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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浣兒 -【十二金釵之十二】烏龍金釵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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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8-3 01:31 AM|只看該作者|倒序瀏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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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搭飛機發生空難摔到古代,
還成了金陵首富賈家的養孫千金.
現在陪著賈老夫人上棲霞寺祈福,
怎麼就會碰上這麼個衰 病秧子?
害得她又從千佛巖上直直摔下懸崖去......
這說句話就喘、笑一下就咳的衰尾,
竟是個俊美無儔絕色大美男.
哼,男人全都是一個樣!
她好心地把他從鬼門關救回來,
他卻在體力恢復後放肆輕薄她,
還妄想要娶她做王世子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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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8-4 08:21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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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

話說在太虛幻境飄渺仙宮的百草園裡,雪霞仙子正提著和氏壁雕成的玉壺為一株株碧綠迎風的仙草澆水。

  但見她荷衣蕙帶,環珮鏗鏘,一邊澆水一邊哼著曲兒,好不快樂。

  因為警幻仙姑已經答應她,讓她下凡到人間去歷劫遊玩,所以她怎能不高興、不快樂呢?

  其實待在飄渺仙宮裡沒什麼不好,吃的是仙桃蟠果,飲的是天池聖水,穿的是雲彩、花朵和香草所編織的衣裳,住的是水晶琉璃屋,不生不死不滅,沒有人世間的災難煩惱、分離苦痛,可她就是覺得人間比較好玩;畢竟這兒雖好,卻冷冷清清,比不上人間繁華、熱鬧,而她是喜歡熱鬧的,所以她求了警幻仙姑好多次,希望可以讓她像神瑛侍者那樣下凡玩玩再回來。

  雪霞記不得自己求了多久,總之很久、很久,很多次、很多次就是了,警幻仙姑終於答應讓她到人間去,只要她把這百草園裡的仙草都澆過水,她就可以下凡了。想著,雪霞不禁笑了出來。

  這時,姐妹淘彩霞仙子的聲音傳來——

  「雪霞,你澆好水了嗎?時辰已經到了!」

  雪霞聽了連忙進前一步喊道:「彩霞,等等我,再一會兒就好。」

  彩霞提著花籃走進來,「雪霞,仙姑說如果你再不快點把水澆好,就會誤了下凡的時辰,所以你最好……」

  彩霞的話說到一半便陡然止住,眼睛瞪得老大,直直看著雪霞腳下,「雪霞,你、你怎麼把絳珠草踩在腳下?那可是仙姑最愛的一株草啊!」

  雪霞一驚忙低下頭,哎喲,這可不是嗎?那一株好不容易冒出頭、眼看即將成形的絳珠草,竟然給踩得扁扁的,眼看是活不了了。

  雪霞頓時花容失色,丟開玉壺蹲下身子,忙想搶救絳珠草。「這、這可怎麼辦好呢?萬一仙姑追究起來,只怕我不但下不了凡,還可能會被關進寒水洞中接受寒冰酷刑。彩霞,你說這可怎麼辦?」

  彩霞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我也不曉得,仙姑素來最愛這絳珠草,不但親自澆水,還天天盼著它化成人形呢。現在被你踩死了,她一定會很生氣的。」

  雪霞急得團團轉,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呢?

  她好想下凡去人間玩,可仙姑如果知道這絳珠草被自己踩死了,鐵定不准的;既然如此,不如……

  一個想法倏地閃進她腦子裡,反正都已經踩死,乾脆把它連根拔起,湮滅證據,屆時再來個死不認賬,反正她說不知道,誰能奪她何?而且彩霞是自己的好姐妹,一定不會出賣自已的。

  雪霞開口:「彩霞,我想把絳珠草拔起來,你說好不好?」

  彩霞大驚失色,「你說什麼?把絳珠草拔起來?」

  「是啊!反正已經被踩死了,不如就拔起來,來個死不認賬……」

  「什麼死不認賬?雪霞,你好大的膽子,踩死了絳珠草,還想湮滅證據?你當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雪霞轟地愣在當場,慢慢轉過頭,「仙、仙姑?」

  警幻鐵青著臉站在百草園門口,疾言厲色道:「雪霞,我讓你澆完水再下凡,你心有不甘,所以拿我的絳珠草出氣,是嗎?」

  雪霞頭手齊搖,慌忙否認,「不是的,雪霞怎麼敢呢?雪霞不敢,只是……」

  「不敢?既然不敢,為什麼踩死了絳珠草?你不知道這絕珠草即將成形嗎?」

  聞之,雪霞頭低到幾乎都看不見了。

  「這絳珠草是我從王母娘娘那兒帶回來種植的,本想待它吸收日月精華,化成人形後,再送它到人間投胎歷劫;想不到竟讓你給踩死了,這教我怎麼向王母娘娘交代?」

  雪霞雙手亂擺,「我只是踩了它,它也不見得死翹翹了啊?」她蹲下身子,捧起扁扁歪歪的絳珠草強辯著:「仙姑,你瞧瞧,它還活得好好的,它還沒有死!」

  警幻又好氣又好笑,哼了一聲,「是嗎?既然你說它還沒有死,那麼我就讓這株絳珠草跟你一起下凡,了卻你和它的一段姻緣,如何?」

  「了……了卻姻緣?」

  「沒錯,這絳珠草化成人形後,本當下凡成就一番帝業,卻因為被你這麼一踩,他的帝業沒了,還成了個病鬼,甚至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當個王爺。不過他這個王爺當不當得成,還得看你。」  警幻斜睇了雪霞一眼,神色中有一抹詭異。

  「看我?」

  「沒錯,因為這絳珠草將會是你的丈夫,所以你自己看著辦吧!」

  雪霞幾乎暈了過去,嫁……嫁給一株草做妻子?

  她不要,她好好一個仙子,大虛幻境的仙子耶!為什麼得嫁給一株草做妻子?而且還是一株被踩得扁扁的草?

  她拼了命地搖頭,「仙姑,我不要,我不要嫁給一株草做妻子,我不要!」

  警幻冷冷一笑,「來人,即刻帶雪霞仙子和絳珠仙草到月下老人那兒造名綁紅線,然後讓她倆下凡投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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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8-4 08:23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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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又做那個該死的仙草夢了!為什麼她老是夢見那什麼絳珠仙草?而且連坐在轎子裡打個盹兒都會夢見?

  薛寶釵閉著眼睛,伸手擋住那射進轎子裡的光線,姣好的臉上淨是嬌懶疲憊之氣。

  九月,是棲霞山楓紅的季節,正所謂棲霞霜葉滿山巔,九月花如二月妍,正因棲霞山的楓葉遠近馳名,所以每年一到此時,總吸引了大批的遊人上山。一來欣賞落紅滿徑的淒美,二來遊覽棲霞山幽靜清妙的秀麗景致,三來可以上棲霞寺頂禮祈福朝拜。

  薛寶釵正是這一群上山遊人中的一個,不過她可不是來玩的,更非來賞楓,她是逼不得已;被迫跟著賈老夫人來棲霞山謝恩還願,否則打死她都不來的,因為她會暈轎。

  沒錯吧?暈轎?絕對沒錯,薛寶釵確實會暈轎,因此她一上轎,便用力把自己打昏睡覺去了。

  其實不只是轎子,舉凡會動的、會移來移去的,她都會暈。所以啦,她是坐車暈車,騎馬被馬嚇得半死,坐轎子更擔心那轎底是不是會突然崩塌,然後把她摔到山谷裡頭去,一命嗚呼哀哉?

  她可不要!好不容易逃過一場空難不死,又費盡千辛萬苦離開那鳥不生蛋的山洞,才找到賈老夫人這麼個肯收留她的好人,不僅免費供她吃、供她住,還有銀子可以花差花差。她可不要這麼容易就死翹翹,否則她怎麼回那遠在二十一世紀的可愛小窩呢?

  是啊!她是從二十一世紀來的,說也奇怪,連她自己都不大清楚為什麼坐飛機,竟然會「坐」  到六百年前的明朝來?是時空錯亂,還是老天爺突然發現她薛寶釵被擺錯年代,所以趕緊送回來?

  無論如何,現在她最關心的,不是自己如何到六百年前的明朝來,而是這轎子究竟什麼時候會停啊?

  她是為了怕頭暈才睡覺的,想不到覺沒睡好,倒又夢見了那株討人厭的大笨草。如今叫她再睡是不可能啦,因為她頭暈得睡不著;所以,如果轎子再不停,只怕她這薛大姑娘、金陵首富賈家的養孫女寶釵小姐就要吐得稀裡嘩啦了。

  薛寶釵臉色發青地咬著唇,壓根兒不敢看外頭那婉蜒的山勢。對她來說,什麼金陵第一明秀山、什麼「棲霞霜葉滿山巔,九月花如二月妍」的盛景都是多餘的,她只要轎子快快停就好。

  就在薛寶釵被晃得頭昏昏腦鈍鈍、分不清楚東南西北之際,轎子突然停了下來,只聽得前頭喊——

  「稟老夫人,已經到了!」

  薛寶釵聞言眼睛一亮,顧不得自己是賈家大小姐的身份,忙掀起轎簾衝出轎子,對著一湖明鏡猛吸著氣。

  憋死了,憋死了,坐在那小得不能再小的轎子裡,真是憋死人、又暈死人。

  薛寶釵一面努力呼吸著山上的新鮮空氣,一面甩甩頭,很沒大家閨秀樣地伸了個大懶腰。正想打個大呵欠時,賈老夫人那慈祥又帶著幾分威嚴的聲音傳來——

  「寶釵,姑娘家怎麼可以這麼沒規矩呢?當心教人看了笑話咱們賈家沒家教。」

  薛寶釵頓時張著嘴愣在當場,兩隻手還舉在半空中。「奶奶,我……

  賈老夫人白了她一眼,滿臉又好氣又好笑地道:『鶯兒,過去幫寶釵整理整理,一會兒要跟菩薩上香。可不能再這麼沒規矩。」

  鶯兒抿嘴一笑。走了過去,將薛寶釵兩隻手拉了下來。替她整理已經有些皺巴巴的衣服,「姑娘,出門可不比在園子裡,一切小心為上。否則萬一再發生一次那種事,鶯兒可也沒法子幫你撿鞋。」

  提起撿鞋,薛寶釵的臉不禁紅了起來。

  這也不能怪她,誰教她生了那樣的小腳。不,應該說是這身體的主人沒事把腳生得那麼小,害得她走路搖搖晃晃,常常被裙子絆倒,其實她也不知道這身體的主人到底是誰,她只記得聽到轟轟的打雷聲,醒過來後就在這個身體裡面了,  基本上薛寶釵對這個身體是沒有意見的,因為該有的都有,不該有的當然也不會有;只除了一點,就是那小小的腳,天知道古時候的女人做什麼把腳纏得小小的,這樣怎麼走路?讓她常常摔跤不說,還跌得鼻青臉腫,好不狼狽。

  好不容易適應了這三寸金蓮,她又想著應該把這身體練得強壯一點,因為這身體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彷彿風一吹就會倒似的,實在不符合她薛寶釵的脾胃。想她可是有名的健康寶寶、運動高手,兼之琴棋書畫、經史子集樣樣皆通的才女呢。

  既然是才女,怎麼可以成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所以她就很天才地在園子裡做起運動,伸展起手腳來,把自己曾經學過、練過的什麼健美操、有氧舞蹈、有氧拳擊,甚至空手道、跆拳道,都拿出來複習複習,順便鍛煉身體。

  哪曉得她正在園子裡練拳時,腳一踢,鞋子便飛了出去,遠遠地砸在一個男人頭上,糗得她無顏找鞋,只好蒙著臉叫鶯兒去撿,誰讓鶯兒是她的貼身丫環呢。

  想著,鶯兒已經替她整理好衣衫,又順了順鬢髮,這才挽著薛寶釵的手一起隨賈老夫人進人棲霞寺。

  棲霞寺是和五台的國清寺、濟南的靈巖寺以及荊州的玉泉寺並稱四大名剎,其香火鼎盛可見一斑。

  今天適逢十五,正是棲霞寺做法會的日子,人又比往常更多,薛寶釵雖討厭人多,卻也得跟著賈老夫人擠在人群裡,準備取香拜佛。

  突然,她覺得有人撞了自己一下。她不以為意,畢竟人多,難免會發生這種狀況,於是她往前走了幾步。

  可她又被撞了一下,而且這回那人不只撞她,一隻手還猛往她身上摸。

  薛寶釵想都不想,一把抓住那手喝道:「做什麼亂摸呢?」

  豈料那男子卻反扣住薛寶釵的手,低聲道:「姑娘救命,有人要殺我!」

  薛寶釵一愣,剛想說話,就聽到人群中起了一陣騷動。原來大雄寶殿中,竟不知何時來了幾名如狼似虎、腰繫利器的彪形大漢。

  只見這幾人目光如電,緩緩自人群掃視而過,顯然是在找什麼人。

  那男子忙一低頭,湊近薛寶釵耳邊說:「姑娘,得罪了。」

  說罷,他狀似親熱地摟著薛寶釵,半強迫半隨著人群往裡頭走,不一會兒便擺脫人潮,來到棲霞寺後面的千佛巖。

  不過還沒走上千佛巖,薛寶釵已經一巴掌揮了過去。「放開我!你這無恥小人,你到底想做什麼?」

  男子哼都不哼,挨了薛寶釵一巴掌;他撫著臉,嘴角掛上一抹無力的笑,低聲開口:「失禮,唐突了姑娘,但我實在是不得已的……」

  話沒說完,令薛寶釵更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眼前這男子竟然暈倒了!

  薛寶釵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這個暈倒在自己腳邊的男人。他居然暈倒了?一個大男人居然就這樣暈倒?

  該不會是自己一巴掌將他打死了吧?

  怎麼可能!她是學過幾天武功,練過一陣子拳擊,也參加過柔道比賽,可那全是玩玩罷了,真遇上高手,還是只有腳底抹油、抱頭鼠竄的份,怎麼可能打死人?而且還打死一個比自己高大許多的大男人?

  她蹲下身子,微微抖著手碰了碰他,「喂!」

  那男子張開眼睛,胸口不住起伏,臉頰一片配紅,似乎不勝虛弱,「對不起,我……」

  薛寶釵吐了口安心氣,大刺刺地往地上一坐,「你除了吃姑娘豆腐外,就只會說失禮、對不起嗎?」

  男子輕輕一笑,可這一笑,卻教他咬了起來,而且咬得滿臉通紅,一副快喘不過氣的樣子。

  薛寶釵不禁有些心慌,「喂!你……你不要緊吧?

  要不要我找人來看看?」

  男子搖頭,好不容易止住了咳,「不要,這是老毛病了,不打緊的。」他仰起頭,定定瞅著薛寶釵姣好的面容瞧,「在下水溶,請教姑娘尊姓大名?」

  水溶?好奇怪的名字。還在下、尊姓大名?難道古代人講話都這麼文謅謅的嗎?不會啊!起碼鶯兒不會,奶奶不會,大觀園裡很多人都不會,那個成天只會往女孩子堆裡鑽的賈寶玉也不會,可他卻……

  驀地,千佛巖下出現幾條人影,水溶眼尖,忙拉著薛寶釵躲到佛像後面。

  薛寶釵沒有察覺,以為水溶又要佔自己便宜,當下伸手往水溶臉上揮去,這回水溶躲過了。他一手揪住她,一手摀住她嘴巴,俊美的臉離她不到一寸。「小聲點,你想讓咱們兩個都人頭落地嗎?」

  薛寶釵一驚,這才發現大雄寶殿中那幾個漢子已然追到千佛巖來了。

  其中一名漢子道:「奇怪,明明看到那小子摟著一個姑娘往這兒走的,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人影?」

  「會不會是你看錯了?」

  「不可能!那小子是個病鬼,走到哪兒都聽得到咳嗽聲,我剛剛明明聽到了,而且聽得很清楚,一定是這兒沒錯。老三,你到三聖殿裡瞧瞧,我到佛龕找找,老六,你去捨利塔望望,今天非得找到水溶這小子不可,否則我們無法向主人交代。」

  交代完畢,這幾人便分頭合作,四處尋找水溶的下落。

  眼看著那幾人踩著窄小的石徑、帶著亮晃晃的大刀從自己跟前晃過,薛寶釵簡直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忙回過頭,對上水溶凝重嚴肅的俊臉;這一看,她又愣住。天,他長得真好看,好看到……簡直比姑娘還漂亮。

  是的,漂亮。用「漂亮」這兩個字來形容水溶絕對不為過,因為她長這麼大,從二十一世紀的男人看到十五世紀的男人,還沒看過哪個男人長得如此秀麗、俊美,又如此瀟灑、好看的。

  他的臉有些瘦削,一雙劍眉輕攏,似凝著無限低愁。一對眸似寒星,一閃一閃的,若有情似無情。

  說有心又無意,似笑非笑間,教人跌人三尺寒潭中難以自拔。

  再看他丹唇外朗、齒如瓠犀、頸如蝤蠐,若凝脂般的皮膚上滲著微微汗珠,顯得白皙柔嫩異常,連身為女子的她都要自歎弗如,或許是因才咳過,所以他臉頰竟帶著些微潮紅,更顯弱不禁風,似水溫柔。

  「你是男的?」薛寶釵板開他的手,小小聲好奇道。圓圓的眼睛直盯住他,因為他實在長得太漂亮了,讓她不得不懷疑起他的性別來。

  水溶一愕,他正專心看著那幾人的行動,壓根兒沒想到薛寶欽會這樣問。「什麼?」

  「你確定你是男的,不是女扮男裝?否則那些人為什麼要緊追著你不放?」她努努嘴,指著正上下搜尋兩人蹤跡的一群漢子說道。

  水溶有些發怔,他是男的和他為什麼會被追殺似乎沒有關係,而且女扮男裝和被人追殺更扯不上。

  再說,是有不少人懷疑過他的性別,但像這丫頭如此明目張膽地問他是不是男的,還真是頭一遭呢

2  眼看水溶不回答,薛寶釵又問:「我知道了,你鐵定是女扮男裝,可因為實在太過漂亮,即使扮成男的還是被認出來,才引來這些不肖之徒的覬覦,想對你圖謀不軌,對吧?」

  水溶一聽,一個忍俊不住嗆著了,這一嗆著,讓他又不住咳起來。他心裡大喊要命,這性命交關之刻怎能咳呢?可該死的,他又止不住,怎麼辦呢?

  薛寶釵看他居然從笑變成咳個不停,比姑娘更弱不禁風,當即確認他是個姑娘無疑,於是握住他的手,「不怕,有我呢,我會保護你的。」

  「不,我……我不是……咳咳咳……」水溶說不出話,又壓不住直要咳出來的衝動,當即憋得滿臉通紅,又是淚又是汗的,讓人憐惜之心大起。

  確定眼前之人是個姑娘以後,薛寶釵一顆緊張的心登時全放了下來。她好心地抽出帕子抹去他的淚與汗。「別說話,你……」


  **********************  


  這時,一條人影刷地跳了出來,亮晃晃的尖刀直衝著水溶落下。

  「找著了,你這兔兒相公,原來躲在這兒和姑娘卿卿我我,真看不出來嘛!」

  水溶一驚,忙拉著薛寶釵往旁邊滾去。「危險!」

  那漢子並不就此放過水溶,一個箭步上前,刀尖指在水溶脖子上。「再動一下,就送你上西天!」

  水溶喘息著,無所畏懼地看著他,密密地將薛寶釵壓在身下,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她,「你想做什麼?」

  那人嘿嘿一笑,賊兮兮的眼睛直覷著水溶俊美無儔的臉瞧,「我聽說北靜王府的大少爺美豐儀,善姿容,顧影自憐,狀似處女,連娘兒們都被比下去。

  本來我還不相信,可今日一見,方知不假。反正……」

  他又湊上前一步,摸了水溶的臉一把,「反正早晚你都要死,不如先讓老子樂樂吧?」他放下刀,上來就要抓水溶。

  可他千算萬算,雖算到水溶手無縛雞之力,難以抗衡,卻不知道水溶底下壓著個薛寶釵。而薛寶釵是最受不了男人欺負女人,尤其是欺負一個病得快死的「女人」。她推開水溶,躍起身子,毫不留情就往那漢子下襠踢去。

  只聽得哎喲一聲,那漢子捂著重要部位,疼得臉都發青了,「你、你這該死的臭娘兒們,你……」

  水溶更是詫異,想不到這丫頭竟真有一點本事,一腳就踢垮了一個大漢?

  薛寶釵一擊得中,可她絕不戀戰,她知道自己那一腳只是花拳繡腿,唬唬人還可以,當下拉著水溶就要逃。

  突然,兩三把尖刀不知打哪兒晃了出來,擋住她和水溶的去路。「哪兒走?」

  薛寶釵不假思索,扯著水溶轉身想往另一個方向逃,但此時那個被她一腳踢垮的漢子已然執起大刀衝了過來,和前頭三人將薛寶釵和水溶團團圍住。

  那漢子罵道:「臭娘們的,竟敢踢你大爺?看我怎麼整治你!」說著,他舉起刀朝薛寶釵當頭砍下。

  薛寶釵嚇了一大跳,直覺地往旁邊一閃,避開來勢。

  那漢子一擊未中,待要舉刀再砍,卻在瞥見薛寶釵瑩白如雪、秀美如仙,絲毫不遜色於水溶的姣好容貌時愣了愣,一抹邪念油然而生。

  他對著一名看似為首、年約四十來歲、面貌黝黑的大漢說道:「大哥,主人只說要這兔兒相公的命,沒說怎麼處置吧?」

  這為首大漢豈會不知他在想什麼,其實乍見水溶他已經夠驚訝了,因為實在難以相信世上竟有男人長得這般美麗,而現在又多了一個楊貴妃似的美麗女子,怎不教人心動?

  他看看薛寶釵,又看看水溶,登時感到心癢難耐。他嚥了口口水,貪婪的視線在薛寶釵和水溶身上流轉,「這……你想怎麼做?」

  「反正這兔兒相公必死無疑,既然都要死,兄弟們何不受用受用?至於這娘兒們,就讓給我吧!剛剛讓她踢了一腳,現在正好連本帶利討回來。」幾人相互交換了個眼色,然後齊把目光投向水溶和薛寶釵。

  薛寶釵是何等聰明的人,怎會不知道這些人腦子裡想些什麼齷齪的髒念頭?至於水溶則更清楚了,他早從這些人的眼光中看出他們的意圖。

  他思索著該怎麼保全自己,保全這個勇敢、莽撞又有些糊塗的丫頭呢?

  是智取還是利誘?或者是……

  水溶還沒想清楚,便聽到薛寶釵嚷嚷著:「別碰我!你們誰要敢過來,我就踢爛他的命根子!」

  一名漢子獰笑著,伸手就要往薛寶釵臉上摸去,「踢爛了爺怎麼疼你?再說爺也不怕你踢,爺闖蕩這麼久了,還沒見過哪個女人真是三貞九烈,寧死不屈的。乖乖的,爺會……」

  不等他話說完,薛寶釵早一腳又踢了過去,可這漢子的功夫顯然比剛剛那個好,薛寶釵這腳不但落空,還反而讓對方揪個正著。

  薛寶釵又急又羞又氣,使勁想抽回腳,奈何她力氣不如人,幾番努力都只讓自己漲得臉紅而已,「放開我,你放開我!」

  那漢子哈哈大笑,一手牢牢抓住薛寶釵的小腳,作勢吸嗅著,「好香、好巧的腳啊!聽說腳越小的女人越是浪蕩,不知是真是假?」

  「你……」薛寶釵氣得話都說不出來。

  水溶見狀,忙伸手攬住薛寶釵的腰,同時湊近她耳邊說:「棄鞋。」

  氣憤下的薛寶釵,哪聽得懂水溶這文謅謅地在說些什麼,劈手就往漢子臉上摔去,「放開我!」

  那漢子趁勢抓住薛寶釵的手,又是一陣奚落調戲,「好白好嫩的小手,聽說女人的手越是軟,那床上的功夫是越強,大爺我倒很想試試。」

  說罷,微一用力,就要將薛寶釵拉過去,準備大肆輕薄一番。

  水溶眼看不對,也不管是不是會拉傷她、扯痛她,摟著她硬是往後退。

  可這一退哪有路呢?要知那千佛巖乃建在巖壁上,而棲霞山雖不高,但山中奇峰層疊,怪石嵯峨,險峻之勢絕不下於高峰;所以兩人這麼一退,當下退到了懸崖邊。

  薛寶釵仍在氣憤中,雙腳亂踢亂踹著,嘴裡不住罵道:「卑鄙、無恥、下流、骯髒、齷齪的畜生,狗娘養的禽獸,就只會欺負女人。你們幾個打一個算什麼英雄?有本事咱們一個對一個,我就不信我打不過你……」

  她不罵還好,一罵之下,幾名漢子忍不住哄然大笑起來:「老三,她說要和你單打獨鬥哪!」

  那個老三早被薛寶釵白玉無暇的姣好面容弄得三魂俱失、七魄不在。他淫笑著:「好啊!咱們就來一對一,你一個人伺候爺一個啊?哈哈哈!」說話的瞬間,已然逼近薛寶欽和水溶。

  薛寶釵大驚失色,連連後退,卻忘了她身後還有一個水溶,而水溶身後就是懸崖峭壁,再無路可退。

  於是只聽得水溶一聲慘叫,摔落深不見底的峭壁底下,而薛寶釵也因為重心不穩。跟著水溶一起落下山壁。

  瞬間,只看到滿天彩霞,滿山的霜葉楓紅,以及幾名漢子面面相覷的驚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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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薛寶釵以為自己死定了!

  沒有人像她有這種奇遇,一輩子經歷兩次死亡。

  一次是空難,當飛機下墜時,機上所有人都尖叫起來,因為飛機一旦失事,生還是絕無僅有的,所以能不叫、能不呼天搶地、能不怨天尤人嗎?可她卻活了下來,不但活了下來,還來到六百年前的明朝。

  另外一次便是現在。現在她正以極快的速度往下墜,這比飛機失事還要更不可能生還。以重力加速度來說,從七層樓往下墜的生還率等於零。而千佛巖雖不高,但棲霞寺可位在絕頂之上,從絕頂山巔往下墜,還能活嗎?

  天啊!天底下怎麼有像她這麼倒霉的人啊?一次摔不死,又得再摔一次?而且這次還莫名其妙被一個男人,不,是女的,打死她都不相信水溶這麼個國色天香的人是男的,所以她莫名其妙被一個女人牽累害死,那真是倒霉之至了。

  墜落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一瞬間,薛寶釵想起在二十一世紀的一切,想起她的父母、同學、朋友,又想起臨上飛機前父母的殷殷叮囑,如果他們知道他們的寶貝女兒沒死在空難裡,卻被推下山崖粉身碎骨的話,不知會作何感想?一定很傷心吧?

  薛寶釵來不及想父母親會有怎樣的反應,整個人已經砰的一聲跌入水裡。那衝力之大,震得她幾乎昏厥過去,可冰冷的湖水又將她從昏厥的邊緣拉了回來。

  無暇多想,薛寶飲本能地劃動手腳,浮出水面,那迎頭灑下的陽光提醒著她,她沒死,她又一次躲過死神的召喚,又一次在千驚萬險中活了下來。

  她大口大口喘息著,劃動雙手往岸邊游去。

  就在她快游到岸邊時,前方一個載浮載沉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正是比她先落下懸崖的水溶。

  但見水溶緊抓著一根浮木,無力地在湖面上飄動。

  薛寶釵游了過去。「喂,你沒事吧?」

  水溶雙手抱著浮木,半個身子沉在水底,臉色顯得極端蒼白。乍見薛寶釵,他勉強一笑,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你有沒有受傷?還是哪兒不舒服?」薛寶釵再問。

  水溶搖頭,仍舊說不出話來。

  薛寶釵看了看水溶,伸手碰了碰他的手,發覺如果再不讓他上岸,只怕他不淹死。也會活生生凍死,因為他身上冷得嚇人哪!

  於是薛寶釵游了過去,和水溶一起推著浮木,腳下不斷打水;終於在水溶力盡之前,將他救上岸。


  ************************  


  薛寶釵一上岸,顧不得自己全身濕答答的,忙將水溶扶到一旁,找了個安全又乾燥的洞穴讓他坐著,然後自己忙進忙出,又是撿柴又是找石頭,熟練地準備起火。幸好她從前當過童子軍,否則還真不知該如何在野外求生呢。

  她一邊起火一邊說道:「你快把衣服脫了,萬一著涼,寒氣侵人身體,那就不好了。」說話的同時,火已經生起來了。

  不假思索,薛寶釵起身解下衣裳,將衣服一件件掛在架好的樹枝上烤著,頭也沒回就說:「你好了嗎?將衣服給我吧!」

  可她等了老半天,身後的水溶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她狐疑地轉過頭,卻見水溶睜著一對漂亮的眼睛,定定瞅著她未著寸縷的身軀,俊秀蒼白的臉上,有幾分詫異。幾分讚賞,還有更多的尷尬與令人不解的複雜。

  她說道:「你怎麼啦?脫衣服啊,你身體這麼虛弱,萬一生病的話可怎麼辦?」

  她起身走到他面前。「你怕羞嗎?沒關係,大家都是姑娘家,無所謂的,還是你要我幫你?」

  水溶劍眉一挑,姑娘家?這丫頭真把自己當作姑娘了,他幾時說過自己是姑娘的?她怎麼……

  薛寶釵的纖纖玉手突然伸了過來。

  「你不舒服嗎?臉色看起來好蒼白,快把衣服脫了吧!」

  她動手解著水溶的衣裳,水溶想制止她,卻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衣服一解下,露出他略顯瘦削、卻寬碩平整的胸膛,那是不折不扣的男人胸膛。

  薛寶釵像被雷打到似的,轟地愣在當場,「你……你是男的?」

  水溶露出一絲苦笑:「我有說過我是姑娘嗎?」

  「可……你明明……」薛寶釵完全無法置信,從水溶俊美無儔的臉,看到他瘦削的身軀,然後她看到了那只屬於男人才有的喉結,「你……」

  她想也不想,一巴掌對著水溶甩了過去,「你這好色登徒子,你騙我?」

  水溶捂著臉,一臉無辜,可那明亮如星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在薛寶釵身上,讚賞地看著,顯然一點悔意也沒有。

  「我沒有騙你,我從來就沒有說過我是女的,是你自己硬要把我當成女人的。」

  薛寶釵氣得根本說不出話來,忍不住又想甩他巴掌。但當她接觸到水溶那隱隱冒出火焰的漂亮眼睛時,這才想到自己是脫光光的。天啊!她竟然讓這個男人給看光了。

  「啊!」薛寶釵一聲尖叫,忙背過身子,「你走開,不准看,不准看!」

  水溶禁不住想笑,他可沒說要看,是她自己脫光光讓他看的,他能如何?況且他現在全身無力,動都動不了,即使想迴避,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喊道:「姑娘。」

  薛寶釵凶巴巴地吼著,急忙抓起一件濕衣服往自己身上遮,「快滾,否則我就殺了你!」

  水溶無力地道:「我也很想走,可是我走不了,我……」

  「我不管,反正這山洞是我發現的,所以我不准你留在這兒,你得走,不然我真的對你不客氣了喔!」

  「你聽我說,我……」

  薛寶釵猛地抓起一根燃燒的樹枝轉過頭,虛張聲勢地比劃著,「你走不走?你要是還不走的話,我可就要不客氣了!」

  見她紅霞滿面、又羞又氣又急的模樣,水溶不禁心生不忍。自己這條命是她救回來的,自己不報答就算了,居然還趁人之危輕薄她?這是他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應該做的嗎?再說,她若不是為了自己,怎會落到這步田地?她只管上過香就可以回家的,何須墜入這鳥不生蛋、古無人跡的山谷,受著風寒露凍呢?

  水溶點頭,「好,你別生氣,我走就是。」

  他勉強撐起身子,搖搖晃晃地扶著山壁想走出去,才走沒兩步,便感到眼前一陣暈眩,頭重腳輕,整個人又重重地跌回地上。

  薛寶釵一驚,忙奔了過去扶起他,「你不要緊吧?」

  水溶轉過頭,恰好迎上薛寶釵,不覺一愣,「我……」

  薛寶釵又驚又羞,一雙手不知遮哪兒,最後,她索性遮住他的眼睛,「不准看!」

  對於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水溶微微一愕,也感到有些尷尬,「好,我不看,我不看便是。但我走不出去,這可怎麼辦呢?」

  薛寶釵咬著唇,雙手遮住他眼睛,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趕他出去?他連在平地上好好的時候,都會咳得喘不過氣。現下他落了水,穿著濕衣服,若真要趕他出去,只怕他會活活凍死。

  但如果不趕他,自己該怎麼辦?她穿著濕衣服也會著涼啊!

  思來想去,薛寶釵的視線又落在水溶那俊美的臉龐上,如果他眼睛看不見的話,自己就毋需擔心被他瞧見。

  於是她說道:「我……我不趕你了,但是你得把眼睛蒙起來。」

  一絲幾乎看不見的笑容漾在水溶嘴角,「好,你把我眼睛蒙起來便是,這樣我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你眼睛閉著,不准張開,不准回頭喔?」薛寶釵一面說著,一面用手撕下水溶的衣衫一角,綁在他眼睛上。

  水溶靜靜坐著,任她把自己的眼睛蒙起來,吸嗅著她身上不住傳來那又香又膩、蕩人心魄的香氣。

  綁好了水溶的眼睛,薛寶釵終於吁了口氣,「好了,你現在可以把衣服脫掉了,我不會偷看你的。」

  說罷,她真轉過身規規矩矩背對著水溶,不去看他。

  其實水溶是個男人,何嘗怕人偷看?況且他也不在乎,因為他自己看不見,既然看不見,管那麼多做什麼?

  他慢慢地把衣衫一件件脫下,然後遞出去,「我好了,麻煩姑娘。」

  薛寶釵接過衣服,一面替他把衣眼架在樹枝上烘烤,一面偷瞧著水溶不著寸縷的模樣。

  老實說,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一個男人光溜溜的。

  什麼都沒穿的樣子。她知道自己這樣做是不對的,可剛剛他瞧了自己沒穿衣服的樣子,所以她也得瞧瞧他才公平。

  他比她想像的結實多了,她以為他很瘦弱的,畢竟一個男人一說話就喘、笑一下就咳,身子會多強壯才有鬼。可他真的比自己想像中來得好,至少沒有瘦巴巴,一身排骨。

  而且他的四肢修長,容貌俊美,肩膀和胸膛都很寬闊,如果稍加鍛煉,一定是個了不得的美男子。

  就在薛寶釵胡思亂想之際,水溶縮在火堆旁,極力想忍住那從體內不住往上躥的冰寒。可任憑他怎麼努力,還是冷得發抖,任憑他再怎麼咬緊牙關,他的牙齒仍舊不停打顫,他的眼睛開始酸澀,連頭都疼了起來,終於忍不住呻吟出聲。

  薛寶釵聽見了,霍地回過頭,發覺水溶倒在地上,胸膛一上一下起伏著,蒼白的俊臉變得配紅。

  「喂,你怎麼啦?」她遠遠喊著。

  水溶咬著牙,用力一搖頭,「不……不礙事,你別理我。」

  薛寶釵秀眉一皺,不礙事?他明明渾身發抖、呼吸急促、臉紅得像夕陽般,卻逞強說不礙事?

  水溶又說:「你……你走吧,別管我,我……咳咳咳!」

  薛寶釵這人素來吃硬不吃軟,別人跪著求她,她還不見得願意幫忙,可別人越是不要她幫忙,她越是好奇心十足,非幫不可。

  就像水溶,求著她別把他趕走,她姑娘硬是狠下心腸要他滾,而今他病了卻要她走,她反倒不走了。

  她仗著水溶瞧不見自己,自己鐵定不吃虧,於是她大著膽子走上前,推了推水溶。哪知一碰之下,她幾乎彈跳了起來,天,他身上好冰、好冷。

  「喂,你不要緊吧?」

  水溶早沒有反應,暈過去了。

  薛寶釵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額頭。

  要命!他正發著高燒呢。這可怎麼辦?他的身子發寒,頭卻發著高燒,而且全身抖得像什麼似的,如果她不管他,他會不會就這樣一命嗚呼,香消玉殞?

  呸呸呸,什麼香消玉殞?男人怎麼可以用香消玉殞?死了就死了,還什麼香消玉殞?可他死了,那自己人生地不熟的,怎麼出去?她不要!她還想活著回到二十一世紀呢。

  思及此,薛寶釵顧不得一切,忙撕了水溶的衣衫做成毛巾,又披上衣衫到外頭擰濕,然後放在水溶額頭上為他降溫。

  她怕水溶冷,把已經烘乾的衣裳為水溶蓋上,可他還是抖個不停,於是又加上自己的衣裳,但他仍舊冷得像在雪地裡一樣渾身打顫,這該如何是好?

  難不成要她用身子為他取暖?

  不成!她是冰清玉潔的好姑娘,縱使在男女關係混亂的二十一世紀,她也是潔身自愛的,絕不放縱自己。如今要她用身子為一個只知道名字的陌生男人取暖,她實在做不到;可不做的話,他又……

  薛寶釵不安地又看了眼水溶,發覺他臉色已然由白轉青,顯是寒冷異常,再這麼下去,只怕他真要「香消玉殞」  了。

  不管了,先救人再說,反正他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真能把自己吃了嗎?

  薛寶釵咬著牙,褪去衣衫,緩緩摟住水溶赤裸的身軀,一陣沁涼的寒氣透過他的肌膚傳了過來,讓她也跟著發起抖來,但她強忍著,用自己的身軀為他取暖。

  為了不讓自己太過無聊,所以她又再次研究起水溶的長相,伸手撫著他飽滿的唇、挺拔的鼻子,感受著他那滑膩柔軟的肌膚,心裡依然無法相信,怎麼有男人可以長得這麼美、這麼漂亮的,真是令人嫉妒。

  她把頭枕在水溶胸膛上,聽著他從急促逐漸轉為平緩的心跳聲,意識也逐漸模糊,進人一個奇異的夢境中。


  ***********************  


  當水溶睜開眼睛時,迎接他的,是不習慣的黑暗。一時間,他有些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直到身上那不屬於他的重量提醒著他,他不是單身一人,還有一個薛寶釵跟著自己。

  他伸手扯下眼睛上的布,頭一低,果然瞧見薛寶釵偎在自己身上,腳纏著他,雙手攬著他的腰,而她絕美的臉龐枕在他肩窩裡熟睡著;那模樣,美得教他捨不得移開她,更別提喚醒她。

  他知道這小東西又一次救了自己一命,在危急時刻,她不惜以清白的身軀為自己取暖。這份恩情,他該如何報答呢?

  水溶想著,忍不住輕輕翻身,將薛寶釵壓在身下,審視著她熟睡的美麗臉龐。她的皮膚很白,肌理細膩,恍若冰雪;她的黛眉如山,一雙活潑靈動的美麗眼眸而今正緊閉著。可他知道,當她醒著時,那是何等有神、何等靈采,否則他也不會在成千上百的香客中,挑上她來幫自己了。

  她的鼻子小巧挺直,紅艷的小嘴恍如櫻桃,柔軟芳香,不知嘗起來是否一如想像的甜美?她的頸子細長,酥胸飽滿,柳腰楚楚,四肢纖長而秀美,如春梅綻雪、如秋菊染霜、如霞映澄塘,端的是艷麗不可方物。

  水溶瞧著,禁不住心頭的悸動,低頭堵住她微啟的櫻唇,柔柔地吮吻著。

  薛寶釵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夢見自己站在一座滿是碧草的園子裡澆水,卻不知怎地踩死了一株草,後來那株草竟然變成一個男人抓著她不放,硬是要她嫁給他,還吻了她……是啊,他吻了她。

  他滾燙的唇覆蓋在她唇上,重重吸吮著,他刁鑽的舌尖探人她嘴裡,恣肆地翻攪糾纏,弄得她進退失據、手足無措,只得怔怔地任那個男人親吻著,直到她喘不過氣……喘不過氣?

  薛寶釵猛地睜開眼睛,赫然瞧見水溶俊美好看的臉,她詫異極了,卻說不出話來。

  她的唇讓水溶堵著,她的身子讓水溶壓著,她的腳讓水溶纏著;而更該死的是,她和水溶都是光溜溜的,一絲不掛,肌膚相親地貼在一起。

  她下意識地想推開水溶,但水溶反揪住她的雙手高舉過肩,讓她更無所遁形地暴露在他眼前。

  「放開我,你放開我!」

  水溶搖頭輕笑著,語氣中有著三分愛憐七分調笑:「不放,放了你又賞我巴掌。」

  「你……」薛寶釵氣得兩腮嫣紅,眼睛幾乎冒出火來,「你忘恩負義,你是禽獸、畜生,你不是人!虧我把你從湖裡救出來,還用身子幫你取暖,而你卻……」

  水溶聞言,心頭一震,登時收起調笑的念頭,「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你救我、對我好,我當然也會對你好,一輩子不負你。可你這丫頭說沒兩句話便賞人巴掌,我可承受不起;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答應我三個條件。」

  薛寶釵瞪著他,悍然搖頭,「別做夢,我不會答應的。」

  「是嗎?」水溶淺淺一笑,那笑容好看極了。「既然不答應,那就……」

  他頓了頓,不由分說地堵住薛寶釵的小嘴,重重啃咬親吻著。

  薛寶釵又氣又恨,使勁想推開他。不過實在很奇怪,這水溶看似弱不禁風,可現在力氣卻大得很,任憑她怎麼掙扎,就是掙脫不了他的掌控,讓她結結實實又被他狠狠親了嘴,吻得她無法呼吸,幾乎想告饒。

  水溶意猶未盡地抬起頭,凝望她被吻得有些腫脹的小嘴,忍不住騰出一隻手沿著她美好的唇形勾劃著。

  「你願意答應我的條件了嗎?」

  薛寶釵瞪得眼珠都快掉了,卻拿水溶莫可奈何。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好,我答應你,你說吧,是哪三個條件?」

  水溶嘴角一彎,「第一個,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薛寶釵一愣,什麼?這是他的第一個條件?未免太簡單了吧!

  她滿臉狐疑地回答:「寶釵,我叫薛寶釵。」

  「喔?你是哪裡人?住在什麼地方?家中有些什麼人?」

  薛寶釵斜睇著他,「這是第二和第三個條件嗎?」

  「當然不是,這只是第一個條件,你說不說?你不說我就……」

  她慌地別開臉,避開他又要落下的唇,「我是海島人,現在住在大觀園,是賈老夫人的養孫女。」

  水溶有些驚訝,「你住大觀園?你是寶玉的姐妹?」

  「誰是那混世魔王的姐妹啦?我說過,我是賈老夫人的養孫女。」

  水溶眉頭一皺,似乎有些不解賈家何時多了個養孫女,怎麼他全然不知呢?

  見他發愣,薛寶釵有些不耐煩,「喂,你的第二個條件是什麼?快說啊!說了好放我起來。」

  水溶回過神,「你得答應我,以後不准再甩我巴掌。」

  這個啊?簡單!不能甩巴掌,那用頂的、用撞的,不也成嗎?薛寶釵笑靨如花,賊兮兮地說道:「好啊!我不甩你巴掌便是。」

  水溶眉頭皺得更深,這丫頭答應得如此爽快,讓他不由得心生疑惑,她該不會想著其他方法來對付自己吧?

  他陡然想到薛寶釵用腳踢男人下襠的殘酷手段,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薛寶釵不知自己詭計已被識破,迫不及待催促道:「喂,還有一個,你還有一個條件沒說。」

  水溶拉回已經遠揚的神志,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你剛剛說你是賈府的養孫女,住在大觀園裡?」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既是故人養孫女,又是寶玉的姐妹,那就更好說了。你聽好,我的第三個條件是,你得嫁給我做妻子。」

  薛寶釵眨眨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再說一遍!」

  「我要你嫁給我,做我水溶的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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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棲霞山谷底一個乾燥潔淨的山洞裡,一對男女親密地疊在一起,只見那男子面如冠玉,目似明星,唇若點漆,臉上掛有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靜靜瞅著身下那麗如天仙的女子。

  不消說,這男的自然是大難不死、一再被薛寶釵所救的水溶;而這女的,就是一再救了水溶、卻一再被他所害、一再為他所輕薄,最後連少女的初吻都讓他奪去、身子也讓他看光光的薛寶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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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水溶坐在山洞門口,暖暖的陽光照在他身上,舒服得讓他忍不住閉上眼睛想睡去。

  他在等薛寶釵回來。那丫頭說吃膩了魚和果子,所以想出去找找看有沒有其他東西可以吃,於是他就坐在這兒等,等他的小妻子回來。

  是啊!她已經答應嫁給他做妻子了,雖然他們沒有拜堂、沒有圓房。可在他心中,薛寶釵已然是他的妻。縱使他用了些手段,但那又何妨?只要目的達到即可。

  水溶靠著巖壁,面向陽光,放開一切的思緒準備睡去。這時,一道陰影陡然罩在他頭上,他想都不想便睜開眼睛喊道:「寶兒,你回來……」

  可他的話只到一半便止住了,因為來人並不是薛寶權,而是一個男人,一個背著竹簍,相貌俊朗,眉宇間卻透著一絲冷漠的年輕男子。

  乍見男子,水溶忍不住站起身,「杜康,你怎麼會來這裡?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原來這男子,竟是赫赫有名、可以起死回生、冷面華佗的後人——杜康。

  只見杜康一手揪住水溶,指尖迅速在他腕上一按,臉色當即沉了下來,「你受過寒?」

  水溶一點頭,腳下一晃,險些栽倒在地。

  杜康右手一攬,將水溶攬在自己懷裡,扶著他往山洞裡走去,銳利的視線很快地掃了一遍,然後又回到水溶身上,「你和誰一起待在這兒?」

  水溶藉著杜康的手,緩緩往地上坐下,「寶兒。」

  「寶兒?是個姑娘?」杜康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子,倒出幾粒香氣襲人的藥丸塞人水溶嘴裡,又從竹簍裡拿出一壺水,餵他喝下,然後將藥瓶塞進他懷中。

  「沒錯,她已經答應嫁給我,做我的妻子。」

  杜康濃眉一抬,似乎有些無法置信,也跟著在水溶身旁坐下,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把金針,動作利落地朝他身上扎去,「你這病鬼,居然有姑娘願意嫁給你?這可是天下奇聞了。」

  水溶莞爾一笑,「你沒見過她,不然你一定會明白,她為什麼願意嫁給我,因為她是那麼勇敢、那麼堅強、那麼與眾不同,讓我一見心折。」

  於是水溶將自己怎麼遇上薛寶釵,怎麼求她幫助,她又是怎麼救自己、怎麼幫自己的經過—一說了出來。

  杜康聽得鷹眼瞪得老大,似乎無法相信世上竟有如此莽撞、如此勇敢的女子,居然一腳踢垮一個男人,還能潛人湖底抓魚救人;更令他不敢相信的是,她敢答應嫁給水溶為妻?畢竟要嫁給水溶這樣一個男人,是需要一點過於常人的勇氣。

  「你愛上她了?」

  水溶一征,「愛?」

  「是啊!在提到她時,你的眼裡充滿一股我從未看過的溫柔,這是你在看其他女人時所沒有的,所以我才會問,你是不是真喜歡上她了?」

  「或許吧!她和我以前所遇過的女人都不一樣,活潑、直爽、勇敢、熱情,沒有心機。」水溶抬起頭笑道,「你知道嗎?她竟然把我當成姑娘,好心地要替我脫衣服。可當她知道我是個男人時,卻也沒有逃之夭夭,反而用自己的身子替我取暖;若不是她,只怕你現在已經看不到我了。」

  「但是你二娘那裡怎麼辦?她會允許你娶這個薛寶釵為妻嗎?別忘了,你的未婚妻靈兒姑娘是怎麼死的?你這個堂堂世子,又怎麼落到今天這種地步?」

  水溶臉色一沉,「我沒有忘,我從沒有一刻忘記過靈兒的死,更記得自己的責任,否則我何必想娶寶兒為妻?」

  杜康有些詫異,「你是說……你想娶她為妻,是為了對付你二娘?」

  水溶一扯嘴,俊俏的臉上有抹陰沉,「沒錯,靈兒和我一樣柔弱、和我一樣容易相信別人,才會落得如此下場。但寶兒不一樣,她或許沒有心機,但卻有我和靈兒所沒有的機巧慧黠;更重要的是,她是賈寶玉的姐妹,是賈家的千金,我想婀荷玉一定不會笨到去陷害賈家大小姐吧?」

  「她是賈府的千金?可我聽說賈家只有賈寶玉這個混世魔王,幾時有過千金的?」

  「她是賈老夫人的養孫女,就衝著這點,已經比孤苦無依的靈兒強很多了。」

  「但婀荷玉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她能從青樓名妓,一變為王爺夫人,可見必有其厲害之處,你想用這個方法對付她,讓她死心,我覺得似乎不太可能,說不定反會弄巧成拙,到時候就難以收拾。」

  水溶定定瞅著杜康,「不然你說該如何?答應她的條件,任她宰割?」

  「這有何不可?她喜歡你,她要的,不就是你嗎?」

  水溶臉上一紅,似乎有些生氣,「你明知她是我後母、是我二娘,居然還這樣說?你是存心想氣死我嗎?」

  杜康哈哈一笑,慢慢將金針一根一根拔出,「別生氣,我如果要你去做那種被天下人所唾罵的亂倫禽獸,我又何須救你,何須教你武功呢?站起來,把我教你的那套拳法使一遍給我看。」

  水溶站起身,將半年前杜康教他的一套拳法使了一遍。

  他是在大約一年多前隨父親往北京的路上認識杜康的。

  那天雨下得很大,他們遇上一群打劫的強盜,杜康適逢路過救了他。

  杜康本是不輕易幫人治病的,可當他瞧見水溶那病懨懨、不像個男人的樣子實在有氣,當下便治了水溶的病,順便教他一套拳法,並說好每半年到棲霞寺一會,他會檢視水溶學得如何,身子調養得怎麼樣。

  經過杜康妙手醫治,水溶的身子果然大有進展,也依著杜康的交代每天練拳。可偏偏三個月前水溶父親突然過世了,整個北靜王府登時陷人一片混亂,而身為一家之主的水溶能不擔起責任嗎?

  這一忙,又讓水溶好不容易有起色的身子虛弱許多。

  幾天前,水溶到棲霞寺為父親辦超度法會,哪曉得竟險險死在這裡,若不是薛寶釵,他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如何。還有,杜康怎麼知道自己在這兒?

  他到金陵來做什麼?離自己與他的半年之約還有一段時日,他怎麼會在這時候出現?

  邊想的同時,水溶邊將一套拳法使完。

  杜康看了,點頭讚賞道:「不錯,外形都有了,只可惜你心有障礙,以致拳意不暢。你在想什麼?」

  「想你。」水溶抹抹汗,喘了喘氣在杜康身邊坐下。

  「我是個男人,你想我做什麼?」杜康說著,嘴角不禁往上翹。

  奇怪得很,他素來不喜歡親近人,可對水溶,他卻一點這種感覺也沒有,甚至有些相見恨晚,恨不得時時看著他、親近他。他想,如果他一個大男人都這樣了,那麼尋常女子見了他會如何?定是神魂顛倒,連命都不顧了吧?難怪婀荷玉會不擇手段想得到他。

  「我在想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從上次見面到現在還不滿半年,你為什麼到棲霞寺來?」

  杜康不答反問:「我問你,這棲霞山又叫什麼?」

  水溶想了下,「棲霞山又叫攝山,因為山上多生藥草,可以攝生,所以叫攝山。」

  「沒錯,我是到這兒來採藥的。想不到剛上棲霞山,便看到你那二娘領著一群人正忙乎著,說是你被一群強盜逼得跳崖,急著到處找你。」

  水溶冷冷一哼,「到處找我?若不是拜她之賜,我怎麼會差點摔得粉身碎骨呢?這筆賬,我遲早會跟她算的。」

  「我知道,我只是不相信你會就這麼死了,所以跳下來瞧瞧,想不到你沒死便罷,竟還……」

  杜康笑著搖頭,沒再往下說;可從他的語氣聽來,顯然是瞧見了水溶和薛寶釵卿卿我我的樣子。

  水溶笑了笑,「你瞧見了?那很好。我正想問你,我可以行房嗎?」

  杜康濃眉一軒,似乎不是很驚訝,「如果是半年前的你,我不敢論定做了之後會如何,可現在的你一點問題也沒有,只要別太累就成了。你知道閨房之樂固然銷魂蝕骨,卻也傷神得很。還有一件事你得注意。」

  「喔?什麼事?」

  「你那二娘正派人到處找你,如果你再不出面的話,我怕她會……」

  水溶一抬手,打斷杜康的話,一股與生俱來的尊貴之氣油然而生,「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趕回去的,絕不讓她的詭計得逞。對了,你得告訴我,怎麼離開這山谷?」

  杜康揚起一抹神秘的笑,站起身將竹簍背上肩,「需要我嗎?你那寶兒姑娘早摸索出一條路,你跟著她走,應該就可以離開這裡。你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只要照著我教你的方法繼續調養,早晚練個幾趟拳;不需多久,你就能脫胎換骨,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說罷,他轉身要離開。

  水溶忙喊道:「要走了嗎?」

  杜康背對著水溶點頭,「嗯!有一個人在開封等我採藥回去替她治病,我不能再耽擱下去。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如果有事情的話,儘管到開卦……」

  話才講到一半,遠處便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由於置身深山空谷,那叫聲聽來格外清晰、嚇人。

  水溶和杜康兩人相互對望一眼,杜康皺起眉頭道:「這是你那寶兒姑娘的叫聲嗎?」

  水溶臉色刷地慘白,雖然隔得遙遠,他還是認出那正是薛寶釵的聲音。

  杜康見狀,知他心急,當即牽起他的手說:「抓緊我,千萬別放開。」

  話剛落,杜康身子如同大鷹般,帶著水溶一躍而起,幾個起落後找著了薛寶釵。


  **************************  


  只見薛寶釵握著一根極大的樹枝,對一頭看似狼、又似狗的野獸揮舞著,嘴裡不住叫嚷:「走開、走開!你再不走開的話,我可要打你了喔。你死了的話,你的爸爸會傷心,媽媽會傷心,還有你的老婆、小孩、孫子、孫孫子都會傷心,所以你走吧!我不想傷你!」

  水溶和杜康聽了不禁覺得好笑,對一頭野獸講那種話,聽得懂嗎?可兩人又實在笑不出來,因為對手是一頭野獸,她一個文弱女子,即便再怎麼勇敢,怎麼可能打得贏呢?

  不待水溶開口,杜康早抓起地上的石子運勁於指尖,又快又準又狠地扔了出去,那野獸一聲哀號,砰地倒地不起。

  而水溶也如箭矢般地奔往薛寶鈔。「寶兒,你不要緊吧?」他關心問道。

  驟然瞧見水溶出現,薛寶釵還有些呆呆的,回不過神,「你、你怎麼會?」

  水溶搖頭,已然瞧見薛寶釵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有擦傷。有劃傷,還有似野獸咬過的傷口,「先別問這些,你受傷了,我讓杜康……」

  他一回頭,哪有杜康的蹤影,他早走得不見人影。可地上擺有一個黑色瓷瓶,他知道,那是杜康留給自己的傷藥。

  水溶的神情讓薛寶釵瞧了好奇,也順著看去,但四周空空如也,除了她和水溶,何來第三人?然後她瞧見了那只黑色瓶子,「水溶哥哥,地上那是什麼?」

  水溶嘴角泛出一絲理解的笑,這個杜康,還是原性不改,還是那麼孤傲、冷漠,拒人於千裡之外,他這個樣子,幾時才能找到姑娘願意嫁他?

  他走上前拾起那黑色瓶子,「這是我一個朋友留下的。我們回去吧,我替你擦藥。」

  薛寶釵聽得一頭露水,「朋友?什麼朋友?你在這兒有朋友嗎?怎麼不叫他出來?」

  水溶摟著薛寶釵往山洞走,「他是擔心我的安危,才特地冒著生命危險下來找我。不過他生性孤僻,不喜見外人,尤其討厭女人,所以他見了你便先走了」

  「那他是怎麼來的?山這麼高,除非他長翅膀會飛,不然怎麼下來找你?跳崖嗎?」

  水溶又是一笑,不想對這小東西解釋太多,免得她知道太多杜康的事,壞了自己的計劃。

  「別說那些,你傷得不輕,我先幫你擦藥,你忍著點。」

  兩人走到湖邊,水溶找了塊大石頭讓她坐下,跟著想撩起她的衣袖裙據,檢查她的傷口。

  薛寶釵不禁羞得雙頰酡紅,忙阻止水溶,「不礙事的,我自己來。」

  「不成,我得親自瞧瞧才能放心。這些日子來都是你在照顧我,現在你受傷,也該輪到我照顧你了。」說著,他捲起她的衣袖,細細查看著。

  幸好她的傷口大部分是擦傷,沒什麼大礙,所以水溶先用湖水幫她洗淨傷口後,再撒上一些藥粉。

  看完手,水溶的視線往下移,這才發覺薛寶釵光著腳,一對纖纖玉足被雜草、石子割得鮮血淋漓,連大腿上都沾滿血跡。

  他心疼地握住她的腳,浸入水裡溫柔地清洗著,跟著撕下衣衫裹上,免得她沒鞋不好走路。

  「寶兒,你的鞋呢?你的鞋怎麼不見了?」

  薛寶釵頓時臉都紅到脖子上,她低著頭喃喃說道:「我瞧見一隻長得很像鹿,可比鹿小一點的野獸。

  我想如果能抓到這隻野獸的話,我們就有烤肉吃了,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追著它跑,連鞋都跑掉了?」

  她咬咬唇,「嗯!那畜生還咬了我一口。」

  「咬了你一口?咬在哪兒?」水溶掀起她的衣裙想看看。

  薛寶釵一慌,按住他的手,「不要,那地方我自己來就好,我……」

  可是已經來不及,水溶先她一步的看到那個傷口。當下不由分說地撩起她的裙並,褪去她的長褲,指尖輕輕撫按著。

  「疼嗎?」

  薛寶釵根本說不出話來了。她移開腿,躲避著水溶,「不要,水溶哥哥,我自己來就好,不用麻煩你的。」

  水溶哪聽得進她的話,不容薛寶釵拒絕,他低下頭湊近傷口,以嘴吸吮傷口,將傷口裡的污血吸吮出來,吐在地上。

  那滾燙的唇,著火似的觸感,教薛寶釵幾乎暈了過去。「不要,水溶哥哥,求求你不要,你的身子弱,這樣做會讓你受感染的,不要……」

  水溶抬起頭,炯炯有神的眼緊盯著她比彩霞還艷麗的容顏,「寶兒,你都可以犧牲自己的清白,用冰清玉潔的身體為我取暖,我又怎能不為你療傷吸毒?你是我的妻,你記得嗎?」

  「可是……」

  「沒有可是,乖乖坐著,等我把污血吸出來,就幫你上藥。你可能會有點疼,忍著點。」

  他又吸了好幾口,這才拿起杜康留下的傷藥撒在傷口,再撕下衣衫為她包紮好。

  做完這些,水溶幾乎氣喘吁吁了。可他不以為意,他的視線停留在眼前這明艷照人的小東西身上,即使兩人在谷底狼狽地過了這麼多天,她仍舊如此美麗、如此動人。

  他伸手輕撫著薛寶釵柔嫩的小臉,「寶兒,我說過你很美嗎?」

  薛寶釵搖頭,「我一點也不美,你自己才美呢,美得讓我第一次看到時,還以為你是姑娘。」

  水溶啞然失笑:「男人怎麼能用美來形容?」

  她不服氣地道:「可是你真的很美啊!我這樣說有什麼不對?」

  水溶湊過臉,滾燙的唇尋著她的,「當然不對,因為在我眼裡,你才是最美、最勇敢的,天底下沒有哪個女人可以跟你比,我的好寶兒。」

  他堵住她的小嘴,溫柔地親吻,品嚐她的可人與甜蜜。

  薛寶釵愣愣的,睜大眼睛看著水溶。

  水溶一笑,「小傻瓜,把眼睛閉上。你眼睛睜得這麼大,我都不知怎麼親你嘴了。」

  她聽話地閉上眼睛,可小嘴也跟著閉上。

  水溶在她唇邊輕咬著,一面低哄:「把嘴張開,這樣我才能好好吻你,對,就是這樣。」

  他覆上那香得誘人的紅唇,極盡所能地親吻。

  舔舐,吸吮她嘴裡芳香的蜜汁,吞噬她的不知所措,甚至將舌尖探進她嘴裡恣肆地翻攪、糾纏,攻城掠地;直到薛寶釵幾乎喘不過氣時,才不捨地鬆開她。

  他捧著她的臉認真地問:「寶兒,如果我想在這兒和你結為夫妻,你願意嗎?」

  薛寶釵一時間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因為她早讓他吻得什麼事都忘光光,又哪會明白自己正一步步踏入水溶精心設計的情網中呢?


  ***************************  


  水溶打橫抱起薛寶釵往山洞走去,將她平放在平時兩人睡覺的乾草堆上,身子半壓住她,「寶兒,本來我應該等稟明過賈老夫人,正式迎娶你進門後,才和你行周公之禮。可我實在等不及,因為你這麼美、這麼好,讓我自慚形穢、讓我自歎不如。所以我終日患得患失,生怕會失去你。現在我的身子已經好多了,也該是我們回金陵的時候。但在回金陵之前,我想先讓你成為我的,成為我一個人的女人。

  「寶兒,你願意嗎?」

  薛寶釵聽了好生感動,忍不住伸手抱住水溶。

  「水溶哥哥,其實你不必擔心那些的,寶兒豈是言而無信之人!」

  「我知道,但我會怕、會擔心,所以求你答應我,嗯?」

  「但是……」她有些猶豫。因為她還想回去,回到二十一世紀她所熟悉的世界,如果就這麼把自己交給這個男人,她怕自己會再也捨不得離開他。

  水溶看穿她的猶豫,「寶兒,別拒絕我,如果你現在拒絕我的話,那我會當場暴斃身亡。難道你想看到我為你死在這兒嗎?」

  他抓起薛寶釵的手往自己腿間探去,薛寶釵登時像被雷打到一般,慌忙縮回手,小臉又一次漲得通紅。

  這就是男人嗎?雖然早知道水溶是個男人,但他老是病懨懨的、弱不禁風,是以她並沒有真的將他當作一個男人。縱使她已經答應嫁給他,可她還是沒將他當作男人。直到現在,直到她碰到他時才體會到,他是個男人,而且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

  「寶兒,別拒絕我,好嗎?你知道天天看著你近在颶尺,卻不能碰你的感覺有多痛苦嗎?」

  「我……」

  「寶兒,我的好寶兒,難道你真想看我死嗎?」

  他低下頭,又吻上她的唇,不過這次是狂野而激烈的、是粗魯而放肆的;弄得她進退失據,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要,水溶哥哥,求你不要,等我們成親後再……啊!不要!」薛寶釵忍不住開口哀求。

  但水溶早下定決心不理她,一心要她成為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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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偎在水溶懷中,薛寶釵緊閉眼睛,感受著那從水溶身上不住傳來的溫暖和男人味。她的臉一片酡紅,連脖子、耳朵都幾乎紅了,雪白的肌膚上有著一粒粒小小的汗珠;那模樣,慵懶中有一抹說不出的嬌艷與美麗。

  水溶愛憐地吻去她胸前細小的汗珠,大手梳理著她散亂的長髮,「寶兒,疼嗎?」

  薛寶釵輕唔了聲,翻身將臉埋在水溶胸膛裡,小手捶著他,「你壞,你明知故問。」

  水溶抓住她的小手送到唇邊親吻著,又托起她的臉老實不客氣地一頓好吻。

  「對不起,我知道我弄疼你了,但是我沒有辦法,因為如果不這樣的話,我永遠都不會心安,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擁有你了。」

  薛寶釵皺起眉頭,「可你一點也不像個快死的人,倒像八輩子沒碰過姑娘的急色鬼,讓人懷疑你的病是不是裝的。」

  水溶的心猛然一揪,臉上閃過一絲既尷尬又複雜的神情,俊顏微紅,「寶兒,我是不是裝的,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嗎?」

  薛寶釵又紅了臉,指頭在水溶身上來回劃著圈圈,「可是你的表現真的一點也不像病人,而且、而且人家好疼……」

  水溶的黑眸驟然變深,一翻身將薛寶釵壓在身下,「真的?我瞧瞧可好?」

  薛寶釵大驚失色,忙想阻止,「不要,我沒事了,真的沒事了。」

  這微弱的抗拒哪擋得住水溶如排山倒海而來的慾望,他大手微一用力,隨即覆上她溫柔地輕觸著。

  久久,水溶終於鬆開薛寶釵,起身拿了些樹枝放人火堆裡加大火勢,「寶兒,明天我想離開這兒,回金陵去,你說好不好?」

  薛寶釵一愣,披著衣裳坐起來,「回去?」

  「嗯!杜康說我二娘派人到處找我,如果我再不回去,只怕她真的會篡奪了水家的財產和爵位,那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

  薛寶釵不禁有些猶豫,「可是……人家才剛習慣和你在一起的生活,如果回去了,我怕……」

  水溶輕聲笑了出來,走過來摟住她,「傻瓜!我們已經是夫妻了,既然是夫妻,走到哪兒,不是都一樣嗎?在這裡是夫妻,回到金陵去我們也還是夫妻,有什麼好怕的?」

  薛寶釵螓首輕搖,「不,水溶哥哥,你不懂,你不會懂的。我從海島到這兒來,花了好多時間才終於習慣這兒的生活,才讓自己沒有那麼常常想爸爸和媽媽。之後遇上你,我又花了好多時間去習慣你,習慣只有你和我,習慣身旁有一個男人的生活;所以我怕如果回到金陵、如果我們真的成親了,我是不是又得重新開始勉強自己去習慣另一種生活?」

  「傻瓜!生活就是生活,哪有另一種生活?而且我不都在你身邊嗎?你擔心什麼?」

  薛寶釵知道水溶並沒有聽懂她的話,她站起身在山洞裡來來回回走著,一面說道:「水溶哥哥,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因為我覺得在這山谷裡,沒有任何事比你更重要;但現在既然我們已成了夫妻,而你又一定得回金陵,所以我不說是不行了。

  水溶哥哥,我……我並不是這兒的人,我是說,我不是你們明朝人,我是從六百年後的世界來的。」

  水溶啞然失笑,「什麼六百年後?寶兒,你該不會在這山谷裡待太久,想回家想瘋了吧?」

  「不,我沒有瘋,我所說的都是真的。」

  於是薛寶釵將自己飛機失事,然後遇上美人陶像,成為賈府養孫女的經過說了出來。為了怕水溶不相信,她索性將明朝兩百七十六年、十七個帝王的歷史講了一遍。

  水溶聽得眼睛瞪得老大,好半天說不上話。

  「你……你說什麼?大明朝只有兩百七十六年的歷史,而且最後將亡於李自成、吳三桂這兩個人手裡?」

  「嗯!不但如此,你們最後一個皇帝崇禎還是上吊自殺的!」

  水溶眼睛瞪得更大,頻頻搖頭,「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水溶哥哥,如果你還不相信,那麼我可以再告訴你一件事,那就是太子允的下落。」

  水溶轟地愣在當場,驚愕已不足以形容他臉上的表情。

  「大家都以為允死了,其實允沒有死,他經由一條秘密信道逃出宮,逃亡海外去了,這也就是為什麼皇帝要派鄭和下西洋的原因所在。」

  水溶神情一斂,從原來的震驚改為防衛。皇帝派鄭和下西洋的真正原因,只有少數幾個大臣知曉,連他都是聽父親講述才知道的,這丫頭怎麼會曉得,而且還如此肯定?難道她真是從六百年後世界來的人?

  薛寶釵走上前握住水溶的手,「水溶哥哥,在我沒有遇上你以前,我是很想回家的。因為這兒雖好,卻終究不是我的年代、不是我的家,所以我常常跟奶奶說要去廟裡進香;其實奶奶哪裡知道我根本不是要去進香,而是去找那個山洞,那個有著時空缺口的山洞。但我沒想到會遇上你,還成為你的妻子。」

  水溶反手抓住她,「寶兒,你想回去嗎?你想回去六百年後嗎?」

  薛寶釵咬著後,「我不知道,我好想留在你身邊,我怕如果我不陪著你,你是不是會這樣就一個人孤伶伶地死去?可是我又好想回家,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廠  水溶將她摟人懷中緊緊抱著,「別走,寶兒,求你別走!如果你走了,那我一個人該怎麼辦?在這世上除了你,我已經沒有親人了,你就是我最最親愛的人,你知道嗎?寶兒,我不會辜負你的,我會一輩子疼你、愛你。保護你,我會給你一個家,給你一切你所想要的東西;只求你別離開我,求你,求求你!」

  薛寶釵也抱著水溶,眼中含著淚光,「水溶哥哥,你說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會疼我、愛我,真的會給我一個家?」

  「當然,你是我最心愛的女人,我當然會和你一起有一個家,一個有你、有我,還有一群小寶兒的家。寶兒,別走,好不好?」

  淚珠滾下薛寶釵的臉頰,她笑著點頭,「好,我不走,我留下來陪你,做你的妻子。可是你也要答應我,不能再把自己弄得病懨懨的,好嗎?」

  水溶捏了捏她的鼻子,「好,只要是你說的都好。現在睡吧,我們明天回金陵。」


  ************  


  第二天一大早、水溶和薛寶釵便起身準備離開山洞,往金陵方向而去。

  看著這個保護自己、陪伴自己好多天的山洞,薛寶釵不禁心底產生一種異樣的感覺,如果這就是自己在飛機失事後所看到的那個山洞,那麼……

  水溶站在洞口,見薛寶釵望著山洞發愣,忙扯了扯她,「寶兒,該走了!如果你捨不得的話,改天有空我們乘轎過來散心,嗯?」

  薛寶釵搖頭,「不,我怎麼會捨不得呢?我只是不知怎地,突然覺得這個山洞很像我當初所看到的那一個,所以才會有些發愣。」

  水溶臉色一變,牽起薛寶釵的手大步往前走。

  薛寶釵沒想到水溶會突然這樣做,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險些摔倒。「水溶哥哥,你怎麼啦?」

  水溶還是沒有說話,面色凝重地直往前走出十餘文遠後,才停下腳步,回身猛地將薛寶釵摟人懷中,凶凶地說道:「寶兒,從現在開始,我不准你再提山洞的事;否則就算用綁的才能留住你,我也要把你綁在床上、綁在我身邊,永遠都不讓你離開!」

  薛寶釵怔了怔,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水溶哥哥,你怕我不要你,離開你嗎?」

  水溶靜靜瞅著她,一言不發,可那認真的神情卻證實了薛寶釵所說沒錯,他當真是為了怕她離開才發火的。

  薛寶釵哇地嚷出聲,撲入水溶懷中,小狗似的亂親著他,舔得他滿臉口水,  「水溶哥哥,水溶哥哥,原來你這麼在乎寶兒,這麼喜歡寶兒啊?寶兒好高興、好高興,可是寶兒也要告訴你,寶兒不會離開你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離開你的;除非……」

  「除非什麼?」水溶緊張地問。

  「除非你紅杏出牆,變心找其他女人,否則我絕對不會離開你的。」

  水溶臉上出現一抹古怪,他勉強一笑,捏了捏薛寶釵的鼻子,「小東西,男人說什麼紅杏出牆?你這丫頭別讓我戴綠帽子就成了。」

  她偏過頭頑皮一笑,「我不給你戴綠帽子,我給你戴朵花,可以嗎?」

  水溶一愣,半天才醒悟過來,這丫頭譏他長得太漂亮,像姑娘哪!

  「好啊!你這丫頭居然調侃我,看我怎麼懲罰你!」說著,水溶張嘴往手中呵氣,閃電似的往薛寶釵胳肢窩探去。

  薛寶釵嘻嘻一笑,逃了開去,遠遠地拍著手,嘴裡唱道:「追不到,追不到,水溶哥哥追不到!水溶哥哥慢慢爬,水溶哥哥追不到!」

  水溶又好氣又好笑,心裡卻又是疼又是愛的。

  這丫頭,明知他走不快,只能慢慢走,還故意氣他。

  哼!等他身子調養好了,非把她綁在床上狠狠地懲罰個三天三夜不可。

  他當下追了上去,扯著薛寶釵一頓好吻,直吻得她喘不過氣頻頻求饒後,這才心滿意足地重新上路。

  兩人就這麼打打鬧鬧、嘻嘻笑笑出了山谷。


  ************  


  一出山谷,水溶當即以隨身令牌找上當地的地方官,申明自己的身份與要求。

  地方官見是北靜王世子,片刻都不敢怠慢,十萬火急地為兩人張羅食宿,又派了幾個手腳利落的丫環伺候,為水溶和薛寶飲更衣梳洗,並設筵款待後;才雇了轎子,恭恭敬敬地送水溶和薛寶釵回金陵。

  哪曉得還沒進玄武門,遠遠便看到一群人在玄武門下相候,其中有一名女子約莫三十八九歲,已有些年歲,但容貌秀麗,身穿月白緞祆,青緞披風,白綾素裙,那模樣恍如芍葯牡丹,艷麗中有一絲說不出的嫵媚。

  乍見那女子,水溶微微一愣,臉上浮起一抹他從未在薛寶釵面前顯露的冷漠。

  他喊道:「停轎!」

  轎子剛停,水溶不等轎夫來掀轎簾,自己一推簾子走了出來,同時將一臉莫名其妙的薛寶釵扶出轎子。

  兩人剛站定,那容貌艷麗的女子已然走近。

  「水溶,我就知道你一定沒死,所以我來……」

  女子的話說到一半就止住了,因為她瞧見站在水溶身旁、猶如仙露明珠又似出水芙蓉的薛寶釵,「你是……」

  水溶望著薛寶釵一笑,對女子說:「二娘,這是賈府的千金薛姑娘,我現在正要送她回大觀園,順便向賈老夫人提親。」

  原來這女子正是水溶的二娘婀荷玉。

  聽到提親二字,婀荷玉臉上表情一變,「提親?」

  「是啊!我和寶兒兩情相悅,已私訂終生,今生今世,我非她不娶,她非我不嫁。」說話的同時,他伸手理了理薛寶釵的鬢髮,為她扶正簪子,渾然未覺那是何等親密的動作。

  婀荷玉見狀,臉色又是一變,「可是……可是你爹過世三個月……」

  水溶打斷婀荷玉的話,「就因為爹過世三個月,所以我更需要在爹滿百日的時間內完婚,好告慰爹在天之靈。」他嘴角往上一揚,眼中精光閃閃,「二娘,爹不在了,你就像我的親娘。既然你都已經到這兒了,何不隨我去賈府,向賈老夫人提親?」

  看著水溶和薛寶釵,婀荷王久久說不出話來。

  「不,不必了,既然、既然你都決定好了,那我也……」

  她搖搖頭,轉過身扶著一個丫環的肩膀上了轎子走人,留下冷笑連連的水溶和一頭霧水的薛寶釵。

  薛寶釵扯了扯水溶的手,「她就是你二娘嗎?」

  水溶瞪著婀荷玉遠去的轎子冷然點頭,「嗯。」

  「她看起來好年輕,一點都不像你二娘,倒像你……」薛寶釵頓了頓,「倒像你的情人!」

  水溶回過頭,雙手揪著她的肩膀搖晃,「寶兒,你存心氣我嗎?你明知道我心裡只有你一個,想娶的也只有你一人,你卻……」

  薛寶釵咯咯一笑,就在大街上投人水溶懷中,嘖嘖有聲親著他,「別生氣嘛!人家只是隨便說說,你又何必當真?而且你說過你二娘要謀奪你的財產和爵位;在這種情形下,她怎麼可能是你的情人?」

  水溶點頭,漂亮的眸子裡卻閃過一絲複雜,「寶兒,先別說這些,我現在送你回大觀園,順便提親,我想盡快完成我們的婚事。」


  ************  


  在賈老夫人的同意下,薛寶釵和水溶就選了個黃道吉日拜堂成親,由於水溶正值熱孝,因此一切從簡,甚至連親友都沒有通知,只是寫個奏折送往京城讓皇帝知曉。

  洞房花燭夜,薛寶釵和水溶兩人在洞房裡喝著交杯酒。

  只見薛寶釵搶過水溶手中的酒杯,嘴裡直嚷嚷:「不成,水溶哥哥,你身子不好,酒這種東西最好少碰,所以這杯酒我替你喝了!」

  水溶還來不及說話,便看到薛寶釵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寶兒,你……」

  薛寶釵笑著,又替自己和水溶斟了滿滿兩杯酒,然後自己端起兩杯酒微微一碰,兩杯酒一起下肚,「好喝,想不到這女兒紅竟這麼好喝,難怪你們古代人在洞房花燭夜都要喝女兒紅。」

  說話的同時,薛寶釵又連連喝了好幾杯,瞬間將一壺女兒紅喝得一乾二淨,還扯著水溶的手,含混不清,醉態可掬地嚷嚷:「喝、喝酒啊!水溶哥哥,你怎麼不喝酒?這酒好好喝,你要不要……要不要喝?我還要喝……」話沒說完,她便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水溶不知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想不到他的小妻子竟是個小酒鬼,更想不到她竟會在洞房花燭夜,自己一個人喝光了一壺酒,而且還醉得不省人事!

  這就是他精心設計、自我犧牲換來的洞房花燭夜嗎?

  真是好個洞房花燭夜,教他永生難忘啊!

  看著薛寶釵雙頰嫣紅的可愛模樣,水溶不禁輕歎口氣,看樣子今晚他得一個人摟著這個小酒鬼過夜了。

  他抱起薛寶釵躺在床上,動手解去她的衣裳,好讓她睡得舒服些。

  就在他動手準備脫自己衣服,陪這個醉得不省人事的小妻子度過漫漫長夜;這時,房門口突然傳來幾名丫環著急地叫喚聲。

  「大少爺,你睡了嗎?」

  水溶一怔,「什麼事?」

  「大少爺,二夫人……二夫人她……」

  一聽見和婀荷玉有關,水溶登時拉下臉,聲音也硬了起來:「時間已經很晚了,我要睡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不成啊,明天就來不及了!」

  水溶劍眉一攏,罵道:「什麼來得及,來不及?

  有什麼事會比我的洞房花燭夜重要?」

  丫環急拍著房門,幾乎都快哭出來了,「大少爺,二夫人她上吊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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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北靜王府遠翠樓,燈火通明。

  一個又一個的丫環進出忙碌著,一個又一個的奴僕來回奔走著,人人交頭接耳,臉上都帶著驚慌與怪異,還有些許的不解,不解為什麼二夫人會在大少爺洞房花燭夜的大好日子上吊自殺呢?

  就在大家議論紛紛之際,水溶瘦削頎長的身影遠遠走來,但因為走得太急,他竟有些微的輕咳。

  一見水溶,大家都垂手而立,恭恭敬敬喊道:「大少爺。」

  水溶鐵青著臉,一撩長袍跨進遠翠樓。

  「二夫人呢?」

  婀荷玉的一名貼身丫環玲瓏說:「大夫正在裡頭瞧著。」

  「那二少爺呢?二夫人發生這種事,為什麼不見二少爺?」

  「二少爺喝得太醉,怎麼叫都起不來。」

  水溶的臉色更難看了。他一語不發,撩起長袍轉人婀荷玉的房間,正巧和要離開的大夫撞個正著。

  大夫一拱手,「請世子安!」

  「我二娘她怎麼啦?」

  「不礙事,休息幾天,吃兩帖藥就好了。」

  「嗯。來人,賞張大夫二十兩銀子。」

  「謝世子賞!小的告辭。」

  水溶一甩袖子進了房間,一眼便看到婀荷玉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脖子上有道明顯的勒痕。

  水溶來到床邊,靜靜地瞪著她。

  婀荷玉早聽見大夫和水溶的對話,因此她知道水溶來了,當即坐起身,幽幽瞅著他,「你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棄我於不顧。」

  過度的憤怒,讓水溶不禁輕咳起來,卻還是一句話不說。

  見水溶又在咳嗽,婀荷玉顧不得自己身體的不舒服忙翻下床,拿出帕子捂上水溶的嘴,一面往他背上不住輕撫著,「你身子不好,坐下來吧,別站太久,免得力乏。」

  水溶一把推開她,「少假惺惺的,你不是要我死嗎?現在我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你很驚訝,是不是?否則為什麼搞出這種把戲來?」

  婀荷玉臉色一白,「水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是你娘,我關心你,難道有錯嗎?」

  水溶一哼,「娘?原來你還知道你是我的後娘!

  既然你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為什麼還要做出這種事情來?你是嫌我不夠聲名狼藉嗎?你是想親眼看著我被皇上除去爵位、處死,才甘願是不是?」

  「水溶,我怎麼會這樣想,我怎麼會想害你?我愛你啊,水溶!」婀荷玉撲入水溶懷中緊緊抱著他,豆大的淚水不住滴下,「打我看見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無法自拔地愛上你了!」

  水溶推開她,「別這樣,你是我的後娘,你如果這樣做的話,一旦傳出去,你知道會招惹來何種結果嗎?」

  婀荷玉仰起頭,「我當然知道,否則我怎能忍了這麼多年?我以為自己可以這樣一直忍下去,但是當我看見你竟然和那黃毛丫頭那麼親熱,甚至還娶她為妻時,我就再也忍不住了。我愛你,我不想你被其他女人搶走。你是我的,你是我一個人的!」

  「所以你就選在我的洞房花燭夜,搞這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婀荷玉,你太小看我了!你以為你做過的事沒有人知道嗎?你以為真沒有人曉得靈兒是怎麼死的嗎?」

  提起桂靈兒,婀荷玉身子一晃,「我……」

  水溶冷冷看了她一眼,「告訴你,靈兒雖然已經死了,但在我心中,她永遠是我的妻子,所以我不會讓她白白冤死的,我一定會找出殺害她的兇手,為她報仇!至於寶兒……你休想用對付靈兒的手段來對付她。她和靈兒不同,她聰明、活潑、勇敢,不像靈兒那麼軟弱、那麼容易受人欺騙。更重要的是,她是賈府的千金,賈老夫人最寵愛的孫女,你最好看清楚這一點。哼廣  說罷,他大跨步離開遠翠樓,留下呆若木雞的婀荷玉。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桂靈兒是她害死的?

  他……他究竟還知道些什麼?

  他……

  這時,一道瘦長的身影從黑暗處轉了出來,一對眼眸透著絲絲可怕的光芒。

  婀荷玉一驚,「鴻兒,我……」

  原來這人就是婀荷玉的親生兒子——水鴻。只見水鴻一臉陰沉地瞪著婀荷玉,不知他在那裡看了多久,又聽了多少。

  水鴻滿臉鄙夷,嘴裡輕輕吐出一句:「下賤!」

  婀荷玉渾身一震,「鴻兒,你聽我說……」

  水鴻頭也不回地就想離開,婀荷玉忙拉住他。

  「鴻兒,你要去哪裡?」

  「去哪裡?當然是去找我那個禽獸不如、姦淫後娘的哥哥算賬!」

  「不要,不要找他,他什麼都沒做,他什麼都不知道……」

  水鴻霍地停下腳步,「是嗎?什麼都不知道?鬼才相信你的謊話!全金陵城的人都知道水溶私通後母,氣死北靜王,而你竟然說他什麼都不知道?」

  「我……」

  水鴻逼近一步道:「我看是你捨不得他,才這麼說的吧?既然如此,那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什麼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水鴻陰森森一笑,「他姦淫我的母親,我當然如法炮製,對他的妻子下手,誰讓他先淫人妻女呢?」

  婀荷玉沒有說話,只是愣愣地看著兒子離開。

  她靜靜想著,想著剛才兒子的話。突然,一種奇異的想法浮上心頭,如果薛寶釵死了的話,那麼水溶就是她一個人的;對,只要薛寶釵死了,水溶就是她一個人的!


  ************  


  一大清早,天才濛濛亮,薛寶釵便拉著水溶往花園的方向走來,嘴裡咕噥地說個不停。

  「水溶哥哥,人家說早晨的空氣最新鮮,尤其是卯時這個時刻最好。你就是平常睡太晚了,睡得整個人都懶洋洋、無精打采,缺少鍛煉、缺少調養,難怪身體不好。不過沒關係,現在有我在,一切看我的好了。」

  水溶一臉哭笑不得。睡太晚、起床太晚、又缺少鍛煉,所以才身體不好?天啊!也不想想昨天晚上是誰把一壺女兒紅喝光光,喝得酪配大醉,睡得像條死豬似的,還會踢被子,最後更差點將他踢下床讓他睡地上,害得他幾乎一夜無眠,現在居然倒過頭來說他睡太晚?

  還有,卯時算早嗎?從前他陪著父親進京面見皇上時,可是寅時初刻就起身到午門外遞牌候召,那時候這小東西可不知睡到哪兒去了。

  薛寶釵接著說道:「水溶哥哥,在我們那兒啊,要做運動之前要先做熱身操,然後跑操場十四。現在這兒沒操場,無所謂,我瞧你這園子挺大的,咱們就跑這園子十圈,你說好不好?」

  水溶並沒有很認真在聽薛寶釵說什麼,因為昨晚沒睡好,害他有些頭昏昏腦鈍鈍的;可當那句「跑園子十圈」進人他耳朵裡時,他整個人忽然清醒過來,「寶兒,你剛剛說什麼?跑什麼十圈?」

  薛寶釵很認真地說:「跑這園子十圈。」不等水溶反應,她便拉著水溶的手跑了起來。

  水溶幾乎快五體投地,趴倒在地上了,他用力扯住她,「寶兒,等等,你知道這園子有多大嗎?」

  薛寶釵搖搖頭,一臉不在乎,「不知道,反正跑就是了,管它那麼多!」

  「寶兒,等等、等等!」

  水溶就這麼讓薛寶釵拉著,真的在園子裡「鍛煉」起來。

  只見薛寶飲一會兒跑步,一會兒練拳,還把以前自己學過的空手道、跆拳道外加合氣道,一古腦兒地全用在水溶身上,整得水溶七葷八素,分不清楚東南西北。

  剛開始水溶還勉強跟著.沒一會兒工夫就成了捨命陪姑娘,到了後來,他就躺平,跪地求饒了。


  ************


  「水溶哥哥,你沒事吧?」

  瞧著水溶臉色蒼白,薛寶釵不禁擔心問道。

  水溶坐在石頭上,勉強笑著,「還好,寶兒,你讓我坐著休息一下,水溶哥哥是不行了。你想做什麼的話,就自己去。」

  薛寶釵不高興地嘟起小嘴,「可是人家還有很多東西沒教你耶!」

  水溶寵愛地輕撫她嬌艷、微微冒著汗珠的小臉,「小傻瓜,想教我還怕沒機會嗎?慢慢來,你不想我一下子就犯病,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吧?」

  「可是……」

  「別可是了,聽話!」水溶湊近她耳朵旁低聲說道,一面咬著她小小的耳垂,  「晚上咱們再來做另一種鍛煉,今晚我是不許你喝酒了,否則你就得賠我兩個洞房花燭夜,在床上陪我兩天,嗯?」

  薛寶釵登時臉頰鮮紅,嬌羞地白了他一眼,「不正經,教你鍛煉身子不要,腦袋瓜裡只想著那些齷齪主意!」

  水溶哈哈大笑,索性托起她的臉老實不客氣地親吻一番,直吻得薛寶釵氣喘吁吁的,這才回房休息。

  水溶一走,薛寶釵立刻就覺得無聊起來。當水溶在時,她不論做什麼都覺得很好玩,因為他會陪著她,縱使他只是在旁邊觀看,她也練得很起勁。

  可現在水溶走了,彷彿也將她身子的一部分抽走似的,整個人懶洋洋的,完全提不起精神,連這精心設計、佈置得美輪美奐的園子都吸引不了她。

  算了,水溶都回房了,那她也回房陪他好了,反正……反正他們還可以做另外一種「鍛煉」……不是嗎?

  想著,薛寶釵又羞紅了臉。在這個時代,好姑娘是不可以想著那種事的,可她又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想想應該無妨吧?

  轉了個身,薛寶釵像只蹦蹦跳跳的小鳥,就要蹦回房陪水溶。

  忽然,一道人影從不遠處的樹幹後面繞了出來。

  「請嫂子安!」

  薛寶釵一驚,看著眼前這個瘦長、約二十出頭。

  相貌俊美,可眉宇間卻透著一絲陰沉的年輕男人「你、你是……」

  「嫂子貴人多忘事,昨天才見過的,怎麼今天就忘了?」那人說著,一雙眼睛直瞅著薛寶釵秀麗出塵的容顏,這女人比桂靈兒更美、更動人、更具誘惑力。

  薛寶釵秀眉一皺,仔細想了下才記起,這不是水溶那個打算搶奪爵位和財產的異父異母弟弟——水鴻嗎?

  「你是水鴻?」

  水鴻一笑,放肆的眼直在薛寶釵玲瓏有致的身軀上打轉,「是,我正是水鴻。」

  薛寶釵雖然活潑愛玩,片刻也靜不下來,可並不代表她什麼都不懂,更不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笨蛋。相反的,對於人,她素來具有一種天生的本能,知道如何憑著感覺去判斷這個人的好壞。

  好比眼前這個水鴻,她便可以十足十判斷他絕對是個大大大壞蛋,她甚至相信,在千佛巖上狙殺水溶的那些人,絕對和這個人脫離不了關係。

  薛寶釵臉上帶有三分戒備,客客氣氣地說:「原來是小叔,寶兒請小叔安!」

  「嫂子不必客氣。我那哥哥呢?」

  提起水溶,薛寶釵不由得心裡一甜,繃著的臉也露出一朵笑容,那笑,有如清晨的陽光般燦爛耀眼,教人眼睛都快睜不開。

  「水溶哥哥身子不舒服,先回房休息去了。」

  水鴻一臉不以為意,「是嗎?他真的回房去了嗎?」

  薛寶釵用一種你好莫名其妙的表情看他,「當然,身子不舒服除了回房躺躺,還能去哪兒?」

  「確實,一般人身子不舒服,確實是回房躺躺,可偏偏我這哥哥狡兔三窟,不舒服時不一定回房,而是到、到……」他頓了頓,刻意吊薛寶釵胃口。

  薛寶釵可不上當,她微微一笑:「既然小叔不肯直說,那寶兒也不勉強,失禮了。」說著,她轉身就打算離開。

  水鴻在身後喊道:「等等,嫂子,你不想知道我哥哥他去哪兒了嗎?」

  薛寶釵頭也沒回地道:「去找找不就知道了?」

  水鴻沉沉一笑,「既然如此,我陪嫂子一塊兒去。」

  薛寶釵理都不理他,逕自往她和水溶所居住的涵碧山房走來。

  到了門口,薛寶釵問一個正要出去倒水的丫環:「水溶哥哥呢?他在裡頭休息嗎?」

  那丫環搖頭,「大少爺不在房裡,他一大早和大少奶奶出去後,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薛寶釵一愣,沒有回來?那他會去哪裡?他不是身子不舒服嗎?怎麼會亂跑?萬一又像上次那樣發燒,咳個不停的話該如何是好?

  站在薛寶釵身後的水鴻仔細觀察著她的反應,眼見機不可失,他跨上前說道:「嫂子,我知道哥哥在哪裡。」

  薛寶釵猛回過身,「你說你知道水溶哥哥在哪裡?」

  「沒錯,嫂子,請跟我來吧!」

  由於之前水溶的描述,使得薛寶釵對於水鴻的  印象很差,對他所說的話自然也大多不信。可現在  她急著找水溶,哪管得了那麼多。雖然懷疑,她還是跟著水鴻走了。

  水鴻在王府裡東走西逛,繞過花園,穿過迴廊,上了木橋後踏進一條碎石子路,指著前方一處有著兩三院落的宅院說:「他就在裡頭。」

  薛寶釵抬頭看去,只見正屋匾額上寫著偌大的三個字——遠翠樓。

  她瞅著那遠翠樓滿心狐疑,「這遠翠樓是誰住的?」

  水鴻用帶有深意的眼神看了薛寶釵一眼,「嫂子進去就知道了。」


  ************************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薛寶釵踏進遠翠樓。迎面而來的是一股細細的甜香,伴隨著淡淡的脂粉氣,她秀眉一蹙,「這是個姑娘的房間?」

  水鴻但笑不答,領著薛寶釵直往內走,來到一個房間門口,「進去吧,他就在裡頭。」

  薛寶釵看了他一眼,心底不禁有些猶豫。奇怪,水鴻為什麼要帶她來這地方?水溶真的在這兒嗎?

  萬一他不在這兒,那她豈不是……

  正想著時,裡頭傳來一個薛寶釵所熟悉的聲音——

  「放開我,如果教人瞧了,成何體統?我要走,你讓我離開!」

  一名女子溫婉說道:「不會的,我都叫他們出去了,不會有人瞧見的。水溶,不要這樣,你身子不舒服,不要到處亂跑,就在我這兒待著,讓我看著你、服侍你,不好嗎?」

  薛寶釵渾身一顫,這聲音是……

  她輕輕推開門,從門縫往內瞧去,只見一名男子臉向外側半躺著,身旁坐了個約四十來歲的女子,那正是水溶和他的二娘婀荷玉。

  婀荷玉端過桌上湯碗,慇勤地舀了一湯匙送到水溶唇邊,「這是皇上御賜的雪山老參,皇上說你適逢了憂,身子又不佳,專程派人以八百裡快馬送來的。你試試,我讓人用兩隻老母雞,熬了一整夜才熬出來的。」

  水溶坐起身別過頭,一句話都不說。

  「水溶,不要這樣,你試試,這是我特地令人熬出來的。人家都說人參補氣,你身子不好,最需要這種東西了,我,……」

  水溶瞪著她,「我不想吃,要吃你自己吃就好。我要去見寶兒。如果寶兒回來看不到我的話,她會擔心的。」

  婀荷玉臉色一白,「寶兒,寶兒,寶兒,你心裡就只有寶兒?」

  「當然,她是我的妻子,我心裡難道不該有她?」

  「那我呢?我算什麼?」

  「你?你就是我的二娘啊!」

  婀荷玉身子搖搖欲墜,捧著湯碗的手幾乎鬆了開去,「我……我不想做你的二娘,你知道我一直不想做你的二娘,我想做你的妻子,我要做你的妻子啊,水溶!」說著,她將碗摔在地上,整個人撲入水溶懷中,仰起臉便往他錯愕得來不及閉上的雙唇吻去。

  水溶一震,忙想推開她,可婀荷玉抱得很緊,哪推得開呢?加上他這幾天捨命陪薛寶釵鍛煉身子,原本已經恢復得差不多的身體,又因過度勞累而出現疲態;兩者相加,使得水溶幾乎毫無抵抗能力,整個人竟讓婀荷玉給壓倒在床上,任她親吻愛撫著。

  婀荷玉吻得忘我,她吸吮著水溶的唇,貪婪地扯開他的衣衫,吸嗅著他身上那好聞的男人味,親吻他略嫌瘦削卻十足男人的胸膛,沉醉、銷魂,渾然不知門外頭有兩個人四隻眼睛,正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們。

  薛寶釵早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打第一次在玄武門外見到婀荷玉,她就覺得這女人活像個狐狸精,煙視媚行,渾身上下有哪一分像水溶的二娘,說是水溶的情人還差不多!可那時水溶硬不承認,還挖心掏肺地說自己誤會他。現在可好,一個後娘剛死丈夫,一個繼子剛死父親,兩人就這麼在光天化日下滾成一團,像話嗎?

  薛寶釵咬著唇,一句話也不說地轉身就走。

  一旁的水鴻見狀,哪可能放過這機會。他當下裝作一副很驚訝的樣子喊:「嫂子,你要去哪兒?你不是要找大哥嗎?大哥就在裡頭,你怎麼不進去?」

  薛寶釵恨恨罵道:「一個狐狸精,一個姦淫後母的浪蕩子,有什麼好找的?」

  被婀荷玉壓在底下動彈不得的水溶聽到這話,整個人幾乎跳了起來,對著婀荷玉就是一巴掌,「你們母子串通做的好事!」

  婀荷玉捂著嘴,根本無法相信水溶竟然會打她!

  「你、你打我?」

  水溶用力推開她,踉踉蹌蹌地下床,惡狠狠地瞪著她說:「我不只打你,我還要你離開北靜王府回北京去。從現在開始,我不想再見到你們母子兩人!」

  婀荷玉粉臉慘白,「水溶,你不能這麼做,我是你爹光明正大娶進來的,水鴻更是你的弟弟,你不能這麼做!」

  水溶冷然一笑,「不能這麼做?你都可以做出這種勾引繼子的醜事來,我怎麼不能這麼做?我不但要做,還要代我父親寫一封休書休了你,我……」

  他話說到一半,臉色突然發青,眼前發黑,瘦長的身子緩緩倒了下去。原來水溶怒急攻心,竟給氣得舊病復發,當場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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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8-4 08:41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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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薛寶釵氣沖沖地一個人來到花園,看到樹就踢、遇到花就摘,見著草更是死命用力地踩上一踩,邊踩嘴裡還邊罵著:「忘恩負義的畜生!淫母亂倫的禽獸!踩死你,踩死你,我非踩死你不可!」

  該死的水溶!虧她不顧一切將他從死神手中救回來;虧她為了他,甘願放棄回到二十一世紀,留在這沒有水、沒有電、沒有消遣娛樂的時代;虧她那麼擔心他的身子,努力拉著他運動,想讓他強壯一點、健康一點,可他居然……居然和自己的後母……

  想到水溶和婀荷玉液在一起的樣子,薛寶釵就氣得渾身發抖,腳下看著一塊石頭就往前踢。

  只聽得哎喲一聲,那顆石頭正巧落在倒霉的水鴻頭上。

  水鴻揉著頭說道:「嫂子,生氣也不能把氣出在我身上啊!」

  薛寶釵燒著怒火的眼移向水鴻,凶巴巴地問:「你來做什麼?」

  水鴻雙手忙舉起來,「別生氣,我只是來……」

  「少假惺惺的,你們男人都是一個樣!」

  水鴻頭搖手也搖,臉上掛著一抹古怪的笑,「怎麼會呢?至少我和哥哥就不一樣。」

  「不一樣?哼!你們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你們都是男人,只要男人就是三八蛋,就是該死!」

  「我承認男人確實是王八蛋,確實該死,尤其是那種姦淫後母的畜生更該死!」

  聽到有人詛咒水溶死,她寶兒姑娘又不高興了,「不准你詛咒他,他該不該死是我說的,你不准說!」

  「我會這麼說當然有我的理由,因為水溶他不僅姦淫後母,更氣死了自己的父親。」

  薛寶釵一怔,「你說什麼?」

  水鴻嘴角泛起一絲瞭然的笑,「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水溶姦淫後母、氣死北靜王,這是金陵城內外每個人都知道的事,怎麼嫂子不知道?」水鴻作勢一擊掌,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了!嫂子雖是賈府的養孫女,卻是來自外地,難怪會不知道這件事。這件事,連三歲孩童都知曉,更別提其他人了。」

  薛寶釵臉色驟然刷白,頻頻搖頭,「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嫂子何必不相信?你剛剛也親眼看到,不是嗎?」

  薛寶釵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是啊,她是親眼看到了,她親眼看到她的丈夫水溶和繼母婀荷玉滾成一團,她能不相信嗎?

  「嫂子,如果你還不相信,你可以去問賈寶玉,他對這件事可是一清二楚。」

  薛寶釵有些驚訝,「寶玉?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他和水溶是好朋友,這種事他怎麼會不知道?」

  薛寶釵的心開始動搖。剛剛她雖然瞧見水溶和婀荷玉滾成一團,可心裡面卻還是對水溶有一絲期望,而且她還對自己說,說不定是婀荷玉主動,是婀荷玉強迫他的。畢竟他身子弱,自己都可以一腳踢倒他,別的女人自然也可以。

  但是當水鴻說賈寶玉也知道這件事時,她對水溶的那一點點期待,不禁開始銹蝕。因為賈寶玉雖不才,雖喜歡往女人堆裡鑽,卻不會說假話;如果連寶玉都知道的話,那麼就代表水溶和婀荷玉之間真的是……

  瞅著薛寶釵發呆,水鴻走上前,伸手扶住她的肩,「嫂子,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吧?」

  「什麼事?」

  「我聽丫環說嫂子昨兒個醉得一塌糊塗,直到今天早上才醒來,所以一定不知道這件事。」

  「到底是什麼事?」

  「我娘昨兒個上吊自殺了。我娘為什麼上吊自殺就不必說了,我只告訴你,昨天夜裡,水溶一直待在我娘房裡安慰她,天快亮時才走,這件事遠翠樓裡的每一個丫環僕人都可以作證。」

  聞之,薛寶釵聽不下去了。

  她推開水鴻,搖搖晃晃地回到涵碧山房,一名丫環已經迎了過來,滿臉慌張之色,「大少奶奶,不好了,大少爺暈倒了。」

  薛寶釵眼睛睜大,「你說什麼?水溶哥哥怎麼啦?」

  「水溶少爺在二夫人房裡暈倒了,現在大夫正在瞧著呢。」

  薛寶釵登時氣得臉都歪了,頭頂幾乎快冒煙。

  她咬著牙道:「小翠!」

  「奴婢在。」

  「叫人抬一頂軟床來,你和小菊、小香、小玉四個人,跟我一起到遠翠樓,把大少爺搶回來!」

  小翠臉上露出一抹興奮,「遵命,大少奶奶。」


  *********************  


  遠翠樓裡,婀荷玉正焦急地走來走去,一面不住地往水溶看去,那張大夫正在替水溶診治。

  只見張大夫拉著水溶的手號脈,又翻翻他的眼皮,檢視他的舌頭,仔仔細細診了一回。

  一旁的婀荷玉早忍不住開口:「大夫,如何?」

  張大夫起身道:「世子乃是急痛攻心,得了痰症,不過這只是一時之塞,不礙事。」

  婀荷玉鬆了口氣,「真不礙事嗎?你知道水溶他一向身子弱,你可得診治得仔細點。」

  「這當然,世子是國之棟樑,將來更是皇上的心腹大臣,就衝著這點,晚生焉敢胡說!待晚生開帖藥讓世子服下便是。」

  張大夫忙開了張方子遞給婀荷玉,「照方子服個幾次便可以了。晚生告辭!」

  婀荷玉接過藥方忙交給丫環,「快,照方子去抓藥。」


  ***********************  


  不一會兒,藥煎好了,丫環戰戰兢兢端著藥正要走進來時,哪知薛寶釵也怒氣沖沖要進門,兩人相撞,恰恰將一碗藥打翻。

  薛寶釵理都不理,招呼身後的小翠說,「小翠,把大少爺抬回涵碧山房!」

  小翠興奮地點頭,轉身喝道:「大家聽見了沒?

  大少奶奶吩咐了,把大少爺抬回涵碧山房。」小翠還特別加強了「大少奶奶」這四個字,存心想氣死婀荷玉。

  幾名小廝上前就要扶起水溶,婀荷玉在旁立即出聲:「慢著,水溶病了,你沒看見嗎?」

  薛寶釵一哼:「就是因為知道他病了,所以才特地來抬他回去,免得他沒病死,也會被吸盡精血而活活累死。」

  這一語雙關,暗罵婀荷玉淫蕩無恥的話,婀荷玉怎會聽不出來?「你!水溶是我兒子,我這個做娘的留他在我房裡靜養有什麼不對?再說你這樣抬來抬去,就不怕讓水溶病勢加重嗎?」

  薛寶釵美目一飄,尖酸刻薄地道:「娘留兒子在房裡靜養當然沒什麼問題,可是娘壓著兒子,和兒子睡同一張床,這可就大大地有問題了。」

  婀荷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薛寶釵又是一哼,一副神氣得不得了的表情,「來人,將大少爺抬回涵碧山房!」

  「是。」

  臨走前,薛寶釵又得意地瞪了婀荷玉一眼,左搖右晃地出了遠翠樓。

  可一出遠翠樓,薛寶釵的小臉登時一垮,心裡暗暗咒罵著:該死的水溶!她還以為他是先天稟賦弱,所以身子差,現在看來,他根本是被那老太婆、那妖女給累垮的。哼,早知道就不救他了,早知道就不嫁給他了,活該!

  雖然是這樣想,薛寶釵還是吩咐小翠:「小翠,再去請張大夫過來一趟。」

  小翠正想說是,軟床上的水溶忽然開口:  「不必了,我沒事。」

  薛寶釵嚇了一跳,「你……你不是暈過去了,怎麼會……」

  水溶瞅著薛寶釵,「我不暈過去能離開那兒嗎?」

  「你……」

  水溶勉強一笑,對著四名小廝、四名丫環交代:「今天的事,誰也不許洩露半個字,否則……後果你們應該知道!」

  「知道了。」

  「現在回涵碧山房!」水溶隔著床,伸手握住薛寶釵,可薛寶釵掙扎著不讓他握,於是他哀求道:「寶兒,別這樣!」

  薛寶釵恨恨白了他一下,這才不情不願地隨他回涵碧山房。


  ***********************  


  一進門,薛寶釵便將手一甩,掙脫水溶的掌控,逕自跑回床上,背對著水溶躺下,彷彿他根本不存在似的。

  水溶躺在軟床上,忍不住咳出聲,「寶兒,你聽我說……」

  薛寶釵摀住耳朵,表示她不想聽。

  眼看妻子不理自己,水溶只好翻身下軟床,邊咳邊來到床沿坐了下來,「寶兒,你聽我解釋,我可以解釋的。」

  薛寶釵索性拉起被子,從頭到腳把自己藏在被子裡,來個眼不見為淨。

  水溶輕歎口氣,「寶兒,我知道你生氣,但你聽我解釋好不好?我和二娘之間真的什麼也沒有……」

  薛寶釵霍地掀開被子坐起來,指著他說道:「你敢說什麼也沒有?那是我親眼看到的,而你居然還否認?」

  「寶兒,有時候眼睛所看到的是會騙人的。」

  「喔?那我說我聽到的,總不會騙人吧?」

  「你聽到的?你聽到什麼?」

  「你二娘昨天晚上上吊自殺,是嗎?」

  水溶登時沉下臉,「你怎麼知道?是誰告訴你的?」

  「哼!我不但知道她昨天晚上上吊,我還知道你大半個晚上都待在她房裡安慰她,對不對?」

  「我……」水溶喘息著,一時不知該從何解釋起,「我承認二娘昨晚是上吊自殺,也承認去過她房裡,但事情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聽他又是這句話,薛寶釵早忍不住掄起拳頭捶打著水溶,淚水如斷線般的珍珠落下,「你還敢說、你還敢說?我親眼瞧見你和她滾成一團,你還說沒有?連你剛剛親口承認的,你也說沒有?在你嘴裡,到底有幾句話是真的?你這個大騙子!你騙我說你心裡只有我一個,說要一輩子疼我、愛我、照顧我,結果你和你的後母私通,原來你是這樣愛我的!」

  見她掉淚,水溶心一揪,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寶兒,別哭,我說的話都是真的,我是真的喜歡你,真的想一輩子疼你、愛你、照顧你,我……」

  「既然如此,我要你把她趕出門,你做得到嗎?」

  水溶幾乎想點頭了,他甚至已經對婀荷玉說要她回北京,但那畢竟只是一時氣話,因為現在還不是時候;至少在他沒有查出靈兒的死因以前,他不能將婀荷玉趕出去。

  見水溶遲疑不答,薛寶釵猛地一把推開他,「你走,我不想見你!」

  水溶忙摟住她,「寶兒,聽我說,二娘是我爹明媒正娶娶進門的,我爹在世時,都沒休了她,身為兒子的我,又怎能將後母趕出門?」

  「喔?你是說她沒有犯七出的任何一條,所以你不能趕她出門?」

  「不,我的意思不是這樣。」

  「不是這樣?我問你,和繼子私通算不算犯了七出的第三條淫佚?」

  「寶兒,我說過我和她之間真的什麼也沒有,我是為了…·」

  聽到水溶仍在否認,仍在袒護婀荷玉,薛寶釵不由得捂著耳朵,拚命搖頭,「我不要聽,我什麼都不要聽!我再也不相信你的話了,我永遠都不會相信你的話了!『』  她閃開水溶滾下床,拉開衣櫃隨意胡亂收拾著。

  水溶也趕緊下床,「寶兒,你這是在做什麼?」

  薛寶釵一甩頭,掛著眼淚高傲地宣佈:「我要回家!」

  水溶一愕,「回家?今天是我們成親的第二天,還不到你歸寧的時候,你現在回家會讓人笑話的。」

  薛寶釵瞪他,「我有說要回賈家嗎?告訴你,我要回我自己的家,我的年代去!」

  水溶陡然想起薛寶釵曾經說過,她來自未來的事。其實他一直不太相信這件事,只當作薛寶釵孩子氣,說來嚇嚇他的,想不到現在她又吵著要回那個叫海島的地方,她真來自那個地方嗎?

  他搖頭,「不,我不准,我不准你離開,我絕對不准你離開。」

  薛寶釵凶狠地指著他的胸膛喊道:「不准?你憑什麼不准?」

  「憑我是你的丈夫,憑你是我的女人,我的!」

  「是嗎?原來你還記得你的妻子是我,還記得你的女人是我,不是那個七老八十的狐狸精。」

  說罷,薛寶釵再也懶得理水溶,拎起她的小包袱,頭也不回、慨然離開水溶。


  *********************  


  薛寶釵摟著包袱,一個人氣呼呼地在金陵街上走。

  她不想回賈府,那兒沒有她的親人,雖然賈老夫人和賈夫人都很疼她,賈寶玉也對她不錯,可她就是不想回賈府。

  她要到棲霞山,要去找那個讓她來到這個年代的山洞,然後回到二十一世紀去,再也不管水溶,再也不想看到和這個年代有關的一切。

  所以,她依著上次和賈老夫人去棲霞山進香時的記憶,緩緩朝玄武門走去。

  這時,一道已經跟了薛寶釵很久的人影突然走上前。

  「請嫂子安!」

  薛寶釵嚇了一大跳,這才看見水鴻不知何時竟來到自己身後,「你跟著我做什麼?」

  水鴻笑了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嫂子想去哪裡?我送嫂子去!」

  薛寶釵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戒備,「不必了,我要去的地方只有我自己知道,不必你幫忙。」

  「嫂子是要去找那個山洞嗎?」

  薛寶飲一愣,「你知道?」

  水鴻神秘莫測地道:「金陵城裡流傳一個謠言,說賈府新收了十二個養孫女。由於這十二個姑娘是在一夕之間突然出現的,所以金陵城的人就說,這十二個養孫女全都來自一個神秘的地方,至於那地方好像在……」

  薛寶釵急著問:「你知道那地方在哪裡嗎?」

  水鴻微微一笑,「不知嫂子信不信得過我?如果信得過我,我就帶嫂子去,畢竟我自小在金陵長大,金陵有什麼山、什麼水、什麼地方,我都摸得一清二楚,所以問我就對了!」

  老實說,薛寶釵並不相信水鴻,可他卻知道她們是來自神秘的地方,可見他說他知道山洞的事應該不假。

  「你沒騙我?你真的知道?」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

  「那……」薛寶釵猶豫了下,「好,你帶路,我跟你去。」

  水鴻喜形於色,「嫂子請!」

  於是薛寶釵就這麼跟水鴻走了,縱使她心中對水鴻還有疑慮,可她不怕。因為她不是這個年代的人,她不像這個年代的女子百般柔弱,只能任由男人擺佈,她學過很多很多東西,還把水溶鍛煉得死去活來。所以要是這個水鴻敢對自己圖謀不軌的話,她絕對踢得他腰都直不起來,讓他絕子絕孫當太監!

  至於水鴻呢?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只見他嘴角掛著一抹陰森的笑,眼神閃爍不定,那模樣和水溶的俊美斯文差了十萬八千裡,難怪連他的親娘婀荷玉都會捨他去愛水溶。

  想著,兩人逐漸離開城鎮,往山裡走去。

  走著走著,水鴻突然蹲下身抱著下腹喊道:「哎喲,我的肚子好疼!」

  薛寶釵一愣,「喂,你怎麼啦?」

  水鴻仰起頭臉色鐵青,額頭淨是大顆小顆的汗珠,「我肚子疼,敢情是吃壞肚子了。嫂子,你有帶草紙嗎?可否借我兩張?」

  薛寶釵最受不了明朝的,就是沒有隨處可見的廁所,沒有抽水馬桶,更沒有衛生紙,所以只要出門,她都會帶著草紙,省得臨時想解手又找不著紙,那可真是傻得臭氣沖天了。

  她點頭,「你等等,我拿給你。」

  她打開包袱,準備取幾張草紙給水鴻。

  哪曉得水鴻突然站起身,手中握著一塊帕子往薛寶釵臉上扇去。

  薛寶權大驚失色,急忙想推開他。

  但水鴻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水溶,他沒病,且力氣大得嚇人,薛寶釵掙扎幾下便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轉,沒多久便失去意識,什麼都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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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水鴻背著一個麻布袋從後門走進北靜王府,直接來到遠翠樓。

  遠翠樓裡的燈火已經熄滅,只剩下主屋裡還有微弱火光透出,水鴻想都不想便走了進去。

  房裡,正對著鏡子照花容的婀荷玉看到了水鴻進來忙站起身,「鴻兒,你回來啦?」

  水鴻靜靜瞪著婀荷玉,那眼神看似鄙夷又似痛恨,仇視中又帶著三分憐憫,同時還牛頭不對馬嘴地說:「在照鏡子?」

  婀荷玉尷尬地低下頭,她是在照鏡子,因為她剛剛竟然在鏡子裡發現了幾根白髮,這讓她驚覺到自己的青春已經不在。

  水鴻譏諷一笑,「不必照了,再照,你能年輕二十歲,去和薛寶釵比嗎?」

  「鴻兒,你……

  「我問你,你真那麼喜歡水溶?喜歡到願意為他背棄倫常,負天下罵名?」

  婀荷玉抬起頭,錯愕地看著這個比自己高出不只一個頭的兒子,「我……」

  「我知道你很喜歡他,否則不會為了他拋棄爹,拋棄正室夫人不做,委屈自己來做一個老頭子的妾。」

  婀荷玉驚訝極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很意外是嗎?其實你不用意外,你和水溶的事,早就是金陵城裡一個公開的秘密。我只是很訝異,你既然喜歡水溶,為什麼不嫁給他,反而嫁給北靜王做小妾?」

  婀荷玉又垂下頭,「鴻兒,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再瞞你。我是喜歡他,打我十年前在五鳳樓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我就喜歡上他了。那年他只有十八歲,雖然身子贏弱,可他的笑容、他的風采卻深深刻印在我心中,讓我無法自拔地愛上他,成天只想著他。我不敢奢想他會喜歡我,畢竟我是個出身青樓、又生過孩子的女人,怎敢奢望他能接受我?

  所以我才退而求其次,想以母親的身份去照顧他。

  可我想你也看到了水溶對我的態度,他打心裡就瞧不起我,不論我怎麼做,怎麼對他噓寒問暖,他就是不能接受我……」

  水鴻打斷她的話,「我問你,如果有機會讓水溶成為你的,你願意嗎?」

  婀荷玉一愣,「我……」

  水鴻從懷裡掏出一個瓶子丟給婀荷玉,「把這藥給水溶吃下,不出一刻,他就會成為你的男人。」

  「鴻兒,這是……」

  水鴻森然笑了笑,「不必問,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是什麼東西才對。」

  「可是水溶他根本不相信我,又怎麼肯吃我給他的藥?」

  水鴻一扯嘴,蹲下身子扯開那口麻布袋,「你瞧這是誰?」

  婀荷玉這才發現水鴻帶著一隻麻布袋,她低頭一看,赫然發現那竟是昏迷不醒的薛寶釵!

  「你從哪兒將這丫頭抓來的?我聽下人說她和水溶大吵一架後負氣離開了,你是怎麼找到她的?」

  水鴻沒有回答,從靴筒抽出一把匕首,抓起薛寶釵的頭髮割下一小綹,再取下她的髮簪交給婀荷玉。

  「這是……」

  「有了這兩樣東西,我想水溶不會不聽你的話。」

  婀荷玉不解,「鴻兒,你不是一向反對我和水溶在一起嗎?怎麼現在……」

  水鴻眼睛一瞇,「就算我反對,你會因此離開他,因此而不愛他嗎?」

  「不,我喜歡他,不論別人怎麼說我、罵我,我就是喜歡他、就是愛他。」

  水鴻拉了張椅子大刺刺坐下,「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所以才想出這法子來幫你。不過我是有條件的。」

  「條件?」

  「對,你要水溶,而我要王位。」

  婀荷玉嚇了一大跳,「王位?鴻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否則我何必大費周章地宰了那老頭子,又何必派人到棲霞寺去暗殺水溶?」

  婀荷玉更加驚訝,「你、你說什麼?王爺不是病死的,是你……」

  「沒錯,我在那老頭子的食物裡下了毒,讓他一天天吃進身體裡,一天天中毒,最後終於壽終正寢,回去見水家的老祖宗。」

  「那麼水溶之所以會跌落千佛巖底也是你……」

  水鴻哈哈一笑,自在地倒了杯水一飲而盡。「想要王位,就得殺了水溶,所以我那麼做,有錯嗎?這就和你為了得到水溶,不惜殺了桂靈兒是一樣的。可見我們真是母子啊,目的不同,可是所用的手段卻大同小異。」

  婀荷玉不禁渾身一顫,「你、你要我怎麼做?殺了他?」

  水鴻搖頭,「如果我要你殺他,你肯嗎?你一定不肯,所以我不會要你殺他。我只要你造成既定事實,讓水溶姦淫後母而無法繼承王位。只要水溶無法繼承,而他又沒有子嗣,那麼北靜王這個位置就是屬於我的!至於你想怎麼處置水溶,那是你的事。」

  「那這丫頭怎麼辦?」婀荷玉看向昏迷不省人事的薛寶釵。

  水鴻臉上浮起一抹陰沉,「我早說過,水溶淫人妻女,我也要讓他嘗嘗妻女為人所淫的滋味。況且這丫頭真的很美,不是嗎?」

  婀荷玉再也聽不下去,她拿起藥和薛寶釵的頭髮及髮簪,匆匆離開遠翠樓來到涵碧山房。


  ********************  


  涵碧山房裡一片寂靜,水溶在房裡走來走去,急躁不安地等待消息。他的臉色凝重,眉頭深鎖,嘴唇是蒼白沒有血色的。

  這時,一名侍衛從外頭奔了進來,水溶忙停住腳步問:「如何?寶玉怎麼說?寶兒有沒有回大觀園?」

  「稟世子,少夫人沒有回大觀園。」

  「沒有?那麼她會去哪裡?」

  就在水溶想不通薛寶釵為什麼沒回大觀園時,另一名侍衛也奔了進來。

  「稟世子,棲霞寺的住持說,少夫人並沒有上棲霞山。」

  然後,派出去的侍衛接二連三進來回報,都說沒有找到薛寶釵。

  水溶有些頭疼。該死!這丫頭會去哪裡?除了大觀園和北靜王府,她在金陵根本是舉目無親,她能去哪裡?

  再說,他派人問過寶玉,查過幾個薛寶釵還在大觀園時常去的地方,可這些地方卻都找不到薛寶釵的人影,難不成……

  她當真回六百年後去了?

  不,不准,不准,不准!她是他的,她是他的妻,是他的女人,將來更是他孩子的母親,所以他絕對不准她離開,絕對不准她走。不論她來自哪裡,是現在也好,是未來也罷,他都要她,一定要找回她!

  想到這兒,水溶跳了起來,「快,備轎,我要去棲霞山,我要去找寶兒……」

  突然,婀荷玉的聲音響起——

  「不必找了,我知道薛寶釵在哪裡。」

  邊說的同時,婀荷玉已經走了進來,同時屏退一群侍衛。

  水溶瞪著她,「你知道?」

  「沒錯,我知道她在哪裡。」

  他根本不相信,「我不相信。寶兒討厭你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讓你知道她的行蹤?」

  「是嗎?你瞧這是什麼?」婀荷玉把手伸到水溶  面前緩緩張開。

  水溶渾身一僵,望著那一絡頭髮和一根髮簪,「這是……」

  「頭髮也許你不認得,但這髮簪你總該不會不知道吧?」

  水溶拿起髮簪細細一認,頓時整個人僵住,這是寶兒的髮簪,他在山谷裡曾經親手為她梳頭,為她插上這簪子,所以他怎會不認得呢?

  他抬起頭,惡狠狠地瞪著婀荷玉,「寶兒在哪裡?」

  「你想見她?」

  「她是我的妻子,我當然想見她。」

  婀荷玉定定看著水溶,「我可以讓你見她,但是你得先吃下這藥。」

  「藥?」水溶眉頭一擰。

  「只要你吃了它,我就讓你見到薛寶釵。」

  水溶想都不想,拿起藥便吞了下去,』『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寶兒在哪裡嗎?」

  見水溶如此,婀荷玉不禁有些傷心。

  他那麼喜歡薛寶釵嗎?甚至為了她,連藥都肯吃?也不問這是什麼藥?難道他不怕她下毒?

  她忍不住問:「你不怕這是毒藥,不怕我毒死你嗎?」

  水溶冷冷一哼,「廢話少說,快告訴我寶兒究竟在哪裡?」

  婀荷玉又是嫉妒又是氣怒,「我就是不懂那丫頭究竟有什麼好的,洞房花燭夜喝得酩酊大醉,成親沒兩天就離家出走,這樣的妻子值得你這樣掛念她嗎?」

  可水溶還是那一句:「寶兒究竟在哪裡?」

  「你……」婀荷玉頓覺胸口一陣悶滯,她一咬牙,恨恨地說:「她在水鴻的床上。」

  水溶像被雷擊在頭頂上似的,耳朵嗡嗡作響,「你說什麼?寶兒在哪裡?」

  婀荷玉眼中流露出一抹得意,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道:「她在水鴻床上,正和水鴻享受魚水之歡,共度巫山雲雨之樂。」

  水溶怒極大吼:「你胡說!寶兒不是那種女人。

  她不會對我做出這種事,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和水鴻兩人……咳咳咳!」

  水溶氣得又咳了起來,而且咳得面紅耳赤,臉上青筋浮現,那模樣好不可怕。

  婀荷玉忙上前輕拍他的背,「水溶,不要緊吧?要不要我請大夫過來?」

  他用力揪住她的手,又喘又咳地問:「少……少來這一套!寶兒她……寶兒她究竟……」

  水溶眼睛忽地睜大,一手按住胸口,「你、你讓我吃了什麼?」

  婀荷玉幽幽地道:「春藥。」

  水溶連退好幾步,身子搖搖晃晃,極力和那從小腹不住往上躥、迅速周流全身、讓他口乾舌燥。渾身發熱的熱流對抗,「你說什麼藥?」

  「春藥。」婀荷玉吐氣如蘭地說,一手緩緩解開扣子,褪去衣衫,露出那成熟嫵媚的玲瓏身軀。

  水溶大口大口喘息著,額頭上淨是大顆小顆的汗珠,他頻頻搖頭,努力想抗拒身體裡那不斷衝擊著他理性的原始慾望。「賤……賤人,快滾,快滾出北靜王府,否則否則我……」

  婀荷玉緩緩走到水溶面前投入他懷中,仰起頭對他說:「我承認我下賤,不然怎麼愛上比我小十歲。

  輩分又是我兒子的你?可是我沒有辦法,雖然我知道這是不對的,但我就是愛你、就是喜歡你。為了你,我甘願下地獄。甘願被天下人唾罵,只求你能愛我,愛我這一次!」

  「少……少做夢!滾,滾出去!」  水溶搖晃著,想推開婀荷玉。

  婀荷玉踮起腳尖堵上水溶的嘴,玉手解著他的衣衫,嬌艷欲滴的紅唇沿著他赤裸的胸膛,一路往下來到腰際,挑逗著他早面臨崩潰的理性。

  汗水涔涔地流下水溶的瞼,他神情瘋狂,眼中滿是慾火,可那最後一絲的理智猶提醒著他:不行,絕對不行!萬一跨過這最後一道防線,不僅他自己將萬劫不復,連水家都永無翻身之日。

  但婀荷玉是青樓紅妓出身,素來知道如何挑起男人的慾望,更何況是面對一個服下春藥、正當藥力發作的水溶呢?

  她將水溶按倒在地上,褪去水溶所有的衣衫,主動跨坐在他身上。些時一道人影不知打哪兒冒了出來衝向婀荷玉。

  只見刀光一閃,一把匕首結結實實地插在煙荷玉胸口,鮮血不住流下,瞬間染紅了那雪白的胸脯,血流至水溶身上。

  婀荷玉眼睛瞪得圓大,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鴻、鴻兒,你為……為什麼?」

  水鴻帶著一絲冷笑,陰森森地道:「因為你該死!」

  「我……」婀荷玉喘息著,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既然……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給我藥?」

  水鴻縱聲狂笑,「不這樣做,我能得到北靜王位嗎?再說,我這樣做也是替爹報仇,誰教你為了水溶,竟然連自己的丈夫都不要了,害得爹鬱鬱而終。我恨你,也恨水溶,所以我要你們兩個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說著,水鴻轉身就走,婀荷玉趴在地上,痛苦地抓住水鴻的腳。後悔,已不足以形容她現在心裡的感受,而死亡的恐懼更深深地佔據著她。「鴻兒,不要這樣,我知道錯了,求你救我,救救我……」

  水鴻猛然停下腳,「救你?來不及了!當你從我手中接過藥的同時,你就已經親手把機會葬送掉了。」

  他一腳踢開婀荷玉,又深深看了一眼墜入昏迷的水溶,然後走到門口大喊:  「不好了,殺人了,殺人了!水溶殺人了!」


  ******************  


  食蔗居裡,薛寶釵躺在床上靜靜睡著,她身旁是一襲孝服的水鴻。

  水鴻手裡端著一碗茶,輕輕用手指沾了幾滴,然後滴在薛寶釵臉上。

  薛寶釵嚶嚀一聲,醒了過來。

  「嫂子,你醒了?」

  薛寶釵迷濛地睜開眼睛,呆呆地看著水鴻,「你……我……我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嫂子昏過去了,我只好把嫂子帶回來。」

  「我昏過去?我明明記得……」這時,薛寶釵看見了水鴻著孝服,「是誰過世了?為什麼你一身孝服?」

  水鴻滿臉哀戚,掩不住憤怒地道:「是我娘過世了。」

  薛寶釵嚇了一跳,「你說什麼?婀荷玉死了?這怎麼可能?她不是還好好的,怎麼會死?」

  「是真的,是水溶殺了她!」

  薛寶釵更不相信了,「我不相信。水溶哥哥手無縛雞之力,連抓條魚都抓不到,怎麼可能殺人?」

  「我說的都是真的。水溶一向覬覦我母親的美色,你不是也親眼看到他們兩個曖昧不明的樣子嗎?昨天水溶趁我不在,嫂子又負氣離家,便要逼我母親就範,我母親不肯,他便殺了她。」

  薛寶釵用力搖頭,「不,我不相信,我絕對不相信。水溶哥哥或許風流卻絕不下流,而且他身子弱,只有女人強迫他,他怎麼可能會去強迫女人,甚至逼姦不成殺人洩恨呢?」她瞪著一臉陰森的水鴻,「一定是你,對不對?一定是你從中做了什麼手腳,讓大家都以為是水溶哥哥殺了婀荷玉,對不對?」

  水鴻一動也不動地站著,臉上表情莫測高深。

  猛地,他仰天大笑,「真是好個薛寶釵,好個賈府大小姐,說得好像你親眼所見一般。我問你,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殺了我母親,然後嫁禍給水溶?」

  薛寶釵秀眉一皺,抓住他的語病說:「我並沒有說是你殺了你母親,這話是你自己說的!」

  水鴻一愣,眼中突然露出一抹猙獰。「好個聰明的小東西,竟然懂得套話。看樣子你比水溶聰明多了,難怪他會娶你為妻,只可惜你的聰明現在也救不了水溶,因為他昨天就已經連夜被遞解進京,送往天牢,皇上準備親審。」

  遞解進京?皇帝親審?

  天,姦淫後母已是死罪一條,如今再加上逼姦不成殺人滅口,那水溶豈不是死定了?

  薛寶釵想都不想便跳了起來,「我要去救他,我要去救水溶哥哥!」

  可水鴻哪有可能讓薛寶釵走呢?他一把抓住薛寶釵,將她又摔回床上,「想走?也得問問我肯不肯讓你走!」

  「你想做什麼?」

  水鴻陰沉一笑,「水溶淫人妻女,姦淫我的母親,所以我也要讓他嘗嘗妻女被人姦淫的滋味。」說罷。他將薛寶釵壓在身下,動手就想扯她衣衫。

  薛寶釵用力踢打水鴻,用嘴咬,用手抓,甚至用膝蓋往水鴻胯下頂去。

  水鴻壓根兒就沒想到薛寶釵會來這一招,當下一個不備,被踢個正著,疼得他腰都直不起來了。

  薛寶釵順勢一滾,滾下床,連鞋子都來不及穿便奪門而出。

  但她快水鴻更快,只聽得水鴻大聲一喝:「攔住她,不准讓她逃了!」

  兩三名家丁立刻擋在門口,堵住薛寶釵的去路。

  薛寶釵急得大喊,「你們做什麼?他想欺負我,你們沒看見嗎?讓開,快讓開!」

  不過這些人原本就是聽水鴻差遣的,哪聽得進薛寶釵的哀求?

  水鴻又是一聲命令:「把人給我押進來,把手腳都綁起來,我再看看你還踢不踢!」

  薛寶釵拚命掙扎,可對方人多,任憑她學過什麼跆拳道、空手道,一旦遇到這種狀況,可真是毫無用武之地,一瞬間就讓水鴻命人給綁得動彈不得。

  水鴻將薛寶釵推倒在床上,一面用力撕扯著她的衣眼一面說:「你果真比那桂靈兒來得潑辣。來得有味道多了,這種女人我喜歡!」

  薛寶釵呸的一聲,往水鴻臉上吐口水,「禽獸!畜生!我是你大嫂,你居然敢這樣做?」

  水鴻毫不在意地抹去薛寶釵吐的口水,猙獰笑道:「水溶都可以姦淫我的母親,我為什麼不能玩玩他的妻子?況且這又不是第一次。喔,我忘了,你不認識桂靈兒,不知道她的事,但是沒關係,我可以告訴你;我那哥哥水溶曾經有過一個未婚妻叫桂靈兒,只可惜後來死了。

  這桂靈兒生得千嬌百媚、國色天香,模樣和嫂子你比起來差不多,不過沒有嫂子潑辣就是。其實我並不想對桂靈兒下手,因為她無父無母,很是可憐,但是當我撞見水溶和我母親的醜事後,我就再也顧不了許多,誰讓水溶先對不起我呢?」

  「你做了什麼?你對桂靈兒做了什麼?」

  水鴻不答反問:「你說呢?」

  薛寶釵頓時臉色發白,「你……你強暴了桂靈兒,然後逼死她,對不對?」

  水鴻哈哈大笑,「我承認我是碰過她,但我不是第一個,早在我之前,她就讓許多男人玩過了。別瞪我,我不是那種人,至少我還懂得憐香惜玉;但是如果對手是女人的話,那就不一樣了。女人嫉妒起來,是會把世間搞得天翻地覆的。」

  聰明如薛寶釵,怎會聽不用水鴻的話?「是……是你母親,對不對?」

  水鴻點頭,「對,我那嫉妒得快要發瘋的母親,見不得水溶對桂靈兒好,甚至想娶她為妻,所以就找了幾個男人,趁著桂靈兒出外上香的機會強暴了她。至於我,不過是趁那幾個男人之便,分一杯羹罷了;誰知道那丫頭禁不起玩,竟然玩沒兩天就死了。」

  聞之,薛寶釵不覺聽得渾身發顫。

  這母子倆,一個淫蕩無恥、不守婦道、顛覆人倫、覬覦繼子;一個殘忍無情,為了仇恨、為了名利地位,殺母害兄淫嫂,無惡不作。這到底是什麼世界,什麼朝代?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水鴻又說:「嫂子,其實你也不需要害怕,我母親已經死了,再也不會有人以對付桂靈兒的方法來對付你,所以你只要乖乖聽話,做我的女人,我不會虧待你的!」

  薛寶釵氣得口不擇言:「少做夢!你這沒有人性的禽獸,我寧可死,也不會跟你的!」

  水鴻冷冷一哼:「是嗎?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來人!」

  四名丫頭走了進來,「主人。」

  「把薛寶釵的手腳綁在床上,我要看看你這丫頭除了一張利嘴之外,還能做什麼!」

  薛寶釵死命掙扎,「放開我,放開我!你這龜孫子、龜兒子,放開我,你敢碰我的話,我讓你不得好死!」

  水鴻一扯嘴,看著薛寶釵被綁成一個大字形,「嫂子,得罪了,我也不想這麼做,但我更不想受傷,所以只有委屈你了。」

  他頭一偏,「把她嘴巴塞住,衣服脫了。」

  「是。」

  薛寶釵完全無計可施,更叫嚷不出來,只得眼睜睜地任由那幾個丫環把自己的衣服脫光,然後看著水鴻淫笑著褪去自己的衣服壓了上來。

  「真美!難怪水溶寧可做花下鬼,也要和你徹夜風流。不過無所謂,現在雖然沒有水溶,但還有我,我會代替水溶好好疼你的。」

  話剛說完,突然,一根銀針從窗外無聲無息破窗而人,在水鴻還沒有察覺時,便沒人他的腰際。

  但聽得水鴻悶哼一聲,栽倒在地。

  然後,一件衣服彷彿有生命般,緩緩飄了進來,分毫不差地蓋住薛寶釵赤裸的身軀,一道頎長瀟灑的身影這才走了進來。

  薛寶釵認得,她曾經在棲霞山谷裡見過這個人,聽水溶說,好像叫杜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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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深夜,一輛馬車在官道上慢慢走著,許是因為夜晚的關係,所以那馬蹄聲、車輪聲以及男女交談聲顯得分外清楚。

  一個女子問道:「喂,你真叫杜康?」

  駕車的男子微微一點頭,沒有說話。

  女子雙手托腮,狐疑不解地問:「可是杜康不是酒神的名字嗎?你很會喝酒嗎?不然為什麼取名杜康?」

  不消說,這女子就是逃過一劫的薛寶釵,而這個駕車的冷漠男子就是行蹤飄忽不定的神醫杜康;至於在馬車裡還有一個渾身穴道被點、被綁得像粽子、外加塞了滿嘴裹腳布的水鴻,以及一個麻布袋。

  杜康瞟了薛寶釵一眼,還是沒有說話。

  可薛寶釵本來就是個好奇寶寶,根本閉不了嘴,而且她對杜康非常有興趣,因為那一手以金針當暗器的武功真是讓她大開眼界。原來古代真有這種武功高強的人,她還以為那只是傳說呢。

  「喂,你那手發暗器的功夫好厲害,可不可以教我?」

  杜康仍舊用眼角瞟了她一眼,冷冰冰地說:「女人不需要學武功。」

  薛寶釵可不服氣了,「誰說女人不需要學武功?

  像水溶哥哥,他是個男人,卻比女人更柔弱,如果我不學好武功的話,誰來保護他?」

  杜康冷冷一笑,「保護?水溶如果沒讓你累死就很偷笑了,還想保護他?」

  薛寶釵登時漲紅臉,「你……」

  杜康斜睇著她,「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拉著水溶大清早做什麼鍛煉嗎?」

  「你知道?」

  「哼!」杜康終於轉過頭正視著薛寶釵,「水溶的身子本來已經好得差不多,只要再調養一陣子,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樣過生活。但是他什麼都好,就是不該娶了你這個自以為聰明的傢伙,累得他舊病復發,又被婀荷玉下了春藥,差點連命都沒了。」

  「你說什麼?水溶哥哥的身子……」

  「水溶的身體並沒有傳聞中那麼差,那只是他掩飾自己、保護自己的一種方法。」

  「可是他一說個話就會咳、走路就會喘,還動不動暈倒,這難道還不叫差?」

  「他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有人在他飲食中下毒,想要像毒死北靜王一樣毒死他。」

  薛寶釵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你……你是說北靜王是被毒死的?」

  「沒錯,北靜王確實是被毒死的,這件事連朝廷都知道,甚至派了御史來調查,卻一直查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水溶才會決定自己來查。」

  「那你是怎麼認識水溶哥哥的?又怎麼知道水溶哥哥是中毒?」

  杜康白了薛寶釵一眼,「我是個大夫,如果連這點小事都看不出來,還能做大失嗎?」

  薛寶釵吐了吐舌頭,她早瞧出他是個大夫,不然怎麼會用銀針呢?

  杜康接著說:「一年多前,我在往京城的路上遇見水溶,發現他臉帶黑氣,身體差得不像個男人,才動手幫他診治。其實對方所下的毒並沒有什麼,只是水溶天生稟賦較差,因此需慢慢調養;而且他還沒找到足夠的證據可以證實是婀荷玉和水鴻所下的毒,又為了保護自己,才假裝生病未癒的樣子,才會和婀荷玉虛與委蛇,以待時機查清楚一切。想不到他沒被毒死,卻差點被你這小潑婦累死,你……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薛寶釵心虛地玩著自己的手指頭,眼睛偷覷著眼前這個冷漠又凶巴巴的男人,「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以為……」

  「你以為照著你的方法,水溶就會好嗎?告訴你,你或許聰明,或許有點真本事,也比其他女人來得勇敢、堅強,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時候眼睛所看的,並不是事實。」

  「我……」

  杜康凶她,「你給我閉嘴!從現在開始到我們追上水溶,不准你再講一句話,否則我就把你丟在路上喂狼。」

  薛寶釵嘟著嘴,滿臉不高興,可她能如何?這男人看起來很凶,如果得罪他被丟下車不打緊,真救不了水溶,那可大大不妙。

  想到水溶,薛寶釵不禁覺得又氣又恨又愛。

  那個笨蛋!誰教他什麼事都不肯告訴她,害她以為他真和婀荷玉有什麼呢,所以氣得離家出走。

  現在可好,婀荷玉死了,他卻背上淫母殺母的罪名;如果她和杜康趕不及救他,他可真的要當牡丹花下鬼了。

  薛寶釵忍不住扯了扯杜康的手,還記得杜康說她再講話,要把她丟下馬車的威脅。

  杜康又白了她一下,「什麼事?」

  她比了比自己的嘴,又指指泥濘的道路,意思是說她可以講話嗎?會不會被丟下車?

  杜康忍俊不住,幾乎想笑出來,但他仍舊板著臉開口:「說吧,只准講一句。」

  「可不可以快點?」她果然只講一句就不講了。

  杜康又想笑。奇怪,水溶去哪兒找來這麼頑皮淘氣的姑娘?難怪他會不顧一切想娶她為妻。跟這種人在一起,相信一輩子都不會寂寞、無聊才是。

  他冷著臉憋住笑說:「講得不清不楚,准你再講一句。」

  「我想快點去救水溶哥哥,可不可以快點?」

  杜康有些感動了。他嘴角一扯,甩動長鞭,驅策馬匹快快前進,以趕上水溶。


  ************  


  卻說這廂的水溶已經抵達京城,馬上就被送往獄神廟監禁。

  對於自己的命運,水溶毫無怨尤,他只恨自己沒能查清楚父親和桂靈兒是怎麼死的就要送命;更令他遺憾的是,他的寶兒究竟何在?是不是真如婀荷玉所說的,落入水鴻之手?果真如此,那寶兒豈不是凶多吉少?

  天!他不在乎自己會如何,卻放不下寶兒,他心裡、腦海裡想的都是愛笑、活潑的寶兒,念的是搶著保護自己、照顧自己、天真地想幫他鍛煉身子的寶兒,想她究竟如何,是不是正受著普,還是正像他一樣想著她?

  「寶兒,你在哪裡?寶兒。」

  水溶低喊著,完全沒有察覺到幾道人影已經無聲無息來到牢房前。

  「水溶,皇上來看你了!」

  水溶一驚,忙站起身看去,來人可不是當今天子朱棣嗎?

  他忙行了個禮,「罪臣水溶,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棣對身旁的隨侍太監說:「把牢門打開。」

  水溶忙退後,讓朱棣進來,並把自己脫下的外衫弄成褥子,鋪在床上讓朱棣坐下。

  朱棣點著頭坐下,動也不動地瞅著瀟灑出眾,如玉樹臨風的水溶,「果真美豐儀,善姿容,又這麼會款待人,難怪連你的二娘都要對你大為傾倒了。」

  水溶臉色一變,忙跪下道:「皇上,臣是冤枉的。」

  「冤枉?人證物證俱在,你居然還說自己是冤枉的?」

  「敢問人證為何。物證為何?」

  「人證就是你的弟弟水鴻,他說他親眼看到你逼姦婀荷玉,逼姦不成,遂以此匕首殺婀荷玉滅口。」

  朱棣將一把匕首丟在水溶面前。

  「皇上,臣承認確實和婀荷玉在一起,但那是因為臣被下了藥,身不由己。」

  「下藥?可是水鴻說整個金陵城無人不知水溶逼姦二娘、氣死父親的事情,這件事你怎麼說?」

  「臣的父親並不是被巨氣死的,而是被婀荷玉和水鴻下毒毒死的。」

  朱棣銳眼一瞪,「你說什麼?你父親是被毒死的?」

  「是的,臣起先也以為巨父是病死的,可是後來經過杜康開棺驗屍後才確定,臣父確實是被人毒死的。」

  聽到「杜康」這兩個字,朱棣顯得有些驚訝,「杜康?你是說開封那個鬼手華佗杜康?」

  「是,正是他。」

  「你怎麼會認識杜康?」

  於是水溶將自己如何認識杜康的經過說了出來,聽得朱棣臉色微變,低頭對身旁的太監說了幾句話,那名太監立刻銜命而去。

  「朕聽說他每醫好一人,必取走一樣東西,是這樣嗎?」

  「沒錯。」

  「既然如此,你給了他什麼?」

  水溶臉上微微一紅,「臣……臣認他做師父,他教臣武功。」

  朱棣很是詫異,「你認他做師父?這倒是個奇怪的交易。」

  說話的同時,那名太監去而復返,同時領了個太醫進來,「皇上,劉真帶到。」

  「嗯!劉真,你幫水溶號號脈。」

  「是。」

  水溶知道這是朱棣在測試自己的話究竟是真與假,當下毫不猶豫伸手讓劉真號脈。

  劉真把了一會兒脈,又翻翻水溶的眼皮、看看他的舌頭,好半天才說:「稟皇上,世子身子並無大礙,只是世子似乎曾經中毒,雖然已經解過,但因當時中毒極深,欲拔除此毒耗時費日,所以世子至今仍會咳嗽氣喘,需得再行調養才是。」

  至此,朱棣相信了水溶的話,揮手示意劉真退下。

  「水溶,朕相信北靜王確實是中毒而死,但你和婀荷玉的事怎麼說?」

  「臣已說過,臣是讓婀荷玉下了藥,身不由己。」

  「下了藥?有誰可以證明你確實讓婀荷玉下了藥?」

  這時,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說道:「當然有,而且這個人現在就在這裡。」

  侍衛聽到這聲音,整個人都緊張起來,「誰?是誰在說話?」

  但聽得一個女子咯咯笑道:「是我啦!  真是一群笨蛋,連我在哪裡都不知道。杜康哥哥,咱們下去吧!」

  一道瀟灑的身影從屋頂一躍而下,兩手各提了樣東西,然後又從屋頂將一個女子抱了下來。

  只見那女子一落地,咚咚咚便往牢房裡沖。侍衛忙想阻止,可哪擋得住呢?早被那男子—一打倒在地。

  那女子就這麼直截了當,衝過大明朝皇帝朱棣,撲入水溶懷中,「水溶哥哥,我終於見到你了!」

  水溶一個站不住腳,居然讓她給撲倒在床上,可他的嘴角帶笑,雙手緊摟著,「寶兒,你怎麼來了?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原來這個當著朱棣面前從天而降的一對男女,竟然是薛寶釵和杜康。

  「我神通廣大,再加上一個杜康哥哥,當然可以找到你。」薛寶釵親著水溶的唇,也不管皇帝正在身邊。

  可水溶就不像薛寶釵這麼大方,他畢竟還記得君臣之分。所以他輕輕咳了聲,「寶兒,別放肆,皇上在這兒呢。還不起來向皇上行禮賠罪?」

  薛寶釵哼了一聲,「殺侄奪位的混賬,有什麼好賠罪的?」

  水溶登時臉色大變,忙喝道:「寶兒,不得放肆!」

  至於朱棣的臉色則更難看了,他眼神閃爍地看著薛寶釵,「你就是水溶的妻子?」

  薛寶釵放開水溶起身,冷冷瞅著朱棣。她討厭他,討厭這個殺侄奪位、濫殺無辜的朱棣,雖然他算是個好皇帝,可她就是討厭他。

  「我是不是水溶的妻子和你無關,我只問你一句話,放不放我水溶哥哥離開?」

  朱棣也冷冰冰地說:「水溶淫母殺母,罪無可赦。」

  「水溶哥哥已經說了,他是被下藥,身不由己。」

  「那是水溶的片面之詞,況且婀荷玉已經死了,把罪賴到一個死人身上,對嗎?」

  薛寶釵用鼻子一哼,轉身對杜康說:「杜康哥哥,讓他進來吧!」

  杜康一語不發,將嘴裡被塞著裹腳布的水鴻推了進去。

  朱棣一愣,「這是誰?」

  「他就是水鴻,害死北靜王的兇手就是他。」

  朱棣應了聲,「把他嘴裡的布拿開。」

  太監應命,上前把水鴻嘴裡的布拿開。

  口中的障礙一除,水鴻當即大口大口喘著氣,惡狠狠地瞪著薛寶釵和水溶,忙跪在地上對朱棣說:「請皇上為臣主持公道。」

  「水鴻,你要朕如何為你主持公道?」

  水鴻一磕頭道:「皇上,臣母為水溶所殺,臣為水溶之妻所辱,臣請皇上主持公道。」

  朱棣抬起頭對水溶說:「水溶,你聽到了嗎?你的弟弟親口說是你殺了你的二娘,你還有什麼話說?」

  薛寶釵氣得七竅生煙,冷笑連連,「人家都說永樂皇帝雖然篡位謀反,得到皇位,卻不失為一個好皇帝,而今看來也不過爾爾,竟然會聽信一個下流胚子的片面之詞來陷害大臣。」

  朱棣眼睛一瞇,已然動了殺機,因為他最聽不得人家說他篡位謀反,「你說什麼?」

  薛寶釵指著水鴻,「我說他是下流胚子!他說水溶哥哥淫母,我看他才真是好淫兄嫂的禽獸!」

  水溶霍地仰起頭,「寶兒,你說什麼?」

  薛寶釵於是將桂靈兒如何為婀荷玉陷害,先遭人凌辱失身,後遭水鴻姦淫至死的經過說了出來。

  水溶聽得全身發抖,雙手握得緊緊,眼睛都快噴出火來,「寶兒,你說得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連我都差點被他欺負去了。若不是杜康哥哥及時趕到,只怕你已經見不到我了。」說著,薛寶釵作勢掉了幾滴眼淚博取同情。

  水溶一把掀起水鴻,「你這禽獸,你……」

  水鴻冷冷笑著,「你有證據嗎?這丫頭是你的妻子,當然為你說話,但是她所說的話有證據嗎?」

  水溶氣得臉色鐵青,終究想不出話來駁倒他,因為他確實沒有證據,靈兒和爹都已經死了,死人是無法作證的;而婀荷玉也死了,再說即使她活著,以她的毒辣,她肯為自己作證嗎?

  想到這兒,他幾乎心灰意冷了。

  就在水溶心灰意冷之際,一個他熟悉、也是他最不願意聽見的聲音傳來——

  「我就是證據。」

  水溶和水鴻同時一震,「這是……」

  一直沒有說話的杜康彎下腰,將那口麻布袋解了開來,裡頭赫然是大家都以為已死了的婀荷玉。

  婀荷玉走到朱棣面前,風情萬種地福了個身,「婀荷玉請皇上安!」

  朱棣微微一愣,他早聽說北靜王的側室婀荷玉嬌艷無雙,雖已徐娘半老,卻風韻猶存,而今看來半點不假。

  「你就是婀荷玉?」

  「是。」

  「你不是已經死了?」

  「臣妾是死了,但杜大夫妙手回春,又將巨妾救活了。」

  又一次聽到杜康這名字,朱棣忍不住看向杜康。

  哪知杜康竟眼瞧遠方,對他視而不見。

  朱棣忍著怒氣,勉強回過頭,「你剛剛說你能作證,你要做什麼證?」

  「是我下毒毒死了王爺,也是我讓水溶吃下春藥,強迫於他,甚至連桂靈兒都是我害死的,請皇上治罪。」

  「喔?這麼說來,並沒有所謂的淫母殺母的逆倫之行了?……」

  「沒有,一切都是巨妾一廂情願,請皇上饒了水溶。」

  「這只是淫母之行,那麼殺母之罪呢?」

  「那是……」婀荷玉看往臉色慘白的水鴻,「他!是這個逆子做的,他想殺臣妾,臣妾是他的親生母親,他居然想殺臣妾!求皇上為臣妾做主。」

  水鴻抬起頭咬牙恨恨開口:「做主?你求皇上為你做主,那我死去的爹求誰為他做主?」

  「鴻兒,你……」

  水鴻哈哈地慘笑起來,「你說啊,誰來為爹做主?他好好一個家,就這麼被水溶和你這個賤女人給拆散了,身為他的兒子,我為他報仇有什麼不對?你們說啊,有什麼不對?」

  一名侍衛眼看水鴻張狂的模樣,忙喝道:「放肆!皇上面前,竟敢作癲狂之狀,你不想活了嗎?」

  水鴻叫嚷,雙手用力擺動著:「我是不想活了!打我看到我的親生母親為了一個小她十歲的小白瞼神魂顛倒,連丈夫、兒子都不要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想活了。但我不是一個人走,我還要帶另外一個人一起走。」

  話聲剛落,水鴻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向那名侍衛,拔起他的腰刀。

  眾侍衛大為緊張,忙團團將皇上圍在中間,以防他對皇上不利。

  豈料水鴻的目的不是皇上,而是站在皇上前面的婀荷玉。

  但見水鴻那一刀直接扎人婀荷玉的心窩,婀荷玉連叫都沒叫,便氣絕當場;而水鴻在殺了母親以後,也舉刀自盡,結束了他才二十歲的年輕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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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乾清宮外,水溶和薛寶釵正等著朱棣的召見。

  對於被皇上召見,水溶倒是習以為常,因為過去他就時常陪著父親進京面謁,所以他泰然處之;縱使知道這次皇上召見定是罰多賞少,他還是不以為意,倒是他擔心薛寶釵比擔心自己多一些。

  他走到正蹲在地上、看著兩隻蛐蛐兒打架的薛寶釵身旁,將她拉了起來,「寶兒,不要玩了,我有話對你說呢。」

  薛寶釵雙手抱胸,有一搭沒一搭說道:「如果是見臭皇帝的事,那就不用說了,我不想聽。」

  水溶一臉哭笑不得。臭皇帝?天啊!他水溶如果有十顆腦袋的話,早被皇上砍去了九顆,這丫頭難道不知道嗎?

  他喊道:「寶兒,你愛我嗎?」

  薛寶釵想都不想,隨意點點頭,繼續看著她的蛐蛐兒打架,「愛啊!」

  「既然你愛我,又奔波到皇宮救我,那麼你願意看著我死嗎?」

  薛寶釵終於抬起頭,「我愛你,怎麼捨得讓你死?

  如果我要你死就不需要救你了。」

  「那就起來,跟我好好向皇上賠罪,否則你可能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薛寶釵倏地站起來,「為什麼?我為什麼要向他賠罪?我說的話難道不對?」

  「你說得都對,但你要記得,現在是大明朝,而不是你所說的六百年後。」

  「大明朝?大明朝不就……」薛寶釵的話陡然止住,她想起明朝皇帝,除了兩三個堪稱不錯以外,其餘個個皇帝都顢頇腐敗、民不聊生,而且好殺成性,動不動就當廷杖責大臣至死。

  想到這兒,薛寶釵的臉色不禁蒼白起來,「水溶哥哥,我罵他篡位奪權,罵他臭皇帝,我是不是間下大禍了?」

  水溶握住她的手,輕撫她的臉,「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會口不擇言,實際上你根本沒有那個心。」

  「可我說的都是事實,歷史書上也是這樣寫的,我……」

  「俗話說伴君如伴虎,皇帝想要臣於死,是不需要理由的。」

  「什麼?他要你死?」

  水溶只是淡淡一笑,但這個答案比親口承認更讓薛寶釵心驚。

  她急急拉著水溶說道:「水溶哥哥,既然這個年代這麼不好、這麼不講理,那你跟我回我的年代好不好?在那兒,沒有人需要因為罵了皇帝一句話就被處死,也沒有人需要看皇帝的臉色過活。水溶哥哥,你跟我去,好不好?」

  水溶正想說什麼,太監已經來傳話了——

  「傳北靜王世子。北靜王世子妃覲見!」

  水溶心頭一凜,低頭對薛寶釵說:「寶兒,一會兒記得向皇上賠罪,知道嗎?」

  薛寶釵不情不願地點頭,跟在水溶後面進了乾清宮。

  「罪臣水溶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薛寶釵氣呼呼地趴著,一句話都不吭。

  朱棵眼睛一轉,看往薛寶釵,「你怎麼不請安?」

  水溶忙扯了扯薛寶釵,示意她快向皇上行禮問安。

  薛寶釵終於開口:「在我們那個年代,根本不需要向任何人下跪行禮,所以我跪在這兒,已經就是請安了。」

  「喔?你們那個年代?你說的是哪個年代。」

  「六百年後的年代。」

  朱棣哈哈一笑,「你在做夢嗎?什麼六百年後?」

  薛寶釵哼的一聲,索性又把明朝的歷史再講一次,只是這次她很聰明地省去明朝滅亡史,只講到崇禎殺了袁崇煥。但這已經夠讓朱棣聽得眼睛發直,久久說不上話。

  但朱棣不愧是帝王,雖然震驚,可一瞬間便恢復鎮定,「既然如此,那朕要向你問一個人的下落,你可願意告知?」

  薛寶釵知道他要問什麼,當即說道:「皇上不是已經派鄭和出海去找了?又何必問我?」

  朱棣更驚訝了。他派鄭和出海的事雖曾召告天下,但真實目的為何,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丫頭為何會曉得?難道她真是從六百年後的世界來的?

  這麼一想,他想殺水溶和薛寶釵的心意頓時鬆動,「你說說,你們那個年代還有些什麼新鮮事?」

  薛寶釵觀察著朱棣的臉色,腦海中迅速將史家對朱棣的評論想了一回,想著該怎麼說才能正中這個皇帝下懷。

  忽地,她想起朱棣的好大喜功,於是轉而評論起當時明朝周圍各族、各國的狀況,尤其對元滅亡後蒙古人的情形詳詳細細說了一遍,並刻意提及大炮。槍火等武器,讓來棣聽得整個人都從椅子上站起來,  他走下龍座,「你說的那個一次可以轟垮房子的,叫什麼?」

  「大炮,那是從海的那一邊傳過來。」

  朱棣興致盎然,「喔?你能不能把它畫出來讓朕看看?」

  「當然可以。」

  薛寶釵高興極了,於是將最古老的大炮畫了一幅呈上去,順便解釋各個零件的作用與名稱。幸好她學過幾年繪畫,否則還真不知從何畫起呢?

  朱棣瞧得頻頻點頭,眉開眼笑,「水溶、薛寶釵跪下聽封。水溶即刻著北靜王位,仍回金陵守孝;至於薛寶釵封一品誥命夫人,北靜王水溶進京時,特准薛寶釵陪同。」

  至此,水溶知道自己的腦袋暫時保住了。他拉著薛寶釵謝恩,「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慢點,朕還有話說。水溶,你教妻不嚴,治家無方,修身無道,以致好好的北靜王府迭遭橫禍,連自己的命也差點送掉。所以朕要對你罰俸一年,面壁兩年,好好修身自我反省,你可心服?」

  「水溶心服。」

  水溶是心服,但一旁的薛寶釵可不服。

  她仰起頭說道:「皇上,為了感謝皇上的思典,寶兒有一樣東西要送給皇上。」

  朱棣大喜,以為她又要拿什麼槍炮武器讓自己瞧,「好,呈上來。」

  薛寶釵將杜康要自己交給朱棣的畫呈上去。

  乍見是一幅畫,朱棣有些失望,可當他打開那幅畫時,臉色卻驟然慘白。

  這是……這是……

  那是一幅女子的畫像,畫中女子栩栩如生,儀態萬千,恍如洛水女神,教人望而心動,見而忘神。

  朱棣的記憶不禁回到那個殺戮滿天的日子,在那個日子裡,他曾經抱著那個女子,差點就得到她,可也因為那樣的一個日子讓他徹底失去那個女子;從此,那個女子便封存在他心中,永永遠遠不再提起,可她的名字他卻不曾忘記,她叫——朱夕。

  看著畫,朱棣跌坐在椅子上,無力地揮手,「罷!

  水溶,朕也不罰你了,依舊讓你世襲罔替,永不加罪,你跪安吧!」

  水溶怔怔地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薛寶釵可不管許多。

  她開開心心牽著水溶的手,誠心誠意磕了個頭,「謝皇上恩典。」


  ************************  


  由於薛寶釵沒到過京城,所以水溶便帶著薛寶釵在京城好好逛了一圈.這才挽著她的手上了馬車準備回金陵一  水溶原本打算在馬車上好好拷問薛寶釵一番的,誰讓她不聽解釋.擅自離家出走。嚇得他連命差點沒了。

  豈料,薛寶釵一上馬車就呼呼大睡,任憑水溶怎麼叫喊都叫不醒。

  水溶無奈,只得摟著妻子,憐惜地看著她熟睡的美麗臉龐,忍不住低頭吻了吻她。

  這個小東西,若不是她,他可能還無法查清楚父親和靈兒是怎麼死的,所以他得好好謝謝她才是。

  不過他有一個疑問,那就是她怎麼會和杜康一起到京城?杜康給她的,究竟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能讓皇上在瞬間改變心意.饒了他們兩個?

  諸多疑問,讓水溶決定還是喚醒薛寶釵,免得這小丫頭貪玩起來,把一切都忘光光,「寶兒、寶兒。」

  薛寶釵沒有反應,她睡得好沉好熟好香,水溶又叫:「寶兒,醒醒,寶兒。」

  這回薛寶釵有點反應了,可只是嘴巴動了動:「不,我要帶水溶哥哥回海島,朱棣是個大混蛋,他會殺了水溶哥哥,所以我要帶他回去。」

  水溶聽了極為感動,以為薛寶釵連做夢都惦記著自己,當下搖搖她,「寶兒、寶兒。」

  可薛寶釵還是沒有醒來,倒是繼續說道:「你說什麼?說水溶哥哥就是那株被我踩扁的絳珠草,所以我才得嫁他為妻,才得留在明朝陪著他?」

  水溶是聽得一頭露水,一愣一愣的,什麼絳珠草?他不是好好的人嗎?何時變成一株草?

  薛寶釵彷彿在跟什麼人說話似的,又說:「我才不相信你的話,水溶哥哥是水溶哥哥,他不是什麼草,我也不是雪霞仙子,我要回去,我要你帶我和水溶哥哥回去!」

  水溶一愣,這才醒悟過來,薛寶釵原來不是睡著,而在和人說話,只是不知那人是誰,為何無形無影無聲無像?難道是鬼魅精怪一類的?

  想到這兒,水溶不禁用力搖晃著薛寶釵,大聲在她耳朵旁喊著:「寶兒,快醒來,寶兒!」

  薛寶釵嚇了一跳,猛然睜開眼睛,感到奇怪,「人呢?怎麼不見了?」

  「寶兒,你在說什麼?這裡就只有我和你兩個人,我們準備回金陵,記得嗎?」

  「可是我明明看到一個女人,她說她叫警幻仙姑,還說我是雪霞仙子,你是一株絳珠草,因為你被我踩扁了,導致先天體質不良,還差點連爵位都繼承不了,所以罰我不准回去,還要我嫁給你做妻子,一輩子陪著你。」

  水溶啞然失笑,「寶兒,那是做夢,你剛剛在說夢話。」

  薛寶釵捶打著他,「才不是夢,人家已經好幾次做了這個夢,而且每次故事的內容都一樣,都是我踩扁了一株草。」

  「是嗎?」水溶捧起她的臉面對自己,「那你看看我像不像一株草?」

  薛寶釵認真看著,然後搖頭,「不像。你不像草,你像一個大草包!」

  水溶眼睛忽地瞪大,雙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向薛寶釵,呵著她的腋下癢處。

  薛寶釵素不禁癢,沒兩下便倒在水溶懷中求饒道:「好哥哥,您大人大量,饒了寶兒這一回吧!寶幾年紀小,什麼都不懂,您就教教寶兒,不要懲罰寶兒行不行?」

  水溶故作威嚴狀,「不成,不好好罰你,你會永遠搞不清楚誰才是主人。」

  薛寶釵小臉一垮,「那你要怎麼罰我?」

  水溶邪邪一笑,「你說呢?」

  薛寶釵嘟著嘴想,「親一下?」

  水溶搖頭,「不夠。」

  「那親兩下?」

  水溶還是搖頭。

  「親三下?」

  「不夠,親三下外加回答我的問題,嗯?」

  「好吧!你要問什麼?」

  「我問你,你怎麼會和杜康一起到京城?」

  薛寶釵一笑,將水鴻想欺負她,杜康適時出現救了她的經過說出來。那件事雖早已過去,可從薛寶釵嘴裡說出來,仍是驚險萬分、格外刺激。

  水溶聞言,臉色發青,氣得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寶兒,你說靈兒也是被水鴻害死的?」

  「沒錯。但正確說來,她應該是被婀荷玉的嫉妒心害死的。若婀荷玉不先唆使人去欺負靈兒,靈兒又哪會被水鴻蹂躪至死?」

  提起婀荷玉,水溶心裡便閃過一絲又複雜又憤怒的情感。如果不是她,父親和靈兒不會死;如果不是她,他也不會弄得一身病;可如果不是她,他又怎能認識寶兒呢?所以他到底該恨她還是謝她?

  見水溶發呆,薛寶釵問:「水溶哥哥,你在想什麼?」

  水溶回過神,「我在想我二娘。」

  薛寶釵霎時打破一缸子醋,「你不是說和她沒什麼嗎?為什麼還想她?難道你真的和她……」

  「寶兒,你想到哪兒去了?怎麼說她都是我二娘,我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那你為什麼想她?」

  水溶把自己剛剛的想法說了一遍,薛寶釵聽完也很好奇。

  「那你對她究竟是恨還是愛?」

  「說愛是不可能,畢竟她害死爹和靈兒,又縱容水鴻那樣欺負你;對此,我是不會原諒她的。但她對我的關心,卻是發乎真心,所以我對她有感激有感謝,卻不會愛她,也不恨她。」

  「那麼水鴻呢?你恨不恨水鴻?」

  「水鴻?我怎麼會恨他?如果不是婀荷玉持身不正,水鴻怎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那你的未婚妻靈兒呢?」

  「靈兒?」

  「對,水鴻說你很喜歡她,所以才和她定親,雖然和一個死人吃醋實在沒什麼意思,但我還是想知道,我和靈兒,你比較喜歡誰?」

  水溶皺起眉頭認真道:「寶兒,靈兒是靈兒,你是你,你們是無法比較的。真要說來,或許我愛你比較多一些,因為當我知道你落人水鴻手中,生死未卜時,我擔心得幾乎想一頭撞死,所以才會中了婀荷玉的計謀,吃下春藥,差點釀成無法彌補的大禍。

  可當我知道靈兒的死訊時,我只覺得對不起她,沒能好好照顧她,才讓她成天往外跑,使得婀荷玉和水鴻有下手的機會。」

  「這麼說來,你對靈兒的感情是歉疚多於愛情?」

  「或許吧!」水溶微微一笑,心裡卻暗暗對薛寶釵說了聲對不起,他是愛薛寶釵多些,可他並沒有完全說實話。因為他確實愛過靈兒的,直到現在他依然愛她;只是他懂得珍惜眼前人,將對靈兒的感情深藏在心中的一個小小角落。

  「那……杜康呢?」薛寶釵突然賊兮兮地問,「我瞧杜康對你很好,聽到你回北靜王府的消息後,還因不放心而跟過來看,你和他是不是……」

  水溶登時一翻臉,壓著薛寶釵便是一頓好吻,直吻得她氣喘吁吁後,這才鬆開她。

  「下次再胡說、再懷疑我,我就罰得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知道嗎?」

  薛寶釵偎在水溶懷中,臉紅地點頭,「知道了。」

  兩人就這麼靜靜偎著,一路無言。

  好半天,薛寶釵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說:「對了,那警幻仙姑曾告訴我怎麼回去,水溶哥哥,你想試試嗎?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水溶搖頭,「我是這個年代的人,我生在這裡,長在這裡,將來也會死在這裡,除了這裡,我不想去別的地方;況且,這裡有你,不是嗎?」

  薛寶釵感動得眼淚都快掉了,「水溶哥哥!」

  「寶兒,如果你可以回去的話,你願意回去嗎?」

  薛寶釵搖頭,「你去我才去,你不去我也不去,我一輩子都要跟你在一起。」

  水溶因此漾出一朵迷人的笑,那笑電得薛寶釵頭暈暈的。

  「水溶哥哥,我有說過你長得很美嗎?」

  水溶重新將薛寶釵壓在身下,低聲威脅:「寶兒,我早說過,男人不能用美來形容,你忘了嗎?還是要我罰你才會記得?」

  薛寶釵柔順地送上香唇,「我記得,可你真的很美啊,人家忍不住……」

  「還說!看我怎麼罰你!」

  「不敢了,水溶哥哥,人家不敢了!」

  薛寶釵的聲音越來越小,終至完全淹沒,只剩下馬蹄聲伴隨著車輪聲緩緩前進,緩緩邁人黃昏的滿天彩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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