麼那麼早就回京?難道說,他也急著回來……想與她和離?

  李韻凝的臉色變了變。

  「娘,我們回將軍府吧,我們在自己家裡等著爹爹回來。」荊華璋眼巴巴地望著李韻凝,一臉的孺慕。

  李韻凝淡淡地笑了一下,「別院住著不好嗎?」

  「好是好,可是兒子還是想回將軍府。」將軍府才是他的家,這裡再好也只是外祖的家。

  李韻凝想了想,摸著他的小臉,溫柔地道:「可娘喜歡這裡怎麼辦?」

  荊華璋忽然想起娘親和爹爹在邊關的時候,似乎兩個人都不開心,他眼睛裡的神采忽然暗了下來,「哦,娘,兒子去溫書了。」

  李韻凝點點頭,溫柔地說道:「華華乖。」她歉然地望著兒子小小的背影,心中十分糾結。 

  那個該死的荊楚墨,為什麼要瞞著她納妾,還對那個妾那麼好!若是他能識趣,自動自覺地休了那個妾,看在兒子的面上,她還能勉強忍一忍,不和離,做個表面夫妻,維持面子,可是……啊啊啊啊啊啊!要是他也一心想求和離,那她怎麼辦?真和離啊。可是、可是他以前真的對她很好……可不和離?她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他寵愛別的女人啊。

  李韻凝嘟著嘴,隨手楸下了一旁花樹上的一朵花,心煩氣悶地將那花揉得碎碎的。

  雖然李韻凝聽說了近期荊楚墨會回京,但她沒想到,荊楚墨回來得這麼快,她想用花瓣做的胭脂還沒開始做,他就回來了。

  荊楚墨輕裝快馬的獨自一人先回來的,副將鄭海生等人則帶著他親自捉拿的韃靼人的首領,領著大軍押解回京。

  沒有百姓夾道歡迎,沒有花團錦簇,也沒有全城囑目,他就那麼安安靜靜地回京了,在所有人沒意識到之前,他回來了。

  皇帝見到他也是大吃一驚,滿臉的不悅,「你私自回京,知道是什麼罪嗎?」

  荊楚墨道:「知道,但是微臣有苦衷。」

  皇帝不耐煩,「說。」

  荊楚墨道:「皇上答應幫臣看好家人,可還是讓人給混進她身邊去了。」最可惡的是,皇帝還不許人給他遞消息,還是那情敵查朝熹主動找到他,質問他,他才知道這件事。

  這確實是個失誤。皇帝略內疚,不過身為皇帝,面子還是要顧一下的,他怒道:「朕不是馬上就替你趕走那人了嗎。」

  荊楚墨道:「可微臣還是不放心,誰知道那姓查的有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有沒有做過什麼不應做的?」

  皇帝無奈地道:「罷了、罷了,朕兔了你這私自回京的罪,許你去見凝兒一面,見完了立刻出城,與大軍會合。」

  荊楚墨終於露出笑容來,「多謝皇上。」

  「快滾!」皇帝怒了。

  荊楚墨開開心心地摸出宮,去銳王府別院見他的夫人去了。

  這一早的,李韻凝還在夢裡,便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給嚇醒,她揉著眼睛,不耐煩地問怎麼了。

  只聽到雲芍喜極而泣的聲音,「夫人,將軍回來了。」

  李韻凝愣住了,什麼?這麼快?

  「夫人,將軍要見夫人,可咱們府上的侍衛不肯放他進來,他們已經打起來了。夫人,您快起來看看吧。」

  別院的侍衛只聽命於銳王爺,莫說荊楚墨,就算是皇帝來了,沒有銳王爺的命令,他們一隻蒼蠅都不會放進來的。

  李韻凝愣了好一會,又躺回床上,悶悶不樂地道:「不見。」一想到他對那個妾那麼緊張,她心裡就堵得慌。

  「什麼?可是、可是夫人……」

  「不見!不見、不見、不見,你沒聽到嗎?」

  雲芍還想再勸,卻被李韻凝生氣的語氣嚇到了,她明白,自家夫人是真不想見將軍,於是乖乖地哦了一聲,出去傳話。

  荊楚墨一臉風霜之色,站在門口與侍衛對峙,他的眼睛裡都是血絲,臉上還有一條淺淺的傷痕,看起來有些嚇人。

  侍衛們又是震驚又是敬佩地看著他。堂堂大將軍為何此時出現在京城?大軍不是還在路上?他怎麼一個人先回來了?

  「我要見我的夫人,你們攔著我做什麼?」荊楚墨的耐心已經耗盡。在生死邊緣徘徊了這麼久,現在他只想見到他的女人和孩子。

  侍衛無視他的威脅眼神,客氣地道:「王爺有令,無郡主允許,將軍不能進入別院。」

  荊楚墨賴得跟他們閒扯,右手按在刀柄上,淡淡地道:「如果我非要進呢?」

  侍衛拱手,「那便對不住將軍了。」

  其它的侍衛們刷的一聲,都抽出了刀,「將軍請三思。」

  硬來不好。荊楚墨想了想,他不想嚇到李韻凝,也不願意把跟外家的關係鬧僵,於是按下怒氣,淡淡地道:「我是郡主的夫君,她不會不想見我的。」

  侍衛心中本就對這條命令不解,加上他們本身對荊楚墨十分仰慕和佩服,聽他這麼一說,不禁心裡有些犯嘀咕,難道真是自己聽錯了?郡主去了趟邊關,回來之後便病了,後來病好了又恢復了往常的日子與眾人聚會、遊玩,一點也看不出與荊將軍有什麼誤會或者嫌隙,會不會真是自己耳朵不好聽岔了?

  荊楚墨見狀,繼續道:「我和她夫妻分離許久,如今邊關終於安寧,我夫妻兩人正好團圓。你們這樣攔著我們夫妻團圓,不好吧。」

  侍衛們面面相覷,頗感為難。

  「荊將軍,要不這樣,您先回將軍府,我等會向王爺彙報,有結果了再派人通知您?」

  荊楚墨假裝嘆氣,「我思妻如狂,你們不會理解我這份心情的」潛台詞是老子在邊關賣命,換來你們安安穩穩跟老婆在一塊,老子大半年才見一次老婆,你們還要攔著,你們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侍衛們不吭聲,然而也不敢讓他進去,門口的氣氛便僵住了。

  雲芍垂頭喪氣地出來,侍衛一見她的神情,便知自家郡主不願意見荊將軍,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還是很盡責地請荊楚墨離開。

  荊楚墨想了想,他此次是悄悄回京的,過幾日他還得出城與大軍會合,重新入城,這個時候還是不要鬧大比較好,免得走漏了風聲。

  於是,他嘆氣道:「既如此,荊某改日再來。」走了幾步,他又返身回來,表情尷尬地囑咐道:「此事……莫要宣揚。」

  侍衛們頓時瞭然,紛紛拍胸脯保證,「將軍請放心,我等一定守口如瓶。」

  荊楚墨搖了搖頭,嫌棄他們還不夠聰明,於是提醒道:「你們今日見到誰了。」

  侍衛們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沒見著,誰都沒見著。」

  「你見著了嗎?」

  「沒有啊。」

  「哈哈哈哈哈哈,我也沒見著。」

  荊楚墨眉頭一挑,搖著頭,轉身快速離開了。

  而雲芍剛回到院子裡,便看見荊華璋起來了。他一邊揉著眼晴,一邊懵懂地問她,「爹爹回來了嗎?」他剛剛似乎聽到雲芍在說話,似乎是爹爹回來了,於是他便起床了。

  雲芍尷尬地不知道要怎麼解釋,李韻凝的房門開了,她向荊華璋招招手,「華華進來,娘親給你梳頭。」

  荊華璋哦了一聲,轉身進了李韻凝的房間。雲芍轉身去叫下人們過來伺候。

  房間裡,荊華璋有些呆呆的,他似乎還沒有睡醒,呆呆地看著鏡子裡的娘親,軟綿綿地問道:「娘親,爹爹是不是回來了?」

  李韻凝道:「華華想爹爹了?」

  荊華璋點頭,「想呢,娘親您想爹爹嗎?」

  「不想。」

  李韻凝發現荊華璋眼晴裡的光彩漸漸暗了下去,她心疼了,於是又補充道:「過幾日大軍就進城了,到時候你在宮裡,應該能見到你的爹爹。」

  荊華璋立刻開心起來,「真的嗎?真的能見到爹爹?」

  李韻凝笑著點點頭,「你好好地求求你皇帝舅舅,他若是允了,你就能見到了。」

  荊華璋沒有深入想這句話哪裡不對,他沉浸在又能見到爹爹的歡喜裡了。

  李韻凝卻是愁眉深鎖。

*             *             *

  另一頭,荊楚墨在別院周圍晃悠了半天,思來想去,他拿定了主意又了進宮。

  皇帝一見他,吃了一驚,「你怎麼還沒出城?」

  荊楚墨快哭了,「皇上,微臣心裡難受。」

  皇帝大吃一驚,連忙放下手中折子,起身走到他身邊,問他,「愛卿怎麼了?」

  於是荊楚墨將想見自家娘子,卻被趕了出來的事說了,委屈地道:「皇上,微臣在外頭拋頭顱、灑熱血,圖的就是封妻蔭子,光耀門楣啊。若是王御雄兵人人都與微臣一樣,在外頭打了幾年仗以後,老婆、孩子都不理人了,那……」

  皇帝罵道:「胡說八道!你在千里之外佈防,這京中都謠言滿天飛,說你在那邊置了一房平妻,還有人說你連私生子都有了,若不是朕替你強壓著,凝兒也算是個識大局的,不然,就憑著銳王妃的性子,恐怕早鬧到宮裡來,要逼著朕讓你與凝兒和離了。」 
 
        「微臣死也不和離!」荊楚墨鏗鏘有力地說道。

  皇帝道:「你跟朕來表什麼決心?這話你和凝兒說去。女人嘛,哄哄就好了,何況你也沒真納妾。只是凝兒性子嬌,你又幾年不在家,她確實受了不少委屈。」

  「可微臣連別院的門也進不了,如何見得她?」荊楚墨委屈地道。

  皇帝想了想,「這樣,朕給你道奉旨追妻的密旨,你給銳王爺看看,讓他撤了侍衛就是。」

  荊楚墨立刻躬身道謝,「皇上聖明。」他其實想弄走那些侍衛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就免不了要動用軍隊,而他的兵剛剛從修羅場下來,眼珠子都是血紅血紅的,萬一控制不好尺度,真跟銳王府的侍衛們幹起來,傷了人就不好了。更何況,那還是他岳父的侍衛。

  於是皇帝親自寫了紙條,蓋了玉璽印,交給了荊楚墨。

  荊楚墨拿著聖旨看了看。嗯,奉旨追妻,不錯、不錯,他很滿意這道密旨。

  荊楚墨滿意地帶著聖旨出了宮,準備悄悄出城,與大部隊會合,先風風光光班師回朝,等交接完事情以後,他就要認認真真地奉旨追妻了!一想到這個,他的心就柔軟又火熱了起來。

  這些年他就沒好好寵過她,難為她一個嬌滴滴的郡主,居然硬幫他把將軍府給撐起來了,讓他好在邊關安心打仗,還給他生了個那麼乖的兒子。這麼好的媳婦,他怎麼寵都不夠啊。
作者: 丫不    時間: 2018-6-28 01:18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6-22 10:20 AM 編輯

【第八章】

  荊楚墨帶著大軍班師回朝當日,李韻凝一家子被皇帝召見,一遺去城門外迎接英雄。

  李韻凝原本是不想去的,不過,當她看到在人群裡發光的荊楚墨時,心裡還是不由自主地生了幾分驕傲的心思,畢竟眼前這個讓萬眾敬仰的英武男子,就是她的夫君啊。

  只是,當她看見荊楚墨身後的鄭海生時,心情陡然不好了。哼,既然是得勝歸來,那定是將他身邊緊要之人也一塊都帶了回來吧?那那個女人也跟著他回來了?

  李韻凝心裡不舒服,悄悄向皇帝靠近,嘟著嘴低聲說道:「皇上,我的身子不太舒服,能否先回家?」

  皇帝淡淡一笑,「凝兒不舒服?先忍著,乖,一會進宮朕讓御醫給你瞧瞧。」

  正說著話,隊伍忽然停了下來,荊楚墨下馬大步走到御前,解下佩刀,屈膝行禮,「微臣荊楚墨拜見皇上。」他身著甲胄,一舉一動之間,甲胄晃晃作響,一股鐵血氣息撲面而來,帶著讓人心驚的煞氣。

  皇帝屏了屏呼吸,笑道:「愛卿辛苦了,兔禮。」說罷,攜著荊楚墨的手走向御輦。

  只是,荊楚墨的眼神卻直勾勾地掃向李韻凝,火辣又熾熱。

  李韻凝面色一紅,心中一盪,又是一惱。哎呀呀,這人怎麼這樣,扮出這副樣子來給誰看呢?難道他就不怕那個女人見他用這副要吃人的饑渴眼神看著她,惱了他?欸,他的眼神好可怕,要不要、要不要待會開溜算了?

  皇帝走過李韻凝身旁時,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李韻凝打小就跟皇帝一塊長大,當然很了解他了。皇帝哥哥瞄向她的這一眼,情緒可複雜了,總之就是讓她乖乖的,不許亂跑。

  李韻凝沒辦法,只能歇了回家的心思,乖乖隨著宮人的安排,進宮參加慶功晚宴。

  晚宴上的事情無非就是那些個無聊的流程,她應付了一會,便以醉了為藉口,向皇后告了罪,先行離席回家去了。

  宮中不能坐轎子,李韻凝被雲芍扶著,慢慢地往宮外走去。

  夜風征涼,李韻凝猛然被冷風一吹,渾身瑟縮了一下,感覺有些冷。雲芍忽然想起披風落在大殿裡了,於是連忙回去取。

  李韻凝有些淺醉,就扶著廊柱,低下頭揉著盾心,舒緩頭暈。忽然,她感覺身上一暖,於是笑道:「你這回倒是跑得快。」定是雲芍取了她的披風回來了。欸,雲芍這丫頭,倒是跑得挺快的。

  一道清冷中帶著笑意的熟悉聲音響了起來,「娘子這是嫌棄為夫回得來晚了?」荊楚墨從她身後繞到面前,低頭望著她笑。

  李韻凝一呆,抬眼看去,見他還穿著軟甲,越發稱得身姿英偉不凡,而且眼睛也亮晶晶的,正含著溫柔的笑意,寵溺地望著她。

  李韻凝才發現自己身上披的是他的外袍,袍子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溫,帶著酒氣和熏香氣息,想來他也是剛從前殿出來。

  「勻勻,你這是要出宮嗎?」

  李韻凝面色一肅,她將身上的袍子脫下來,扔到他的懷裡,冷淡地道:「與你無關。」說罷繞過他走下台階,打算往宮外去。

  荊楚墨愣了愣,追了下去。

  誰知李韻凝走得很快,他追到台階下才追到她。他一把捉住她的手,道:「勻勻是我的娘子,自然與我有關。」

  李韻凝氣笑了,回過頭恨恨地盯著他的眼睛道:「難道我留與你的和離書,你竟不曾見到嗎?那也沒什麼,待會子我予你寫上十封八封的,只等你荊大將軍得了閒,咱們御前見。你荊大將軍另有所愛,我李韻凝絕不耽誤你。」說著,她已是泫然欲泣。

  「勻勻……」荊楚墨哭笑不得,正要解釋,忽然聽到雲芍的叫聲。

  原來,雲芍急匆匆出來,卻不見了自家夫人,嚇了好大一跳,連忙四處尋找,大聲呼喚。

  李韻凝連忙伸手想要推開荊楚墨,不料荊楚墨卻連忙將她拉向他,還低頭用唇堵住了她的口,一面攬住她的腰,不但將她推到了玉階旁邊的角落裡,而且還將他那雄壯的身軀重重地抵住了她軟軟的身子,教她動彈不得。

  那玉階足有階一丈多高,階梯旁有白玉石欄杆圍著,加上荊楚墨穿著深色衣裳,兩個人躲在角落裡像隱形了似的,雲芍從旁邊經過,硬是沒看見。

  雲芍越走越遠,李韻凝掙扎了半晌,根本不能撼動他分毫,反而將自己累得直喘氣。她俏臉微紅,胸口起伏不定,身上淡淡的香味隨著她的掙扎一絲絲逸出,斷斷續續鑽入荊楚墨的鼻腔,惹得他心癢癢的。

  荊楚墨見李韻凝停止了掙扎,吻夠了方才放開她,與她額頭抵著額頭,呼吸相聞。兩人貼得極近,四肢交纏,胸腹相貼,密不可分。

  「勻勻,我們回家去?為夫自會與你說個明白。」荊楚墨心裡像被羽毛掃過,輕飄飄,卻讓人想入非非。他的身上帶著淡淡酒氣,眼神在昏暗的角落裡顯得異常明亮。

  李韻凝與他做了幾年夫妻,當然知道他在喑示什麼,臉頓時滾燙不已,加上渾身有些發軟,她幾乎站不住。

  荊楚墨輕笑一聲,低下頭吻了吻她的臉,「勻勻,為夫好想你啊。」

  「將軍請自重!」李韻凝倘臉一板,冷冰冰地開口道。

  荊楚墨痴痴地看著她:「娘子生起氣來也這樣好看。」

  李韻凝冷哼一聲道:「哪個是你的娘子?你的娘子不是在若峰鎮的將軍府裡替你宴請八方來客?你的娘子難道不是留在你身邊,與你同生共死?你的娘子難道不是替你操持家務、生兒育女?」說著,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連聲音也變得哽咽了起來。

  難道她不想當賢妻?難道她不想為他操持家務、洗衣做飯?但他一年到頭的,十二個月裡倒有十個、十一個月不在她的身邊,她倒是想當賢妻……可哪有機會當?

  皇帝哥哥要防著他,把她和兒子扣在京城,她就是想去他身邊也無能為力,所以他就在外頭找了一個「賢妻」了?他考慮過她的感受嗎?

  見娘子氣苦,荊楚墨只覺得心如刀割。他何嘗不知娘子自嫁了他起,就沒得過他的照看,反而還要獨自帶著幼兒待在京城,替他撐起了一個家?只是,她嬌氣歸嬌氣,卻很識大體,以往從不說這些話,這是傷了心,才會說出口的吧?

  荊楚墨心疼不已,一時間竟無話可說。見李韻凝努力想要掙脫他的禁錮,他連忙加重了手下的力度,又解釋道:「勻勻,我寫的信你可有收到?」他相信,若是她看過了信,應該會明白的。  

  李韻凝並沒有收到他的信,此時什麼都不想聽。現在的她只想立刻離開皇宮,不要再看到這個讓她覺得傷心的男人,然後回到她溫暖的房間去,好好地泡個熱水澡、睡個覺,興許心裡就不那麼難受了。

  「娘子你聽我說……」

  荊楚墨剛要開口解釋,忽然李韻凝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他,揚聲叫道:「雲芍!」

  原來,雲芍找了一圏沒找到人,嚇得魂飛魄散,又哭又喊地驚動了皇帝身邊的太監總管,那太監總管一聽說她是大將軍荊楚墨夫人的丫鬟,登時十分重視,親自帶了幾個小太監幫她一起尋找。一群人快速在周圍各處悄悄找了一番,沒找到,後來,那太監總管猜測李韻凝並未走遠,於是領著雲芍等人重新返回大殿附近尋找。

  雲芍聽見李韻凝的聲音,驚喜地抬起頭,果然在玉階旁看到了自家主子,連忙奔了過來。

  荊楚墨見來了一大群人,想著宮中也不是說話的好地方,只好放開她,陪著她走了出去。

  李韻凝走了兩步,感覺他還跟著,回過頭杏眼一瞪,凶凶地說遺:「你站住,不許跟著我。」

  看著她一臉的惱怒、面上還帶著些羞澀,又摻著些故意做作的嫌棄,荊楚墨又無奈又好笑,他的小嬌妻啊,還真是……傻得可愛。

  兩人走到院子中間,雲芍迎了上來,一見到李韻凝就撲上來抱著她就哭,「郡主,您可嚇死奴婢了,奴婢還以為把您給丟了,回去肯定被王妃扒掉皮。」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別哭了,一會吵到皇后娘娘可不好。」李韻凝拍了拍雲芍的後背,寬慰了兩句。

  太監總管是個人精啊,一見李韻凝身上披著荊將軍的外袍,又見兩人面色緋紅、氣氛怪異,便立刻猜到,大約是這對夫婦久未見面,宮宴尚未結束便忍不住跑出來相見了。也難怪,荊將軍與夫人常年分居兩地,人都說小別勝新婚,這許久未見的,跟那乾草遇見了烈火似的,可不得……嘿嘿嘿。

  太監總管是個聰明人,於是堆起笑容,上前見禮,「咱家見過荊將軍,見過夫人。」

  李韻凝放開雲芍,頷首淡淡地道謝,「有勞馬公公了。」

  「應該的、應該的。夫人可是要出宮?奴婢著人抬了轎子來送夫人可好?」

  李韻凝剛想說好,荊楚墨開口了,「不必,馬公公,麻煩你回頭給皇上稟告一聲,就說我家夫人不勝酒力,煩你替荊某告個假,先護送夫人回家,荊某下回再陪皇上喝酒。」

  李韻凝眼珠子一轉,連忙道:「不必了,你還是回去陪皇上吧。銳王府的侍衛就在外面,我自個回去就行。皇上今日正在興頭上,你別掃了皇上的興。」

  李韻凝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將荊楚墨的外袍塞還給他,然後披上自己的披風,扶著雲芍,裊裊娜娜地往外面走。那藏在蘿裙下的一雙蓮足還邁起了快節奏的小碎步,就像踩了風火輪一般,急急地往宮外走去。

  馬公公連忙吩咐了小太監跟著送送,他又對荊楚墨道:「荊將軍。」

  荊楚墨想了想,今日是皇上為他擺的接風宴,他這個主角要是先走了,豈不是落了皇上的顏面?所以他確實不方便早早離席。於是他笑了笑,道:「酒醒得差不多了,是該回去了,一會皇上該派人來找我了。」

  馬公公連忙笑道:「那是,將軍可是皇上跟前第一人啊,皇上日常念叨將軍的英勇事跡,咱家聽得也是佩服不已……」

  兩人一邊說笑,一邊轉身上了台階,往大殿走去。

  荊楚墨站在高處,回頭看向李韻凝的方向,直到親眼見到穿著銳王府服飾的侍衛過來迎向了自家娘子,這才安心回頭進了大殿。

*             *             *

  因著荊楚墨立了大功,皇上心裡高興,一時竟飲多了幾杯。他喝醉了酒,腦子不清醒,就賜同樣醉酒的荊楚墨在宮裡留宿一夜,還給他安排了兩名美人作為賞賜。

  第二天當君臣倆醒了酒以後,都齊齊被昨晚的荒唐給嚇了一跳。尤其是皇上,心裡過意不去得很。一來李韻凝就跟他的親妹子並沒有什麼兩樣,給自己的妹夫塞女人?他是不是腦子裡長了草?二來最近李韻凝正與荊楚墨為了子虛烏有的女人在鬧和離,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居然塞了兩個女人給荊楚墨?

  於是皇上趕緊讓馬公公去打聽,還吩咐他務必要嘴巴緊些,等下了朝再稟報給他。馬公公不敢怠慢,急忙提審了昨夜被派去服侍荊將軍的那兩位美人。

  結果那兩位美人哭著對馬公公說道,昨天夜裡她兩人原要服侍荊將軍歇下,不料荊將軍雖然醉酒,卻警醒得很,她們一近身,荊將軍就以為有敵襲,直接就從榻上跳下,劈頭蓋臉地揍了她倆一頓,兩人當場就趴地上,動不了了。

  兩美人感覺她們快被荊將軍給打死了!她們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大半夜以後,好不容易才爬了起來,準備趕緊出去,找個太醫來救命,不料兩人一動,荊將軍又以為有敵襲,又從榻上跳了下來,又打了她倆一頓。

  直到一大早,荊將軍醒來,見自己榻前臥著兩個鼻青臉腫的人,不由得十分錯愕,還逼問她倆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要不是到了上早朝的時候,他還準備揪著她倆來面聖吶。

  美人哭得凄凄哀哀,那鼻青臉腫的樣子也份外可憐,但不知為什麼馬公公就是很想笑。

  等皇上散了朝以後,馬公公將這事一五一十地報與皇上知嘵,兩人還躲在御書房裡悶笑了好久……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荊楚墨在第二日上朝時便主動提交了兵符,並自請解甲歸田,休養生息。皇帝挽留了幾句,見他態度堅決,於是收了兵符,讓他先去兵部任職。

  荊楚墨本打算卸去全身所有職責落個無官一身輕,但是,一則是跟隨他出生入死的將士們尚未安置妥當,再則,韃靼人雖被剿滅大半,但得知他卸職,想必會有所異動,到時候又有一番折騰。想了想,他接受了皇帝的任命,準備將這些事情都一一處理妥當之後,再謀個虛職。

  李韻凝沒有回將軍府,荊楚墨也沒有回去,京城的將軍府竟冷冷清清的,讓人不得不浮想聯篇,指指點點。

  在這期間,荊楚墨每日裡處理完兵部的事情以後,總要策馬出原,想看看有沒有機會進入別院,能好好親近一番自家娘子與兒子。

  當然了,別院依然被銳王府的私兵們看得緊緊的,他想娘子想得發瘋,卻也不願因為想見娘子而硬闖別院,免得將來與外家鬧翻了,更加不好收場。

  而荊楚墨也往外家銳王府去了幾次,想要求見岳父、岳母,將那誤會好好解釋清楚。奈何岳父、岳母都不肯給他機會,每每他上門去,他們要嘛就不在府裡,要嘛就沒空見他。

  可雖見不著娘子,但荊楚墨還是能在宮裡,每天見一見兒子荊華璋的。聽說娘子在別院裡過得挺好,每天小鍋小灶的,自個做飯吃,挖空心思地創新菜式,還每天侍弄侍弄花草,或是撫撫琴,教丫鬟唱個曲子來解解悶之類的。只是,越是知道她過得好,他這顆心就憋得難受!

  荊楚墨一直都知道,這些年他不在妻兒身邊,但他的娘子卻依燃把京城的將軍府打理得很好,連著兒子也被她教養得很好。所以,每每當他以她為豪時,卻也有些深深的遺憾,好像她一個人,平時不需要他的照顧和幫襯也能過得很好?這麼一想,荊楚墨就更慌了,難道,她真不要他了嗎?

  荊楚墨思來想去,覺得再也不能這樣下去。勻勻誤會了他,他就得主動一點,想法子解決這件事才行。

  這一天,荊楚墨下了朝以後,先是受召去了御書房與皇上商議軍事,之後就去了東宮,接荊華璋下學。

  荊華璋見了爹爹,十分興奮,拉著荊楚墨的手,得意地向其它人揚了揚下巴,「哼,我爹爹來接我了。」

  原來,方才旁人都笑話荊華璋,說他爹爹和娘親要和離了,他變成了沒人要的可憐小孩,他不服氣,跟那些人打了一架,然而他歲數最小,個頭也最矮,哪裡打得過?荊華璋輸了面子又輸了裡子,心裡正難過得緊,可巧他爹荊楚墨就來接他了,他的小心臟啊快活極了,爹爹真好。  

        荊楚墨瞧著兒子臉上的青紫,濃眉一挑,酷酷地道:「兒子,誰打的你?」

  荊華璋沒吭聲,只憤憤不平地瞪了眼打過他的小孩。

  「我們才沒有打他呢,是他自己摔的。」小孩子害怕了,開始撒謊。

  荊華璋見狀,十分生氣。這些人怎麼可以撒謊?明明就是他們打的他,只是他不想告狀而已,他們怎麼可以亂說?

  荊楚墨冷冷地掃了眾人一眼,一腳踩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那石頭發出奇怪的聲音,然後他鬆開腳,那石頭劈里啪啦地散開,竟被他踩成了碎末。

  「誰要是再敢欺負我兒華璋,這石子就是他的下場。」荊楚墨淡淡地道。

  那群小孩子瑟瑟發抖,叫喊了一聲,四散逃跑了。

  荊華璋崇拜地望著爹爹,眼晴裡閃閃發亮,「爹爹,你好厲害啊。」

  荊楚墨挑了一下眉頭,笑道:「那當然。不過華華,爹爹有件事要求你。」

  荊華璋挺了挺胸脯,「爹爹儘管說。」

  「你娘親與爹爹生出了誤會,卻總避著爹爹,所以爹爹想要你把你娘親從別院帶出來,爹爹與你娘親解釋清楚了,咱們一起回將軍府住,如何?」

  「爹爹,此話當真?」荊華璋聽了,心裡十分快活。以前是爹爹沒回京,所以他只有娘,現在爹爹已經回來了,他也好想過上父母陪伴在身邊的好生活。

  荊楚墨認真交代道:「記住,不能讓人跟著,只單獨帶你娘親出來。」

  荊華璋挺起了小胸脯,雙手抱拳朝爹爹一拱,「華璋得令。」

  「真是爹爹的好兒子。走,回家囉。」荊楚墨笑著將他抱起,舉到肩上坐好,馱著他出了宮,往別院而去。

*             *             *

  別院裡,今日李韻凝來了興致,便吩咐雲芍準備食材,她要做菜雲芍歡喜無限,連忙下去準備。

  於是,李韻凝做好一道西湖醋魚、一道碧螺蝦仁、一道西湖蒓菜湯。想了想,她準備再做一道黃燜羊肉。雲芍正在處理羊肉,她在旁邊看著,教雲芍怎麼處理。

  荊華璋一回到別院,一陣風似的跑到了廚房,拉著他娘的手,又一陣風似的就往外跑。

  李韻凝猝不及防地被兒子拉到了廚房外頭,眼看就要出了院門了,這才一把又將兒子拉了回來,「華華回來了,可餓了?娘親親手做了你最愛吃的西湖醋魚,走,咱們試試去。」

  荊華璋氣喘吁吁地道:「先不吃了,娘親您跟我走。」

  「去哪裡呀?急急忙忙的。」李韻凝牽著他,順著他走。

  荊華璋道:「跟著我來就是了。」

  「走慢點,別摔著。」李韻凝不知兒子要做什麼,但還是跟著他走了過去,因見他跑得急,還不住地輕聲囑咐道。

  荊華璋抿著嘴,邁著小短腿快速地往後院走去。

  母子兩人來到後院圍牆邊一棵梧桐樹邊停了下來,荊華璋揚起臉,衝著圍牆大叫道:「爹爹、爹爹!」

  李韻凝被嚇了一跳,心想兒子這是想爹想到魔障了嗎?怎麼衝著一堵牆叫爹呢?她連忙拉住了兒子,「華華別亂喊,這裡哪有你爹?快快隨了娘親過去。今天啊,娘親還做了碧螺蝦仁、西湖蒓菜湯……」

  「華華的爹就在這裡。」牆上忽然出現一個人,含笑看著兩人。

  李韻凝又被嚇了一跳,她定眼一看,趴著牆頭的那個竟是荊楚墨,李韻凝眉頭一皺,一手牽著兒子,一手拎著裙擺,轉身就要離開。

  荊楚墨一著急,從牆頭飛身下來,落到她面前,「勻勻、勻勻,聽我說……」

  李韻凝後退了半步,怒視著荊楚墨,而兩名帶刀侍衛也不知道從哪裡忽然鑽了出來,擋在她面前,齊齊對荊楚墨說道:「荊將軍請離府。」

  「你們……不許你們無禮,他是我爹爹!」荊華璋急了,連忙叫道。

  侍衛歉然地看著荊華璋道:「對不起公子,王爺有令,荊將軍不得進出別院一步。實在得罪了,荊將軍請原諒。」說著,便要拔刀相向。

  荊華璋急得踩腳,他跑到荊楚墨面前,怒氣衝衝地對侍衛道:「不許你們攔著我爹,他是我爹爹,我爹爹是保家衛國的大英雄!」說著,小小孩童又氣又委屈,氣得流出下眼淚。

  兩名侍衛面面相覷,十分為難。

  李韻凝擔心他們誤傷了自己的寶貝兒子,連忙同荊華璋招手,「華華,快過來,跟為娘一起回去,娘給你做你最愛吃的黃燜羊肉。」

  荊華璋嘟著嘴道:「我不,我要爹爹陪我們一起吃。」

  李韻凝抬眼看向荊楚墨,正巧荊楚墨在用限神示意兒子「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的真理,小小年紀的荊華璋看懂了,便拚命地點頭,還緊緊地閉著嘴,以為這樣就可以不哭出聲音。

  不料,這一幕落在李韻凝的眼裡,卻變成了荊楚墨正在利用兒子博取她的同情,於是淡淡地道:「既然華華不想吃娘親做的飯菜,那娘親就先回去了。」說罷,她轉身便往回走。

  「啊?娘親等等啊。」荊華璋傻了眼,一疊聲地呼喚著。最後見娘親頭也不回地走了,小小的孩童有些惶恐不安,便拔腿去追。

  荊楚墨也想追過去,可是……

  「荊將軍請留步,大門在那邊。」那兩個侍衛阻攔他。

  荊楚墨見妻兒的身影已經齊齊消失在了轉角處,不由得心中焦急,便伸手入懷,將一隻捲軸扔了過去。

  兩侍衛還以為是暗器,嚇了一跳,搶到手一看,原來是道聖旨。

  「看清楚,本將軍是奉旨追妻,爾等莫要再阻攔了。」荊楚墨冷冷地說道。

  侍衛將信將疑,將聖旨打開一看,可不正是奉旨追妻?而且聖旨的左下角,還蓋著玉璽的印記。兩侍衛立即退後了一步。

  荊楚墨拿回聖旨,朝著妻兒匆匆地追了過去。

  那兩侍衛站在一旁商量,「荊將軍真有聖旨啊,人家是正明正大地奉旨追妻,那咱們還能攔著嗎?」

  另一人說道:「算了、算了,王爺交代過咱們,恪盡職守之外也要相時而動。再說了,將軍與郡主夫妻倆偶爾鬧鬧吵吵,也不是什麼大事,床頭打架床尾和,對吧?」

  「也是,那咱們繼續貓著?」

  「繼續貓著。」

  於是,兩人退回了自己的隱身之處,繼續警戒守衛。

  其餘潛伏在院子裡的喑衛們見了,也繼續貓著,假裝沒看見,反正到時候受罰大家一起受罰。
作者: 丫不    時間: 2018-6-28 01:18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6-22 12:20 PM 編輯

【第九章】

  荊楚墨人高腿長,幾個縱躍先追到了兒子身邊。他將兒子舉高,讓兒子坐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又追上了李韻凝。

  「你怎麼還在?」李韻凝奇道。她以為侍衛會將他趕出去的,誰知道,這些侍衛竟讓他大搖大擺地在別院晃蕩。

  荊楚墨露齒一笑,「我當然要在,這也是我的家啊。」

  「對啊、對啊。」荊華璋連忙附和。

  「這裡是你家?」李韻凝奇怪道:「這裡明明就是銳王府的別院,怎會是你家?」這人也太不要臉了吧。

  「娘子在哪,家就在哪。」荊楚墨認真說道。

  荊華璋點頭,「娘親在哪,爹爹在哪,華華就在哪,咱們是一家人。」

  李韻凝看看荊楚墨,又看看兒子,怨他帶壞了兒子。明明華華很聽她話的啊,他一來,華華就不聽她的了。她默默地翻了個白眼,然後叫了一聲:「救命。」

  本來暗衛們正貓在隱蔽的地方,興致勃勃地觀看這夫妻兩人和好的戲碼的,忽然聽到郡主喊救命,他們糾結了一瞬,連忙跳了出來,「屬下等誓死保護夫人!」主人有令,他們不得不遵從啊。

  李韻凝挑眉地看著荊楚墨,卻責問喑衛道:「你們就沒發現有人闖入別院?」

  侍衛有苦難言,他們是發現了,可是不能認真管啊。一方面荊楚墨是本朝的戰神英雄,一方面他又持有皇上的追妻聖旨,雖然王爺有令,讓他們保護郡主,不許荊將軍進入別院,也不許他靠近郡主……可他們也很為難啊。

  侍衛們只得將李韻凝護在身後,手按在劍柄上,對荊楚墨歉然道:「將軍,對不住了。」

  李韻凝嘟著嘴生悶氣。這些個白眼狼,他們到底是誰的侍衛啊!  

  「嗯,剛才你們沒看清聖旨?」荊楚墨將聖旨從懷裡掏出來,遞紿給荊華璋,「兒子,打開,給念念,爹爹考考你,看你能不能將這聖旨上的字認個全。」

  李韻凝瞪大了眼晴。嗯,聖旨?什麼聖旨?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妙。

  「爹爹,華華已經認得很多字了。」說著,荊華璋將聖旨打開,奶聲奶氣地將那黃綾聖旨上的幾句話念了來。

  李韻凝頓時呆若木雞。侍衛們則露出了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

  荊楚墨則一本正經地說道:「本將軍奉旨追妻,爾等阻攔,便是妨礙公務……怎麼,爾等要抗旨?」

  眾侍衛們連忙口稱不敢,又見大將軍朝他們揮了揮手,猶豫了一番,眾侍衛們紛紛退下,卻也不敢離開,只遠遠地看著,以保護郡主的安危就好。

  「華華,你過去替爹爹看管著他們,不許他們過來,讓爹爹與你娘親好生說上一會的話。」荊楚墨輕聲說道。

  「華璋得令!」荊華積大聲說道,然後走到了一邊,守著那幾個侍衛,眼睛骨碌碌地轉。

  李韻凝氣苦,心想明明皇帝哥哥是她的哥哥,怎麼也幫著這個沒良心的來欺負自己?那勞什子的追妻聖旨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再轉頭看看痴痴瞧著自己的負心漢……哎,他又這樣看著她。看看他的眼神,就像餓了多少天的惡狼一樣,還發著幽幽的綠光。

  李韻凝轉身就走。

  荊楚墨一把拉住了她,「勻勻,確實你誤會了,你是不是以為那日你離開邊疆時,那紅衣女子是我的……不,不是,真不是啊!勻勻你聽我解釋,她是唐氏,是我那副將鄭海生新過門的妻室啊。」

  李韻凝一呆,什麼?那個紅衣美人唐氏竟是副將鄭海生的妻室?這、這怎麼可能?她明明就在抵達若峰鎮的第一天,親眼見到將軍府中的僕役待那唐氏十分恭敬,還親耳聽到那賣水果的老太喊唐氏為夫人?

  不對!李韻凝突然想起來,那個賣水果的老太太是個結巴,而且音還很重。當時她再三詢問那個唐氏是不是將軍夫人的時候,好像老太太很肯定地說了句什麼剛剛進了將軍府的,就是他夫人、湯夫人,還是唐夫人的?

  再想想,荊楚墨說,鄭海生的妻室姓唐?那也就是說,當時結巴老太太也有可能是在說,進入將軍府的那位是唐夫人,而不是他夫人?

  李韻凝撫額。

  不會真是她搞錯了吧?可是……好吧,就算她當時聽錯了,錯把結巴老太太所說的唐夫人給聽成了他夫人。但當時她明明就在將軍府裡,那那場由「將軍夫人」主持舉行的宴會又是怎麼一回事?

  荊楚墨似是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解釋道:「你去邊疆的時候,恰好就是韃靼人想要攻入城內之時。當時城裡尚有韃靼人的餘孽未消,城外的韃靼人又聯合了其它部眾,想要裡應外合地夾攻咱們。所以我設計讓唐氏假扮你,宴請城中諸將女眷,那些韃靼人自然是忍不得了……

  你想想,城中守城皆在守關,獨留了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且還人人都是與守城們息息相關的人物,這伙還潛伏在城裡的韃靼人豈肯罷休?」

  李韻凝傻傻地張大了嘴。

  荊楚墨覺得自己說再多都沒用,不如直接讓她見到真相,便道「勻勻若不信我,不如跟我回將軍府,只要見一見鄭海生和唐氏,便知我是不是在騙你。」

  這個傻娘子啊,她也不想想,他虧欠她不是一點半點,怎麼捨得騙她?實是當時的境況太過於兇險,她又是朵自幼在溫室裡長大的嬌花,他如何捨得讓她擔驚受怕?

  李韻凝有些猶豫,心裡已是信了,正巴不得現在就趕去將軍府,召來唐氏好生詢問一番,可她又拉不下面子。雖然外頭的事都有皇帝哥哥和皇后嫂嫂替她壓了下來,可皇帝哥哥給了這個沒良心的這勞什子追妻聖旨,豈不是代表著皇帝哥哥和皇后嫂嫂什麼都知道了?哎呀呀,以後她要怎麼做人?

  荊楚墨一見小嬌妻面上的糾結模樣,心中狂喜。但他也知道,娘子愛面子,所以也不逼迫她,只是順手從旁邊的桃樹上摘了一個熟透了的桃子下來,隨便擦了擦便一口咬了上去。

  李韻凝頓時怒視著他。

  荊楚墨被嚇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她,見她盯著自己手裡的桃子,眼裡冒出了怒火,他連忙解釋了一句,「好餓。」

  李韻凝上前便奪過了他手裡的桃子,往那邊草叢裡一扔,怒道:「這桃子沒洗,又還不曾削皮切成塊,如何能吃?」

  荊楚墨憨憨地笑了一下,摸了摸腦袋,「在邊關習慣了,能吃行,填飽肚子比較重要。」

  在邊關,在戰場上,莫說沒洗過的桃子,有時候餓了,樹皮、野草照樣吃,不然能怎麼辦,餓死自己?他潛入韃靼人的老巢捉他們的王的時候,可是連續餓了五天,每天只喝少量的水保持自己活著,終於等到韃靼王走進他設置的圈套,一舉擒獲!

  李韻凝頓時想起他在邊關時的一切,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她的心忽然柔軟了。

  「你愛吃,我讓丫鬟摘了來,洗凈了削皮切塊再給你吃。你是華華的爹,小孩子最會學大人樣,今天你摘個桃子洗也不洗就吃了,明日他就敢學著你,也在外頭隨便摘個果子就吃。他年紀還小,腸胃又弱,如何禁受得住?」李韻凝嘮叨道。

  荊楚墨乖乖地點頭。想了想,他又可憐巴巴地說道:「娘子我想吃西湖醋魚,想吃碧螺蝦仁,還想吃西湖蒓菜湯。」

  李韻凝哼了一聲,把頭扭到了一邊,還高髙地揚起了下巴看向天,頭也不回地走了。那些菜可都是她費心費力做出來的,才不給某個沒良心的人吃呢。

  可過了一會,她又有些發愁。這沒良心的口味重,西湖醋魚、碧螺蝦仁什麼的都太清淡了,不如待會再讓廚下加做幾道他愛吃的菜?

  走了兩步,李韻凝想起了自家的乖兒子,連忙朝著兒子的方向招招手,「華華過來,咱們去用飯,娘親今天做了西湖醋魚、碧螺蝦仁、西湖蒓菜湯……嗯,還有一道黃燜羊肉。」

  荊華璋蹦蹦跳跳地過來了,看看娘親,又看看爹爹,心裡不安得很。但見娘親雖然還板著臉,卻並沒有再驅趕爹爹,而爹爹而跟隨在娘的身後,滿面笑容……小小孩童一下子就猜到了,定是爹爹跟娘親說好了,娘親不再生氣了吧。

  華璋快活得像隻小鳥,拉著爹爹的話,不住地問起爹爹在邊疆的事。又問爹爹,爹爹面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啊?華華初見時,被嚇了一跳呢。

  走在父子倆前頭的李韻凝頓時豎起了耳朵。

  荊楚墨牽著兒子的手,雲淡風輕地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在沙場上嘛,刀劍無眼,幸得鄭副將替你爹爹擋了一刀,倒把他的鋼刀給豁了個口子,你爹爹也因此撿回了一條命。」

  荊華璋愣住了,李韻凝也停下了腳步。她吃驚地轉過頭,傻傻地看向他,看向他面上那道淺淺的傷疤,突然就忘了呼吸。

  李韻凝的身形突地一晃。

  「娘親!」荊華璋急忙叫喚了一聲。

  荊楚墨已經疾步上前,將軟軟倒下來的李韻凝給抱在了懷裡,「勻勻?勻勻醒醒,快醒醒,快睜眼看看為夫是否還安然無恙?」他著急地呼喚著她的名字。

  李韻凝急促地喘了幾口氣,終於睜開眼怔怔地看著他,雙臂突然就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脖子,生氣地哭喊了起來,「荊楚墨,你要是、要是……你要是還敢再上沙場,我、我便與你和離!嗚嗚。」

  「不去了、不去了,我再不去了。以後,我就守在你和華華的身邊,陪著你,也陪著華華,可好?」荊楚墨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李韻凝哭得稀哩嘩啦,「你騙人!」他是個大將軍,怎麼可能哪裡都不去,一天到晚就守著妻兒?莫說是他手底下的那些兵不同意,就是皇帝哥哥也不會同意的啊。

  「真的、真的。」荊楚墨在她耳邊繼續低語,道:「勻勻再給我多一點時間,相信我,我從不曾騙過勻勻,真的。」

  李韻凝嗚嗚地哭著,已經不想去計較他到底有沒有騙過她了。她怕了,是真的害怕,所以就算他騙了她,那也不要緊,只要他好好的,比什麼都強。

*             *             *

  荊楚墨一家三口到底還是搬回了將軍府去。

  隨即銳王妃便派了個心腹丫鬟過來問候李韻凝,問她可有委屈,李韻凝紅著臉搖搖頭,那丫鬟便笑著離開,自回銳王府覆命去了。

  一家三口住在將軍府裡,每日一早,荊楚墨去上朝時,順道送兒子去東宮上學,等他散了朝,再去接了兒子一塊回府。

  而李韻凝則待在府裡,成日裡就張羅著一家人的一日三餐,等父子倆回來了,一家人開開心心地吃過晚飯以後,就在府裡的假山小池裡玩玩水、踩踩魚,或是由荊楚墨教導一下兒子的功課,再教兒子打拳強身什麼,這樣的日子過得好不快活。

  只是,這一天晚飯後,丫鬟突然來報,說大將軍麾下的副將鄭海生攜妻子唐氏前來求見。

  李韻凝想了想,揮揮手,讓人請了鄭海生與唐氏去花廳,然後又朝著正在院子瘋跑的父子倆招招手,讓他們趕緊過來。

  荊楚墨帶著兒子過來了,聽說鄭海生帶著唐氏來了,荊楚墨皺眉,有些不高興,「這大晚上的,見什麼見?不見!」他賭氣地道。

  李韻凝白了他一眼,心道這鄭氏夫婦上門,不知道又戳著了他的哪根筋了。要放在過往,她定又以為他不想讓她見唐氏,恐怕這是保護唐氏的意思吧。但現在,自從解開了那個誤會之後,李韻凝已經不想再猜猜猜的了。有什麼事,當面講清楚,總好過胡亂瞎猜的強。

  荊楚墨沒法子,只得陪著她去了花廳。

  果然,李韻凝在邊關見到了那個紅衣美貌女子,就是鄭海生的妻子子唐氏。而唐氏一見李韻凝與荊楚墨,便跪倒俯地,涕淚齊流,還聲稱多謝將軍救了我家海生,大恩大德只恐今生再無力回報,唯願來生給將軍與夫人做牛做馬。

  李韻凝愣住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嗯?她用眼神詢問荊楚墨。

  荊楚墨把頭轉到了一邊,假裝沒看到。

  李韻凝只得上前,親自扶了唐氏起來,又命丫鬟去取了水盆、巾帕等物過來,教唐氏洗了臉,又讓丫鬟奉上熱茶,教唐氏喝杯熱茶潤潤喉嚨。

  待唐氏情緒平復了,才將真相告知李韻凝。原來在沙場上,荊楚墨與鄭海生拚死殺敵,鄭海生固然替荊楚墨擋了一刀,可荊楚墨也奮力替鄭海生躲開了敵將的暗算。為著這個,荊楚墨的手骨都斷了。

  可戰事一結束,荊楚墨著急回京,也顧不上醫治,直接用紗布裹了裹,就快馬上了京……要是大將軍的手為她夫君而真斷了,這教他們良心何安?

  見唐氏與鄭海生夫婦情深的模樣,李韻凝再也不懷疑了。可是、可是荊楚墨的手?李韻凝呆呆地看看荊楚墨,淚眼迷濛。她木然地對唐氏說不打緊,然後又安撫了唐氏幾句,最後端茶送客。

  打發鄭海生夫婦離開後,李韻凝呆呆的,又深一腳、淺一腳地剛轉身,便被荊楚墨一把摟進了懷裡。

  「勻勻莫要擔心,我的手早就沒事了。」他輕聲說道。

  荊楚墨將她抱得很緊,兩人之間幾乎沒有任何縫隙。李韻凝任由自己無力地倚靠在他的懷裡,沒有說話,她聽到了他快速跳動的心臟和混亂的呼吸,似乎將他不安的情緒完全洩露。

  「勻勻莫怕,我已向皇上遞了辭呈,以後,我有足夠的時間來陪你。」他終於可以彌補成親許多年來的遺憾了,一想到這裡,他心裡便很安寧、幸福。

  李韻凝抬頭,吃驚地看著荊楚墨,問道:「為何要遞辭呈?」雖然她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但是,他如此乾脆果斷又急迫地遞了辭呈,她完全沒想到。要知道,荊楚墨如今可是最炙手可熱的人物,所有人都在猜測,以他的功績可能要封王了。

  就算是她,也曾經這樣想過。畢竟她的父王也是因為當年戰功卓越而被破格封了異姓王的,荊楚墨的功績與父王不相上下,他翁婿兩人將大昭的版圖拓展了足足一倍,他兩人註定會在大昭的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封王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而他竟然在聲望最足的時候隱退,這份氣度無人能及。

  李韻凝雖然被家裡保護得很好,但是她好歹見慣了皇家爭鬥,她最是知道權力之爭有多可怕,就算皇帝哥哥仁厚,也絕不會容忍一個權勢滔天的人物威脅到他的江山。荊楚墨一個粗人能看透這一點,並果斷作出決定,確實讓她刮目相看。

  「想彌補這些年對你和兒子的虧欠,成親這麼久,都沒好好陪過你們,我心中時常愧疚難安。如今江山已固,我就該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了。」

  李韻凝好奇地問道:「你想過的生活難道不是金戈鐵馬、馳騁沙場?」

  荊楚墨笑著搖頭,「當然不是,我想要的,不過是老婆孩子熱炕頭,簡單又平凡。」說完,他握著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問:「你會不會覺得我太沒志氣了?」畢竟她是千金貴族,從小過慣了走到哪裡都被人寵著、哄著、捧著,若是他完全退隱了,她能適應平凡嗎?

  李韻凝含淚征征一笑,「看你的表現。」她其實也有些厭倦了那些爾虞我詐的鬥爭和虛偽的恭維交際,有這些時間,不如跟喜歡的人做快樂的事情。荊楚墨能跟她想到一塊去,這一點讓她很歡喜。

  「我的……表現?」荊楚墨望著她飽滿粉嫩的雙唇和偶爾露出的漂亮、潔白的貝齒,登時心猿意馬起來。

  李韻凝哪裡知道他竟然想歪了,她點點頭,「看你的表現。」

  他嘿嘿一笑,忽然將她抱起,專身,大步朝裡間的角房走去。她被嚇了一大跳,急忙掙扎,「你、你幹嘛呢?」

  荊楚墨認真說道:「為夫要在夫人面前好好表現,不能教夫人失望。」

  「你、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李韻凝面紅紅,驚慌失措地釋著,然而她卻已經被荊楚墨壓在了榻上,雙唇也被他吃住。

  荊楚墨瘋狂地親吻她,彷彿要將她吃掉,這種急切和霸道,讓李韻凝害怕又莫名有些興奮,她一邊無力地抵抗著,一邊又不由自主被他撩得臉色發紅、心跳加快。

  荊楚墨一邊吻她,一邊將兩人剝了個精光,兩個人坦誠相待。

  「白日宣淫,不好、不好。」李韻凝雙頰緋紅,雙唇被他吻腫,微微嘟著,像是在撒嬌。

  荊楚墨望著她完美如白玉的身子,悄悄地咽了口口水,「小別勝新婚,為夫我想你已經快要想到發瘋。」

  李韻凝呸了一聲,罵道:「哪裡小別了?昨天你還……」

  「娘子也說,那是昨天了,昨天與今天,可不就是小別?」荊大將軍強辭奪理道。即使現在日夜都能見到她了,可她卻依然美得讓他驚嘆,漂亮的鎖骨和雙乳,纖細的腰肢和圓潤的臀部,以及修長、筆直的雙腿,無一不美。

  李韻凝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抬起雙臂,遮住胸前的風光。可是,她胳膊纖細,遮得了一處,遮不了另一處,若隱若現的,反而更讓人想入非非了。

  「勻勻真美。」荊楚墨將她的雙臂輕輕拿開,「不要遮,讓為夫好好看看。」

  李韻凝被他的孟浪震驚到,瞪大了眼晴看著他,原來他的本性竟然如此不羈?

  荊楚墨征征一笑,眼神十分危險,他輕笑一聲,挑眉問道:「勻勻害羞了?」

  李韻凝被他挑畔的語氣刺激到了,反駁道:「誰害羞了?又不是沒見過。」雖然一開始她對這樁婚事不滿,但是,在荊楚墨的善解人意和溫柔攻勢裡,她逐漸接受了他,加上兩人夫妻生活十分和諧,漸漸地便接受了。她對他……嗯,還是很滿意的。

  荊楚墨挑盾,「那你為何要閉眼晴?」他想要她看著他的眼晴,這樣他會更開心。

  李韻凝坐起來,一把推在他的肩上,「看就看啊。」

  荊楚墨難得見她這樣,像隻被激怒的小野貓,露出了一點利爪,非常性感。於是他配合地躺倒在床上,笑咪咪地看著她,「然後呢?」  

        李韻凝咬了咬下唇,硬著頭皮騎在他身上,雙手將他的雙臂抓住,拉到頭頂。她學著往常他對待她的樣子,假裝凶凶的樣子。

  荊楚墨十分配合,繼續引導她,「你不要坐在肚子上,要坐下去一點。」

  李韻凝的臉紅得快要滴血,她何曾這樣瘋狂過,但是她似乎並不反對這種事情,反而有一絲絲的興奮。

  他那胯下男根已經興奮地起立,瞧著雄壯威武,還挺嚇人的。李韻凝被他催得沒辦法,小手握著他的小弟弟,慢慢坐了下去。好大、好撐!她有些承受不住,停了下來。

  荊楚墨彷彿被吊在半空,不上不下,有些難受,他沙啞著噪子,喚了她一聲,「勻勻,我要。」

  李韻凝咬著唇繼續,她感覺自己整個被撐開了,又被填得滿滿的,這種感覺很好。

  終於整根沒入她的身體,兩個人都出了一身的汗,李韻凝撐在他的身上,感覺渾身發軟,四肢乏力。荊楚墨捉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身上繼續壓。他的恥骨碰到她的敏感點,刺激得她渾身一抖,小徑微微收縮。

  李韻凝上上下下了幾次便不行了,荊楚墨捉住她的腰,挺身頂向她,他又快又有勁,李韻凝感覺自己好像在騎一匹烈馬,顛簸又瘋狂。他的小弟弟不停地在她的身體裡撞擊,直刺花心,內外雙重的刺激讓她的心和魂魄都快要飛走了。

  ……
 
  兩個人忘記了時間,忘記了世間的一切,此時此刻,唯有彼此。
作者: 丫不    時間: 2018-6-28 01:18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6-22 01:11 PM 編輯

【第十章】

  李韻凝第二日才醒來,渾身酸痛,她睜開眼晴,正看見荊楚墨撐著腦袋在看她。想到昨日的瘋狂,她頓時有些害羞,馬上閉上眼睛,假裝自己沒醒。

  荊楚墨親了親她的唇,笑著同她打招呼:「勻勻,早啊。」

  聽他的聲音中氣十足,絲毫沒有倦意,而她則渾身酸痛,李韻凝不禁有些著惱,「你倒是精神好。」

  荊楚墨笑道:「怎麼了這是?來,為夫給你按摩按摩。」

  荊楚墨知道她身子嬌弱,每次歡好之後都會渾身酸痛,於是他養成了習慣,每次事後都會仔細給她按摩全身,緩解她的不適。昨日他太興奮了,一連要了她幾回,到後來他也睡著了,便忘了給她按摩,等他想起來的時候,她已經睡得很沉了。他不想吵醒她,於是便等著她醒,醒了好給她按摩。

  李韻凝發洩了幾句,還是乖乖趴在床上,讓他給她按摩。等荊楚墨替她按摩完,李韻凝才突然想起了什麼,驚呼道:「啊!今天你還要上朝呢。」

  荊楚墨哈哈哈大笑,直接從床上跳了起來,胡亂用沾溫了的帕子擦了一把臉,三下兩下就換好了官服,去外頭接上了早已等候多時的兒子,父子倆一塊走了。

  李韻凝有氣無力地在床上趴了好一會,這才忍著渾身的酸痛起了床。她昨晚上被他要得狠了,白天也沒什麼精神。到了傍晚時分,荊楚墨命人回府傳話,說要帶著兒子去外頭赴宴吃酒,李韻凝也沒大顧得上,昏昏沉沉地繼續補覺,也不知他父子兩人是何時回來的。

  李韻凝倒是被荊楚墨給弄醒了。哎,被他壓著又辦了一回,能不醒嗎?她半瞇著眼側過頭問他,「華華晚飯吃了什麼?現在什麼時辰了?你帶了他去與誰吃酒?」

  荊楚墨按著她的纖腰,身下正奮力衝刺著,哪裡還顧得上回話?

  到了緊要關頭處,李韻凝只覺得腦子裡綻開了一朵燦爛的煙花,那耀眼的光,激得她腦子直發暈……最終,她依偎在他精壯的懷裡,兩人同時沉沉睡去。

  又是清晨,前一天李韻凝歇了一整天,今天好些了,便也起身,服侍荊楚墨更衣上朝。荊楚墨高興得連嘴都合不攏,一家三口高高興興地用過了早飯,荊楚墨才領著兒子走了。

  李韻凝站在廊下伸了個懶腰。哎,昨天唾了一整天啊,不好、不好,今天可要多活動活動才行。

  結果雲芍鬼鬼崇崇地過來了,「夫人,昨日夜裡將軍帶回來的那兩狐狸精如何處置?」

  李韻凝一愣,懷疑地看著雲芍,不敢置信地問道:「狐狸精?什麼狐狸精?」

  雲芍氣憤地說道:「昨日夜裡,將軍吃醉了酒,領著小公子和那兩狐狸精回來了,還讓管家好生安置那兩隻……不是,是那兩個,嗯,美人。將軍還說,還說什麼萬萬不能委屈了美人什麼的。」

  李韻凝勃然大怒。但很快,她又喘著粗氣,儘可能地讓自己不要那麼生氣。嗯,生氣影響判斷力嘛。

  可想了又想,李韻凝終是咽不下這口氣,便整理了一番心情,又盛妝打扮了,才讓雲芍去請了那兩隻狐狸精……啊不,那兩位美人過來。

  不多時,雲芍果然領了兩位楚楚可憐的美人過來。

  李韻凝見了那兩個風情萬種的美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方才好不容易才勉強壓下去的怒火又開始熊熊燃燒。

  只是,還沒等她開口呢,兩美人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還用膝蓋跪行著朝她挪了過來,然後一人抱住了她的一條腿,仰起了巴掌大的小臉看向她,還哭得梨花帶雨的,「夫人行行好,快救救我們吧。」

  李韻凝看著匍匐在地的兩人,覺得莫名其炒。怎麼,還有人比她更委屈?想了想,她說道:「說吧,怎麼救你」

  一個美人泣道:「啟稟夫人,我們、我們身子弱,經不起將軍的折騰啊,真的!上回將軍歇在了宮裡,皇上命我兩人服侍,我、我們姐妹可差點就死在了將軍手裡啊。」

  另一個美人也哭道:「是啊,夫人,您行行好,悄悄放了我們姐妹離開吧,我們、我們真的侍候不了將軍,真的!」

  兩個美人,一個哭得涕淚齊流,一個哭得直打嗝,兩人已經完全顧不上形象了。所以,嗯,這應該是真的。最重要的是,荊楚墨的那一方面有多強、多厲害,再也沒人比李韻凝更清楚的了。所以說……

  李韻凝鳳眼微瞇,雙拳緊握,心中的怒火越發地高漲了起來。呵呵,是嗎?上回荊楚墨歇在宮裡的時候,皇帝哥哥還命這兩個狐狸精去服侍荊楚墨?所以,現在荊楚墨是覺得她李韻凝已經不怪他了,這才心急火燎地要把這倆……他睡過的狐狸精接進府裡?

  李韻凝將一口銀牙咬得咯咯作響,看著哏前這兩個羞羞怯怯、弱不禁風的美人,恨不得現在就將這兩個小妖精送到銳王府去,請母妃替她處理掉。可殘餘的理智又告訴她,要相信荊楚墨,至少也要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於是,李韻凝只得按捺著性子,讓雲芍又把這兩美人給塞回了原來的屋子裡。

  李韻凝氣呼呼地悶坐了一整天,又生了一整天的悶氣,終於等到荊楚墨下了朝。但也不知為什麼,荊楚墨帶著荊華璋在外頭也不知在搞些什麼,這半天也沒回府,直到天快黑了,才有丫鬟從前院傳了話過來,說將軍領著小公子和兩位參將大人待會就過來了,請夫人備下酒菜,再將昨天將軍帶回來的兩位美人也一併請出來。

  李韻凝簡直氣得不行。怎麼,納個妾還要擺酒?還要趁機宴請部下?那要不要她讓出這正妻的位子,再給二美各置上一身正紅嫁衣?

  李韻凝氣得不行,果然吩咐雲芍,先去好生打扮一番那兩位美人,再好好地治上一桌酒菜。哼,她倒要看看,若是他敢在席間明言納妾二字,她立刻就進宮,去找皇帝哥哥問問清楚,要是皇帝哥哥不給她作主,她就去找太后,哼!

  不多時,廚下果然送了兩桌席面過來。

  李韻凝連連冷笑,命人去前院請了荊楚墨等人,又命雲芍將打扮一新的二美也請上來。

  那二美因在後院之中,很快就先到了。李韻凝看著兩位著大紅衣裙,佩戴著金銀首飾的美人,恨恨地瞇起了眼睛。

  這兩位美人方才被雲芍狠狠地敲打了一番,知道今曰就是大將軍的納妾吉時,又見未來的主母居然賜她倆穿正紅的嫁衣,快被嚇死了,渾身都哆哆嗦嗦的,眼神驚恐、不安,越發顯得楚楚可憐、柔弱無依。

  這時,荊楚墨帶著兒子,領著兩個同樣魁梧的男子進來了。那兩人連忙朝李韻凝行禮,「末將見過夫人。」

  只要荊楚墨不提及納妾二字,李韻凝就很願配合他,當下就按壓著心頭怒火,笑盈盈地說道:「二位將軍太客氣,快快免禮。略備薄酒幾杯,還請將就……」說著,她的眼神就落到了荊楚墨的頭上。

  荊楚墨一進門就先打量了那兩個紅衣美人一番,大約是見到了她兩人身上的大紅衣裳,以及她們那從頭到腳琳琅滿目的首飾,立刻就露出了滿意的神色。可兩個美人卻在他那「如狼似虎」眼神下,被嚇得瑟瑟發抖。

  眾人分賓主坐下,開始用飯。荊楚墨帶著兩參將和兒子一桌,李韻凝帶著兩美人一桌。男人那邊倒是談笑風生的,可女人們的這邊……那兩美人快被嚇死了,也不敢吃飯,就垂著頭,默默地哭著,眼淚成串地往下淌。

  李韻凝原本有一肚子的怨憤,可見這二美心有戚戚然的樣子,又忍不住有些疑惑。

  好啦,荊楚墨他、他身為一個男人來說,他的需求確實有些,嗯那個,太索需無度了一點啦,但也沒到這麼恐怖的程度吧,怎麼這兩女的就怕成了這樣?罷罷罷,別說她就不願意荊楚墨納妾,就算他想強納,只要這二女不願意,她就能替她們作主。

  打定了主意以後,李韻凝見那二美實在可憐,就將席上的菜肴朝著她們的方向推了推,勸道:「這糯米肉丸很是香糯、鮮美,你們嚐嚐。」

  那兩位美人先是對視了一眼,神情更是驚恐。

  而那邊,荊楚墨見女眷這邊「氣氛和睦」便更是高興,就站了起來,對李韻凝行禮作揖,說了聲:「多謝夫人好生照拂這兩位……」說到這裡,似乎他也不知道要怎麼稱呼這兩位美人,只得繼續含糊地說道:「既然酒足飯飽,那咱們就說正事了。」

  李韻凝頓時面如寒霜,而兩位美人被嚇得快要癱在椅子上了。

  可偏偏這時,荊楚墨又不吭聲了。他站在原地,撓了撓頭,想了半日才說道:「女兒家柔弱又矜貴些,不如讓姑娘家先選?」

  李韻凝一愣,選?選什麼選?再一看,那邊那兩個年青的參將都已經面紅耳赤地垂下了頭。

  這時,她只聽到荊楚墨衝著那兩美人道:「這就是我給你倆相中的夫君,他倆都是身家清白、戰功赫赫之人,而且年青有為又無婚配,只是常年征戰沙場,無暇相親。所以……嗯,你倆各挑一個。要是你倆不挑他們,那就換他倆來挑你們。」

  此言一出,李韻凝與那兩位美人齊齊驚呆。什麼?什麼、什麼、什麼?這是怎麼一回事?不是說,今天是將軍納妾之日嗎?怎麼、怎麼就變成了拉郎配?

  兩個美人吃驚地瞪大了眼晴。

  其中身材豐滿的那個美人腦瓜子活絡些,心想與將軍作妾,等著被這蠻霸將軍活活打死,還不如為人正妻,從此堂堂正正地伴在夫君身邊當個正頭娘子,豈不美哉?再說了,這兩位參將瞧著也是青年才俊,還不如……

  於是,身材豐滿的那美人大膽地站起身,先朝李韻凝行了一禮,又朝荊楚墨行了一禮,也不敢多說話,走到了那兩位參將的面前,快速地掃了一眼以後,便站到了略年長些的那位身旁。她面紅紅的,也不敢多說話,只低了頭,含羞又看了那參將一眼。

  那參將受寵若驚,不敢置信地看看美人,笑笑。再看看美人,他又高興得想哭。

  這時剩下的那美人也回過神來,連忙學著她姐妹的模樣,向李韻凝與荊楚墨各行了一禮,便走到了剩下的那名參將身邊。

  那年輕些的參將也笑了,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子下。

  荊楚墨看著那倆個美人的裝扮,滿意地笑道:「好極、好極,今天你們夫人賞給你們的這身衣裳也就跟嫁衣似的,今日就拜堂吧。」

  那兩參將驚喜萬分,兩人站起身,齊齊說道:「那、那末將懇謂將軍與夫人為我們等主婚,咱們這就、這就……拜堂?」

  荊楚墨哈哈大笑,「成!」這些軍官也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可惜在沙場上打拚得太久,天天混在男人堆裡,今天好不容易得了個媳婦兒,就是他,也替這些兄弟高興啊。

  再看看那兩美人……算了,不用看了,她倆也是滿臉的驚喜。先是歡喜終於不用給那活閻王做妾,其次又高興將軍給指婚的夫君也是有品階的參將,居然品階低點,可一嫁過去就是正頭奶奶,待過得幾年夫君攢得軍功,她們不就是誥命夫人了嘛。

  全場大約就只有李韻凝一個人雲裡霧裡的,搞不清狀況了。

  但那也沒關係,大家都被高興壞了,自顧自地喝了交杯酒,又朝著荊楚墨這個證婚人磕了頭,那兩參將就領著自己的新媳婦,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晚上,李韻凝洗漱過後,呆呆地坐在窗邊,看著天上的明月發呆。晚風吹起她的髮絲和衣裳,有一絲清涼,帶著秋夜特有的味道。

  荊楚墨洗了澡,赤裸著精壯的上半身,只穿了條褻褲走過來,輕輕地擁住了她。

  好吧,本來李韻凝有滿滿一肚子氣,想要好好教訓他的,但是、但是……現在她也已經消了氣。 想想,她還是有些不甘心,便伸出手,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精壯的胸肌,罵道:「你個沒良心的!上回皇帝哥哥命你留宿宮中,你、你把那兩個美人給睡了?那你今天還能把她倆許給了你的部下?你、你這人……」

  一聽這聽,荊楚墨一下子就跳了起來,「瞎說!哪個說我睡了她們的?昨天我去求皇上將她兩人賞給我時,宮裡頭的嬤嬤可是驗過她們身上的守宮砂,她們是清白的……不對,我是清白的!」

  「你個沒良心的,還唬我呢,她倆都說給我聽了。她們說那天晩上你把她倆差點弄死了,哼!」一聽說那兩個美人出宮時,嬤嬤還給驗過身,李韻凝立時就放了心。大不了她再想法子進了宮去找那禮教嬤嬤確認唄,但是……哼,她就是不能輸了這分氣度。她得壓著他,狠狠地壓著他,她要讓他知道她的厲害,教他以後再也不敢把什麼花兒、草兒地往家裡搬!

  結果,李韻凝其實也只是想找回場子,所以就拿那兩位美人的話出來責問他的。沒想到荊楚墨一下子就蔫了,不肯說話了。

  「怎麼?你還真的差點就把她倆給弄死了?」李韻凝疑惑地說道。

  荊楚墨有些面紅,可妻子相問,他又不好不答,只得期期艾艾地說道:「那日我奉旨留宿宮中,又吃多了酒,屋子床榻還陌生得緊。可能是剛從戰場上下來,我也一晚上沒睡好,總夢到有人偷襲,我就、我就……後來早上醒了,見她兩個躺在地下,大約是,被我給揍了個半死……」說到後來,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聲音細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李韻凝先是一怔,繼而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一邊笑還一邊捶床,抱腹笑道:「難怪她倆怕你怕得要死,哈哈哈……那你還給她倆找夫君?」

  荊楚墨俊面征紅,忸怩地道:「總不能白打人家一頓吧?好歹也是姑娘家家的,我當時也就想著,既然白捱了我一頓打,就給她倆賠上個好夫君,我心裡也能過得去。現在就希望她倆聰明點,別把本將軍打女人的事給透露出去。」

  看著他的窘樣,李韻凝大樂,忍不住掩著嘴偷偷地笑了起來。

  荊楚墨見小嬌妻方才在席間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樣,如今又是這樣一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模樣兒,不由得心中一動,摟著她的腰身吻上了她軟綿綿又小巧、可愛的耳垂,低笑道:「剛才勻勻可是在吃醋?」

  「呸,才沒有。」她嬌笑著搖搖頭,想要擺脫他溫熱的身軀。但是,嗯……某人已經欺身而上,自然而然地將她壓到了身下,還一聲又一聲地喊起了勻勻。

  那窗子外頭,夜空中,一輪清泠泠的朗月可受不得這樣纏綿繾綣,只好借雲遮面,悄悄地隱入了厚厚的雲朵裡,才不想看他們做的那些羞羞事呢。  
作者: 丫不    時間: 2018-6-28 01:18 P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6-22 01:21 PM 編輯

【番外篇】

  過得兩年,李韻凝給荊華璋添了個小妹妹。

  荊楚墨喜得跟什麼似的,他特意向皇上請了兩天假,準備好好在家待著,給自家的寶貝閨女取個世上最最最最美,也是最最最最好,總之要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好名字。思來想去,最後荊楚墨終於絞盡腦汁地給女兒取名為,寶兒。

  這倒惹得李韻凝笑了好幾天。不過,寶兒這名字也極好,雖然普通,但兒女都是爹娘的心頭寶嘛。

  荊華璋好喜歡小妹妹啊,小妹妹的臉蛋就像宮裡皇后舅母賞下來的酥酪似的,白嫩又細滑,要是偷偷地親上一口,還能聞到淡淡的奶香味呢。

  於是,荊華璋每日要做的事情便只剩下兩件,學習、看妹妹。

  可爹爹總跟他搶妹妹,每次他想逗妹妹玩,爹爹總是要找很多藉口為難他,比如背完一篇文章可以看一炷香,練一篇字可以看兩刻鐘,如果文考得了好成績,可以陪妹妹午睡。若是武考也能過關,就能在爹爹休沐的時候,陪妹妹玩一整個下午。

  但是荊華璋心裡很鬱悶啊,因為這天他沒考好,心情也不好,就想看看可愛的妹妹,最好還能陪妹妹玩一下,這樣他也可以開心點,可是爹爹居然不許他看。

  「我就要看妹妹!」荊華璋生氣了,他今天既不想背書也不想練字,他什麼都不想幹,就想安安靜靜看一會妹妹,看她睡覺,看她吐奶泡泡。

  荊楚墨覺得華華最近因為心裡光想著跟妹妹玩,荒廢了學業,所以有些擔心,他決定自己要更嚴肅一些,於是沉下臉道:「必須背完一整篇文章才可以看妹妹。」

  「娘說了,寶兒是華華的妹妹,華華想看就看。」

  「哼,寶兒是我的女兒,你不好好學習,就不給你看。」

  「就要看。」

  「不許看。」

  「就要看!」

  「不許看!」

  兩父子竟爭執了起來,誰都不肯讓誰。

  又過了幾曰,皇帝忽然召見荊楚墨夫婦。講了一堆客套話,繞了一個大圈子,皇帝終於說到了重點,「朕希望你們能好好教教華華這個孩子,才七歲多的小孩子,心思應該放在學習上,不要胡思亂想,惹出是非來。」

  李韻凝滿頭霧水,她問道:「皇帝哥哥,華華一向乖巧,難道說,他竟闖下什麼禍事不成?還請皇帝哥哥多加明示,凝兒回去定當好生管教。」

  荊楚墨也是不明白,他拱手行禮道:「皇上請明示。」

  皇上深深嘆了嘆氣,有些無可奈何。荊華璋這孩子也是他看著長大的,當然也很了解荊華璋是個實誠的好孩子,也正因為這樣,所以皇上才不敢置信。但是吧,這事定然有什麼誤會。若是他著了惱,唯恐這對夫婦回去又要教訓荊華璋。這麼一想,皇上便笑著說道:「華華今日來問朕,要一道聖旨來著。」

  李韻凝大吃一驚,連忙跪下,「華華不懂事,還請皇上勿怪,容妾身回府細細問過,再向皇上稟報。」

  皇帝撫慰道:「凝兒莫要緊張,小孩子有口無心,朕不會計較的。倒是你二人,應該多關心關心他,小孩子心性未定,容易走偏,你們做爹娘的可要多用點心。」

  兩人連聲稱是,帶著滿腦子的疑問回了家。

  回到將軍府,荊楚墨非常生氣,將荊華璋叫過來,劈頭蓋臉地罵道:「你才多大?膽子這樣肥,居然還敢向皇上要聖旨?你說說,你想請個什麼聖旨?抄了咱家嗎?」

  李韻凝悄悄捏了捏他,示意他溫柔一點,別嚇到孩子。

  荊華璋扭著頭,仰著小下巴,倔強地道:「昔日爹爹能向皇上舅舅請旨追妻,那華華為何不能?」

  荊楚墨一聽,頓時有些拉不下臉來,指著兒子你你你了半天,想罵,可他當初去向皇上要了道追妻聖旨回來,那也是千真萬確的啊。

  李韻凝白了夫君一眼,將兒子拉到自己面前,柔聲道:「聖旨可不是想求就能求得到的,華華為何要問皇帝舅舅要聖旨?跟娘親說說好不好?到底是什麼緊要事,要請動你皇帝舅舅的聖旨?」

  荊華璋紅著臉,吸了吸鼻子,低聲說道:「娘親,我、我想請漓月公主幫我生個妹妹,但是漓月公主不肯,還讓她的宮女趕我走。我想了想,她最聽皇帝舅舅的話,所以我就去請皇帝舅舅賜我一道聖旨,不許漓月不理我。當年娘親不願見爹爹的時候,爹爹不就是這麼幹的嘛。」

  李韻凝又好氣又好笑,問道:「你為何要請漓月公主幫你生個妹妹?你又不是沒有妹妹。」

  一聽到娘親說到這個,荊華璋頓時紅了眼眶,癟著嘴,委屈地道「爹爹盡把妹妹藏著,又不給我看,我實在沒法子,只好請漓月公主幫我生一個。」

  李韻凝一呆,與荊楚墨對視了一眼,兩人極力忍住了笑。

  好不容易忍住了笑意,李韻凝又溫柔地對荊華璋說道:「以後華華可以想看妹妹就看妹妹。不過,你得先答應娘親兩件事。」

  荊華璋瞪大了眼晴。

  「這第一,你還得聽你爹爹的話,畢竟得把這文武功夫都學好了,日後才能好好保護妹妹不是?第二嘛,你明日就進宮,好生向漓月公主道個歉,知道嗎?」

  娘親一邊說,荊華璋就一邊點頭,可聽到了後來他卻感到十分奇怪,便問:「華華為什麼要向漓月公主道歉?」

  李韻凝解釋道:「姑娘家最重名節,若是讓別人知道你向公主說過生孩子這種話,公主會被別人笑話的,你希望看到她被人笑話嗎?」

  荊華璋拚命搖頭。

  李韻凝道:「你若是喜歡誰,便要尊童誰。若是連你這喜歡她的人都不尊重她,其它人又怎麼會尊重她呢?你想想是不是這樣的道理?」

  荊華璋仔仔細細想了好一會,終於想明白了,他童童地點頭,「娘,我明白了。是我不好,明天我一定向漓月公主好好道個歉。」

  李韻凝欣慰地點點頭,「華華真聰明、真棒,娘親心裡很快活。」

  見娘子心平氣和地跟兒子說話,兒子倒是奉若神明的,似乎效果要比自己衝著兒子大吼大叫的好?荊楚墨撓了撓頭,感覺找到了教導兒子功課的竅門,好像只要他對兒子耐心一點,兒子就會更認真?

  這麼一想,荊楚墨有些赧然。他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跟兒子爭女兒?呃,好吧,今天他就大方一點吧。於是他大手一揮,說道:「平日時爹爹確實也待華華凶了些,今天爹爹向華華道歉,日後不會了。走,咱們一塊看妹妹去。」

  「好,看妹妹去!」荊華璋頓時喜上眉梢,拍著手快活地叫喊了起來。

  於是一家子開開心心去看寶兒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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